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就站在原地,看着永远总是挂着一副松懒模样的朱泽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慢慢的从房中走出来,来到裴峥面前:“你调查我?连皇上都没调查我,你敢?”
    徐昭从朱泽不善的口气中听到了丝丝杀气,很难想象永远都是一副温和模样的他在被他人触及到底线的时候会露出堪比经历过战场厮杀将士的肃杀之气;尤其是朱泽的职业还是个大夫,这一刻,他不再像是那个身着白衣、济世救人的一代神医,倒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杀神,愤怒几乎快要成为他全部的情绪。
    徐昭忙上前拦到裴峥面前,展开手臂摆出防护姿态:“朱泽,你冷静一点;虽说裴峥调查你的过去让你无法接受,可他毕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你若是生气,就冲着我来。”
    朱泽讥笑着看向徐昭:“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够多情的,占有了一朝天子全部的爱还不够,还想背着他拥有另一个男人吗?”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那你告诉我,如果我是胡说,那你现在这幅袒护的态度又是为了谁?”朱泽讥讽的看着徐昭,然后忽然仰头咯咯的笑出声,只是那笑声中却夹杂着哭啼的音调,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对月凄惶的嚎叫:“天底下女人的心比疑难杂症更难治疗,我行医天下,自问近乎能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什么怪异病症在我面前都会显露原形;可惟独我偏偏看不透女人那颗砰砰乱跳鲜活深埋的心;皇后娘娘你是如此,穆流溪,也是如此。”
    徐昭有些生气了,她能够理解这小子因为曾经的伤痛而心情不好,但这并不能成为他用来攻击她和裴峥的借口,更不能以一个外人的姿态来怀疑她对楚烨的感情;或许她对裴峥有所留恋,可这份留恋早已在她接受楚烨的那一刻变成了纯粹的友情,她之所以在这时候袒护裴峥,也是担心他会对裴峥不利。
    只是这家伙,动起怒来竟然口不择言,说话太难听了。
    难道就因为穆流溪曾经伤害过他,他就能一口断定天下女人都是蛇蝎美人吗?既然如此,那生下他的母亲也是不正经的坏女人了吗?
    徐昭气的直磨牙,看着朱泽瞪着眼珠子用一副看一对奸夫淫妇的表情紧盯着她和裴峥,怒火难掩之下,挥起一巴掌便毫不犹豫的甩在他脸上:“死混蛋,你给老子醒一醒。”
    清脆的巴掌声利落的打在朱泽的脸上,闪的他整个头一偏,身后裴峥倒抽一口凉气。
    “阿昭,你冷静一点。”
    徐昭回头看了眼紧张看向她的裴峥,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回头就看着被打了一巴掌后歪着头却不说话的朱泽:“我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刚才的一番话是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吗?还有他刚才要挟你的口气,是一个行医济世的大夫能讲的吗?我知道你朱大神医本事了得,想要一个人的小命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达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过去的伤痛藏在心里,永远活在过去不敢面对的记忆里,你就能自我催眠自己吗?你就真的能过的快活吗?朱泽,你骗不了你自己,你放不下过去,如果你能欺骗自己放下过去,你就不会被人戳破过去的真相后,如此气急攻心、口不择言,甚至露出这幅宛若禽兽般没有感情的眼神。”
    徐昭继续上前一步,将自己与朱泽之间的距离拉的只剩半步距离,一字一句,说的字字清晰、字字珠玑:“如果过去真的让你如此痛苦,那就不要逼着自己去遗忘,去面对吧,去战斗吧,就像是面对一场你几乎无法控制的疾疫,拼尽全力,哪怕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自我救赎,身上的伤口,曾经吞下去的毒药,都可以渐渐愈合,可心里的伤痛,只能在你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答案后,才能自我痊愈。”
    徐昭的一席话说完,她看见朱泽的眼睛微不可察的颤了颤,跟着,他就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徐昭快要错觉的认为他是不是就这样站着睡着的时候,朱泽细微的声音,喃喃的传入她的耳中。
    “小溪心地善良,性格直白,心里有什么想法、什么念头几乎都会表现在脸上,她干净的就像幽幽山谷中的溪流,曾一次又一次的洗涤着我的心;我不相信她会背叛我,我不相信。”
    两行眼泪,带着多年来隐忍的苦楚和酸涩从他的眼眶中落下来,看着这个几乎快要将自己崩成将断的弓弦般的男子,徐昭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既然相信,那就去求证;相信你的感觉,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你自己曾经不曾看错这样一个人。”
    朱泽抬起头,半张脸印着发红发肿的手掌印,可见刚才徐昭下手的力道是有多重,而真正让人心疼的是他眼底无助的眼神,就像一个迷失在上野的孩子,害怕遇到野兽,害怕遇到雷电,极力的渴望着有人能够在这时候站出来,保护他、支持着他。
    “我真的可以去查?可以去求证吗?”
