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蹙眉道:“那,不如告诉父皇,让父皇来定夺……”
    “不必了!”司徒皇后打断她,锐利的凤目扫了百里婧一眼:“告诉你父皇有何用?今日种种,若非你父皇默许,那些老臣如何敢做?冒冒失失把这些事与你父皇一说,岂不是更显得我们司徒家有所图谋?现在朝中人人都觉得七皇子将来会是皇储,巴结黎家的人数不胜数,婧儿你可知为何韩晔会放弃你而选择黎姬所生的那个丫头么?”
    不待百里婧回答,司徒皇后已经说出了口:“他也许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更喜欢权势,如今黎家如日中天,他择了黎家的公主,大好的前途摆在跟前,犯不着为了一个你失了整个天下。当你父皇百年之后,七皇子荣登大宝,依靠裙带关系,他韩家便能权倾朝野,再不用举家流连北疆苦寒之地。只要弃了一个你,如此容易便可做到的事,他为何不做?山盟海誓在权势、地位面前一文不值。”
    司徒皇后说完,不曾看向百里婧,而是兴致极好地俯身摘下一朵盛放的红色芍药花,凑到鼻端闻了闻,似乎这些话自她口中说出来已经稀松平常,没什么值得情绪起伏的,只等着给她的女儿当头棒喝。
    半晌,没听见百里婧出声,司徒皇后回头看去,却意外地发现她的女儿神情平静,也没有要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的样子,她便笑了:“这一次,居然没有哭?”
    百里婧的眼神毫不回避地直视着自己的母亲:“母后这么一说,我以为我心里该好受些,可是,我却并没有觉得好受。母后,您觉得若要输,是该输给权势,还是该输给爱情?若韩晔因为爱情离开了我,我虽然哭着闹着不甘心着,可过后想来,他起码给了我的爱情以尊重,他这个人还是好的。可如果韩晔因为权势离开了我,哪怕他心里其实还爱我,那么,他不配再得到我的爱情。”
    司徒皇后听得入神,笑了:“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不爱你。婧儿,你这样想,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好受些的借口罢了,他都已经离开了你,那个人好还是不好与你何干呢?”
    百里婧心里苦涩,觉得母后太残忍,她总是揭开她的伤疤让她自己瞧个清楚,可是这么一来,似乎是岔开了话题,百里婧反应过来,还是小心地开口问道:“母后,既然黎家如此猖狂,我又是女儿身,司徒家的将来该如何是好?”
    这一问,让司徒皇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凤目静静注视了百里婧一会儿,又转向面前翻不过的宫墙,半晌才道:“这,就看你父皇的意思了……”
    母后的回答十分苍凉无奈,让百里婧产生错觉,似乎这个强势的女将军有着诸多的顾虑和不舍,可是,母后这一生,何曾把命运交托到旁人的手里过?
    ------题外话------
    咳,感谢sky588的长评指导,如果可以按照亲所说的去写,有琴早就那样做了,目前为止,调子定下了,改不了,我其实已经被逼得不知道怎么写才对了。亲们也许只想看女主男主的故事,可对有琴来说,每个人物都是活的,所以,如果受不了可以直接看结局。
    人物只出来一半,后面的故事还很长,也许亲们觉得没有必要,或者太拖拉,但我不能舍弃他们,必须这样写,嗯,好与坏,我也只有这点功力了,亲们见谅o(n_n)o~
    ☆、第141章
    林岑之在客栈呆得实在百无聊赖,半上午时晋阳王府来了人,说是请他去府上做客,林岑之虽不大情愿,但顾念着师兄弟的情谊,到底还是没有推辞,便上了轿子去了。
    可到了晋阳王府,才发现请他去的并非大师兄韩晔,而是落公主。
    定安公主百里落仍旧如初见般温婉而亲和,亲自出门来迎他,林岑之不知她要做什么,进到正厅还是摸不着头脑。侍女们奉了茶,百里落倒也没有绕弯子说些有的没的,而是直入正题道:“三师弟,这次请你来府上,有些唐突了,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让三师弟帮帮忙。”
    林岑之放下茶盏,礼貌地站起来道:“帮忙不敢当,落公主请直说,若能做得到,林岑之定当尽力。”
    百里落面色有些变了,颇哀伤道:“三师弟还是拿我当外人看,上次已说了叫我嫂子便好,我既已嫁给了你大师兄,咱们便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行这些君臣之礼。快些坐下吧。”
    “是。”林岑之应承着,不自在地坐了下来。
    百里落叹了口气,笑容却仍旧挂在脸上,见林岑之瞧着她,她才开口道:“你大师兄话不多,兴许还不曾告诉你,我已有了身孕,他就快要做爹了。”
