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掉的赵王依在美人靠上喝茶看热闹:叹了一声:“自作自受啊。”
    本来准备投票的温原犹豫起来。
    勇敢无谓的廷尉提醒道:“殿下,您不能干扰其他人。”
    赵王:“我的王妃已经三票了,温原投给谁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有犹豫的必要吗?”
    温原抹了把汗:“那我投给程青越好了。”
    程青越怪叫道:“你投我干什么?我哪里像凶手了。”
    温原心里苦啊,他约莫猜出长安侯和燕妃是杀手,把票投给燕妃改变不了既定事实,投给长安侯的话不但没有意义反而可能遭到灭口。商遥是杀手的夫人,也不能得罪。那就只能得罪程青越了,抱着这个想法,长安侯接下来可能会杀掉程青越。他就可以保全性命说动商遥投给长安侯。
    最后自然是燕妃出局,他们成功地投死一个杀手。
    赵王扫了燕妃一眼,若有所指道:“这下高兴了?”
    燕妃抿着唇没说话。
    温原第四轮被杀,只剩下裴楷之、商遥和程青越。
    程青越盯着裴楷之和商遥看了半天,苦笑: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这两口子肯定都投他啊,怎么着也是输。无奈地站起来:“我自动出局吧。”
    商遥傻眼:“你怎么这样,我还准备大义灭亲呢。”
    程青越目瞪口呆,忙又坐了回来,“那我投给景言。”
    裴楷之皮笑肉不笑:“晚了,你已经出局了,反悔无效。”
    商遥从这一局游戏中得出一条规律,凡是攻击她的人都被裴楷之灭掉了,凡是攻击燕妃的人也被赵王灭掉了。
    下山时,商遥趴在裴楷之背上耍赖道:我已经被你杀死了,不能走了,你要背我下山。
    裴楷之哭笑不得,偏首瞧她:“我什么时候杀你了?”
    商遥:“最后不就剩我们俩个了吗?你是杀手,我肯定难逃被杀的命运。”
    “我自动出局不就得了,你就是人生大赢家。”
    商遥:“一个游戏而已,我怎么就成了人生大赢家了?”
    裴楷之勾住她的腿弯往上一踮:“只有你好命,别人都是自己下山的,我却要背着你。”
    商遥从他背上滑下来:“我开玩笑的嘛,哪舍得累着你。挽着他的胳膊道,我们下山吧。”
    回到家中,商遥已经快累瘫了,简单洗了个澡,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来时夜色如浓墨,裴楷之就睡在她身侧,烛火摇曳,狸奴趴在灯台旁摆出撩人的卧姿,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沉思什么。商遥神色清明得很,因为睡得太早,半夜醒来也睡不着了。她翻了个身,抱住裴楷之,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下巴处冒出胡渣,有点扎。商遥掩住唇吃吃笑了。他睡眠向来浅,一听动静便醒了,撑起脑袋看她:“睡不着了?”
    “嗯。”
    “那我跟你讲个故事。”
    商遥懒懒地趴在他怀里:“什么?”
    裴楷之沉默了下道:“关于黛妃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她本名叫韩元姬,老家在清苑,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底下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叫韩明姬。”
    商遥听到这里激动地坐起来:“还真有啊。”
    “可不是。黛妃十三岁那年燕王扩充后宫,在民间广选良家子,黛妃姐妹俩自小美名在外,清苑的郡守本来是想将姐妹俩一同送入宫中的,可是韩明姬有个青梅竹马,听说姓陆,两人早已订下婚约,郡守这才打消念头。”商遥吃了一惊:“也姓陆?巧合吗?”
    裴楷之接着道:“黛妃入宫没几年就搞得民间怨声载道,韩明姬受她姐姐之累为邻里所不容,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而韩父早在黛妃入宫没多久就因病而逝。这么多年过去了,战乱频繁,黛妃那些街坊邻居死的死逃的逃,好多线索都中断了,查无可查。”
    商遥:“韩明姬会不会投奔她姐姐去了?”