    徐昭用力的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比你更有这个资格;朱泽,为了你自己,不要逃避下去;还有穆流溪,你不是说相信她吗?如果她真的是那么纯粹的女孩子,当年在她误以为你遇害之后,她会怎么做?我相信,她一定很喜欢你,就像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将她放在心上一样。”
    徐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将穆流溪在跟了周齐后,还跟其他男人私通怀过孩子这件事告诉朱泽;在这世上,或许有的时候善意的欺瞒会让一个人过的更幸福一些;看着刚才朱泽在提起穆流溪时那动情的眼神,不难猜出在他心目中穆流溪是多么纯净的存在,如果让他知道,曾经他心底的清流现在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恐怕他只会再崩溃一次。
    裴峥显然是也知道此时的穆流溪是个什么样子,所以他在从徐昭身后走出来后,来到朱泽面前,诚恳道:“没经过你的允许我就擅自调查了你的过去,是我的不对;以后你想怎么惩治我我都会甘心接受。”
    朱泽看着面前朗润如青竹般的男人,目光游离般的淡淡扫了一眼身边的徐昭,心底不忍一声叹息;自古多情者都会过的格外清苦,更会一叶障目;他的障是穆流溪,而眼前这温润儒雅、翩翩君子般的风华男子,他的障恐怕就是她了。
    朱泽收回多余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我会记着你今日的话,将来如果有可能,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徐昭猛吸一口气:“朱泽,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裴峥他……”
    “皇后娘娘。”朱泽一口打断徐昭的话,神色不明的看着依旧有些着急上火的徐昭:“娘娘离开后院这么久,难道不怕皇上出来寻你吗?”
    徐昭一个激灵:“对哦,光是为你的事操心了,我把楚烨都给忘记了。”说话间,徐昭就拔腿朝着不远处的拱门口奔去,一边还不忘回头警告朱泽:“我告诉你,不许你动裴峥听到没有?如果他将来有个好歹,我一定……一定会让元宵抓花你的娃娃脸。”
    看着那个不计形象一边跑一边像疯子般乱吼的女人,朱泽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看向身边芝兰玉树的裴峥:“我说你和皇上的眼神是不是都不太好,这女人除了长的漂亮点,性格差到极点,行为粗鲁到极点,有的时候鬼主意一大堆还坏到了极点,这种女人哪点好了,竟然能让你们纷纷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裴峥无辜的耸了耸肩:“或许真如你所讲,真的是我们的眼神不好吧。”
    “那要不要本神医给你们开副药治治眼睛?免得让自己一错再错下去。”
    “不了。”裴峥温柔一笑:“我就喜欢将错就错。
    *
    襄阳候世子忽然暴毙之事几乎被襄阳候府瞒的死死地,除了该知道的人和襄阳候府上下的人,几乎再无他人得知周虎已撒手归西之事。
    穆流萍这两天几乎忙的连停下来歇歇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周齐在长子周虎突然离世后就一夜之间仿若老去了数岁,再无往日那般大的精力去掌握侯府上下的实权,所以,周虎的后世和侯府上下乱七八糟的事几乎都需要她来做主敲定。
    想到她觊觎了这么多年的侯府实权就这样以这种方式让她掌握在手中,还真是有够戏剧化的;尤其是在那日流云阁的书房与周齐的一番心理战之后,这个早已不像她投来关注目光的男人居然再次对她好了许多;或许是她脸上的瑕疵和残缺让他心生了怜悯之情,或许是在痛失爱子后,让他也忽然之间学会了珍惜这种感情。
    “夫人,蝉儿姨娘来了,说是有事要与你说。”
    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轻轻揉着自己发疼鬓角的穆流萍听到贴心丫鬟的汇报,微微浅眯的眼睛豁然睁开;这几天她忙的连轴转,怎么就忘了真正掀起这场风波的那个女人了呢?
