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般寒冷,到不如留在家中……”一位蓝衣的姑娘用手靠着炉火,娇滴滴的说道。
    旁边的姑娘们纷纷点头,只觉着格外扫兴。
    “老闷在家里也不怕发霉了,总要出来走走才好。”幔帐掀开,三位姑娘前后脚走了进来,打头的个子最高,穿着一身窄袖衣裙,杏红的裙摆绣着大朵的蔷薇花。
    屋里的姑娘们纷纷站了起来,刚刚的蓝衣姑娘笑道:“奇珍你总算是来了,你若是不来,咱们可就没意思了。”
    孟奇珍用手一指后面,故作苦恼道:“若是今儿让我骑马来,我早就到了,就是这两位小祖宗,死拉活拖的非要让我坐什么马车。”
    何淑瑶轻轻推了她一把,冷笑道:“这大冷的天,就你会逞能,到时候真的让你骑马,一路冻出了风寒,回头苦的还是你!”
    “谁说的,我虽然没有一身的武艺,但是骑马总是不错的……”
    “行了行了,我的二位姐姐,你们再在门口这么争论,妹妹我就要在外头冻死了!”站在最后头扶着幔帐的姑娘,一双滴溜溜的美眸嗔怪的扫过二人,身着丁香色的衣裙,披着披风抖着身子跺脚道。
    显然来者,屋中的人也都识得,几位姑娘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后头那位姑娘,就往里进。
    “宛萱你总算是来了,别和她们两个搀和到一起,这大冷的天气,她们愿意说多久都成。”
    舒宛萱一边假装被拖着往里走,一边回头对着孟奇珍与何淑瑶道:“可不是我不等你们,实在是盛情难却啊。”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就这么始乱终弃了!”孟奇珍见状,赶紧跟着走了进去,何淑瑶紧跟其后。
    一群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们聚在一处喝着刚热好的茶水,聊着平日里不敢对长辈所说的小秘密。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定安伯府家的姑娘们还没到?”
    都在说话,也不知道谁在角落里问了一句。
    孟奇珍也觉着奇怪,站起来掀开幔帐往外看了好几眼也没瞧见定远伯府的马车。
    “难不成……是之前咱们有些时间不怎么走动,生疏了?大姐姐会不会生我们的气不来了啊?”
    “怎么会?你这段时日也没怎么出门,不走动也不奇怪,孟大姑娘是最善解人意的,定不会误会我们的。”舒宛萱跟着走了出来,拉了拉披风缩着脖子说道。
    “好久没见三娘,都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她长高了没有。”孟奇珍轻轻的叹道。
    “说起来,定安伯府上的三娘今年也十二了,听说定安伯府上夏天的时候还除了服,日后奇珍也多长长心,三娘毕竟年纪小又住在伯爵府上,想是自己想不到出门,到时候我们多带着她玩,也省得她寂寞。”舒宛萱又在背后说道。
    孟奇珍琢磨琢磨总觉着不大是味儿,她回头看一眼舒宛萱,到见她目光诚恳,没什么旁的意思,也就放开了。
    “咦,来了好几辆的马车!”舒宛萱踮起脚顶着风,眯起眼睛嚷道。
    亭子里的姑娘们都听见了,陆陆续续也都跟着出来了。
    果不其然,山下拐弯处真的有好几辆马车正顺着山道往上走,亭子就在入山的地方,不上不下很是显眼。
    马车渐渐靠近,一辆看起来分外华丽的车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一辆四顶挂着铃铛的马车,再往后又有几辆马车,直到最后一辆,孟奇珍才看出是定安伯府的马车。
    “那个!是不是永昌侯府的马车!”
    “后面那辆是不是篱公子的马车?”
    “过来了!过来了!”
    这时候姑娘们似乎谁都不在意,后头的马车到底是不是定安伯府的了。
    “谁?永昌侯府谁的马车?”幔帐被掀开,何淑瑶快步走了出来。
    这时候马车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山,有些马车是直接路过风波亭去了山上,而其余三四辆马车则停在亭子外不远的山道旁。
    姑娘们见着人要从车上下来,便不敢走上前去,只能站在亭子上远远观瞧,最后一辆马车到是缓缓停在了众人面前。
    “大姐姐?”
