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延向来不懂得打圆场,刚才那话,说的也是生硬,但多多少少还是缓解了几分尴尬。
    赵晋安面色僵硬的点了点头,看着赵晋延硬拉着卫麟离开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了芙蕖,犹豫着轻声开口道:“芙蕖,你若不喜欢这件礼物,我再送你别的?”
    芙蕖闻言,哪能真应下这话,便是她方才不打算收礼,这会儿也不得不收了。
    “二表哥说笑了,我……很喜欢这礼。”
    芙蕖说完这话,为了表示自己这话的真诚,还特意伸出了自己的手去接这份礼物。
    赵晋安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十分感染人,看着便让人心情不由好转。
    芙蕖拿着赵晋安的礼物回到太后所居宫殿的大殿内时,大殿桌面上已摆放好了膳食,不过桌前只坐了晋阳长公主一人。
    晋阳长公主看到芙蕖的时候,招呼着芙蕖在她身边坐下,开口解释了一句:“你外祖母累了,用了一些粥食,便躺下了。”
    “嗯,那兄长呢,他不回来吗?”
    芙蕖点了点头,倒是问了一句夏越朗。
    晋阳长公主漫不经心回道:“你舅舅留了饭,便不过来了。对了,这是什么?”
    晋阳长公主的视线落在了芙蕖放到了桌上的那个盒子,随口问了一句。不过心中对于这个盒子的来源,只怕早已心知肚明了。
    芙蕖倒未曾隐瞒,轻声回道:“是二表哥送我的生辰礼。”
    “娘能看看吗?”
    晋阳长公主倒是难得没有霸道独断,还开口询问了一句。
    芙蕖既然将礼物带了回来,也放在了晋阳长公主面前,自然不可能阻止。
    她点了点头,将手边的礼物递到了晋阳长公主手中。
    晋阳长公主打开后,看过一眼,又重新合上了盖子,并未对这份礼物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她在将礼物放回到芙蕖手边的时候,开口问了一句:“芙蕖,娘亲问你,你想嫁给赵晋安吗?”
    芙蕖未料晋阳长公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连摇头否认。
    “娘亲莫胡说,我只是将二表哥当兄长看待,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晋阳长公主闻言,嘴角却是扯起,轻轻笑了一下。她面上神色十分柔和,看着芙蕖温声道:“娘问你是否喜欢太子殿下的时候,你说将太子殿下当成兄长看待。娘问你是否喜欢赵晋安的时候,你也这般回答,那你告诉娘亲,你喜欢谁?难不成还是那赵晋延?”
    “娘,我怎么会……”
    芙蕖有些急了,她急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好半会儿才连声道,“那几位都是我的表兄,我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更何况,娘亲为什么只认为我会在几位表兄中间选择呢?”
    芙蕖倒也顾不上尴尬害羞,反而是认真的冲着晋阳长公主问着。
    晋阳长公主被这么反问了一记,自己面上倒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便笑着摇了摇头,看待芙蕖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伸出手摸着芙蕖的脑袋,轻声开口道:“我的女儿这般优秀,普通男人哪里配得上,得配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而这最优秀的男人,自是在皇家,不论是权势、相貌、才能学识,谁又能够比得过你的这些表哥呢!”
    芙蕖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晋阳长公主又笑道:“何况,近水楼台先得月,傻孩子,这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任你挑选,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娘亲希望我嫁给谁?”
    芙蕖并未反驳此言,只是看着晋阳长公主问了一句。
    晋阳长公主闻言,笑道:“娘自是希望你能够嫁予太子殿下。”
    “可太子殿下已有太子妃……”
    “傻孩子,那陈氏不足为惧,只要你想要那个位置,娘便让他们将这个位置为你亲手奉上。”晋阳长公主笑的肆意,她看着芙蕖满脸不赞同的模样,放柔了语气,温声道,“娘想你嫁给太子殿下,不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而是因为娘知道,只有太子殿下,才是纯粹喜欢你才对你好。只是因为你这个人才想要娶你,和你在一起。”
    芙蕖看着晋阳长公主柔中带笑的目光,心中愣了一下,好半会儿,她才呆呆的问了一句:“娘既看好太子殿下,为何又要问我这三位表兄,我想嫁给谁?”
