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乔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蹲|□来查看羞羞的情况。
    她原本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她训练羞羞做的标准的装死的姿势。
    羞羞和祐樘不和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于是漪乔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一时起了玩儿心。
    她佯装焦急地摇晃了羞羞几次,它才呜咽一样地叫了一声,一翻身就委屈地钻到了她怀里,不停地蹭来蹭去,露在外面的一团尾巴晃得都起了一阵小风。
    漪乔把那团毛球抱在怀里,不住地安抚着它。她撇撇嘴,装作不满地抬头看向祐樘:“你把我家羞羞怎么了?”
    “乔儿是不是对这狗也太好了点,又是沐浴又是修剪毛发的,跟养了个儿子一样上心,”祐樘负手站在她面前,冲她挑了挑眉,“另外,合着这浴房是每日它用完了我才用的。”
    “它用的是木桶,你用的是浴池,档次明显不一样嘛,你和它计较什么,”漪乔瘪瘪嘴,“你这阵子每日都那么忙,我平时无聊的时候就只有羞羞陪着我,我能不对它好么?养儿子……那知道我对它好还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它,你这爹是怎么当的?”
    “我可没这么个儿子。”祐樘居高临下地斜了撒娇一样赖在漪乔怀里的羞羞一眼,气定神闲地道。
    “我们儿子将来肯定不如羞羞听话……”漪乔一边顺着羞羞的毛,一边小声嘀咕道。
    她的声音虽小,但祐樘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他忍不住轻笑一声,扬了扬眉:“何以见得?”
    漪乔朝他努努嘴,阴阳怪气地道:“像你的主儿,能是个老实听话的么?”
    “像我就对了,若是生出来的孩子不像我,那乔儿的麻烦可就大了。”他悠悠一笑,曼声道。
    漪乔被他这话堵得一时语塞,有些窘迫地杵在那里。
    不过,说到这个,她脑海中倒是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
    可她正要开口时,却突然从外间进来一名宫娥,低着头给二位主子见了礼之后,踟蹰地向祐樘通禀道:“启禀太子殿下,万姑娘在慈庆宫外求见——她让奴婢传话说请殿下一定召见她,不然就一直在门外候着。”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当羞羞被提溜着听完陛下对它说的话之后,心理活动是这样的:锦衣卫是神马?诏狱是神马?能吃不?汪……qaq话说卷毛比熊犬是一种灰常可爱的狗哟,长得极其讨喜,而且聪明活泼,原本想放一张超萌的图片上来的,但为了给爪机党的亲们省流量,还是算鸟,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搜一下哈~~~(*^◎^*)
    ☆、第一百一十章 定时的炸弹
    几盏描画着淡墨山水的云纱花梨木骨六方宫灯在夏夜的微风里轻轻摇曳,于悠长迂回的廊道上投映出一块块模糊的光影。
    一个颀长的身影不疾不徐地由远及近而来,踱过外长廊上昏黄的飘忽光斑,步履从容地一路前行,最后拾阶而下,在一方小池边停了下来。
    一抹纤细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已经静候多时。她早就发觉了他的身影,视线一直追随着他游移,待到他走近了,便垂首冲他盈盈一拜,娇声软语地道:“亦柔参见殿下。”
    抬眸将眼前的人略略打量了一番,祐樘面上挂着习惯性的笑容,语气随意地道:“起吧。”
    谁知万亦柔并未应声起身,而是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目光左右飘忽,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又犹豫着迟迟不开口。
    “万姑娘有话不妨直言。”祐樘轻笑一声,心知她是在等着他发问。
    万亦柔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手指猛地收紧,突然双膝一弯,居然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了他面前。
    祐樘见此也并不惊讶,依旧神色如故地觑着她,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求殿下收留亦柔。”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向他,声音柔弱中透着一丝哀求。
    “这宫里头也没人赶你走,万姑娘何出此言?”
    “亦柔是想……是想留在殿□边……做殿下的人……”万亦柔双颊微红,吞吞吐吐地道。
    祐樘轻轻勾了勾唇角,好笑地看着她:“那么万姑娘认为,我为何要答应?我之前便对你说过,我对你无意。况且,就凭着你背地里对乔儿做下的事情,我至今还未找你清算,你不觉得单就此你便应该烧高香了么?”
