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家慌乱成了一团,就连谢家祖母都给惊动了。她听说这事儿的第一反应便是问了下人,“大夫人呢?”
    如嬷嬷回道:“便是大夫人有事回去娘家了,所以才没能管住,否则哪至于到这种地步?大老爷也着实不着调了些,哪里就能为着外人的话,回家来要生生逼死了嫡亲女儿的?”
    谢家祖母一面起身要换衣裳,一面问:“明泉呢?”
    如嬷嬷将外衣披在她身上,道:“大少爷并不在府里,已经大少奶奶已经着人去叫了。二夫人同二老爷带着三姑娘、四姑娘回凌家去了,眼下就五姑娘在守着,让大老爷不便下了那等死手。”
    索性还有人能暂时牵住。谢家祖母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却到底还是叫婆子们快些将自己带过去。她和魏老夫人想的一样,谢凉萤一个小辈,怎么都抵不过长辈的,保不齐还会落下一个不敬长辈的名声。眼瞅着谢凉萤就要出嫁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万不能出什么事,否则等云阳侯回来不定怎么发火。
    她算是看明白了,薛简对谢凉萤那是真心喜爱,倘使为了这等家务事而折损了谢凉萤的闺誉,他是不会轻易就饶了谢家的。他们又不能就此拘着谢凉萤不出嫁。
    谢家祖母不由得在心里怨道,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半点儿都没遗传了他们老子的那点聪明劲儿。
    等她赶到的时候,谢凉萤正将哭成泪人的谢凉晴护在身后,同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谢凉晴虽然脸上有泪,但是却丝毫没有半分要听从父亲的话去死的念头。她死死地拉住谢凉萤的衣服,任凭谢平知怎么跳脚,就是不过去。
    与她们对峙的谢平知,手里正拿着一根绳子,跳脚叫骂着,没有半分在朝上那官家老爷的样子,就同个不要命的赌徒一般。他顾忌着谢凉萤到底不是自己房里的孩子,所以不敢轻易上去将人拉开。可满院子的下人,谁都不敢听他的话,上前去将谢凉晴给拉到他跟前。若是真有这个胆子敢这般干,怕是等大夫人回来,自己也得给谢凉晴去陪葬了。
    谢家祖母二话不说,上前就给谢平知一个耳刮子。她嘴里骂道:“越活越回去了!你爹打小教你的那些东西统忘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她指着一脸忿忿,却又因要自己去死的人是亲生父亲而不得不隐忍怒气的谢凉晴,“她是你女儿,你知不知道这回事?!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你这般要打要杀的?你三弟被人弹劾罢官的时候,你爹要他去死了不曾?他可是因那等不名誉的事罢的官!你倒是比你爹都还能耐了啊,为着个罪臣,竟连女儿都不放过了?”
    谢平知捂着被打疼的脸,赤红着双目死盯着谢凉晴,“就是因为那是罪臣!娘,你如今病着,整日在家,自然不知道。外头都传遍了,说我的女儿私告了婆家,才使李家抄家灭族的。这等名声于我们谢家有何好处不曾?只有她死了,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让人知道并非如此。”
    人言可畏,一旦被人坐实了谢凉晴私告婆家的事,那对整个谢家都会是一种打击。媳妇使计谋将婆家都给整个儿一锅端了,那教出这等女儿的人家,能是什么好人家?这样人家出来的男子,陛下敢信?能信?谢家的名声本就在京中日况愈下,没有人不说他们渐失圣心的。谢平知每日在朝中被同僚似有若无地挤兑,心里早就不满了。今日被人刺了一下,回来当下就发作了。
    谢家祖母恨铁不成钢地又是一耳光,“人家说你就信了?谁不知道李经义那是云阳侯上的弹劾折子?阿晴当时还在南直隶呢,她就那么本事了?能直接避过婆家人同云阳侯私下接触,让人替她上折子?”她怒道,“这般说的人,便是没有了脑子。你也没有吗?你难道要闹出那等姐姐与妹夫私通的丑事?明明没有影儿的事,被你这么一搅和,还不是会传得人尽皆知!”