    晋阳长公主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解释道:“娘希望你幸福,希望你能够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太子殿下,你日后的人生会平顺安乐,有太子殿下对你的喜欢,你日后定然会过的轻松幸福。可倘若你喜欢别的人,娘也不会反对,娘也会替你安排好,只是你会辛苦一些。”
    “我知道娘亲都是在替我着想。只是,您说的这些事情都太遥远,便是有一日,我必须得替自己的人生做选择,我也不想去伤害别人,更不想别人是有目的而娶我。太子殿下待我极好,所以我打心底里祝愿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喜获麟儿,能够让皇家有香火传承。二表兄自小便照顾我,想着我,我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好,而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芙蕖说到这儿的时候,其实心中有些迷惘。从客观上分析,她心里也知道,其实二皇子赵晋安对于她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既可以不用背负良心谴责,而且也能够得到一桩让众人都祝福的婚姻,
    可她却是真的从没有过将来让赵晋安成为她夫君的想法,或许有些事情,是她太理想化了。
    芙蕖看着手边的这个放着珍珠的盒子,心中忍不住深思,或许她真的该现在就为自己的将来好好考虑了。
    只是,芙蕖这个念头刚起,却听得晋阳长公主又笑着对她道:“娘和你说这些事情,也的确是太早了。你现在还小,现在能看到的,比日后能看到的,会少很多;而现在的想法,和日后相比,也会有很大的改变。”
    “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你一般单纯,毫无目的。”
    晋阳长公主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却又半分未曾透露分毫。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啊留言,都不见了,我在这寒冷的冬季了,感受到了比气温更冷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人气t t
    ☆、二十一、鱼目
    宫中主子都到了此处避暑行宫避暑,并不是指因避暑便将所有正常事物的运作都停了下来,只是将生活和办公的地点从皇宫挪到了避暑行宫罢了。
    当然,日子比在皇宫中过得要安逸舒适却是一定的。
    这刚来了避暑行宫隔日,所有人马都休整过来后,皇上便让皇后筹办了一次宴会,特地将此次避暑名单上的所有人都请来参加。
    皇后自是欣然应允,在问过皇上和太后的意见,这隔日傍晚,宴会便在避暑行宫中的蓝楹阁举行。
    蓝楹阁虽不是避暑行宫中最佳去处,但胜在巧妙,恰好坐落在避暑行宫最大的人造湖上的一座小岛,两面环水,两面环山,恰是山水如画,中间也只余一条小桥可以经过,远远瞧去,仿若是飘浮在水面上的巨大船只一般。
    芙蕖与晋阳长公主二人陪着文太后而来,到达蓝楹阁的时候,已是不早,宴会开始大半,歌舞正酣。
    芙蕖与晋阳长公主二人坐在了太后身侧,酒过微醺的皇上看到芙蕖,抚掌大笑,连连道:“芙蕖来的正巧,方才正说歌舞无趣,让这些人退下好让你们这些小辈下场展示才艺,你便来了。朕记得芙蕖古筝弹得极好,今日可得让朕大饱耳福。”
    “舅舅谬赞了,芙蕖只是能弹顺罢了!”
