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珝轻抚着她胸前的两朵软玉,忽听他在耳畔轻道:“唤朕三郎。”
    她抱住他,指腹划过他的背,轻笑道:“三娘……”
    香靥深深,姿姿媚媚,不过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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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起,碧水被笼上一层薄薄的红雾,和着波光粼粼的碧水,仿若一条被天下最好的绣娘织就的斜针锦缎。
    穆清雨靠到他怀中,望着这波澜壮阔如诗如画般的景象不由有些赞叹。
    看了良久,她问常珝:“皇上在想什么?”
    忽听常珝道:“昨夜殢雨尤云时,朕想到你说的一句话。”他笑望着她:“你说黄重做鬼也风流时,朕尚不能体会个中滋味儿……昨夜,却觉得若是顷刻殁了,也不枉白活这一遭。”
    竟有那么爽?穆清雨闻言,撩起他的一缕发促狭道。“相公虽猛,技术却不到家。您若顷刻殁了,我便只有找别人风流快活了。”
    常珝跟着促狭:“……为夫是怜惜你,怕你痛。”他捉住她轻抚发丝的手:“学而时习之,不如再学一下。”
    一炷香后……
    穆清雨此刻靠着他,只觉浑身脱力……
    果然撩人是不能随便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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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篦子镇,晨光被云层轻掩,白日里应是个晴天。
    西陵军经昨夜变故已然军心涣散,只余一姓于的副将军坐镇军中,才稍稍稳住了军心。
    大耀太子封珲于今晨赶至军营,常珝与他寒暄了几句,他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本宫以为,西陵势弱,应一举歼灭。”
    封珲此人,生的面如冠玉,一袭茶白色锦袍宛若仙人。举手投足间下袍白纱翻动,如行云流水。但他说活语气又阴又狠,带着丝狂妄。
    封珲轻轻弹了弹比甲上的灰,皱眉从怀间抽出帕子,旁边的小厮立马接过帕子浸了水,拧干后方递给他。
    封珲拿着帕子瞧了瞧,便扔在地上蹙眉道:“不是说了要用二滚水浆洗帕子么?”
    那小厮磕头如捣蒜:“太子殿下,不是奴才不照做,这军中用水难。前些日子死了太多人,尸骨入了河水,恐生瘟疫,已经鲜少再有人取用河水。深井开挖,亦需要时间,还愿殿□□谅。”
    封珲冷笑:“体谅?本宫体谅了他们,谁来体谅本宫呢?”他看起怒不可遏,转头却又对常珝笑容满面道:“昭帝,您说呢?”
    常珝弯唇,没有言语。
    封珲冲那小厮摆手:“罢了,昭帝在场,倒让他看了你这狗奴才的蠢样儿,给本宫滚下去罢。”
    那小厮如临大赦,吓得急忙出去,一路上跌了三跤才爬出了营帐。
    高鸣立在一旁,有些尴尬。他对封珲道:“太子殿下,虽说西陵军心涣散,但那位副将于将军可是西陵军的心腹力量,听闻此人不仅足智多谋,且善于笼络人心。我军若是贸然进攻,恐吃不到好果子。”
    “这么妙的人,为何不收入我军中?”封珲哈哈一笑:“这于将军长得俊吗?”
    高鸣忽然觉得心好累,他看向常珝:“……不知昭帝怎么看此事。”
    常珝淡笑:“西陵受此重创,定会退避三舍,于将军既是一位有谋略的人,就不会再以卵击石。朕以为,他不会恋战。”
    “昭帝的意思是,我们……”高鸣思忖道:“我们应该削弱西陵的力量,而不是歼灭西陵?”
    “现在青黄不接,军粮并不充裕。朕相信,不仅西陵不愿打仗,大耀、大昭也不会愿意打下去。此地苦寒,打仗亦不是儿戏。若是此番歼灭西陵,必将是场苦战。别忘了碧水的另一面还有拥有铁骑快马的南乐。”常珝看向封珲:“难不成太子殿下以为,我们应歼灭西陵么?”
    封珲被常珝盯得心头一颤,他抚平了衣角笑道:“罢了,既然高将军与昭帝都觉得不应再贸然追击,那我们就要他几座城池分一下,削弱西陵势力了事罢了。”
    高鸣领了命,默然退去。
    却听封珲对常珝道:“这西陵割了地赔了款之后,大耀和大昭便可举办庆功宴了,不知昭帝喜欢什么样的?”