    谢平知被她打懵了。他丝毫没有往那方便去想。他把眼神从女儿的身上转到了谢凉萤的身上。不错,当日正是薛简弹劾的李经义。
    谢凉萤可是薛简未过门的妻子。
    谢家祖母见儿子开始冷静下来了,她也泄了那股子劲儿,开始拄着拐杖喘气。如今朝上暗潮汹涌,她不知道挑衅谢平知的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兴许一开始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之后,是会朝着人所无法控制的地方去的。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谢家最好的方法就是缩起了脖子当鹌鹑,少说少做。偏偏这个儿子还要没事找些事来。
    “大道理我说不过你,等你爹回来,我叫他好好同你说说。”谢家祖母恨铁不成钢地用力点了点谢平知的头,“你就给我安分地呆在屋子里,哪里都不许去。”
    她又看着谢凉萤和谢凉晴两个,“阿萤能护住姐姐,是个好的。阿晴也受惊了。如今都没事了,你们两个随我去我院子里,我都许久不曾同你们说话了。”
    谢凉萤见谢家祖母过来,心里就有了底气。祖母是断不会容家里出了逼死女儿这等事的。她知道自己只要将谢凉晴护好了就行。谢平知那头自然有祖母去说,她一个小辈对上谢平知,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头刚平息事端,那头魏老夫人和魏氏就到了。
    魏老夫人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后面跟着着急上火的魏氏。她走的急,下人都没曾赶上进来禀报。
    一进院子,魏老夫人就看到还没进屋子的谢平知手里那根绳子。她点点头,“好好好,谢家养的好儿子!”
    谢家祖母忙迎上去,“亲家母且安心,我已经说过他了……”
    魏老夫人一脸平静地看着谢家祖母,“和离。”
    谢家祖母仿佛不认识魏老夫人一样地看着她。和离两个字她认得,但此时听在耳中却仿佛不知道一样。半晌,她回过神来,想将魏老夫人安抚住,“不过些许家务事,怎么就闹到了要和离的田地了。”
    魏老夫人冷笑,“今日要杀我外孙女儿,明日怕是连我这独女的命都保不住了。也罢,我们魏家还是养得起一两个人的,就叫我家这不孝女带着女儿和离吧。明泉是谢家的嫡长孙,日后是要承嗣的,要将他带走,这话我说不出口。但女儿同外孙女,我是必要带走的!”
    谢家祖母恨恨地看着不知所措的谢平知,“看你干下的好事!”
    ☆、第82章
    谢平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在他的观念之中,女人自当三从四德。如今谢凉晴不从父命,敢于抵抗自己让她死,这就是大不孝了。怎么魏家竟然不帮着自己,还要和离?!
    谢家祖母看谢平知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就没回过味来。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便是身为女子的命。若是摊上个知事的爹和相公,兴许能自由些。可如果家里的男人都是不靠谱的,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谢平知是无知无觉,觉得妻女天生就该听自己的话,为自己服务。可谢家祖母作为一个女人,虽然人生略有波折,但也算顺风顺水,可仍旧会有女子活得艰难的想法。不但魏老夫人有独生女,她也有。回想当时柳元正纳妾,谢家祖母现在都能呕出血来。
    将心比心,谢家祖母也就默认了魏老夫人所提出的和离一说。魏氏和谢凉晴在谢家,的确比不上在魏家过得舒坦。光一个谢平知就够呛的了,何况还有个越来越像他爹的谢明泉。她待谢凉晴虽然不如谢凉云亲热,可到底还是自己的嫡亲孙女,总盼着家宅和宁的同时,孙女又过得好的。
    谢平知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母亲。他想不通,为什么母亲不帮着自己说话,反而一言不发。难道母亲也同意了魏家提出的和离?
    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呢?即便要分开,也该是他将魏氏休了,让她去做了下堂妻。当然,在休之前,谢凉晴还是得死。
    谢平知一想起今儿在衙门的时候,同僚们怎么说自己的,他的心就彻底地拧在了一起。
    魏老夫人敏感地察觉到了谢家祖母的默许,对她而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本来她就在想,如何才能既不失两家颜面,又能让谢家点头答应和离。毕竟谢平知和自己女儿虽然貌合神离,可表面上还是毫无任何矛盾的,夫妻感情比那些每天在家里打打闹闹吵得满京城都知道的怨偶来讲,也是能拿出来看了。
    但现在不同了,谢平知威胁到了谢凉晴的安全。这不仅是魏家所不能容忍的,恐怕就连谢家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同意。
    因谣言而杀了嫡亲女儿的名声,真的很好听吗?那为何前朝那位刚正不阿的青天大人,还一直被人诟病他因小事而逼死亲女,不少文人墨客还因此事写了不少诗作在民间流传,并没有很多人觉得他做得对。
    真以为大义灭亲是那么好做的吗?魏老夫人心里冷笑。不是因为国仇家恨,不是犯了众怒,谁乐意去干这等事?旁人就没有脑子不会去想了吗?今儿敢对亲生孩子的下手,明儿是不是就敢犯上作乱了?皇家可跟你没有一点点血缘关系。虎毒还不食子呢。
    魏老夫人的动作很快,当下就要来了纸笔,写好了休书。她年轻时候一笔字并不输柳老夫人的盛名,只是一直被压着,所以才不显。如今要写起文书来,那也是眨眼的功夫。
    她一写完,魏氏即刻签了字。谢平知却是犟着不肯签,最后是谢家祖母代他签的字。
    魏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已经风干的和离书,让身边的嬷嬷赶紧送去衙门登记入册——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谢家反悔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一旁的谢凉萤和谢凉晴面面相觑,一切似乎都是在顷刻间就定下了。她们几乎都没反应过来。
    谢家祖母心情复杂地看着那封和离书出了谢家门。她心道,以后怕是亲家成仇家了。
    魏老夫人却在此时带着浅笑上来,牵了她的手,“虽说阿晴同我女儿回去了,可明泉到底还是魏家的外孙。血脉至亲是骗不了人的,日后我也会让阿晴上门来多看看你。”她又看着呆若木鸡的谢平知,“我今儿就先将人带回去,明天再上门将嫁妆册子对了后搬走。嫁妆会留一半给明泉,但另一半,却是要给阿晴的。”
    这也是常有之理。母亲的嫁妆本就是她死后让亲生子女分了的,魏氏这里不过是提前了。
    谢平知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怎么自己没点头没签字没答应,然后就和离了?以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了?
