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音刚落,娃娃脸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第八十八章 寄生
    顾繁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浑身的汗毛顿时竖起,只觉得一丝凉气从脚心一直蔓延到了头顶。
    我天,怎么会这样!
    娃娃脸面色惊慌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淌血的伤口处,竟然隐约可见绿油油的根茎植物,那植物并不是简单的缠绕在他身上,而是从他的伤口里慢慢的长了出来。
    那种撕皮裂肉的疼痛,让娃娃脸承受不住倒地翻滚,一声高过一声的惨烈叫声,让在场的众人头皮发麻,不忍去看。
    寄生?
    这彼岸花竟然会寄生在人体内?
    充满倒刺的根茎切割着娃娃脸的皮肉,每长出一寸,地上的鲜血就多出一片,他不堪痛苦的瞪大着双眼,眼睛充血的就像是随时都会爆裂一般,顾繁不禁紧攥双手,心生愤慨,但对于眼前的这一幕,她却没有任何办法。
    抗体?什么是能够对抗这寄生物的抗体?
    “救我,救我…。”
    声声的哀嚎撕裂着顾繁的心,娃娃脸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血珠一滴滴的滚落在地,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浑身发寒,心生恐惧。
    随着娃娃脸的惨叫声,黝黑的墨色浮在她澄清眸中,一点点荡漾开来,直到墨色晕染了她的整个眼眸,魍魉魑魅、地狱恶灵,竟远不及她那双被煞气黑雾萦绕的眸子来的骇人。
    这人,该死!
    他该死!
    顾繁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般如此想将一个人挫骨扬灰,从她身上蔓延开来的杀气卷起清风,就连恰巧被风带到她身边的绿叶都染上了一层锐利的寒光。
    乌西雅浑身一颤,落在顾繁身上的目光从第一开始的玩味、初次见到娃娃脸惨状时的惊惧,转变成了满满的警惕与忌惮,这只能用普通二字形容的女人,突然展露的杀气竟然让她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该死,她怎么会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邪魅男人上挑的桃花眸中闪过一抹介于兴奋与惊讶之间的光满,他看着顾繁,殷红的舌尖轻轻舔舐着嘴角,上翘嘴角的笑似是逗弄宠物时被讨好的愉悦笑容,“生气了?想要杀了我?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啊,你们以为身上没有伤口,就不会被寄生吗?不不不,如果你们那样想就太天真了。”
    “呵~”
    顾繁静默不语,乌西雅却是冷笑了声,黝黑冷冽的眸中满是讽刺的笑容,“说谎的时候请带着自己的脑袋,按照你的说法,那么你不也会被寄生吗?”
    邪魅男呲笑了声,垂在鬓角的发丝随风轻摆,他把玩着手中的曼莎珠华,放在鼻尖嗅着花香,神色轻佻中带着嘲讽与冷酷,他轻笑道,“因为我摸的是花朵啊!”
    只有彼岸花的根茎才会寄生!
    似是为了印证邪魅男的话一般,桑杰脸色猛然一白,只觉得体内像是有无数把刺刀在搅动着血肉内脏一般,那种从里到外的疼痛,让他这即便是错骨断筋都不曾吭一声的铮铮汉子不由得惨叫出声。
    顾繁转头,只见桑杰皮肤下,涌动着绿色的根茎。而另一边的娃娃脸,如今哪里还有人样,他就像是一个被藤蔓包裹的怪物。彼岸花的根茎已经插入了他的喉咙,倒刺隔断他的声带,鲜血不住的从他嘴里溢出,他此时,除了痛苦的呜咽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根茎生长,扫过地面的声音沙沙作响,顾繁抄起手中的匕首,转身疾步走到娃娃脸身边,发疯般的切割着从他体内长出的根茎。
    它长一厘米,她就隔一厘米,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也染红了她的眸。
    娃娃脸费力的抬起手,抓住顾繁的手腕,顾繁低头,她染血的眸正对上娃娃脸那双浑身上下唯一没被根茎寄生的眸子,突地浑身一震,心中的愤恨与酸楚如倾泻的堤坝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防备,他,只想要一个痛快。
    “不,不…”
    即便早已适应死亡,但在这一刻,顾繁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娃娃脸终究不是一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眼见彼岸花的根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他的脑髓,顾繁反手一把抓住娃娃脸的手,大声的呵道,“不要死,不要死,我不许你死…我,不允许!”
    一股风暴以顾繁为圆心瞬间蔓延开来,银色,神秘而厚重的色彩,霎时间吞噬了顾繁黑色的瞳仁,她垂在肩头的头发无风而动,心脏处的银色颗粒在这一瞬间大放光芒,那无数光汇聚成一道道银色的液体,顺着经脉流到全身,最终汇聚在顾繁抓住娃娃脸的手掌,最终流入娃娃脸体内。
    根茎生长的速度慢慢减缓,直到最后,竟有停止的迹象,顾繁看到了希望,但娃娃脸终究还是死了。
    此时此刻,他的五脏六腑都已被根茎上的倒刺搅烂,鲜血染满了大地,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是回天乏术。
    娃娃脸睁着眼,以最痛苦最惨烈的方式死去!