    穆流萍端正身姿,坐直腰背,摆出侯府当家人的姿态,对着站在下面的丫鬟道:“让她进来吧。”
    丫鬟领命下去,几息之后,就听见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缓缓从门口走了进来。
    穆流萍掀起眼角,看着因为侯府世子大丧而穿着一身素衣的蝉儿,讥笑了一声:“怎么?在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后连行礼都不会了?”
    蝉儿长的颇为清秀,仔细看眉眼之中微微带着一股英气;可以说,楚烨的这个暗线埋得极好,挑选蝉儿潜伏在周齐身边也算是正中他的下怀;周齐此人好色,最是喜欢尝鲜,年轻时喜欢火辣性感的女子,甚至在府中还养了一批域外美人作乐;慢慢的胃口又变了许多,喜欢南方女子的娇柔温顺,所以府邸里也有不少南方美女陪他寻欢;像蝉儿这种眉宇之间带着淡淡英气的女子他虽从未表现过强烈的喜爱来,但毕竟喜欢尝鲜的周齐还是在最初对蝉儿颇为上心关照;而蝉儿从小就受训与细作的各种事宜,自然也很懂得分寸;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能够一直待在襄阳候府的真正原因。
    听着穆流溪趾高气昂的话,蝉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屈膝下跪,结结实实的给穆流溪行了一个大礼:“贱妾见过夫人。”
    看着此刻匍匐在脚下的女子,穆流萍很难将那个满手是血的女子跟她联想到一起,只要一想到那一夜她正在昏昏欲睡,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头顶上飘来,待她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是一双满手是血的双手时,她吓得几乎快要闭气过去。
    穆流萍脸色难看,道:“我知道你现在这样跪我,一定是很不服气。”
    蝉儿温顺的又行了一个大礼:“夫人说错了,贱妾十分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哼!救命!真是可笑。”穆流萍小声嘀咕了几句,接着道:“我问你,是不是那个面遮白纱的女人要你这么做的?在偌大的襄阳候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是你的接应?”
    蝉儿抬起头对着穆流萍轻轻地笑,虽然是跪在地上,却穆流萍却觉得此女子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悍,就算是让她跪着,她依然无法压下她身上的傲气和肃冷;反倒是她,像是被她拿捏了一般,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夫人,我家主人说您是自己人,所以贱妾才会在杀了世子后向你求救;可你刚才的那番质问,究竟是何意?”
    “谁跟你们是自己人,我也是、也是……”
    蝉儿像是没听明白穆流萍言辞中的拒绝和疏离一般,继续对着她叩跪一声:“不管怎么说,贱妾还是要感谢夫人出手相助,夫人尽管放心,贱妾懂的分寸,不是万不得已,是万万不会再劳烦夫人的;夫人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掌握上侯府的实权,贱妾先在这里恭喜夫人,同时也给夫人吃颗定心丸,以后这侯府还是跟以前一样,贱妾也跟以前一样。”
    穆流萍何其聪慧,自然是明白蝉儿话中的意思,疑惑的抬起眼皮扫了扫她:“你以后,真的不会再惹麻烦?”
