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背着,王爷却不在,陈雅君没了顾忌,松了一口气就走了上去。
    “小庄。”她喊了一声,脸上也满是神采。
    小庄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见到是谁来后,又欢喜的喊了一声,“陈姨!”
    陈雅君更加高兴,小庄明亮喜悦的眼神也将她感染,可是当她再想走近的时候,她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僵住。
    刚才背对着站着的人也转过了身,为首的却是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面容。
    陈雅君整个人都仿佛被定住了般,嘴角还留着笑得弧度,眼中却满是难以置信。
    “陈姐姐。”宝盈见到她,却已经喊了一声,眼睛弯着,笑容最是真诚。
    捧着暖炉的手攥紧,陈雅君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是消失了吗?她为什么还会在这里?她可是前朝余孽啊!
    脑中思绪不停翻腾,可是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出彻底的答案。她所能想到的,是她回来了,在消失了两年后,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了这里。
    “小野,来,也叫陈姨。”宝盈又拉过了边上的小野。
    陈雅君艰难的把视线从她身上挪开,这才注意到底下还有一个稚儿。可是他是谁,还用问吗?
    “姨。”小野仰着头,听话的叫人。除了那一脸的活泼与婴儿肥,当真和王爷一模一样。
    小庄怕她不认识,又跟着介绍道:“陈姨,这是小野弟弟,也是娘亲生的。我也是娘亲生的。”说话间,难掩的喜悦与亲近。
    陈雅君的眼泪差点涌了出来,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所有辛苦都白费,她带了他一年多,却还是比不上她刚回来的这几天。
    她是他的亲娘,不管相隔多远,时隔多久,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的心又酸楚起来,他们三人站在一起,是最契合的一家人,而她,终究是个局外人。
    她也变了,知道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却好像什么都变得不一样。长大了,长高了,变得明朗、坦然,又大气,再不似从前拘谨又生怯,只像是真真正正融入了这里,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她又变得绝望,本以为自己可以守着这个孩子平淡到老,可是现在,就这点奢望都变得再无可能。
    她回来了,她就将再失去一切。
    陈雅君仿佛都无法站立,那股黑暗又将她笼罩,几乎要让她窒息。她也再不能久留,甚至都无法应答他们说话,只是咬着牙关转过身,再一点一点往回走。
    从来端直的脊背弯了下来,她的身影,无比的落寞。每一步,都用尽全身的力气。
    小庄觉察到了陈姨的不对劲,抬起头,“娘?”眼中有忧虑。
    宝盈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也是颤了一颤。
    她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对她是有敌意的,那时候她觉察的不多,可是应该一直都在。而她现在回来,只怕对她的打击最大。迎夏姐姐也说了,这两年来陈侧妃一直将小庄视若己出。
    “小庄,”宝盈突然开了口,“我们去找你陈姨吧。”
    “嗯?嗯。”小庄愣了一下,很快又应了下来。
    ……
    陈雅君一回到留香苑,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里。手上冰冷一片,却终不及心上寒凉。
    刚才很多没想到的问题也都浮了出来,她们肯定不是刚回来,可是不管她们回来多久,她却直到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她得到消息去了一次,也许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回来了。
    她在王府的正院里过着,她守在王府偏院里,却一无所知。没人会告诉她,因为她谁也不是。也许到最后,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了,也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多可笑。多可怜。
    陈雅君真的感到了人生无望,好像无论她怎么做,最后都是一个结局。给她希望,却又将所有的希望打破。
    “主子,李侧妃和小庄主子来了。”飞莺又过来禀报。
    陈雅君抬起头,半天才像是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的眼神有些涣散,很久才又收敛起来。
    “让她进来吧。”她坐直了身子,目光却垂了下来。
    眼中泛着红,是一直竭力压下的痛苦。刚才她是那样狼狈,仿佛落荒而逃。
    宝盈带着小庄走进,边上还带着一个小野。小庄又喊了声“陈姨”。
    陈雅君侧身坐着,这一次却没像往常一样把他唤过去,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又淡淡说了声,“坐吧。”
