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寒暄,两人便熟络了起来,也不知怎的,就谈到了吃食,“妍儿知道城东的慕雅饭庄很是不错,京城的达官贵人大多光顾这一家,配料细致,就连普通的葱、蒜、姜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口感非同一般,若是小舅舅喜欢的话,妍儿可带您去。”
    最后,去的人自然不止小舅舅徐卿一个,徐总督、徐老夫人,继母,还有好几个舅舅和姨母都去了。原本妍儿的祖母也想去的,自从知道孙儿虎子将来的命运把握在徐卿手里后,祖母的笑容可是比这夏日的花儿还开得灿烂,一朵接一朵的,都能让你看腻了。
    但妍儿不想让自家祖母去,谁知道餐桌上她又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丢人的事情在家里丢丢也就算了,去那种上档次的饭庄,随便丢一个馒头,都能砸中一个高官,还是算了吧。
    夫人自然也考虑到了,一个不乐意的眼神,就止住了祖母想跟着去的念头。说来也怪,这人和人啊,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不过一个夜晚的功夫,夫人的气势就有了些不同。换了件深色的衣裙,又将眉眼化得深了些,看上去竟有了几分凌厉的气势。
    这样的夫人,倒真的有了当家主母该有的威仪了。
    古心妍微微一笑。
    话说,妍儿陪着徐总督、徐老夫人、继母和几个尚未出嫁的姨母坐在宽敞的马车里,另几个舅舅则骑马护在马车两旁。
    她们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倒也热闹。只是妍儿到底是外人,偶尔说笑几句也便是了,大多时候都是静静的一人微笑着,专心听她们说道些近些年来家里发生的趣事儿。
    只是世家里,人丁兴旺,人名也是太多了些,光是谁家媳妇,谁家媳妇,就听晕了。到了后来,完全不知她们在说谁了,便有些无聊起来,轻轻撩起车帘,偷看了会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马。
    这条街很是繁华,一路上都是酒肆铺子,菜香四溢。不少贵族公子哥和小姐们在各家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妍儿她们这番要去的就是巷尾的慕雅饭庄,再过一会子就到了。
    可就在这时,一辆驾得飞快的马车从车窗前一跃而过。
    “谁家车夫啊,这般霸气。”最小的那个姨母一脸惊奇地叹道,引得众人纷纷看向窗外。
    只见那辆马车比别家车都要高大些,车轱辘也雄壮非常,整个车身雕刻了各式各样的花纹,还镶嵌了不少珠宝,很是金碧辉煌,在烈日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气派非凡。一看就知道,马车主人不是一般的权贵。
    也是,敢在大街上如此霸道地赶超他人马车的人家,能是一般贵族子弟么。
    只是妍儿看过后,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这马车似乎在哪见过……妍儿忙探出窗外,那马车已渐行渐远,很快妍儿就瞧不着车影了。
    但眉头却是越拧越紧。
    这条巷子是条死胡同,巷尾是慕雅饭庄。看那马车奔跑的趋势,必定是去慕雅饭庄的。
    “娘亲,这京城的世家子弟就是不一般,马车儿都比咱们那儿赶得快。”小姨母靠近徐老夫人,一脸娇笑道。
    “刚刚过去的可不是一般的世家子弟,怕是皇室贵胄吧。”到底是徐老夫人见识过世面,一语就道出了古心妍心中的隐忧。
    确实,刚刚过去的是皇室贵胄。一般人家,谁敢将马车赶得那般快。驾驶在这条街道上的马车,哪个不是权贵家庭里出来的,有了磕碰可不是闹着玩的。也只有皇族人士才有这般胆子了。
    下马车时,妍儿作为最小的晚辈,自然是最后一个下马车了。可窝在马车里,古心妍竟然有些不情愿下去了,怕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三殿下!”果然,还未探出马车帘子的古心妍便听到了继母惊喜的声音,“臣妇拜见三殿下。没想到,竟在这儿遇上了。”
    一时请安声此起彼伏。