    林岑之讶异万分,手中的杯盏都没拿稳,大师兄要当爹了?这消息太突然,不知道婧小白听了会是什么反应。这一次,不论是林岑之还是婧小白,都该彻底对大师兄死心了吧?但是反应过来,林岑之还是笑着祝福道:“恭喜大师兄和大嫂。”
    百里落却叹气,手放在小腹上,神情颇忧郁道:“有了孩子本该是件好事,可是你大师兄这几天却一点都不开心。”她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林岑之,见林岑之皱起了眉头,似是疑惑,百里落继续道:“你也知道你大师兄素来有什么事都不大愿意说出来,人也显得稳重得很,可我到底是他的枕边人,与他最是亲近,他的心思我也最清楚,这些天他天天夜里睡不好,总做噩梦,说是梦见了鹿台山,梦见你们师兄弟在鹿台山上的快活日子,还说,梦见婧儿妹妹,还有你们的师父……”
    百里落说得言辞恳切动人,这一下,把林岑之的所有戒备之心都给消除了,他低垂着眼眸,继续听百里落情真意切地说道:“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四五年的师兄弟,就算他与婧儿妹妹做不成夫妻,也曾经相亲相爱过,那些日子又怎么能一笔勾销?就算我是他的妻子,也替代不了婧儿妹妹那些年在他心里头的位置的。可是,你大师兄虽然体贴却不会照顾自己,这些话,也是断断不会亲口对你们说出来的,只是他现在这样不快活,我心疼极了。现在,我有了身孕,心里越发惦记着这些事,不论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你大师兄,我也该厚一次脸皮来求三师弟一次。”
    林岑之心软,早被百里落这番话打动,那些因为婧小白而起的成见也受了起来,态度明显温和了许多:“大嫂客气了,林岑之无德无能,不知能帮得上大嫂什么忙。”
    百里落浅浅一笑,神情仍旧惹人爱怜:“我已思量好了,婧儿妹妹那儿我会去求她原谅,我们到底是姐妹,有些话说清了也就好了。你大师兄尊师重教,这些年在鹿台山修行,心中最在乎的便是你师父他人家,我与你大师兄成亲仓促,连你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曾知会,实属大逆不道。所以,我就想着,若我能替你大师兄求得师父的谅解和宽恕,我们的婚姻才算真的完满了,而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才能安稳地长大。”
    见林岑之不大明白,百里落趁热打铁道:“我本想亲自上鹿台山,却又有了身孕,多有不便,只能叫几个稳妥的侍从替我去一趟。可听说鹿台山素来门禁森严,轻易不得入内,那些侍从想见师父他老人家一面恐怕也不可能。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来求三师弟修书一封,由那些侍从带去,这样,门禁就开了,届时,那些侍从也才好转达我的心意。只要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祝福,你大师兄心里的一桩大事也才真的了了,日后,我们也才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察觉到林岑之的疑惑,百里落笑道:“既然是你大师兄心里惦记的事,我自然不好说破,否则让他修书一封带过去也就不劳烦三师弟了。”
    林岑之被绕了半天总算明白全部的意思,不过是修书一封带给师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下应允道:“小事一桩,大嫂有心了。笔墨来,我现在就给师父写信。”
    他这么一说,立刻有侍女端上笔墨纸砚,林岑之认认真真地写了数张信纸,放下笔,晾干了墨迹,封好,交给了百里落。
    百里落接过,神色却并没有因此而开怀,犹犹豫豫道:“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不能瞒着三师弟,我那几个侍从笨得很,从没出过远门,自然不会认识鹿台山。听说那是个极容易迷路的所在,也有些触不得的禁地,我怕他们冒冒失失地去了,或恐犯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禁忌,这样,反帮了你大师兄的倒忙,让他心里越发不安了。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三师弟画一份鹿台山的地图,给那几个不中用的侍从参考参考。”
    林岑之不疑有它,笑道:“好,鹿台山我们师兄弟都熟得很,我虽是一介武夫,地图却闭着眼睛都可以画出来。”他说着,便坐了下来,在一张铺开的宣纸上画起了简略的地图。
    “落公主,陛下颁了旨,让林公子即刻前往刑部协助调查。”
    过了一会儿,有下人进来通传道。
    “啪”的一声,林岑之手中的笔一松,掉到那张画了一半的地图上,清晰的线路都被染糊了,他吓得脸都白了,转过身,哆哆嗦嗦道:“我……我怎么了?为什么要带我去刑部?”