    孟奇珍到是对其他人不怎么感兴趣,她跳下台阶走到马车跟前,看着里头的人打开了车门,孟辛桐穿着月白的长裙,月光石的头面让她显得素而不淡,与她周身的气质出奇的符合。
    孟辛桐下了马车,转头看向孟奇珍浅笑道:“到是来晚了。”
    孟奇珍还没说话,又一人从车里钻了出来,茄花色的裙摆绣着紫色的风铃草,同色的绣鞋踩在脚凳上,裙摆随风而动……活灵活现的风铃草就好似也跟着摇动起来,仿佛铃声也就在耳边。
    腕上春带彩的镯子透着浓紫的艳光,一小截白色的肌肤似乎跟着翡翠的光彩也染上了珠光,紫粉色的披风很快将那个不高的身影裹在其中,纯白的皮毛衬着姑娘的小脸如花似玉。
    “奇珍姐姐……”
    阳光下紫玉的流苏扫过少女的耳畔,那样晶亮的光泽都掩盖不住少女那温暖一笑,简直夺人神魂。
    孟奇珍下意识就倒吸了一口气,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竟是三娘?”
    “怎么奇珍姐姐居然不认得我了?”扶着丫头的手走了过来,相思好笑的任由孟奇珍打量。
    “啧啧……这才多久啊,居然都长成了一个小美人!”孟奇珍见相思那吹弹可破的脸颊,忍不住捏了一下道:“你这孩子到底吃什么了,这脸嫩的,都跟蛋清似的。”
    孟辛桐在旁边说道:“她哪里是吃了什么,若是你也能好好待在家里,不出去骑马疯跑,那脸颊也跟三娘一般。”
    “大姐姐说什么呢?我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家中修身养性!”孟奇珍摸着自己的脸嘟囔道,修身养性四个字念得极重,很明显是极端的不满。
    “你也就是说说,谁还关的住你?”孟奇珍身后走出一人,直接越过她走向相思道:“你就是三娘吧,闺名可是相思?”
    因着闺名有时候念出来让人尴尬,所以出外大多不熟悉的朋友都喜欢唤她三娘,如此耿直不带任何色彩的叫她闺名,到让她微微一愣。
    “舒姐姐也来了?”相思行了一礼道。
    舒宛萱看着那含苞待放的少女,只觉着刚刚还万物枯荣的风景顿时增添了不少颜色,犹如风中一朵粉嫩的蔷薇花。
    “舒姐姐?”
    舒宛萱快速的看了眼相思身后的孟辛桐,心底那点子翻腾到被压制了下去,她笑着拉起相思的手道:“快进去吧,外头可冷的很……”
    相思抵不住舒宛萱的热情,转头看了眼孟辛桐。
    孟奇珍也往马车上多看了两眼道:“五丫头呢?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孟辛桐与她并排道:“她那个性子你怎么会不知道,自然是假装生病赖在家里不出来了。”
    “姑娘家一起在家里窝着总不好,咱们人多可热闹呢。”舒宛萱回过头插了句嘴。
    四人一同走上阶梯,那群姑娘们却没有想要进亭子的意思,纷纷勾着头想要看清另外一边的马车。
    这时候从永昌侯府的马车上下来一人,穿着模样好似小厮,姑娘们一见只得害羞的躲到一旁,那小厮走了过来对着孟辛桐就是一礼道:“既然姑娘们安然到达,我家公子就此便要告辞了。”
    孟辛桐点点头道:“替我多谢你们家公子。”
    那小厮应声转身而走。
    “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孟奇珍小声的问道。
    “一会儿再说。”孟辛桐带着相思直接进了幔帐。
    那边的马车缓缓离去,姑娘们也只能遗憾的进了亭内。唯有何淑瑶一直站在亭外看着那几辆马车远去。
    “姑娘,咱们进去吧……”何淑瑶的丫头小心的劝道。
    “你可看见他……他坐在马车里?”何淑瑶似乎格外谨慎,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
    丫头深得何淑瑶的心,但也只能摇摇头道:“奴婢没见着窗帘拉开。”
    “不!定是拉开了的,我亲眼瞧见,只是不知道他可看见了我……”何淑瑶抿了抿唇,一脸愁然。
    马车越拉越快,车厢里好长时间没有人说话。
    “哎约喂!当真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小表妹的颜色那真是……哎哟!你干嘛打我。”庄晋元捂着脑袋,愤怒的看着坐在窗边的陌篱,“这是我的马车,你干嘛不回自己的马车上去!”