    人总是要等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谢平知看着魏氏冷若冰霜的脸,以及躲在谢凉萤身后的女儿,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彼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时光,心里竟一下子还有些舍不得。这个时候,他脑子清楚点了,开始后悔起自己怎么就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别人对他的好,难道还能好过妻子女儿?
    一旦谢参知和谢家祖母过世,魏氏和谢凉晴、谢明泉,就是他最亲的人了。甚至比两个兄弟还要亲。
    谢平知想要出口挽留,但是事情已成定局,他先前不开口,此时说话已经没了用。也没人会再信他。
    谢家祖母听了魏老夫人的话,心里便知道两家日后并不会因此而结仇。只是想再如以往那般,怕是不能够了。她也无法,自己生的儿子蠢,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总算事情没往最糟的地方发展。
    谢参知是在宫里得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和离的消息的。那时他刚捧着茶打算闭目歇息会儿,忙活到现在,再过些时候就能回家了。
    只是衙门里的人是认得魏家送和离书过来的嬷嬷的,再加之上面写的正是谢平知和魏氏的名字,当下就八卦地找了人进宫去同谢参知说了。他倒也是好心,虽然有点想看人笑话的心思,却也想着若真是谢家出事,也好叫谢参知并不蒙在鼓里。让他早些知道便能尽早解决家务事,到时候自己也能落个好。
    等谢参知火急火燎地赶到家里的时候,魏老夫人已经带着女儿和外孙女儿回去了。谢家祖母忙了一遭,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和他说些什么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直在边上的如嬷嬷告诉他的。
    谢参知忍着心中的火气,特地又把谢凉萤给叫到了跟前。在谢家祖母去之前,是谢凉萤在那儿撑着的,有些事,想来她知道的会更清楚。
    其实找一直在场的大房的下人会问得更清楚,但是谢参知知道若是自己去大房把人叫来,谢平知也会跟着过来。他方才进府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脸忐忑不安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只是他理都没理。眼下谢参知压根就不想再见到谢平知。
    谢凉萤得知祖父是想找她问谢平知要弄死谢凉晴的事,当下也不隐瞒,将她赶到之后的事都一一说了。她说的时候面无表情,也不曾带有一丝一毫的个人见解,只是简单利落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都一一和盘托出。
    谢参知听完之后无语凝噎地坐在那儿很久,然后将书桌上自己最喜欢的那方砚台狠狠往地上砸去。
    谢凉萤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谢参知扶着额头,朝谢凉萤挥挥手,“你去歇着吧,这些时候远着你大伯些。他且要发场疯呢,到时候可别叫他逮着了你。如今你祖母还病着,家里没人能救得了你。”
    谢凉萤点点头,向谢参知行了个礼,便回了自己院子。
    等谢凉萤走了之后又过了很久,谢参知才把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拿了下来。他的脸上已是两行清泪。
    魏氏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提拔他,特地上门同魏老爷子打的包票。娶了魏氏之后,有魏家状似不经意的提携,谢参知和谢家祖母才有机会从底层的小官逐步进入到了上层官员的圈子中。甚至可以说,魏家是除了皇帝之外,对谢家第二大的恩人。
    从魏氏进门以来,她对这个家的尽心尽力,谢参知并不是没有看到。他甚至还庆幸,自己的儿子可以娶到魏氏这样好的媳妇。谢平知是差着些,可不是有魏氏在边上帮着他吗?只要魏氏一日在谢家,还有她所出的两个孩子留在谢家,魏家就不会在谢家遇难的时候撒手不管。
    可现在呢?不知道被什么冲昏了头的谢平知,竟然对留着两家血脉的孩子喊打喊杀。甚至还被魏老夫人给抓了个正着,乃至于同魏氏和离。
    听自己那老妻说,和离的时候谢平知还不乐意写名字。
    儿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谢参知很了解他的性格。他那时候想来并不是不乐意让魏氏走,而是想写休书吧。
    谢参知整个人都摊在太师圈椅上,怔怔地望着房梁。
    谢平知在书房门口转悠了许久,就是不敢敲门,也不敢进去。他知道自己父亲对魏氏的重视,所以也明白一旦他直面谢参知之后,便是一阵狂风暴雨。
    但失去魏氏和谢凉晴之后,骤然而至的悔恨感几乎要压倒了谢平知。他从不知道魏氏在自己的身后默默地做了那么多事。如今他在院子里,连想找个东西都找不到。平时那些都是魏氏收着的,如今她不在,素日伺候的人也跟着一道走了,整个院子里竟然没有人知道东西的摆放。
    谢平知在门前鼓足了勇气,终于敲响了书房的门,“爹,是我,平知。”
    但是门内毫无反应。
    谢平知心里直打鼓,知道这是父亲生他的气,不愿搭理他。他再一次地敲响了门,“爹?”