    穆清雨自始至终一直站在常珝身后扮小厮,封珲初进来之时,她还担心被认出来追问前尘之事,现下她只觉得封珲此人是个阴阳怪气的洁癖狂魔。
    而且这洁癖狂魔好像在常珝发表了战事分析之后骤然爱上了他……
    她扬眉看向常珝,只听他道:“朕不爱排场,只愿战事结束,能早日回大昭与皇后相会,她独自一人,朕委实不放心。”
    ☆、第41章 西陵幼子
    马车之上,穆清雨托着腮看常珝驾车。以她的认知常珝应是不会驾车的,毕竟九五之尊,有的是车夫,哪还需要自己驾车?
    她坐在车辕上,就这样定定望着他。
    常珝轻抖缰绳,目视前方轻笑道:“在看何物?”
    穆清雨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子您会的还挺多,不仅指挥军务,竟然还会驾车。”
    常珝望她一眼:“我好歹也是个男子,岂有不会驾车之理。”常珝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带到身侧,接着道:“娘子以为,封珲此人如何?”
    “嗯……”穆清雨道:“妾身觉得他有洁癖。”
    常珝扶额:“还有么?”
    “他好像看上公子了,欲行龙阳之好。”穆清雨真诚答道。
    常珝拾起马缰,默然看向前方,没说话。
    穆清雨追问道:“咱们此刻去哪儿?要去……”
    此刻方行至长街,穆清雨话音未落,便见前方一阵混乱,定睛一看,竟是不知谁家的老黄牛受了惊,在这路上横冲直撞。牛鼻子上拴的铜铃当当作响,那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甩着锃亮的铜铃就向他们冲过来。
    牛还未至眼前,便见路边有一喝圆子的老妇,似乎耳朵不好,那牛都要冲到她身上了竟还未发觉。
    卖圆子的小贩儿吓破了胆,忙大叫道:“王婆子,不要命了,还不快跑?”
    那老妇这才如梦初醒,碗中的圆子登时滚了一地,哑声大叫起“救命!”来。
    围观百姓们已经看傻,更何况疯了的牛没人敢拦,大家面面相觑,均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见常珝蹬在车辕上飞身扑过去,揽住那老妇便钻在牛之下的空当处,那牛甩着鼻子“呼哧呼哧”地跑过去,竟没踩到他们一分。
    过路的几个精壮汉子这才跑上前把疯牛制住,穆清雨望着那牛,见它被打晕的时候仍喘着粗气,似有不甘。
    不过是个老牛而已,或许是她想多了。
    穆清雨从车辕上跐溜下来,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轻道:“公子无事吧。”
    常珝摇摇头翻身站起,跟着穆清雨一道将那老妇扶至墙边,他冲那老妇和善道:“婆婆,可还好?”
    那老妇被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抓着常珝的胳膊哭道:“这位小兄弟,可谢谢你,要不是你,老身这命便没了。”
    常珝微笑:“不必谢我,婆婆受了惊,早些回家休息吧。”
    没想到那婆子接着道:“哎呦小兄弟,我可得谢谢你,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必了婆婆,我家中还有事。您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若是没有,在下便告辞了。”
    那婆子有些惋惜:“啊,小兄弟你有家室了?我还想把我女儿说给你。做妾也行,你要娶妾室么?”
    常珝失笑道:“婆婆,我已娶妻,并未有纳妾的打算,承您厚爱了。”
    他们在这拉扯半天,旁边卖圆子的小贩儿有些听不过去,他放下锅盖道:“王婆子,你这可不厚道。我天天让你在我这儿白吃白喝,完了走时候还让你外带一份圆子,你不是答应要把翠花嫁给我了吗?”
    王婆子吃力的听了半天,慢慢道:“你这胡说什么呢?你一个卖圆子的,怎么敢妄图娶我家翠花?老婆子我何时答应你了?”
    那小贩儿也来了劲儿:“唉我说你,前些日子你还跟我说,您家卖酸菜,我家卖圆子,咱们两家绝配。我娶了你家翠花,日后还可以卖酸菜圆子。怎么今儿遇到一俊俏小伙儿,您就翻脸不认人了?”