    百里落也是莫名其妙。
    那下人摇头道:“小的不知,刑部的大人们正在外头等着呢。”
    林岑之家族世代经营镖局,倒是没有与官府怎么打交道,这见官的事儿他头一回遇上,居然还是刑部,当下脚都有些软,但缓了缓,想起自己未曾做过亏心事,倒也没什么可害怕的,便转头对百里落行了个礼,立刻就往外走去。
    “三师弟,这图……”百里落在他身后问道。
    林岑之回头,笑道:“大嫂莫急,若是我能从刑部走出来,明日肯定画好了地图给大嫂送来。”
    刑部来带人,百里落不敢拦着,便微笑着应道:“好,敬候三师弟的消息。”
    待林岑之跨出了晋阳王府的门槛,百里落拾起桌上画了一半的地图,只见连绵起伏的山脉中有一处隐蔽的入口,林岑之这人很有意思,生怕她的侍从真的踏入了禁地似的,便在地图上率先标出了禁地的所在,若非有图在,一般人真没办法找到,而禁地的位置,正是她所想知道的……
    自方才起温婉似水的浅笑哀伤全都收回,百里落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来,对身边的侍女春翠道:“叫那些人准备准备,明日便可以出发了。早些去,也好早些了了本宫的念想。”
    “是。”
    春翠刚走,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三个人,步伐沉稳,功夫底子都不弱,而韩晔的脚步更是格外轻巧,她很容易便辨认出来。
    百里落不动声色地将书信和地图收进了袖中,也没上前去迎他,而是伫立在原地,一边缓缓整理着衣衫和发髻,一边注视着韩晔从院中一步一步走过来,越来越近,她等着他发怒或者兴师问罪。
    韩晔的脚步终是迈入了正厅,可百里落的算盘却落了空,只见韩晔撩起白袍在桌前坐下,认真地喝着下人端上来的解暑凉茶,神色也异常平静,清淡的星眸不见半分火气,根本不曾与她拌嘴半句,对她腹中的孩子更是只字不提。
    世上谁人能比晋阳王世子更沉得住气?
    百里落忽然怒火中烧,是不是就算她在他面前活活吊死,韩晔也不会眨一下眼睛?酷暑时节,韩晔的血一年四季都是冷的!