    门里还是无人应答。
    谢平知大着胆子推门进去,一冲眼就看到谢参知双目无神地摊在圈椅上。他赶忙跑过去,“爹——!”
    ☆、第83章
    谢参知重病不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
    李谦弓着身子,偷偷抬起眼睛,看着皇帝背着手站在殿外的背影。只不过瞥了一眼,就又收回了视线。
    当年跟着皇帝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已经老了,从前两年起,就有不少人告老致使,有的业已病故。一圈轮下来,如今到了谢参知。
    皇帝不由生出一种很快就要轮到自己的感觉。这种想法令他不寒而栗。与此同时,另一个一直被他忽视的问题也被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这个国家必须有个继承者。
    出于对白家的厌恶,皇帝是不会允许自己讲皇长子列为下一任继承人选的。早在他登基之后,就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只是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他曾经的老师之一——柳太傅心里应该清楚。
    当年江家的那次外戚之乱,叫还活着的人至今提起来还心有戚戚。无论是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还是仍记着昔年那场乱事的京中百姓,怕是没有人想要再来一次的。
    十几年后的今天,皇帝有的时候看着自己面前恭敬的白相,心里不由自主地会怀疑上他。是不是打着等自己死了皇长子继位,而后经由政变,让白家彻底地做这天下之主。
    这种想法让皇帝一次次地从午夜的噩梦中惊醒过来。为了怕这事儿被人知道,皇帝身边除了李谦外,再不叫旁的人伺候了。他借着年岁渐大的名义,也很少临幸宫中的女子。
    在这种种折磨中,皇帝终于选定了自己的继承者。母族不显,不会有白氏、周氏的外戚之祸。心性良善,是个纯孝友爱之人。这样的孩子,登上大顶之后,想来是不会发生手足相残,臧害其他皇子的事吧。皇帝已经观察了赵经云很多年,最后才终于做下了这样的抉择。
    但是想将这孩子推上太子之位,对皇帝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立嫡立长。前头的皇长子既嫡且长。即便皇帝拿着皇长子是白皇后未晋封太子妃前所生的,依前例,当算作是庶子。可白家一日临朝,朝臣们便一日认定了他是嫡子。三皇子已经贬为庶人,皇帝对这个孩子彻底地绝望了,不想再提。
    那接下来,便是赵经敏了。
    皇帝对他谈不上厌恶,与宫女春风一度才有的孩子。对于子嗣不多的皇帝而言,还是很珍惜这个儿子的。但近来他频频出宫,与柴晋相交,皇帝也不能再继续漠视下去了。
    赵经敏一直掩饰地很好,在宫里依附着赵经平,让人觉得他是拥立皇三子的。就连曾经的周贵妃、周党也是这样深信不疑的。可私底下呢,他早已同柴晋暗通曲款。
    皇帝一直不相信,凭赵经平能想出私授周党官员,让流民那么准确地将目标放在谢凉萤一行的身上。周家向来自视甚高,谢魏两家对他们而言,算不上什么。柳澄芳一个几乎快被下堂的恪王妃,于他们而言,就更看不上了。周家许有万般不好,但他们却有一点是极好的——并不爱那等下作手段,凡事都拿来朝上,明刀明枪地靠言官打嘴仗。这样的家里教养出的周贵妃,自然也不会教赵经平这些。
    所以在他贬了周贵妃和赵经平后再去查,便知道了自己这个四儿子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真的是隐藏地很好啊。皇帝冷笑,自己这么多年来,竟然就没看出他的真正性格。若不是这次露出了蛛丝马迹,想来赵经敏会一直这样掩饰下去吧,直到他在柴晋的扶持下,扫清前面的障碍。
    想到自己曾经把赵经敏当作太子候选人考虑,皇帝就止不住地想要犯恶心。
    但即便再厌恶赵经敏,皇帝现在也不能动他。否则白家就会意识到赵经云给皇长子带来的威胁。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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