    “黛妃入宫后就和家里断了往来,连父亲去世也没回来看一眼。说来也奇怪,大多数女子一旦攀得高位,都想着法子为娘家人谋取利益,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非议的。黛妃却反其道而行之,或许她是担心燕王见到韩明姬后会像喜爱她一样喜爱自己的妹妹,依我看,黛妃此举不是在保护妹妹,因为一个会重视姐妹之情的人又怎会连父亲病逝也不回来看一眼?她恐怕是担心妹妹跟自己分宠。”
    商遥仔细想了想道:“当年燕国朝野上下逼迫燕王赐死黛妃,燕王肯定是不愿意的,而黛妃也不想死,于是想出了李代桃僵的计策,让韩明姬替她死。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换言之,躺在陵墓里的是韩明姬,真正的黛妃没有死。”
    “应该是这样没错。”
    商遥唏嘘道:“如果真是这样,那黛妃心也够狠的,自己亲妹妹也不放过。”她又重新躺下,趴在他怀里絮絮叨叨了好久,他堵住她的嘴,吻了好久才放开。反正睡不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烛火突然暗了一下。商遥抬头望去,只见狸奴一屁股蹲在烛台上,用深沉而又严肃的表情研究了火苗半天,然后伸出肥厚的爪子轻轻拨动了下火苗。火苗闪了一下,又坚强地亮起。
    商遥反正睡不着,盘腿坐起来,就着灯光看起热闹来。
    那厢狸奴被火苗烫到,委屈地噢了一声,但它似乎发现了火苗是可以扑灭的,一爪子朝蜡烛上按了上去,寝室内瞬间暗了下来,被逼退的白月光洒进来,狸奴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商遥被裴楷之压在了身下。商遥咕哝了声流氓,她只穿了白色的单衣,他轻轻一扯,手便覆了上来。商遥咬唇轻吟了一声,他像是最好的乐师,以她身体为乐器,轻拢慢捻,弹奏出最动听的欢爱曲。而一个姿势往往还不够,总要变着花样再来一次才能尽兴。
    事后他细细地吻着她汗湿的背,商遥闭上眼,能感受到他吻中那深深的怜惜与呵护。温存的时间总是特别长,两人都是微喘,空气中满是粘腻和亲昵。
    ☆、试探
    翌日,裴楷之天未亮就参加朝会去了。商遥用了早膳在室内练习白纻舞舞,这种舞蹈是从前朝开始就风行于宫廷的舞蹈,舞衣质地柔软轻薄,而且袖子很长,对舞者的柔韧度要求奇高。对于商遥这种完全没有舞蹈功底的人来说相当难学,不过她占用的这副身体应该是学过舞蹈的,身段特别柔软,一些在她看来挺难的动作做起来却很轻松。
    商遥学习舞蹈有三个目的:一保持身材,二修练仪态,三消磨时间。当然偶尔还可以诱惑一下自家夫君。一曲舞跳下来大汗淋漓。商遥跳完做了下简单的拉伸。通常这个时候是没有人来打扰她的。可凡事有例外,侍女站在门口提醒说赵王妃登门拜访。
    商遥愣了一下,“她来做什么?你确定是来找我的”?
    侍女点头道:“确定。”
    商遥顿了下:“让她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燕妃并不是空手来的,而是带了礼物。商遥跨进厅堂,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大堂中央足有一人高的东西,一块大红绸从头罩下,逶迤在地,遮得严严实实。
    商遥打量了两眼,从轮廓来看像是人,活人死人都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人的雕像之类的东西:“这是什么?
    送你的。燕妃奇怪地暼了商遥一眼,笑道:“你不会是刚起床吧?”
    商遥刚跳完舞,双颊微红,两鬓微乱,也难怪燕妃会如此猜测。商遥若无其事地在她对面坐下来:“我是怕王妃久等,步伐匆忙了些而已。”
    燕妃不再置喙,转而道:“我来是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商遥盯着那被红绸裹住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燕妃点头,一边以眼神示意侍女把红绸揭开,一边道:“我想长安侯夫人一定会感到格外惊喜的。”
    商遥压根不信,惊吓还差不多。然而纵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红绸被揭开的那一刻,那疯狂涌上心头的惊喜是怎么回事?她一个箭步上前,有些激动又有些不敢置信,双手慢慢抚上去:“这个玉雕怎么这么像我?”
    她没猜错,掩盖在红绸底下的确实人的雕像,碧玉通透的一座雕像,每一笔匠心独运,每一刀精致细腻,上挑的眼角,带笑的唇,修长的手,飘逸的绿色襦裙。玉雕的面容和商遥有七分神似,玉雕的身高和商遥几乎持平。
    好美的玉雕,真的好美。玉雕的容貌是其次。美在工匠那刁钻流畅的刀法以及玉雕浑身上下流露的一种任凡世如何沧海桑田,我自恬淡自若静静微笑的神韵。
    商遥回神看了燕妃一眼,对她真是又爱又恨啊,不过燕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商遥恋恋不舍地将手收回,用红绸重新盖上。
    王妃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燕妃道:“你知道这玉雕从哪里来的吗?”