    顾繁慢慢的抬起头,银色的瞳眸中闪烁着若万年冰山般冷酷彻底的寒霜。
    她抬手合上他的眸,转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眼底的杀机汹涌澎湃,此时,耳边桑杰闷声的呜咽声让她收回放在男人身上的目光,她毫不犹豫的站起身,一把按住桑杰的头,任由银色的能量从指缝间流入他体内。
    乌西雅看着被根茎吞噬的娃娃脸,听着那男人低声的悲鸣,脸色瞬间苍白如霜,不,她不愿意这样死去,这般痛苦屈辱的死去,这个男人既然对这彼岸花海这么熟悉,那么他一定知道祛除体内根茎寄生的办法,只要不让她就这般死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般想着,乌西雅突然笑了,她一改刚刚对邪魅男敌视的态度,那双眸子再次恢复了若清泉般的纯净清澈,她忽闪着眼眸,长睫翩然舞动,无辜的就像是一只白鸽,“小哥哥,你竟然对这如此熟悉,就应该知道结局之法,对吗?”
    邪魅男挑眉,眉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快到无法捕,他淡淡的嗯了声。
    乌西雅眼眸一亮,声音越发的甜腻了,“那小哥哥,你能不能救救乌西雅,只要你帮我祛除体内的寄生根茎,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她说着,眼眸微垂,清澈的眸子潋滟着盈盈水波,两颊红云微微荡漾,似嗔似羞,模样勾人,端的是一副任君采摘的乖巧温顺。
    “是吗?”邪魅男勾了勾唇角,微凉的唇瓣扯开一抹好看的弧度,他刻意拉长了语调,最后一个吗字说的起承转合,余音环绕,带着不言而喻的意味。
    乌西雅点了点头,双目撑大,使自己显得更加陈恳,邪魅男朝她招手,示意乌西雅走进自己。
    乌西雅清澈瞳眸掩盖着眸低深深地不屑与讽刺,她的嘴角一直挂着诚恳喜悦的笑容,一步步的朝着男人走去。
    “乌西雅!”
    亚伦喝了一声。
    乌西雅却并未转头,而是一步步的走向他,从她五岁被带进教廷那时开始,她就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要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身体、器官、尊严、忠诚、友情、爱情甚至是亲情能够换取她的生,那么她愿意放弃一切背叛一切。死亡圣女,她代表的是堕落、黑暗、腐朽,是一切肮脏腌臜。
    乌西雅走到邪魅男面前,站定脚步。
    邪魅男抬起手,手指肚温柔轻慢的抚摸着乌西雅白皙光滑的脸蛋,乌西雅任由她摸着,邪魅男的手慢慢的从脸蛋上下滑,滑落到她的颈间,他低头,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那股腐朽堕落的味道,他的唇瓣很凉,但呼出的热气却很热,“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是,少女的鲜血!”
    “噗呲~”
    利刃插入**的声音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一时间响起,亚伦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竟没看清那男人的动作。
    乌西雅踉跄的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的捂住自己的脖子,那炙热的鲜血却争先恐后的从她的手指缝中流出,她瞪大着双眼,眼里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
    乌西雅之所以敢走到邪魅男身边,就是相信在自己打起十二分警惕的情况下,对方不会也不可能伤她一根汗毛,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方,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几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一丁点的杀气,更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直到利刃插入脖中,在从脖子里拔出来,那疼痛与警惕才随着喷涌的鲜血齐齐涌入脑海,但这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乌西雅临死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的如此憋屈,如此难堪,她更不相信,自己光明的未来会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念终,她的躯体轰然倒地。
    邪魅男低头,看着利刃血槽里流淌着的鲜血,眼底闪过的嗜血红光慢慢的包裹了整个瞳仁,若顾繁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识破面前男人的身份,是他,那个拥有一双红眸,一张雌雄莫辩面庞的男人,上官卿凰,变异人的最终首领。
    但可惜,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桑杰的身上。
    亚伦的目光从乌西雅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对于这种没有脑壳的蠢女人,她的死于他而言,如蝼蚁在自己面前死亡没有任何区别,亚伦更在意的是体内随时都会澎涌而出的彼岸花根茎,以及,那个女人…那个发丝慢慢蜕变成银色的女人。
    ☆、第八十九章
    她,真的有办法抑制住彼岸花根茎的寄生吗?