    芙蕖闻言,连忙低头说了。
    她说这话,也并非是谦虚,她各类才艺属于什么都会一点,但什么都不精通的那一种。古筝虽然是她学的较好的,可决计不能与名家相比,甚至连大部分会古筝的人都比不得。
    其实说来芙蕖倒真觉得有些羞愧,她自小的琴棋书画,都是长公主请了各方面的名家来教导。但到最后,她都只是学了个皮毛。便是一些她自己感兴趣,也愿意坚持去学的东西,到了最后,反倒是教授她技艺的那位师傅先放弃了,直言道芙蕖既只是想要学会,那么点到即止便可,不必再深学下去。言下之意却是,芙蕖再学下去,也学不成大家。
    长公主对此也颇为无奈,她自己没从文太后身上继承此类天赋,不想芙蕖竟也随了她。
    芙蕖倒并不像长公主一般气馁,她心态向来平和,既觉没这个天赋,她便不会去强求,更何况她学习这些,也并非为了展示在旁人面前,只自己自娱自乐欣赏,也是乐事一桩。
    那会儿芙蕖的心态是极其平和,在宫中为太后和皇上也曾表演过,可在这么大一群人面前表演,芙蕖心里却是忐忑了。
    她那班门弄斧的技艺,哪里好意思拿出来献丑。
    可皇上既然这般说了,芙蕖也知道自己今日这演奏,只怕势在必行了。她若怯了,便实在丢人。
    她在脑海里翻来倒去倒腾着自己熟悉的那几首乐曲,左右犹豫,终于确定下了要演奏的曲目。
    芙蕖既对自己没有信心,自然不会去选那些高难度的曲目来展示自己,毕竟在场之人的耳朵都不是摆设,她也糊弄不过去。但若是选得太简单,那也不好拿出来展示。
    如此一来,曲目的确是难选的紧。
    不过芙蕖倒还真想到了一首合适的的曲目,这首古筝曲名为云水禅意,并非是流芳百世之作,在世间传唱也极少,是先时教导她学古筝时的老师所做。芙蕖偶尔得到乐谱,便十分喜欢,央着老师教了一边又一遍,终于自己能熟练的弹起来。
    而这首曲子虽然不难,却胜在清新自然,听着也让人不由心平气和,不失为一曲佳作。至少芙蕖每一回心情烦躁之时,便会忍不住安静坐下来弹上一曲。
    当然芙蕖更为喜爱的却是这首曲子传唱度不高这一点,她既比拼不过技艺,也只好靠新意这点来扳回局面。
    选定曲目后,芙蕖心里安定了下来,开始用心去看底下人的演奏。
    不得不说,皇上对于这个外甥女,算是用心良苦。
    他也是知晓芙蕖并不擅长才艺,为了避免芙蕖紧张,并不让芙蕖第一个去弹奏,可又怕珠玉在前,会对芙蕖产生对比,所以在芙蕖之前,故意选了一个技艺比芙蕖还不如的大臣之女先做了一番表现。
    这第一位出来演奏之人,是个武将之女,本就不善才艺,听到点名,也是临时抱佛脚,拿着琵琶匆匆凑了一曲琵琶曲出来。虽然表现一般,但对方倒也并不在意,在弹奏完了之后,冲着皇上行了一礼。
    倒是因着对方这从容的表现,皇上也是另眼相看,让身边太监赏赐了些许东西下去。
    受了对方的影响,芙蕖在被点到名后,倒也落落大方便让人奉上了古筝开始慢慢弹奏。
    有了比较,再加上芙蕖今日,的确是表演的特别好,倒是给在场之人好一番惊喜。
    皇上抚掌大掌,连连夸张:“这孩子就是太过于谦虚,都弹得这般好了,还说什么只能弹顺。”
    长公主也是喜不自禁,她嘴里倒是难得谦虚的说了一句:“这孩子也是难得临场发挥,往日里可没有这般好。”
    有了皇上和长公主二人前番话语铺垫,其他人自是连连附和。
    “可不是,郡主可是太谦虚了,如今便有这水平,日后多加勤练,只怕古筝大家之中,都有郡主一席之地……”
    ……
    这夸赞越加离谱,芙蕖只觉得有几分局促,等着皇上赏赐完后,坐在她边上的一些妇人还在啧啧称赞,芙蕖有些忍耐不下,迫不及待以出去更衣的借口暂时离开了大厅。
    说出去更衣,芙蕖也不是真有这个生理需求,但装模作样去了之后,简单整理了一番今日的妆容,她便绕着这蓝楹阁四周围走了起来。
    蓝楹阁四周围的建筑十分独特,并未有偌大的园子给芙蕖游逛,不过这临水靠山之地,倒也别具匠心的修筑了不少亭台水榭。今日又因着这边举办了宴会,四周围皆点了高高挂起的灯笼,在夜空之中,仿若一只只飞舞的萤火虫,分外美丽,也将蓝楹阁四周围的景致,朦朦胧胧映照。