    宝盈拉着小野坐下,小庄却走了过去,刚才娘亲可是叮嘱他了。他走到陈雅君跟前站定,又认认真真叫了声,“陈姨。”歪着头,眼睛长大,澄澈的眼眸中带着疑问和关切。
    陈雅君看着他的小脸,心中一阵悲恸,可最后只是化作淡漠,又看向宝盈。
    宝盈正了正身,开口道:“我这次过来,是想谢谢你的。”
    陈雅君眼中闪过诧异。
    宝盈继续说道:“我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本来就想收拾好了就过来的,没想到倒先碰上了。我想谢谢你,谢谢你把小庄养得这么好。迎夏一直跟我说,你对小庄视若己出。”
    陈雅君目光闪烁,却闭口不言。
    宝盈笑了笑,又道:“要是我自己,根本养不到这么好。你看小野,就跟他一点都不一样。”她将小野推出,小野茫然的站着,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陈雅君忍不住向他看去,确实,论仪态,论举止,小庄都要比他好上一百倍。
    她的心底又生出一丝骄傲来,小庄是她教导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可是很快,那丝骄傲又泯灭。教得再好又怎样,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孩子。
    宝盈觑了下她的神色,又说道:“小庄也极为喜欢你,这些天跟我在一起,还不停念着你。我想,在他的心里,你是个再重要不过的人。而我虽然回来了,只怕再怎么教也肯定不如你,所以我就想着,你可不可以再继续教导他?你的才能我从来都很佩服的,如果你要是愿意继续教小庄,他受益匪浅,我也会感激万分。”她说着,脸上又恢复了认真的神色。
    “……”陈雅君听着,却默了,她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
    可是她真的只是想请她继续教导小庄吗?并不是。不管她怎么贬低自己,不管她怎么请求,她的用意都并非如此。
    她在以她的方式告诉她,就算她回来了,小庄和她的感情也依然在,她不会隔断,只会成全,你依然可以做小庄身边那个重要的人。而只要她愿意,这份感情都能维系到永远。
    雍王府世子的教导恩情,亦母亦师的恩情,只要她继续下去,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担忧。
    哪怕她离开王府。
    她猜出了她的骄傲,她的敌意,所以自嘲自贬,给予她足够的尊重与肯定,然后又遮掩了所有的不堪。
    陈雅君突然想笑,阔别两年,她样子有了变化,心却还没变。依然那么单纯,依然那么善良,依然……那么傻。
    那些年她做的事情她并不知道,可是她却始终记得。她给她下过冰芯草的毒,让她迟迟不能怀孕;又设计马失控,差点让她一尸两命;最后,也是她向王爷告密,让她早产,陷入险地……她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她是否还会像现在说出那样的话。
    她变聪明了,换做以前,她不会这么从容不迫进退皆宜的说出这番话,可是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是蠢的那么可怜。
    可是……到底是谁可怜呢。
    陈雅君想着自己做下的那么多阴私事,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她那么清高,厌恶所有的肮脏龌龊,可是到头来,她的手上却还是沾满污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了,变得再不是原来的那个自己。
    “陈姨,我以后会好好待你的,跟我娘亲一样。”小庄这时又靠近,挨着她的腿,一字一顿格外认真的说道。
    陈雅君看着他,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曾几何时,她也这么善良着,也这么傻着。
    第100章 皇叔搅浑水
    陈雅君最后没有给出明确回应,宝盈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情并不用那么急着定下,她只要表达够自己的谢意和诚意就行了。
    而随着她的回来,雍王侧妃“病愈”的消息也慢慢传了开来。太子妃唐悦最先从太子那得到消息,当即带着孩子赶了过来,两人见到后泪眼汪汪诉说不已。之后宋敏玉等人也听到风声,纷纷赶来,暂且不提。
    此时的京城,另一种传言日嚣尘上,掩盖了所有。
    三位皇子出城,三皇子遇险、二皇子相救也受伤、唯有太子安然无恙的事彻底传了开来,众人纷纷议论这其中是否有所隐情,箭头直指太子。
    三皇子开始冒起,太子的地位受到威胁,他有害他的动机。更何况,出城是他提的,路线也是他定的。
    当然也有人怀疑,太子就算要害三皇子,又何必选择一个这样的方式。三人出行两人受伤,未免也太明显了,他理应把自己摘清。然而这样的结论却是——太子本来就蠢。
    太子本来就不聪明,学业艰难,贪玩成性,为人马虎,时常犯错,他能想出这种主意也是情理之中。总之,一句话,把太子最大的缺点指了出来,而他的过往劣迹一件件一桩桩也全被翻了出来。
    于是所有人又都摇摆起来起来,太子不如先帝乃至当今圣上英明神武,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当初他被立为太子,也就是因为他是皇长子,也是嫡长子,所以一生下来就被列为储君。那么,他是不是真能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呢?