    她冷笑走上前去,在韩晔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脾气都收敛了,温婉地笑道:“夫君忙碌了一个上午,想必是饿极了,我已叫厨房备下了酒菜,很快就做好了。”
    “嗯。”韩晔随口应了,将喝了一半的凉茶随手放回桌上,又接过韩文递过来的账簿瞧了起来。
    定安公主大婚,景元帝也附送了嫁妆,房产、田契、奴才,加上晋阳王府在盛京的资产,倒也需要有人费心打理,平日里,除了在礼部任职,韩晔也有事可做。
    百里落终于被韩晔惹火了,抽走了他手里的账簿,对韩文韩武等一众奴才道:“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
    ☆、第142章
    虽然百里落下了命令,可这儿到底是晋阳王府,凡事只有韩晔开口才有用,百里落如此气急败坏,对韩晔还是一丝震慑力也无,韩文韩武静立不动。
    韩晔的脾气好,都闹开了,他也不恼,没转头瞧百里落的神色,而是抬了抬手,语气平缓:“你们都下去吧。”
    韩文韩武这才退了出去。
    正厅顿时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百里落从小到大,见多了各色眼神,早修炼成了精,可她的道行在韩晔面前完全使不上力,被他逼得原形毕露,也不再装模作样,冷笑着质问道:“怎么?不问问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
    韩晔垂眸翻阅着手里的账簿,听到这话,扬起唇角轻轻一笑,晋阳王世子的美貌惊天下,只是一个侧脸便能叫人心驰神往,他在桌子那头笑道:“你若是愿意,可以说说孩子是怎么来的。若是不愿意,就好好养胎,待孩子生下来,我认便是了,必不会委屈了他。”
    百里落被他的这番话震得哑口无言,韩晔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孩子,更加不在乎这孩子是不是晋阳王世子的亲骨肉,她若是做得出,他便受得了。听他的意思,恐怕是料定了她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只等着她十个月后变一个孩子出来给天下人交待。
    反正,颜面于他韩晔早已不重要,无论怎样折损都无所谓,而她百里落却要脸得很,她撒出去的谎必得由她自己来圆!
    韩晔这人究竟无耻到了何种地步,不在乎妻子死活,不在乎头上是否戴了绿帽子,他耗着她,以行动来告诉她,其实她怎么做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百里落无法形容自己心里到底有怎样一种恨,来自少时的被欺辱,长大成人时的被忽略,还有嫁人后越发叫她痛恨的漠视,这种恨日复一日地累积,得不到治愈,便疯狂地长着,藤蔓一样地缠着她的心。
    韩晔说完了便继续看他的账簿,她接话与否对他来说也不重要,她愿意就说,不愿意就算了。
    百里落把屈辱和热泪都忍了回去,冷静了好久,才笑出声来:“既然夫君如此大方,对未出世的孩子疼爱有加,那本宫自然得好好安胎,为夫君绵延子嗣。这孩子无论是谁的,左不过都要姓韩了,夫君得空为他取个名字吧。本宫想着,若是女孩,小名儿就叫丫丫,女儿是父亲的心头肉宝贝疙瘩啊,这么叫怪亲昵的。”
    听到这,韩晔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削薄的唇抿了抿,却还是未出声。
    百里落一瞬间尝到畅快的滋味,就使劲把匕首往韩晔的心窝里插:“昨儿个端阳夜宴上,夫君也听婧儿妹妹说了,她与婧驸马也快有信儿了,只是不知到时候她那肚子里头是真是假,总不至于也像我这般说有就有了吧?”
    她说得越发开心起来:“若是真的有了,倒也难为婧儿妹妹了,毕竟那婧驸马生得丑陋又病怏怏的,也不知两人要在床上翻滚多少回才能怀上,怪恶心人的,夫君你说是不是?哦,说了这些有的没的,都是我瞎操心了,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婧儿妹妹的孩子日后姓什么都有可能,反正不会姓韩。”
    眼见着韩晔将手中的账簿捏得快要变了形,百里落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抚着小腹嫣然一笑道:“夫君,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息了,午膳你若是没胃口吃不下,就让下人们晚一些再上。”
    说着,也不再等韩晔的答复,便朝门外走去,抬头挺胸,唇角勾起,她不是百里婧那个蠢货,得到与失去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谁欠了她的,她必得讨回来!谁让她的日子不好过,那人也休想过得安稳!她要让韩晔知道,这桩婚姻无论是以什么原因结合,她百里落与他韩晔始终势均力敌!
