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夫人见她半天也没应声,心里一紧,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沈禾呀,今儿这事,说到底这事还是要怪景晏,你说他怎么就留了这么一尊无耻的大佛在家里?你别急,我回头便好好说他一顿,这俗话说远小人,近君子,他这次只怕也看清了一些。”
    其实这事她倒没有怪傅景晏,只是没有料到堂堂二皇子竟会做这般下三滥的事。
    方才傅景晏似乎狠狠打了赵成西几拳,这人是当今陛下的皇子,这么一打——她提了点劲,语气有点急,“老夫人,大公子打了他,会不会被——”
    “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该怎么处理权衡好这件事,那是他该做好的事。 ”
    沈禾听她这般温和慈祥的语气,心里越发歉疚,想想还是自己主动坦白,“老夫人,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我其实。”
    “不用说了,你要说的老身早已经知道了。”
    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这么看来,傅景晏也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傅老夫人也是。
    自己辛辛苦苦掩饰着,结果他人早就看穿了,她怎么有种自己很愚蠢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火烧火烧的。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傅老夫人给她看完身上的摔伤,傅景晏带着大夫过来的时候。
    傅老夫人简单和大夫说了一下,腰背处和手臂上有几处青肿,其他地方倒是肿得轻一点,大夫又给把了脉,处理了她手背上破皮的地方,用了药,随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傅老夫人同大夫离开之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沈禾也躺了有一会,除了那隐隐疼痛之外,其他都在慢慢恢复。
    她撑着手坐了起来,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道,“大公子,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景晏抬了抬眼皮,“很早。”
    “再具体点呢?”
    再具体点——傅景晏该怎么和她说,难不成说就在每天你给君宝讲课时在背后看你的小细腰,白白嫩嫩的手,然后开始怀疑的吧。
    见他不说,沈禾也没继续追问,说到底这些也都没什么,结果都一样。
    “大公子,你把宁王打成那样,不会被治罪吧?要——啊——”原本在床上躺着,突然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入一个宽厚的胸怀里,她下意识地伸出两只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大公子,这是做什么?”
    傅景晏勾了勾唇角,抱着她朝外边走去,步子又大又稳。
    “送你回去。”他顿了顿,俊朗的脸上神色较之不久前温和许多,“顺道,与你,与沈夫人赔个礼。”
    “大公子,我没怪你。”
    男人低下眸子,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语气颇有些坚定,“我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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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三章合一(捉虫虫)
    气氛突然有点怪异,沈禾微楞, 笑了笑, “大公子, 说句越矩的话, 如果真怪您自己, 那也是怪您识人不清。”
    她这是在绕开某些话题,傅景晏大抵也听得明白,不过, 她说的也确实没有错, 他眯了眯眼, 有些事看样子是要与赵成西好好谈谈了, 他虽是皇子, 可也不代表他会容忍。
    一句话,两番心思。
    沈禾侧过脑袋, 傅景晏对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从前她不知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 以为这人同那宁王一般好男风, 可这会才明白原来他早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身份已经点破, 她还能继续来侯府做事吗?还要继续来吗?答应傅老夫人的事也没办成——啊, 她突然想起,今日带来的那坛米酒,是她娘做的呢。
    “大公子, 我今日带来的米酒,放在凉亭那边了。”
    不知不觉已到了侯府外边,傅景晏将她送入已经备好的马车里,“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
    “哦,那没事了。”
    她靠着窗坐好,见傅景晏准备在她对面坐下,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大公子,您要不别去了。”
    “为何?”
    她了解她娘,虽然那日待傅景晏客客气气的,但若是知道自己在侯府受了点伤,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如此还是她自个回去得了,正好她也想静一静,不好直接说原因,她随意扯了个理由,“您想想看,本来我受了点伤,我娘肯定要忙着照顾我,但您若去,她肯定又不好晾着您不管。”
    傅景晏听她这么一说,想起那日沈母待自己的客气模样,好像确实有点道理,“你想的倒是多,行,我便不让沈夫人为难了。”刚好趁这时间解决一下赵成西这事。
    他下了马车,又嘱咐了一番,“回去多休息,大夫给的跌打药记得涂。”
    打开围栏,她家小院子里没人。
    “娘,我回来了。”沈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弱,身旁那侯府的丫鬟还搀着她,沈禾小声道,“我到了,你回去吧。”
    那丫鬟摇头,“大公子说等您安顿好我才能回去。”
    沈禾推了她的手,“我娘不习惯家里来外人,你回去吧,就和大公子说我已经安顿好了。”
    小丫鬟犹犹豫豫了一番,又抵不住沈禾的话,畏畏缩缩道,“那您在家好好休养。”说完便离开了。
    沈禾笑了笑,将那盒药膏塞进衣袖里,站直了身子,腰背虽有些疼,但忍忍就好了。
    “回来了,那米酒如何?”沈母出了来,“要是行,我瞅个时间再酿一坛。”
    沈禾进了屋,“挺好的,不过这东西就尝尝味,娘,无需再酿了。”她觉得有些累,撑着腰和沈母讲话,在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到底还是她大意了,忘了自己烫伤的地方缠了纱布,沈母一眼便瞧见了,“这是怎么回事?手上伤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这处皮给蹭破了,就简单包扎了一下,没大事,您放心。”
    沈母按了按她额头,“走路小心点,这破了皮留了疤就不好了,回头我去找济仁堂掌柜的问问看——”
    “娘,没事,就破了一小块皮,再说一点疤痕也没什么,谁会在意这个。”沈禾越发觉得有些无力了,她只想回屋里好好躺着。
    “你这丫头,真以为自己是男人呀,你现在十七了,不小了,回头等那侯府的人回了京城,你就给我恢复女儿身。”
    沈禾双手拖着脑袋趴桌子上,心里想,也许不用等他们离开了,“我还得赚钱呢。”
    “咱家不缺你那点钱,若不是怕你恢复身份让侯爷觉得你故意欺瞒,不然我定要你现在就恢复。”
    “我都十七了,娘,你也不想想,我这也过了谈婚嫁的好年纪了。”沈禾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要嫁人这事,她不可能放下她娘一个人。
    沈母只当她是怕没人愿意娶,想到这,心里也有些愧疚,这两年也确实耽误了,“你放心,你张婶认识人多,回头我与她说一说——”
    沈禾无力笑了笑,起身,“娘,您还是先和她解释解释,怎么好端端一个男人就变成了姑娘吧。”说完便回了自己屋里。
    后边沈母念道,“哎哟,我倒是忘了这个。”
    是夜,晚风徐徐,拂在侯府的墙头。
    某个院子里,传来争吵。
    “傅景晏,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赵成西现在的模样有些狼狈,脸上尚且青肿一片,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傅景晏面无表情地看他,冷声道,“殿下,你这是威胁臣呢?”