    古心妍探出身去,可不就是那个她此生都不愿意见到的人么。自从那次被他抱了两下,一夜烦躁得没怎么安睡后,便更不愿意看见他了。
    真是个讨厌鬼,随意出个门都能遇上。
    脚底有些不情愿地踩着踏脚板下去了。他老盯着自己看什么,真想用凶狠的眼神瞪回去,可当着众人的面,到底不敢。还不得不上前去行礼:“见过三殿下。”
    “免礼。这便是进京述职的徐总督一家人了吧。”三皇子的声音清澈有力,竟还面露微笑地看着古心妍,“真巧,在这儿遇上也是缘分。”说罢,便转头望向了徐总督,“恰巧今儿个本殿下定下了一个大雅间,若徐总督方便的话,便一同入座吧。”
    这席话听得那几个未出嫁的姨母是心花怒放,没想到一进京城,便遇上了当今宠妃之子,还邀请她们入座。纵容她们生在世家,是见过一番世面的,可到底远在西南一隅,没接触过皇家人士,心中还是颇为向往的。脸上的欣喜便止不住地露了出来。
    而徐总督呢,能坐上云贵总督的职位,平日里自然也是善于结交权贵,打好人脉关系的,能结交三皇子,这么好的机会又怎能平白错过。况且小儿子徐卿日后是要在京城落脚的,能攀上三皇子这个关系,自然是稳妥多了,当下就乐呵呵地道:“得三殿下邀请,却之不恭啊。请。”
    这话听得古心妍是浑身一个寒颤,呆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有人拉了一下自己胳膊,才动了动,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可看了一眼那个拉着自己胳膊的人,妍儿当场就想拍死他的手。
    对,你没看错,就是拍死。
    你道那是谁的手?
    竟是三皇子的手。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他是要闹哪样,窘得妍儿都想立马化作空气,当个透明人。偏偏他的手还一掌没拍落下来,竟是使了些力气拉着自己的。窘死了。
    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妍儿拍打了好几次三皇子的手,可那手却纹丝不动地任性地拽着妍儿的手臂,真像两个正闹脾气的小恋人。
    看得继母是笑而不语。
    那些个亲戚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三皇子的手上,个个心下有些了然地明白了点什么,瞬间挪开了目光,在饭庄老板的亲自带领下,上二楼雅间去了,时不时还回头望一下他俩。
    “你到底要做什么?”上二楼的阶梯拐角处,妍儿没好气地小声斥责道。要知道,被他这么暧昧地拉着手臂,一路走将进来,被饭庄里那些个坐着的贵公子贵小姐们看了个正着,妍儿窘得耳根都红透了。
    “向全京城宣布,你古心妍是我莫凌的女人。”三皇子豪迈地对她道。既然与慕容帅约好了公平竞争,那就各凭本事了。
    这慕雅饭庄是什么地方,齐聚各类名流之地,他三皇子公然拉着古心妍的手臂,多少人看在眼底。这暧昧的举止,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传遍了京城后宅妇人的嘴。
    先头是古心妍死皮赖脸地追了三皇子一年多,现在换作三皇子轰轰烈烈地追古心妍了。这真是兜兜转转,唱了好大一出戏,看得众人是目不暇接。
    ☆、慕雅饭庄
    听着三皇子表白的话,古心妍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狠踩了他一脚。那一脚是真的狠啊,看他手上的劲道立马松懈下来,眉间隐隐有痛色便知道了。趁着这个空隙,妍儿当即抽出手臂,飞快地拾阶而上了。
    拐弯时,还不忘反身瞪他一眼。
    进了雅间,妍儿一看继母们嘴边的笑意,便心知他们误会了。当下耳根子有些红,但此时也不便解释什么。
    地位最高的三皇子没到,谁也不能落座,都站着等待。
    许是妍儿刚才踩的那一脚真心狠了,三皇子进来时,右脚走姿有些怪怪的。不过,也只有妍儿注意到了,其余人都一脸笑容地与三皇子寒暄起来。尤其是徐总督和徐老夫人,站在雅间门口候着三皇子。
    “三殿下,这边请。”自然是往最尊贵的座在北而面朝南的上位上引了。
    妍儿早早就预料到了的,特意寻了个离他最远的下位旁站着,况且这里辈分最低的便是妍儿了,她站在那里也是符合规矩的。
    可规矩都是人定的啊。凡事都有例外。