    “哪里?”
    “陈灵帝的寝殿宣和殿。”灵是陈皓的谥号。
    商遥忽然就明白了,嗓子变得干涩。
    燕妃又道:“陈囯灭亡后,陈宫中的绝大多数珍宝都被运送到了永安,父皇将一部分赐给了功臣,想必长安侯也有收到。剩下的绝大部分都留在了宫中。前日进宫母后让我挑选几件称意的,我无意中就看到了这座玉雕。”
    商遥不置可否道:“王妃想说什么?”
    燕妃接着道:“我听原陈宫中的内侍说灵帝有个十分宠爱的陈婕妤,陈婕妤死后他便命人雕刻了这座玉雕,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完工。玉雕完成后就摆在灵帝的床头,灵帝日夜凝望抚摸,有时候还会抱着玉雕一块入眠,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想来灵帝已几近癫狂,陈太后曾想着偷偷将玉雕毁了,被灵帝发现后大闹了一场。母子闹得很不愉快,想必灵帝爱陈婕妤已经爱到了痴狂的境界,即使人死了,依旧念念不忘。”燕妃说这话时,目光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商遥,似是要将她看穿。
    商遥脑补了下陈皓抱着玉雕睡的画面,这简直就是天然的空调啊,蓉城夏季闷热,十分难熬,而玉质温凉,身体贴着这硕大的玉雕睡想必十分凉快,倒也不失为度夏的良策。
    她脑补到停不下来,燕妃深深地看着她:“这位陈婕妤跟你长得这么像,你认识她吗?”
    商遥回过神,笑得灿烂:“黛妃也同我长得像呢。”
    燕妃想做什么?试探她是不是陈婕妤?
    别说她跟陈皓清清白白,就算她是陈皓的后妃也照样可以嫁给裴楷之。陈皓后宫中的嫔妃不是被魏帝纳进宫中就是被魏帝赏赐给了功臣。如果当初她没被救出来,陈灭亡的那一天她还是会回到永安,裴楷之再向皇帝索要,皇帝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殊途同归而已。
    只是身份的敏感难免会被人诟病,这才选择隐瞒不说。
    燕妃这样上赶着跑到她家里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真是煞费苦心。
    商遥顿了顿说:“王妃既然说要将这玉雕赠予我,那我就笑纳了。”又挽留道,“要不要用过午膳再走?”
    燕妃笑意渐渐冻结:“你开心就好。希望长安侯回来的时候你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商遥扬眉:“什么意思?”
    燕妃站起来冷冰冰道:“陈婕妤是三月初入宫,初封为贵人,累进为婕妤,四月末薨。她入宫的时间和你失踪的刚好吻合,虽然你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跑到陈囯还成了灵帝的后妃令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我不相信陈婕妤只是刚好跟你长得像,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我会将这件玉雕的来龙去脉告诉长安侯,至于他会怎么想就看你的造化了。”
    “所以你一门心思认准了我是黛妃,就算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改变不了你的看法对吗?”商遥冷下脸,“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王妃请走吧,我就不留你了。”
    “我也没打算留在这里。”燕妃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扫兴。商遥命人将玉雕抬到寝室里,眼看时日尚早,又换上白纻舞衣练起舞来。舞蹈也是一种运动,不失为一种发泄情绪的方法。跳到一半裴楷之推门进来,也没出声打扰,就站在一旁欣赏,进步还挺快。
    商遥眄了他一眼,长袖一甩,本想做个漂亮的收尾动作,小腿突然一阵痉挛,踉跄着坐在地上。
    裴楷之扑过来,急切道:“怎么了?”
    商遥指着左腿:“腿抽筋,你给我揉揉。”
    裴楷之既无奈又心疼,架起她的腿开始按摩起来。
    隔了一会儿,商遥道:“不疼了。”
    裴楷之扶她起来。商遥忽然蹙眉,小声说:“我肚子好像也不太舒服。”
    裴楷之拦腰一抱:“那请靖之看看好了。”
    商遥捏他的脸:“你把他当你的专用医生了?轻微的头疼脑热也叫人家过来,这不是大材小用吗?而且还免费用。”
    裴楷之还觉得亏呢:“当初陈太后赏赐的那么多东西,我分文未取,全给了他。足以支付终生的医药费了。”
    商遥枕在他肩上:“他为人不是淡泊名利吗?”
    裴楷之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谁跟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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