至于名声,是能吃还是能喝?!
    第一百章·风波
    阿愁自是不会天真地以为, 打跑了莫大嫂, 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但她也没有料到, 比起拿名声威胁莫娘子的莫大嫂, 莫老娘的招儿才真个儿地叫“泼”……
    打跑了莫大嫂后的第三天, 阿愁下了工, 才刚进周家小楼,立时便感觉到小楼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她正疑惑着, 在廊下咬着耳朵的四丫和来弟看到她, 便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往楼上莫娘子的房间看了一眼, 然后一左一右夹住阿愁, 眨眼间便将她拽进了她们的房里。
    阿愁那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 来弟和四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今儿莫娘子那老娘来大闹一场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原来, 阿愁刚去上工不久,那莫老娘就带着她两个儿媳过来了。三人在莫娘子的房间里高一声儿低一声儿地说着什么, 因有王师娘管着, 四丫和来弟都没能凑近去听,只隐约听到莫老娘和她那两个儿媳似乎是在指责莫娘子祸害家人什么的。
    这般吵闹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楼上忽然传来一阵乒里乓啷砸东西的响动,那莫老娘拉开房门, 一边拍着走廊的栏杆,一边大声招呼左右邻居过去评个理, 只说莫娘子如何丢人现眼,如何忤逆不孝等等。
    偏那会儿天色不早不晚,周家小楼里除了王家一众女眷外, 只一楼南屋里的大李婶和小李婶在,另外就是二楼的韩家母女了。
    王家由王师娘约束着,没许王阿婆和自己的几个女儿出去;小李婶虽是个爱热闹的,可大李婶是个有计较的,知道莫娘子爱脸面,便也约束了小李婶和女儿孙楠,没许她们去凑那个热闹。那莫老娘的哭骂,就只引来了韩家那个连自家女儿都管不住的韩大娘。
    那莫老娘见自己这边的动静竟只引来这么一位看客,便冲出周家小楼,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拍着大腿大声嚎哭叫骂起来。
    所谓“物以类聚”,仁丰里虽然跟永福坊一样,都属于下三坊,但因九如巷里住着个自命清高又爱管闲事的孙老,倒约束得左邻右舍的风气极正,再没一个如莫老娘这样能够当街撕下脸来混闹的泼妇。于是,一时间,这里的动静不仅引来九如巷里的邻居们,连隔壁几条巷子,以及正好从坊街上经过的无聊路人都给吸引了过来。
    “……说当年阿莫姨背着家人闹和离,就已经叫他们一家子丢尽了脸面,如今好不容易那人后悔了,愿意把阿莫姨再接回去,偏阿莫姨倒拿起乔来……”来弟道。
    “……还说阿莫姨自私自利,眼里心里从来只有自己,一点儿也不顾及爹娘兄弟……”四丫道。
    “上次来的那个女人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阿莫姨不肯回头,定是另攀上了什么高枝……”来弟道。
    “……还说阿莫姨这些年不肯养父母,肯定是拿钱去倒贴小白……”
    四丫话还没说完,便叫来弟用力拉了她一把。四丫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那不好听的话给咽了回去。
    来弟叹了口气,道:“这家人足足闹了有半个时辰呢,左右邻居拦都拦不住。”
    “我师傅呢?”阿愁问。
    来弟叹着气又道:“阿莫姨始终把自己关在楼上没出来。后来见阿莫姨总不肯理她们,那家人才走的。”又道,“我阿娘去敲了一回门,阿莫姨虽在里面答话了,可没肯给开门。你快回去安慰安慰阿莫姨吧。”
    阿愁一听,立时便转了身。
    只听四丫在她身后叹道:“阿莫姨真可怜,竟摊上这样的爹娘兄嫂。”
    阿愁急急上了楼,却是连着拍了好几下门,莫娘子才在屋里勉强应了一声,且那声音甚是嘶哑,显然是狠哭过了。
    她只说自己头疼,要睡一觉,叫阿愁别管她,自己拿钱去外头解决晚饭便好。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小楼里的住户们也都已经陆续回来了。显然大家也都听说了今儿的事,见阿愁一脸无措地站在莫娘子的门口,楼下的孙老一个没忍住,推开想要阻拦他的大李婶和小李婶,亲自上得楼来,隔着那门对莫娘子道:“阿莫啊,你阿娘那般做虽然过分了些,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到底也是为了你好……”
    许是连孙老自己都不信自己这话,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甚是软弱地又道了句:“多想着你阿爹阿娘待你的好吧,他们养育你一场也不容易。”话毕,又安抚地拍了拍阿愁的肩,便下楼去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这句话,忽地就令阿愁一阵愤怒。作为秋阳时,其实她记事极早,早到她两岁时发生的事,她就已经深深记住了。