    只见三皇子并未按照徐总督和徐老夫人引的路线上走,特意绕道经过了妍儿身边,一把揽过妍儿的肩膀,就要搂她去北面的座位上去。
    “别闹。”妍儿扭着肩膀,小声嘀咕道。
    “你若不乖乖的,我就抱你去!”这话威慑力十足。妍儿上一世跟了他一世,自然知道他是言出必行的人,瞬间犹豫了起来。这犹豫的空档,三皇子已是揽着她坐在了他左手边的座位上。
    “来者是客,徐总督难得来京城一趟,今日本殿下就尽地主之谊,做做东。”说话的空隙,自然是有侍婢已斟满了酒,三皇子举起一杯酒,“先干为敬。”
    饭桌上,三皇子与徐总督言笑晏晏,很是给妍儿面子。说实在的,就是上一世,她也没见着三皇子如此亲切有加地对待余潇潇的娘家人。看见他嘴角时时泛出的笑容,妍儿都要怀疑自己在做梦了。悄悄掐了自己一把,一定是在做梦,一掐就会醒的。
    哪知,掐的动作竟被三皇子的余光瞧到了,他伸出大手来,一把握住了她藏在桌下的手。吓了她一跳。想挣开,却没挣脱,反倒是弄出了一些动静,惹得大伙都往这瞧。
    要知道,就在刚才,三皇子一面握着她的手,一面还在陪徐总督谈着京城见闻呢,别人自然是想不到桌下的那一番景象的,只觉得古心妍有些个奇怪。
    而三皇子还故作不知状,身子朝古心妍这边探了过来,满眼宠溺地看着她,声音温柔道:“怎么了,哪儿不喜欢?”说着,身子歪斜了过来,几乎是附在古心妍耳边说的这句话,这暧昧的姿势,窘得妍儿不知该作何反应,连忙生硬地答了句:“肚子不太舒服,许是辣椒吃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要去方便了,他总不能不放自己走吧。说罢,身子正了正,推开他些,就要站起身来出门去。
    正在这时,只见三皇子身边的随从走将进来,俯首低声对三皇子道了句什么,言语中仿佛有听到“兵部”几个字。想来三皇子今日到此,必定是事先约了人,哪能是故意在这儿候着古心妍一大家子人的呢。
    思及此,妍儿心下稍微宽了宽,想必他马上就要走了吧。说不定等自个方便回来,他就不在了。如此一想,心情顿时愉悦,走的步伐都轻快多了。
    出了门,妍儿倒也没去方便,反倒是下了楼,钻进慕雅饭庄后面的大园子里去了。那儿花香阵阵,鸟语盈盈的。还结了许多盛夏的果实,红彤彤的,挂在树上煞是好看。
    妍儿就兀自漫步在这林间,左瞧瞧,右瞅瞅,竟是在回忆着这儿与上一世的不同之处。
    不知走了多久,鞋上都粘了不少泥土了,想必是适才在果园里蹭上的,那儿泥土松。刚坐在一个石板凳上,拿出丝绢来擦鞋,就隐隐听到花树那头有人在抱怨:“这三皇子也不知今儿个是怎么了,约了咱们来,面还没碰到,就去接见刚进京的徐总督一家子了。”
    听那声音,是隐隐有些怨言的,妍儿不禁就仔细听了起来。
    一个声音和缓些的男子道:“听闻那徐总督是古大元帅的外戚,咱们三皇子眼下正在追古三小姐,正常。”
    “古三小姐?管她是谁家女儿呢,眼下兵部正乱着,太子那伙人想将兵部尚书赶下来,等兵部侍郎上去了,就该变天了。眼下可是关键时刻,都火烧眉毛了,三皇子还有闲心追女孩……”
    原来慕容帅才刚结束西北战场,抓了敌国皇帝归来。但与敌国大禹王朝的政治谈判还没结束,眼下的兵部尚书是主和派,不愿意继续作战,劳民伤财,想让敌国签下降书,年年供奉些金银财宝,牛羊牲畜也就算了。
    近些年来,户部常年吃空,导致国库里所剩的银两并不多,持续作战,军饷恐怕有些后劲不足。是以,朝臣中,主和派支持者众多。三皇子便是这一派。
    但太子~党却是主战派的,目的很明显,只有战争年代,他监国的太子才有机会能接触到兵权,和平年代,他是连影子都别想触摸到的。
    原本去年上半年的西北战场,太子是安插了人进去的,想等着那几个将领好好把握机会,一步步升上去,握住兵权。奈何被六皇子一搅和,整个西北战场大败,临时换上了慕容帅的兵马。
    慕容帅那人强势得很,太子的面子也是不给的,想安插人进去竟是屡屡被回绝,丝毫情面不给。是以这一战打下来,太子~党依旧两手空空,没捞着兵权。
    眼下,也不知从哪刮来的一阵邪风,竟有人匿名弹劾兵部尚书,说他贪污军饷,十年间,多达数千万两白银。这惊人的数目,都震惊坏了给皇帝呈递奏折的太监,当即跪伏在地,承受着皇帝突发的暴怒,成了替罪羔羊。
    不过两个时辰,原本任何党派都不属于的兵部尚书就已被停职在家,名曰修养。
    如此一来,这兵部可就掌握在了兵部侍郎的手中,换句话说,可归了太子~党了。是以,某些个跟随三皇子的兵部人士,都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偏偏三皇子追女孩去了,连他们的面都不见,将他们晾在这里。你说那人能不抱怨几句么。