    陌篱翻开书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只是脑海里总有那风铃草在风中荡漾。
    “真没想到,京都也会乱成这样,不过一个四品官的儿子居然敢当街拦住伯爵府的马车!”谭悦晓依着案几气闷的说道,只是他是个读书人到底说不出太过难听的话。
    坐在他对面的付宁准就像大梦初醒一般,心不在焉的说道:“谁让他的表舅是丞相府得力的人物,只要有国丈撑腰,什么不能解决。”
    车内一时又无人说话了。
    ☆、第九十六章
    来的路上,相思从来没想过会遇上被人劫车的事情,定安伯府出门都有侍卫,虽然人不多也总比小门小户的安全,可就是这样平时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小赏秋的外出,竟然在街市口被一醉汉带着好些个狗腿子给拦住了。
    如此光天化日,如此朗朗乾坤,这还算什么京都,这还是伯爵府的马车,这若是旁人家没权没势的,岂不是就要被人掳了从此暗无天日?
    好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庄晋元等人也要去赏秋,正巧遇见,这才派了人将这醉汉暴揍一顿扔到一旁,一行人得以安然离去。
    虽说发生此事到不至于将姑娘嫁给那个醉汉,可到底传扬出去对于姑娘家的名声有碍,尤其是孟辛桐即将出嫁,要是真出了马车与那醉汉对峙,这日后可就说不明白了。
    孟辛桐简单的将事情的始末说与孟奇珍,到让孟奇珍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再将那醉汉绑来,狠狠修理一顿。
    “相思你年纪还小,不怕么?”舒宛萱转头对相思道。
    相思只是摇摇头道:“我被大姐姐护在怀中,也没出那马车,到是没有惊着。”
    “也是我们的不是,若不是我们选在今日,你们也不会遇上麻烦,可叹这落叶掉光的山林到也没什么可看,白来了。”孟奇珍懊悔非常。
    相思却安慰道:“谁说落叶不好看,我偏就爱落叶,之前掉了一片叶子书签,今儿定也要选个好的。”
    “你到是雅致!”舒宛萱笑道。
    人数既然都齐了,自然也就没有坐在亭子里坐一天的道理,姑娘们不得不重新穿好了披风哆哆嗦嗦的离开温暖的亭子。
    原先路遇醉汉的孟氏姐妹二人似乎也完全不受影响,陪在孟奇珍身边也算是说说笑笑,只是四人说了好一阵话到发现不远处跟着的何淑瑶显然魂不守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淑瑶,你这是做什么呢?”孟奇珍嚷了一嗓子,何淑瑶才回过神,只是依旧心绪不佳,勉强冲着几人勾了勾嘴唇。
    “别理她,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孟奇珍抱住孟辛桐的胳膊道:“大姐姐可是要成婚的人了,以后这样相聚的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了!”
    孟辛桐一丝娇羞都无,她瞥了眼孟奇珍道:“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没听四祖母给你挑一门好亲事?”
    一旁跟着的人也跟着起哄道:“奇珍,你与付小将军从小青梅竹马,可是绝配,前阵子可是听说他去你府上求亲……”
    孟奇珍听罢,如同被炸了锅,气得嚷道:“别胡说,我与他只是儿时同伴,我只当他是我兄长,并没其他,你们不要乱说!”
    “可不是么?这关乎女儿家的闺誉,大家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站在相思身边的舒宛萱帮着说道:“再说了,谁说青梅竹马就要谈及儿女私情,总是不要弄混才好。”
    相思狐疑的转头看向舒宛萱,只那舒宛萱对她微微一笑,似乎当真是这么说这么想的。
    相思低下头,回忆她从燕州到京都之后,孟奇珍的一些表现……她是过来人,有些事情看的越发透彻,就算孟奇珍极力的否认,孟奇珍也是对付宁准有所不同,否则自小孟奇珍身边的竹马又不止付宁准一人,为何偏偏孟奇珍什么都想着付宁准。
    明明再往前走一步,捅破那层窗户纸孟奇珍就能与付宁准喜结良缘。按道理来说,两年的时间也够孟奇珍看的清楚了,怎么居然依旧毫无长进。
    再看了一眼何淑瑶与舒宛萱,相思没有说话。
    “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舒宛萱摸着自己的脸,笑着问道。
    相思摇摇头。
    “你啊,年纪尚小,恐怕不太明白,有时候不是从小一起长起来就能永远在一起的。”舒宛萱轻轻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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