    期间也有不同的声音,确实是意外说,另有真凶说,等等等等,可是前期太子的嫌疑太大,后期又被如此证实,于是终究成了人们心中最大的怀疑。
    就算不怀疑,人们也开始思考起来,这样一个蠢笨的人是否能够成为整个大燕下一任的帝王?是否能够扛起壮大大燕的重任?
    总之,太子的声誉一落千丈。太子党再竭力挽回,却终究无用。
    传言来得太凶猛,他们根本无法招架,更何况,他们又是抓住了那样一个软肋。
    而在各种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雍王府里,无影找到了祈明秀,“王爷,三皇子被害的证据找到了。”
    ……
    马车内,祈明秀目光沉然。玉麟出了事,他一直不相信这是简单的意外,所以就一直派人暗中彻查。在查了几天后,无影终于查出了东西。从那条毒蛇入手,顺藤摸瓜,最后摸到了那位弄蛇人。而在一番逼问之下,那人终于招认,一切都是太子东宫身边的那位随从指使。
    他事先在三皇子的马腿上抹上药物,然后埋伏在边上,等到他们把三皇子带进设好的陷阱中时,再吹动骨笛,让蛰伏的毒蛇进行攻击。太子允诺了他黄金百两,无影找到他时,他正在风月楼逍遥快活。
    文华殿里,祁明秀将人证物证一并呈上,淡淡道:“皇兄,还请为玉麟做主。”
    弄蛇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抖抖索索,却将所有的事说尽。
    燕帝听着,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只喝道:“将太子带过来!”
    他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是个意外,根本不相信是他们三兄弟中有人暗中谋划,他们可是一向亲慕友爱,从无纷争!
    太子过来时有些垂头丧气,这几日外面的事他也听说了,又整日被曹皇后训着,难免颓唐。只是当他知道父皇把他叫过来所为何事时,他又一下睁大了眼睛。
    “父皇,儿臣冤枉!”他站在堂中,看着跪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惊慌说道,“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见都没见过!”
    祁明秀冷笑道:“殿下自然不用亲力亲为。”
    “七叔……”太子看向祁明秀,满眼不可思议。七叔只一句话,却是认定了所有。
    养蛇人也道:“小的确实也没看到过太子殿下,所有的事都只是殿下身边的那个柳侍卫来安排的。”他战战兢兢,不敢撒谎,却也将一切钉死。
    燕帝沉着脸,又让人将太子身边的那位柳侍卫带来。
    柳侍卫见到养蛇人时,却是大吃一惊,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一样。而他这表情被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你可认识此人!”燕帝厉声道。
    柳侍卫忙跪下,“回皇上,属下认识。”虽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到底不敢欺瞒。
    他确实认识这人,一年前回京途中看他落了难,便仗义救了一把,他感激不尽几次回报,两人便有了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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