    王婆子仍胡搅蛮缠:“老婆子我没答应过你,我不知道。”
    穆清雨观望了一会儿,心里便憋了笑,想不到这篦子镇民风如此彪悍,当真令她叹为观止。
    她上前搂住常珝的脖颈,粗声轻笑道:“官人,咱们还不回去呀?”
    她着着灰布小厮衣服,头带着逍遥巾,怎么看都是个身材娇小,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王婆子瞪大了眼珠子,问常珝道:“小兄弟,这是你什么人?”
    常珝轻轻扣住穆清雨的手:“这是我的爱人。”
    王婆子立马退了三步,她内心大骇,万没想到这么俊俏有为的公子竟是个断背?!她拉住那卖圆子的小贩儿道:“翠花嫁给你,我王婆子不说二话,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卖酸菜圆子,咱们五五分成。”
    竟不知不觉促成了一份姻缘……
    穆清雨正观望着,但见常珝携起她的手,拉她上了车。
    路旁的几位红飞翠的舞二八少女见状,均捂嘴轻笑,眼睛瞟向他们。有个穿绿罗裙的女子还趴在同伴耳边,窃窃私语,面露揶揄之色。
    常珝闻状,却不以为意,轻拉缰绳,马儿嘶鸣,便离开了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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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帐内,一头戴平式幞头十三四岁少年正晃着两脚吃蜜橘,圆溜溜的眼睛圆嘟嘟的脸。他眨巴着眼睛问旁边的侍卫道:“大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呢?”
    那侍卫又为他添了杯水,为难道:“这……我家老爷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见过小王爷,小王爷就可回家了。”
    侍卫正解释着,但见穆清雨掀开帘子道:“小王爷,老爷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在这之前,大姐姐陪你玩会儿,你还愿意?”
    这小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日从西陵粮仓捉到的西陵国小皇子,名曰郑琊。
    穆清雨回营后便换回了女装,她蹲到他面前,拿起一个蜜橘道:“这个季节正吃蜜橘,小王爷觉得好吃吗?”
    “好吃,我在粮仓藏了那么久,可好久没吃过蜜橘啦。但我们西陵的蜜橘更好吃,姐姐若是有时间去西陵,我请你吃最好吃的蜜橘。”郑琊道。
    据暗线调查,这位郑琊,虽外表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其实人小鬼大,曾在西陵有过独身一人闯了禁林,用巧劲儿逼死一只熊瞎子的壮举。一直是西陵国君郑琛的重点接班人栽培对象。
    此次关内之役,西陵国君并不知郑琊小皇子跟着西陵军一起出征的事。穆清雨猜,以西陵国君对郑琊的见地,多半觉得这两个月他不在朝中,又是去捕捉什么猛兽去了。
    她拨开一枚蜜橘,撕去橘络,递给他道:“小王爷,姐姐听说你智斗过熊瞎子,打心眼儿里觉得你好厉害。能不能跟姐姐讲讲,你是怎么打败那熊瞎子的?”
    郑琊晃着脚,掰开一瓣仰着头扔到嘴里,哈哈笑道:“姐姐别听他们瞎说,我哪有那么神。那是只老熊,本就快死了,跑得特别慢。我当时身上带了块咸肉,引它到悬崖边上,它眼睛不好,自己掉下山崖了。”
    他撕下来一丝橘络:“御医说,吃橘络对身子好,通络化痰。可我就是不爱吃。”他看向穆清雨:“姐姐刚才剥橘子的时候也没吃这玩意儿,我愿意和你玩儿。姐姐想玩儿什么?”
    穆清雨试探了一会儿,还是不可辨别此少年的城府。郑琊虽看起来天真可爱,但生在皇家,本就早熟早慧。常珝当太子时,也不过才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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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在长街上,穆清雨拉着常珝告别了“酸菜圆子”好拍档之后,便与他驾车返回。
    常珝忽然问她:“清雨,你觉得,该怎么处置那西陵小皇子。”
    她道:“我们已经得到了城池,不日便会凯旋而归。他不过一十三四岁的黄口小儿,公子仁德。于情于理,应放了他。”
    常珝轻笑:“我在十二岁的时候,虽黄发垂髫,却已开始一面帮着父皇处理政事,一面忙着应付太妃了。清雨,做人需仁德,但治国不必。若是一味仁德,便无法治理好这个国家。”
    穆清雨颔首,顿道:“仔细想来,公子说的在理。罢了,回去后我去探探这小皇子的底,咱们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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