    她一直记得,吵架着的父母如何把她当皮球一样在彼此间踢来踢去——这不是形容词,而是真正的用脚踢着躺在父母中间无助哭泣的她——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的父母都想把她踢到对方那一边,嘴里还都在嚷嚷着,“离婚可以,孩子不要”。
    去办离婚手续的父母,半路死于了车祸。长大后的秋阳总想着,便是他们没死,自己大概也是要被遗弃的。
    曾经,她试着把记忆里的往事告诉过秋阳奶奶。奶奶先是不相信,后来则责备着她,却是同样的一句“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不说秋阳,仅阿愁,小小年纪的她,不过是遭遇不幸被人拐卖,最后好不容易找回家,家人却不肯认她……
    好一个“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阿愁将头抵在门缝处,隔着那门缝,对着门内低喃道:“世人都说儿女是债,可父母于儿女来说,何尝又不是债。世人都只要求儿女孝顺,却从来没人要求父母慈爱。他们生养我们,到底是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他们自己?什么‘养儿防老’,什么生命的延续,哪一样是为了我们?明明是他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债务,却成了我们的应该。真个儿好好养育,还能叫人感念他们的恩情,可许多人养育子女,不过是在放债,是想着将来卖儿卖女收取回报的。偏这一笔债务,签下之前,竟没半个人肯跟子女商量一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给了慈爱,儿女感念恩情,自然是‘无不是的父母’,若给的不过是一滴精血,凭什么子女就不能怨恨?!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不肯付出,倒尽想着索取,天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其实从前世起,秋阳的内心里就是个颇为偏激之人,只是她一向擅长伪装,心里许多不合正统的想法,她都压抑着从来不肯告诉人罢了。如今因着莫娘子的遭遇,叫她想起自己两世来都没有的父母缘,心里忍不住就愤恨了起来。
    她头抵着门,喃喃低语着,与其说是在安慰莫娘子,倒不如说,她也是在自舔伤口,舔着两世被遗弃的伤口……
    等莫娘子打开门时,阿愁抬起眼,看向莫娘子。直到看到眼眸里的莫娘子在微微晃动着,她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了。
    莫娘子看着她,抖着唇角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水,道:“好孩子,不要伤心,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呢。”
    阿愁一个没忍住,扑到莫娘子的怀里就无声抽噎了起来。
    便是这一世的亲人都不亲又如何?她有师傅心疼着,她师傅也有她心疼着,便是她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们依旧可以做彼此的亲人。哪怕莫娘子和前世的奶奶一样,并不擅长给人做养母、当奶奶,那又如何?只要彼此是真心关怀,便是都有缺点又如何?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那一晚,阿愁没有回自己的床上睡觉。头一次,她和有轻微洁癖的莫娘子同床而眠。
    若说之前莫娘子待她多少还有些隔阂,自那天后,莫娘子便真个儿当阿愁是自己的孩子了。
    *·*·*
    莫老娘来闹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柳娘子的耳朵里。
    柳娘子立时就想到了阿愁请客那天看到的那人。于是她赶紧给金兰娘子递了个条子,约着金兰娘子和莫娘子来柳家一叙。
    柳娘子恨声道:“那天看到那人我就有种不好的感觉,只是再没想到,他会出这等妖蛾子。”
    若说那天莫娘子心里对莫老娘有着无比的愤恨,那愤恨也因阿愁的发泄而渐渐散去了。此时她倒是能够颇为冷静地想着整件事,便道:“我只奇怪,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忽然又回头了?”
    金兰娘子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好奇地问道:“那,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呢?那人打算怎么处置?”