    古心妍断断续续地听那几人唠叨了几句,心下便已知晓他们所指何事了。仔细回忆上一世,这次的兵部事件引发了皇帝的滔天怒火,太子~党被大力贬谪,引发了一系列的变故。
    朝堂上的这些风云变幻,本是上一世就有的,只是因为古心妍提前引发了皇帝对太子的芥蒂,导致这些风波提前到来了而已。
    古心妍摇摇头,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踮起脚尖,轻轻走开了去。想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哪知,刚坐到雅间里就后悔了,三皇子不停给她夹菜,见她挑挑拣拣,有些菜不吃,便道:“这个做得不和胃口么?”说罢,还将她碗里不吃的菜夹回去,他自己给吃了。
    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幕暧昧的场景。他给她夹菜,她不吃,他就宠溺地从她碗里将那些她不喜欢的菜,一个一个再夹进他的碗里,他自己吃。俨然一副正热恋的情侣模样。丝毫也不嫌弃。
    窘死妍儿了。
    妍儿有心避嫌,但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双手捂住饭碗,不让他碰。毕竟他是皇子,这里身份最尊贵者,又是日后的帝王,私下里她敢给他甩脸子,但是众人面前到底不敢给他没脸。
    为了避免他再从自己碗里夹菜吃,妍儿是无论他夹来什么,都赶紧一口吃掉。
    “真乖。”听着他宠溺的话语,她真想狠踹他一脚。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奈何他皮糙肉厚,又有功夫在身,压根不在意。任由她耍着性子,在别人看不见的桌底,用脚踹着他。
    总算是熬到了饭毕,继母一行人陆陆续续离了座,下了楼。三皇子却堵住了古心妍的去路,不让她出雅间的门。
    “你要说什么?”妍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你生气的样子很可爱。”三皇子瞅着她的脸,一脸认真地道。
    “就为了说这些废话?”妍儿实在没那心情陪他胡闹,掉过身子就要走,却被莫凌一伸手拽住了胳膊,硬给拽了回来,往后一个踉跄,差点跌入他怀中,惊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放手。”
    “我要是不放呢。”莫凌靠近了古心妍,将她给逼退到了墙壁上靠着。一手撑在她脸颊边,给了她莫名的压力。
    妍儿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身躯,很是不安。想从另一边的缺口逃走,但莫凌总是比她快一步,就这样,她被他双手包围在墙壁前,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他很认真地低头看着她的双眸: “古心妍,从今日起,你是我莫凌的女人!”突然一把搂紧了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强行锁进了怀里,最后不管不顾地在她额间印上一吻。
    “不要。”她拼命推开他。使出了所有的功力,奈何他的武功在她之上,根本推不动多少。到了此刻,妍儿特别后悔,那些日子里没继续修炼,累得如今被他欺负,也脱不得身。
    “不要什么?”他温柔一笑,“怕我强吻你,还是强行占有你?若是我有这心思的话,你早都做了我女人两回了。”她因为春~药发作,可是倒在他怀里两次,还都意识不清醒,可任由他为所欲为呢。
    尤其是仙谷那次,无人之境,看着她水中姣好的身段,隐隐约约的红肚兜,他的身体是有强烈反应的,若不是及时克制住了,她哪有机会在太后生辰宴上跳什么处子舞。
    听得古心妍直发愣:“你什么意思?”
    可莫凌只是笑笑,就松开了她娇软的身躯:“没什么意思,只是你记住,你是我莫凌的女人,我迟早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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