    “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赵成西看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有点没底。
    “殿下,我们合作便到此为止吧,你和大皇子怎么斗是你的事,我报仇是我的事。”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现在你和我说停止?你就不怕我将你在这边招兵买马,私设军营之事告诉我父皇?”
    傅景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波澜不惊,“和你这种人合作,到底还是要留一手的,殿下,我忘了告诉你,那些兵马,都是之前跟着我的。”他往椅背靠了靠,“你以为陛下撤了我大将军之位有这么容易?当初交上兵符,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一支我当初带过的军队。”
    “不可能,父皇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赵成西死死看着他,“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傅景晏嘲讽地笑了笑,“一开始我的确是想将这支军队慢慢扩大,将来帮衬着你,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他起身,语气里有些不耐,“如果我为了报仇,将大皇子拉下去,最后却扶持了你这么个荒淫无道的皇子上位,这仇不报也罢。”
    “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早就知道吗,说到底,不过还是为了那个沈禾吧?”
    傅景晏冷冷的目光朝他看过去,脸上一片森然,“此刻你最好不要提她,另外,你一会便回京吧,最好不要再生什么幺蛾子,否则,陛下那里,立你为储君的可能性就为零了。”
    赵成西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帮着我皇兄?别忘了可是他设计害死了——”
    “如何权衡,我自有数,你管好你自己便可。”傅景晏拍拍手,便有四个黑衣人推门进来。
    “送宁王殿下回京。”丢下这句话,便大步离开。
    那几个黑衣人上前押着他的胳膊。
    赵成西挣扎,“你们干什么,本王自己会走。”
    “大公子说您伤着了,我们得扶着点。”那为首的加重手上的力度,“殿下,请吧。”
    处理完赵成西,傅景晏整个都舒坦不少,心里又惦记那柳巷的沈禾,也不知身子好了些没有,边想着边去了正院,没成想,这边还在等着自己用晚膳。
    他坐了下来,照例将傅君宝抱到自己膝上,“不是让你们先用吗?这都多晚了。”
    傅君宝吧唧嘴,“娘说大哥去打坏人了。”
    “嗯,坏人已经打跑了。”
    傅老夫人听他这话,便大致了解,估计那二殿下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都处理妥当了?”
    “已经让人送回京城了。”
    无需再仔细旁敲侧鼓的问,老夫人也多少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事不用再担心,想到这,越发觉得委屈了沈禾,不久前陈嬷告诉自己下午沈禾过来还带着一坛米酒,原是之前与傅景晏约好下午喝喝酒聊聊天,想来是为了她嘱咐的那事,结果,却碰上了这种事。
    傅景晏边喂着傅君宝喝汤边道,“娘,您早就知道沈禾的真实身份?”
    “你不也早就知道?”傅老夫人笑了笑,“这人不接触,倒也察觉不到,可若是接触多了,便会发现许多破绽,如今说破也好。”
    傅景晏不可置否,“您瞧着很喜欢她?”
    傅老夫人没再吃什么,放了筷子,见傅君宝在他怀里晕晕乎乎的,起身抱了过去,“懂事又持家,哪能不喜欢。”说完抱着傅君宝离开。
    留下傅景晏坐在那,若有所思。
    接下来几日,沈禾都在家里呆着,其实,身体倒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涂了几日药膏,大致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好长时间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侯府的人,自己是女儿之身,当初他们找先生,也特地要求了得是男子,如今怎么还能继续教傅君宝?
    前几日离开时,也没听傅景晏说让她继续过去侯府。
    如果真的就此不做了,上次他给的酬劳自己势必不能全部接受的。
    看样子,还是继续去街上摆摊给人写字了。
    大清早的,就见她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沈母将装着衣服的盆搁地上,“在想什么呢?”
    “娘,我继续去给人写字吧?”
    沈母觉得不对劲,放下衣服,道,“这几天都没去侯府,到底怎么了?”
    沈母至今都不知那日在侯府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老夫人和傅景晏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男子这事,她也不准备说,外头那些烦人事,烦她自己就够了,她摇摇头,“只是不想继续做下去,对了,上次大公子给的那袋银钱,还剩多少?”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不做也成,想想侯爷毕竟是男人,你有些时候不得不与他走的太近,你到底是姑娘家,终究是不妥的。”沈母继续去晾衣服,“那钱一点未动,就搁我屋里妆台前的小屉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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