    莫娘子默了默,道:“说是把那女人送走,孩子留下。”
    柳娘子立时就冷笑了,“打得好算盘……”
    她话还没说完,金兰娘子便摸着下巴道:“那人一向打得好算盘。只是,这番动作,到底打着什么算盘?阿莫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柳娘子想了想,道:“肯定跟那天在杏雨楼看到我们有关系。”
    金兰娘子跟她对了个眼儿,点头道:“得好好查查。”
    几位娘子在内室里商议事情时,不放心跟来的阿愁便坐在一旁听着。此时,她倒真有些惦记那已经有一个月没接到消息的二十七郎来了——叫她略感愧疚的是,她之所以忽然惦记上这个人,却不是担忧他在京城的处境(听说他混得可风声水起了),而是因为,几年的相处下来,便是李穆从来没说,她也知道,这人消息十分灵通,竟是不管什么三教九流的事儿,只要他想知道,几乎隔日就能知道。
    有二十七郎在,阿愁想,她不知道得方便多少呢。不说她师傅的事,只她为制作睫毛膏总找不到合用的纤维一事,想来他就能有什么好主意的……
    有句老话,叫“人都不经念叨”,阿愁这里才刚难得想到一次二十七郎,小番奴狸奴就带着李穆一叠厚厚的信回来了。
    虽然李穆总想把阿愁培养成个“文武全才”,可前世时的阿愁就不是个爱动脑筋的,看着那文绉绉、一字多义、且还没个断句的文言文,阿愁差点就要眼冒蚊香圈了,所以她早决定了,她坚决做个半文盲——写出来的字再不被人笑话缺胳膊断腿就好,至于做个什么通今博古的才女(子),这种事,让那二十七郎去做吧!
    而正是因为知道阿愁看不惯那文字简练的文言文,李穆的信里才都只用白话文……就是说,别看那般厚厚一叠的信,其实信里大半都是废话……
    且不提李穆如何在信里一阵天南海北的瞎吹,只说阿愁。她原想着要不要去信请李穆派个能人来帮着调查的,可又想着一封信到京城最少都得半个月,只怕等李穆回了信,这事儿早来不及了……
    她正犹豫时,便有消息来了。
    阿愁这才发现,她很是小瞧了柳娘子和金兰娘子的能力。比起和她一样宅人属性的莫娘子来,不管是开着作坊的柳娘子,还是作为“公务员”家属的金兰娘子,都有着自己的一个交际圈子。而广陵城虽大,却和后世那种人情冷漠的大都市不同,这里的人彼此间的关系更为密切,因此,柳娘子很快就通过相熟的一个什么人,找到了某个跟莫娘子前夫相熟的人,然后这般曲里拐弯地一打听,大家都默了。
    原来,这场风波的根由,竟出在阿愁身上。
    那天阿愁在杏雨楼请客时,那人恰好也在杏雨楼上宴请一个外地来的大客商。当看到莫娘子由杏雨楼的大掌柜相陪着进来时,那人顿时就动了心思。再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不是莫娘子跟杏雨楼的大掌柜相熟,而是莫娘子的那个小徒弟跟人家大掌柜相熟。至于大掌柜为什么会认得这么个小徒弟,却是因为,这小徒弟年纪虽小,竟是王府里那位二十七郎君的门客。且还有消息传说,二十七郎君开的那家花间集脂粉铺子里许多新鲜玩意,都是出自这个小徒弟之手……
    就如柳娘子轻易就能查到那人的消息一样,那人也很快就查到了以上那些消息。虽然对于一个才十二岁半的孩子竟能折腾出那些新鲜花样,这事儿颇叫人心里存疑,但仅从九如巷的邻居那里便能证实了,这叫阿愁的小徒弟果然跟王府里几位小郎君的交情都不浅。
    非本土人士的阿愁对“门客”这一身份的认知很是模糊,作为土著,那人却是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便是不清楚阿愁跟王府几位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但,只冲着他们相熟这一点,那人便能想像到无数的好处。想着眼下生意的艰难,那人立时就觉得,果然当初不该抛弃阿莫。再想着阿莫几年没有嫁人,那人便又颇为自信地认为,只要他肯低一低头,重新将阿莫娶回来肯定没问题。至于他孩子的娘,孩子都有了,还怕她跑了?