    蝉儿又是一笑,跟着,缓缓点头。
    穆流萍提起来的呼吸瞬间落下,一只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手下的椅把,摆出一副侯府大夫人色厉内荏的模样来:“不管你说真还是假,我都要警告你,襄阳候府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如果有下次,不用候爷出手,我先将你揪出来。”
    蝉儿听话的应下,跟着又低下头受了穆流萍的几声训斥,在满意的看着蝉儿受教后,才不耐烦的摆摆手,让她速速离开她的霜华院。
    从霜华院中出来,候在院门口的丫鬟赶紧将挡风的披风披到蝉儿的肩膀上,主仆二人在走出霜华院的范围后,那丫鬟才低声问了句:“穆流萍的态度怎么样?”
    蝉儿垂下脸,被长睫遮住的琉璃眼瞳中闪过杀气:“速去回禀主子,穆流萍看样子会倒戈,不会再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做事了。”
    “什么?难道她是被周齐收买了?”
    “哼!收买?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她简直就是糟践。”蝉儿信步走着,微微扬起来的清秀下巴,如一抹上等的白玉羊脂,“像她这种女人,为了手中的权势什么不能去做?什么不能忍下?就算我们让她治好了脸,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一张年华老逝的脸做什么?就算让她养好了身子,以周齐现在的能力还能让她怀上孩子吗?既然拥有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是平添糟心,还不如去抓住一些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这些天她操控侯府上下的实权,既没有两位公子给她添乱,又没有郡主让她束手束脚,可算是让她狠狠得意了一把,她自然早就飘飘然起来,还天真的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随着她的预想发展下去;却不知,鼠目寸光的自己,早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丫鬟领命:“是,奴立刻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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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95:皇帝陛下的母老虎
    是夜,在经过又一天的繁忙后,穆流萍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疲惫的回到了霜华院。
    周齐的意思是,在没有真正找到杀害周虎的真凶之前,要将周虎秘不发丧;这个年轻时叱咤疆场十数年的老将在经历年老丧子的痛苦后,心性一夜之间渐渐大变;偌大的襄阳候府,经过近段时间的盘查折腾,几乎将府内所有人都折腾的心惊胆战、人仰马翻。
    曾经在襄阳城代表着尊贵地位的襄阳城一夕之间几乎要人闻风丧胆,府邸的奴才丫鬟老妈子几乎各个缩头做人,生怕自己哪处出错引起主子不悦,立刻身首异处不说还会带累家人;更别提在周虎丧生那夜行为可疑之人,更是在没经审讯后秘密被处死。
    一夜之间,因为周虎的暴毙而丧生的人已上达百人之多,侯府的地牢中,更是将捕风捉影捉来的‘可疑之人’关得满满的;每日每夜都在那些出手狠辣的审讯中不断有人断气,一声声惨嚎声,一声声含冤声,几乎像从地狱中传出来,声声令人惊心。
    而面对这些人间惨象,作为如今侯府当家的穆流萍几乎都能做到无动于衷、视而不见,自幼经历家族大变的她早已看惯了人间惨烈之象,对于那些匍匐在泥土中苦苦挣扎的可怜人来说,她甚至连一个怜悯的眼神都不会给予;只会一边高贵的抚摸着自己的鬓角,一边冷冷的说一句:“早点死吧,早点死也就早解脱了;记着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千万不要再投一个穷苦人家。”