    芙蕖嫌这可逛的地方太少,加之跟随着她的人又太多,所以屏退了其他随从,只带了彩霞与绛雪两名贴身丫鬟随意游逛着。
    此刻隐隐能听得见从蓝楹阁里边传出的丝竹之声,但在蓝楹阁外,除了偶尔经过的宫人,却是极为安静,只有风声与水波荡漾之声。
    芙蕖沿着蓝楹阁西侧出口处高处慢慢拾级而下,此处建筑,分外精妙,从高到低,竟有多处亭阁修筑,每一处,沿途便是不一般的景致。
    芙蕖看着最底下水波荡漾,难得起了玩心,想到下边去瞧上一瞧。只是,她绕过一处亭子,刚想往下再走之时,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人语之声。
    芙蕖忍不住驻足下了脚步,并未再往前走去,她虽未细听,却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待这停下脚步细听后,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难怪觉得这声音耳熟,却是三皇子赵晋安的,这两日,他没事儿便往太后宫中跑着。
    芙蕖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打招呼之时,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她也是没有想到,此时与赵晋安在交谈的人,竟然是杨清漪。赵晋安与杨清漪,芙蕖心中略有几分疑惑,在她的印象中,杨清漪与皇家几位皇子,除了四皇子赵晋宁,其余三位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交情,便是连说话都很少。虽然在前不久芙蕖也是刚知晓赵晋延倾慕杨清漪,可赵晋安与杨清漪……
    芙蕖怎么想都没有想通这二人如何会在宴会之时出现在这处。
    其实若是按着芙蕖往日里的性子,这会儿只怕会大大方方上前去打招呼。可是今日,鬼使神差,她冲着彩霞与绛雪二人打了个手势,只身一人往前走了两步,恰好站在了赵晋安与杨清漪二人所站那处亭阁上方的一棵大树后边。
    此处并未点着灯笼,芙蕖身量又不大,躲在此处,若不留心去看,决计是发现不了。
    芙蕖第一回干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发虚,只是她这刚一站定,便听到杨清漪冲着赵晋安轻声开口道:“二表兄,你硬将我带到此处,若是被人瞧见,旁人误会了怎么办!我娘会骂我的。”
    “别怕,大家都在里边,没人会出来的,也没人会发现。”
    赵晋安温声安慰着,在黑暗中,芙蕖并不能够看到对方的神色,只是,能够感觉得到,赵晋安的声音充满了温柔与情意,“何况,便是被旁人看到了,我也不怕,我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喜欢的人其实是你。”
    赵晋安此言落下,亭中安静了好一会儿,芙蕖心中发毛,更是一动不敢动躲在大树后边,唯恐被底下人发现。
    而过了一会儿后,只听得杨清漪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语气,慢慢开口道:“二表兄说笑了,谁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芙蕖表姐,你从北海回来,送了她一颗北海最大的宝珠之事,早已传遍宫廷。你……你如今与我说这番话,却又是何意。”
    赵晋安闻言,急了,连声解释:“你明知道我的心意与无奈,又何必拿这话来嘲讽我。送她宝珠,那是做给晋阳姑母看,做给旁人看,我今日找你来,是有礼物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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