    且不说那人如何打着坐享齐人之福的如意算盘,反正莫娘子在知道真相后,便托人给那人带了一句话。什么话,阿愁不知道,不过,至此以后,莫家人倒再没上门来闹便是。
    只是,虽然莫家人没再上门了,莫老娘闹的那一场后遗症还是存在的。于是乎,坊间便有些不好的传闻,有说莫娘子脚踩两只船,一边巴望着破镜重圆,一边又死缠着季银匠的;也有说莫娘子原都要破镜重圆了,却因着季银匠而喜新厌旧的……
    若换作以前,不定那爱惜羽毛的莫娘子就得被这些闲言碎语给打垮了。可自阿愁说了那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却引起她心底的共鸣后,那周正的莫娘子就渐渐被阿愁给带上了歪道。虽然如今她依旧还是会时不时地指责阿愁 这个想法不妥那个念头不对,却再不是像之前那样,是因为她不认同阿愁的想法,更多的,则是为了防止阿愁不知轻重惹来旁人的侧目罢了。
    对于外界的风风雨雨,莫娘子以一贯的论调劝着阿愁:“只要问心无愧,随人说去。”
    阿愁也觉得,只要时间够久,一切都会恢复平静的。
    而,就如她上一次这么想,叫莫老娘打破了她的幻想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她们师徒二人都盼着那“风”渐渐止住时,风却因为某人的“兴风作浪”而愈刮愈猛了——
    那如今已经从季银匠升格为季大匠的某人,那正得着全城官媒青眼的某人,忽然请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住九如巷周家小楼的宋姓媒婆,向那同样名不见经传的、且名声还颇有些尴尬的、又是个和离妇人的莫姓梳头娘子……提亲了。
    第一百零一章·提亲
    对于莫娘子的“绯闻”, 周家小楼里的诸人当着莫娘子的面虽然不会说什么, 背着人的时候, 则总难免是要议论上两句的。
    于是四丫便偷偷告诉阿愁, 她阿婆似乎在跟她阿娘商量着, 是不是干脆撮合了季银匠和莫娘子。
    阿愁一听就皱了眉。
    来自后世的阿愁, 依旧还是不习惯这一世过于亲密的邻里关系。这里的邻居,似乎总把别人家的事当自家的事在关心着。虽然有时候叫她感觉挺温馨的, 可有的时候, 比如现在, 就又会令她觉得, 邻居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于是她道:“我师傅的态度已经在那里了, 你劝你阿婆和阿娘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这“多事”二字, 顿时就令四丫不快了。她也皱了眉,道:“这怎么是多事了?我们都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阿愁也不高兴了。前世时她就最讨厌这样的事, 不管当事人是个什么想法, 别人总借口“我是为你好”而横加干涉,就好像当事人没个判断能力一样……呃,好吧,这个“别人”是指谁, 不言而喻。
    于是阿愁道:“我师傅都多大的人了,她自己的事自己会做主的。何况, 我也没见她对阿季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四丫白她一眼,道:“怎见得阿莫姨对阿季叔就没什么了?就算阿莫姨没有,怎见得阿季叔就没有?不定他俩都跟我阿婆说的一样, 只是心里有,嘴上不肯说呢?这时候缺的就是别人推上一把。”又撇着嘴道:“你还是阿莫姨的徒弟呢,竟一点儿也不关心阿莫姨!”
    阿愁顿时恼了,冷笑说:“这不是关心,这是多管闲事。”
    得,这“多管闲事”四个字,可比“多事”两个字用得更重了。于是四丫也恼了,一甩手,就再不理阿愁了。
    阿愁也是真恼了,明知道自己只是个假孩子,却还是跟真孩子四丫呕起气来。
    二人相互不理睬的第三天,因跟叶大家一早有约,阿愁便难得地起了个早。
    那教坊里的人,并不都是住在教坊里。凡是有能力自己买房置产的,在教坊外都各有私产。叶大家的私宅便离仁丰里不远。因叶大家今儿并不出门,请阿愁去,也只是做个基础的保养而已,所以阿愁很快就回了周家小楼。
    她进门时,四丫正站在天井里,抬头看着二楼西厢的北间。那是给人拉纤做中人的宋老娘的屋子。
    见阿愁进来,四丫的眼亮了一下,似想要跟阿愁说什么的模样,却是忽然又想起她二人仍在呕着气,便一甩手里把玩着的辫子,气哼哼地回了屋。
    阿愁也没搭理这孩子,抱着她那简陋的妆盒就上了楼。
    许是因为四丫往宋老娘那屋门处张望,上楼时,阿愁也忍不住往宋老娘那边看了一眼。于是,她便看到,宋老娘的房门忽地被人拉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宋老娘的屋子里出来了,宋老娘则笑眯眯地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那男人对宋老娘道了句“拜托”,扭头间,看到阿愁,却是整个人忽地就僵住了。
    看着季银匠那张忽然涨红的面皮,以及他身后连连说着“你就等着听好信吧”的宋老娘,阿愁立时就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季银匠好歹是过了三旬的人了,那被人抓个现行的窘迫也只是一时而已,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着阿愁点头微笑后,便下楼去了。
    宋老娘也笑着问了阿愁一声:“回来了?可还出去?”听到阿愁回答说“不出去”后,便又道:“你且等我一下。”然后宋老娘便亲自将季银匠送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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