    确切的说,如今侯府的风声鹤唳,虽然由周齐发起,可却是由穆流萍发展壮大起来的;她要趁着自己彻底掌权侯府上下的机会将曾经敢小觑她,暗地里给她添乱的那些奴才全部都铲除干净,最好是能将两位公子和郡主周兰留在侯府中的心腹爪牙一并拔出;偌大的襄阳候府,几乎代表着整个西南的权利经济中心,她想要永远的站在这片中心的最中间,甚至是想要真正的永远掌握他们,就必须心狠手辣的铲除异己,渐渐培养属于自己的实力。
    穆流萍在丫鬟的服侍下简单的用了晚膳,又在舒服的汤池中泡了澡,去了一身的疲乏,当她眼带倦容,神色疲软的身着淡蓝色内衬纱裙坐在梳妆台上,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已经带着岁月且坑坑洼洼的脸颊上,本是满足的眼神忽然爆射出一抹狠厉和厌弃;莹白的手指,带着微微的颤抖触摸上自己的脸,当感受到指下并不是年轻时所拥有的细嫩平滑的肌肤时,她突然近乎有些失控的趴在梳妆台上,低下的头忍不住发出一声扭曲的尖吼。
    “夫人,怎么了?”竹玉听到动静,刚想从门外跑进来查探,却被突然抬起头的穆流萍喝退:“滚开,不许进来。”
    竹玉是穆流萍的心腹,自然能从她波动很大的语气中听到她此刻心绪的不定;而据她对夫人的了解,如今能让夫人的情绪起伏如此之大的事,除了自己的那张脸似乎也没什么了。
    竹玉听话的合门退下,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多余的担心表情;她自小伺候的夫人身边,自然是早就习惯了夫人偶尔这般的尖吼和发狂,让她这样叫叫也好,免得憋得久了折腾她们这些当奴才的。
    天下间有哪个美人能够在看见自己曾经花容月貌的脸一下变的丑陋残缺后还能冷静的?竹玉无声的冷笑一声,回头给跟在她身后的梅玉一个眼神,然后就无所事事的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残月,声音低低的哼起家乡的小调。
    在房门被合上后,穆流萍挣扎着从双臂间抬起头,微乱的长发蓬松的沾在她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有些汗湿的脸颊上,看着镜子中那似人非人的一张脸,穆流萍眼眸一转,眼前忽然闪现出那个自称徐锦荣的妙龄女子,虽说那日她们相见她是以面纱遮面,但她还是能一眼看出那张白色的面纱下,定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再加上徐锦荣亲口给她说能够找人来看她的脸,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笃定之色似乎预知了她的这张脸一定会被治好一样;难道说,徐锦荣有认识医术高超的大夫?难道说,她的这张脸真的还有救?
    虽说,她已决定背叛徐锦荣,甚至也决定了放弃自己这张脸;可是,这样的决定却是让她挣扎不已;她不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所以她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徐锦荣的安排;可是,放弃了徐锦荣也等于放弃自己这张脸。
    以前,她是寻遍了整个西南无药可医之下,她才放弃了自己的这张脸,可眼下明明有机会,再让她放心,真的好不甘心。
    莹白的手指微微攥紧,玲珑的眼睛中淡淡腾起绝杀之色,顿时,恶从心起;就算这个徐锦荣有通天的本事,但在襄阳城就算是条龙也必须给我盘着;只要她动用襄阳候府的力量,就不怕不能从徐锦荣那里得到治脸之法。
    想到此计的穆流萍几乎激动的身躯有些微微发抖,双手激动地捧着自己的脸,她甚至都能感觉到皮肤上一粒粒凸起来的鸡皮疙瘩都在兴奋地发颤。
    而就在穆流萍正在盘算着她的计划时,襄阳候府的内院之中,此刻也正在发生着一件足以颠覆整座侯府的通天大事。
    因襄阳城位处偏南,到了夏季,自然是要比北方热上许多,为了解暑,勤劳智慧的人们早就在生活中摸索出一大套解暑的办法。
    寻常人家没有富贵人家来的奢侈,所以就会在自家院子你尽量多种植被用来纳凉,所以生长在襄阳城的人,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许多竹子和蓬松的大树;而襄阳候府中,虽说有自家的冰窖,但也汲取地方百姓的特点和特色,自然也是种了一大片的竹林。
    到了天气渐热之时,侯府上下当属这片竹林处最是凉快,尤其是听着竹林被风吹起的沙沙声,更是能够让人莫名的心静下来。