    账簿在韩晔的手下被捏成了一团,他的目光冷凝,不知焦距在何处,但韩晔的性子到底冷静自持,终是缓缓松开了手指,将账簿一点一点细细抚平,虽然再也抚不平整。
    对他来说,最坏的结局远不是这样。现在,心爱的女孩不过是与旁人成亲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嫁人。他希望她可以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管边疆战事,不管家国纷争,她能完全置身事外,与韩晔、与王政毫无干系,那便是他和她此生的大幸。
    “爷,伤口裂开了,快包扎一下。”
    韩文韩武听见屋里没了动静,便进来探视,见韩晔站在那,眉心痛苦地蹙着,顿时不忍地劝他。
    韩晔抬脚往书房走,什么话也没说。
    进了书房,处理伤口时,韩武道:“林岑之被带去了刑部,婧公主似乎也在那,不好下手。若朝廷不放林岑之离开,就更难办了。”
    韩文道:“玄影已经照爷的吩咐各司其职,请爷放心,必定不会再让她受伤。”
    韩晔轻声答:“好。”
    韩晔光裸的上身肌理分明,却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旧伤添新伤,好像一直未断,偏偏这副狰狞的身子外面套上了最儒雅干净的白色锦袍,任是谁也料想不到。这不可能是在鹿台山上习武时所留下的,必定经过无数次的生死较量。不过,这些伤口并没有几个人见过,也包括从前夜夜睡在他怀中的女孩,她偷看过林岑之等人洗澡,也曾不止一次想偷看他,却一次都未能得逞。
    他视她若珍宝,动也不曾动过,如今,她睡在别的男人怀中,是不是也像从前一样时常动手动脚?不是每个人都是韩晔,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谁又怎肯轻易放过她?
    韩晔不愿再想,脑子里却满是那个傍晚病秧子扑进她怀里时的样子,且惧且怕,软弱至极……这些天反反复复地闯入梦中,叫他睡不安稳。
    最可恶的不是软弱无能的男人,而是那些缩头乌龟,将头埋进女孩的怀中躲起来,让女孩抛头露面一次一次地保护他,一次一次地替他挡下灾祸,无论他是真疯还是假傻,通通不可原谅。
    但是,不可原谅又如何?他的人在那个缩头乌龟的手中,他在乎她,那个人却未必,他的处境因此而完全被动起来,杀不得,碰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对这样的对手不屑一顾,可即便是这种渣滓一般的对手,都叫他无能为力……更别提假如那人并非真的渣滓……
    ……
    林岑之胆子其实不小,但遇到刑部的人都黑着张脸,他一路上都很不自在,又不敢开口问,待到了刑部大堂,瞧见婧小白也在,这才把心收回了。
    原本刑部的那些人对林岑之没啥好颜色,这会儿见他与婧公主熟络,倒是客气起来,百里婧将事情的原委都对林岑之说了。听说百里婧和韩晔昨晚上遇刺了,林岑之吓出一身冷汗:“黑衣人冲着你和大师兄来的?为什么?!”
    百里婧哪里知道为什么,把那些黑衣人的特征与林岑之细细一说,还将黑衣人使的兵器画了出来,等着林岑之解惑。林岑之外号“二木头”,因为他为人耿直且良善,却并不代表他一无是处,鹿台山上的人习武都十分用功,林岑之家教如此,尤其对兵器有很深的研究,术业有专攻,这一点上就连韩晔也比不过他,因此婧小白才信心满满地找了林岑之来。
    可是,林岑之听罢,又盯着画上的刀瞧了又瞧,这才开口道:“中原的门派使刀的确实不少,但门派间的刀却各有差别,尤其是所谓的武学正统,视兵器为门派的象征,有时即便是暗杀也不会舍弃本门的兵器,可也许有例外也说不定。只从这刀的特征上看,有些像荥阳白家的白铜刀或者河内聂家的怒风斩,他们两家的兵器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刀背上所刻的族徽不同。可是这两家,都是西秦的豪族……”他顿了顿,看着婧小白道:“你和大师兄应该不可能惹上他们才对,即便是西秦豪族,也断断没这么大的胆子行刺我大兴公主和驸马啊!”
    荥阳白家,河内聂家。
    百里婧第一次听说。
    家国政治她从前很少关心,现在乍一听见陌生得很,也不知该如何去接林岑之的话了。
    林岑之蹙眉道:“容我去问问大师兄,看他是否记得些什么,再给你们答复吧。”
    谈了一个下午,时候不早了,刑部的官员问百里婧是不是准备回府,又招呼林岑之去用膳,这意思好像是说,他今夜可不必回去了。
    林岑之忙道:“各位大人,恕我唐突,明日是武举放榜日,我得早起去看榜单,可否容我回去,明日再来与各位大人商讨?我保证不会将今日所说的泄露半句,请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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