    “上次把太子妃关在地牢里的事情是姑姑指使我做的,不是……”
    “似乎不止那次吧,”他淡声打断她的话,“更何况,你敢说你那次没有存着公报私仇的心么?”
    万亦柔张了张嘴,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嗫嚅半晌,最后竟然低着头小声啜泣起来,抽抽搭搭地道:“就算……就算如此,那……那也是因为我被妒心冲昏了头才会……”
    “万姑娘此番来找我还有其他事情么?若是没有的话,便早些回吧。”祐樘冲她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道。
    万亦柔见他如此态度,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手里的帕子越绞越紧,嘴唇都差点被她无意识间咬破。她纤弱的肩膀轻轻颤抖,慢慢抬起头,一双翦水秋瞳泪盈盈地望向他,似乎是极力压制着哭腔:“真的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么?若是殿下不肯应允亦柔,那亦柔往后的日子都不知要如何过下去……”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祐樘嗤笑一声,“万姑娘不是一直都自诩很了解我么?既是知晓我的性子,那便更应当知道你此刻不过是在白费力气而已。我未曾找你算账,只是懒得费工夫在你身上,并不意味着我对于你伤害乔儿的行径不予介怀,我可是一直记着这笔账的。万姑娘日后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否则小心我新帐旧账一起算。”
    言毕,他拂了拂衣袖,转过身就要提步离去。
    万亦柔一下子慌了神儿,惶急之下伸手就欲抓住他的衣角拉住他。然而祐樘的动作却比她更快,只见他看似随意地稍稍移了一下脚步,身体随即就旋出了一个微妙的角度,正好避开她的触碰。
    见自己抓了个空,万亦柔心里更是委屈万分,干脆顺势就倒下来趴在了池边的草地上。
    “等一下!樘哥哥……樘哥哥别走……别抛下小柔,”她投向他的目光里满是凄哀,此时已是声泪俱下,“若是樘哥哥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的话,今日又为何肯召见小柔?”
    “召见你只是为了把话和你说清楚,你莫要妄加揣测什么。”
    她抽噎着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哑着嗓子对他道:“樘哥哥可……可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候也是夏日,我因为做错了事而被姑姑责罚,淋着瓢泼大雨跪在永宁宫外,还是樘哥哥一直为我撑着伞……”
    “都是我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而已。何况都是孩提时的事了,往事无需再提,”祐樘一双漂亮的琉璃眸静若深潭,虽是华彩宛然,但却连半点波澜都未起,“人不可能总是囿于回忆,你还是趁早将这些都忘了的好。”
    “忘了?怎么可能忘记,”她忽然自嘲地一笑,泪水决堤而下,“十几年,我在你身边默默地守了十几年,原本以为圣上为你选妃之日便是我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时,却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终是一场空!你让我如何甘心?樘哥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张漪乔到底哪里比我好?明明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可为何我的十几年却抵不过她的几个月!你娶她不是只是把她当做棋子利用的么?是不是因为我是姑姑那边的人,樘哥哥对我心存芥蒂才会如此的?可是我可以发誓,我从未做过伤害樘哥哥的事情……”
    “我和乔儿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他垂眸看向她,嘴角缓缓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否能对一个人心生爱意,不是由相处时日的长短来决定的,而是要看遇到的是否是对的人。这就如同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道理是相似的。”
    万亦柔抿着唇不说话,一张娇美的芙蓉面哭得梨花带雨的,柔弱娇小的身躯无助地轻颤,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但饶是如此,此情此景却换不来眼前人一星半点的怜惜。
    “我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她目光紧紧锁在他身上,“樘哥哥,你抗拒不了。”
    淡色的月辉洒在飘着荷叶的水面上,波动起一片碎银似的潋滟浮光。跳动的光影映照在他秀雅绝伦的精致面容上,使他的容颜显出几分模糊的不真实。
    “万姑娘自便,只是我希望日后你莫要后悔。”他悠悠一笑,光华流转的一双眸子里一片了然之色。
    他们这边的谈话不长不短,持续了约莫有半柱香的时间。然而他们说话不嫌累,有人可是蹲得腿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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