    周齐在失去长子后心性不定,再加上迟迟未找到杀人真凶更是脾气烦躁,想到爱妻叶霜临死前谆谆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可他却没能办到,心生愧疚之时更是想念他这辈子最爱的妻子;所以,近日他便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当夜色降临、皎月升起,他便会悄悄地从书房后门走出去,来到襄阳候府内院偏北的竹林中漫步散心,一次又一次的压下自己膨胀的怒火和滚动暴躁的脾气。
    可是在今夜,当他孤身一人来到竹林时,老远就看见有一盏红色的小灯笼被挂在竹林中;竹子的颜色是青色的,因为月色的关系青色看上去会变成黑色,而就在这片看上去黑茫茫的竹林中,黑色的小灯笼看上去更是格外扎眼,就像是一头野兽的眼睛,眨着亮人的光芒。
    周齐站在原地,皱着眉看向那闪闪烁烁的小灯,暗付:难道是也有人同他一样,入夜难眠吗?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转身离开时,竹林中突然传出来的一声娇喘让他刹那间停驻脚步!
    一双虎目被他等的极大,背在身后的宛若硬石般的拳头因为用力而攥成青白之色;周齐常年流连于女色之中,自然是一下就能辨别出刚才的那声女子娇喘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发出来的。
    想到他刚痛失爱子,整座侯府上下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可却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颠鸾倒凤,行那苟合之事;这一下就刺激了周齐好不容易压制下来怒火,大迈虎步,急急的就朝着竹林走去,看样子是一定要将那不知死活的野鸳鸯一把抓住,最好是剥皮抽筋,痛快处死。
    可就在周齐步步逼近竹林时,竹林中那娇软的女子之声再次传来:“二公子真的是够坏的,将贱妾骗到了这处竹林,本以为是要陪着贱妾一起欣赏夜色竹景,原来是起了色心,要欺负贱妾。”
    女子娇娇喘喘欲迎还拒的声音简直比最烈的春药还要勾魂,紧跟着就听到一声粗哑中带着**的男子只因也传了出来:“你今日总说身体燥热,这片竹林可是侯府上下最凉快之地,心肝儿,你说实话,来到这里是不是不觉得那般燥热了?”
    “你可真够坏了,人家的衣服都被你扯坏了,都快冻死人家了,贱妾哪里还敢继续说热?”说着,女子似乎被男子触碰到了哪里,继续发出几声娇喘,那声音,在夜色中如带雾的薄纱,欲让人眯了眼、醉了心。
    “小乖乖,你站着别动,让本世子好好再亲亲、摸摸你。”
    “呸!什么本世子,二公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哈哈!小心肝,你一直待在后院自然不知道这襄阳候府的动静,用不了多久,这襄阳候府的世子就会是我的了,在用不了几年,父亲一走,我就是这西南之主;你说,这能是胡话吗?”
    女子听到这话,却是久久没有回音。
    男子正抱着心心喜欢的女子娇躯动情的亲吻着,突然感觉到怀中佳人不再发出那些他爱听的声音,便将头从美人的胸前抬起来,眨着一双**满满的眼睛,问:“小溪是不相信我?”
    女子在出生时,声音中夹杂着能够辨别出来的小心翼翼和一丝丝哭腔:“二公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贱妾自然是会替二公子欢心的;只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二公子会不会嫌弃贱妾?觉得贱妾不配伺候您?觉得贱妾曾经是属于其他男人的女子?”
    “小傻瓜,我稀罕你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嫌弃你?”男子的声音听上去似动了情:“你这样的妙人可是万里挑一的,父亲不懂得珍爱享受,自然是由我这个儿子代劳了;小心肝,你记住,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一定会给你的比父亲给你的还要多,一定让你好好享受这世间的富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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