    这是亚伦如今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
    寄生物是一种依附在其他生物体内,通过盗取被依附生物体内营养赖以生存的物种,它们寄生在血液细胞之中,将被寄生物的身体当做温床,生长,繁衍,最终耗尽被寄生物的生命。
    可以说,现在科学对于寄生物只能通过抽取血液样本,以此来研究出对应的抗体或是能够杀死寄生物的药物,即便是细胞全面得以进化的异能者,在面对这种寄生物时,也是束手无策,除非本身进化的细胞完美到可以抵御一切外来入侵,否则纵然你有翻天倒海的手段,也终究难逃一死。
    亚伦很有自知之明,他虽然在教廷的青年一代中算是佼佼者,但细胞进化的程度,决然无法抵御寄生,所以他现在能够活命的唯一指望,就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了,她能不能抑制住那人体内的寄生物,就决定着自己能不能活。
    亚伦眯着眼,看着她那褪去黑色的银发,那银色的发丝就如银河朔月般闪耀夺目,而相比于此,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那强大的精神力所产生的威严,却更让他为之侧目,为之心惊。
    上官卿凰立于几米之外,隐隐泛红的眸子凝望着背对着自己的顾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随后却了然一笑,也是,她既然能冲破九层梦魇,精神力自然不是一般的异能者能够比拟的,用绝对精神力压制寄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不过…。上官卿凰抿了抿嘴,削薄的唇瓣微微上扬。纵然是精神力异能者,也很难压制住彼岸花的寄生,她难道就能压制住?即便压制住了,但过多的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她难道就不怕压制不住体内的寄生根茎了吗?
    对于顾繁这种愚蠢的行为,上官卿凰嗤之以鼻。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顾繁的美妙味道了,只是…上官卿凰看了一眼立于顾繁身边,那面色冷峻的男人,眼底晦暗难明,他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巍峨高山,即便不动声色,也给人无形的压力。
    除了顾凌霄,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觉,这个男人不简单!若非他一直跟在顾繁身边,上官卿凰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小玩物体内被种上寄生物。
    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红褐色的泥土上,彼岸花的根茎缓慢蠕动着,上下生长,向上延伸的根茎穿透娃娃脸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嘴巴里,豁开的肚皮里长了出来,向下延伸的根茎则是穿透他的背脊扎根在土壤中。
    娃娃脸几乎被彼岸花的根茎完全覆盖,根茎最上端,冒出一朵朵红色的花骨朵。粗粗数来,不下二十多,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彼岸花花海,不知埋葬了多少枯骨,害了多少人命。
    桑杰看着银发银眸的顾繁,喉咙发紧的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来是暗中保护她的护卫,但此时此刻,却被她用尽心力的营救着,桑杰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愧疚、酸楚、震惊、感动、感激……好像这些都不足以清楚的表达出他内心的真实感受。
    “嘙…”
    轻微的响声似是从骨骼内脏中传出,这之后,寄生在桑杰体内的彼岸花根茎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的接连衰落,桑杰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体内的根茎枯萎的过程,这一刻,他难以压制住心里的震撼与喜悦,他震撼于她逆天的手段,喜悦于自己终不会步娃娃脸的后尘,直到最后一个寄生根茎彻底枯萎,桑杰体内再也没有任何寄生植物,只留下了满身的伤口。
    顾繁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她站起身,眼前突然一白,差点一个倒栽葱的摔倒在地。墨煜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顾繁的腰,抬手将粘在她额头上的银色挽于耳后,心疼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汗珠。
    天知道他刚刚多想出言制止她的行为,他不在乎有谁会死,不在乎曾有多少人葬身于这片花海,他只在乎顾繁,只在乎她是不是也被这该死的植物寄生了。
    但他终究是无法说出口,无法用自己所以为的对她好的思想所左右她的决定,只是此时此刻,他宁愿让她日后埋怨自己,也绝不想要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只是,此时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顾繁轻勾了勾唇瓣,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她到底还是做到了,只是…。娃娃脸却再也救不活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顾繁攥住墨煜琰的手,依靠着他站直身子,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罪魁祸首,银色的瞳眸中氤氲着骇人心魄的煞气。
    “啪啪啪啪~”
    上官卿凰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十分赞叹的望着顾繁,他是真没有想到她的精神力竟然如此惊人,竟然能硬生生控制住旁人体内的寄生物,这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倒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又怎么能不开怀,不高兴呢。
    “为什么?”
    顾繁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的话音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翻滚在乌云之中的雷电所发出的声音,压抑,阴冷,让人惴惴不安。
    面对顾繁的愤怒,上官卿凰却毫不在意,他那双暗含笑容的桃花眸微微上挑,带出一丝邪魅不羁的调调,他冰冷的唇瓣吐出的话语,竟然比起寒冬腊月的风霜还要冷冽刺骨,“为什么?”他轻笑,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这需要原因吗?”
    需要吗?
    自然不需要,深渊中永
    自然不需要,深渊中永远逃不开的就是死亡,但从开始到现在,真正死于深渊动植物之手的人不过占总死亡人数的百分之五十,人类,终究是一种比任何的魍魉魑魅还要可怕恐怖的生物。
    顾繁突然笑了,她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即便深渊不是你死我亡的斗兽场,但又能有多大的差别,当初一念之间救了他,是顾繁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时光可以重新来过,她一定会在那是,一刀割断他咽喉。
    而现在想想,打算跨越剧毒藤蔓的所有人都死在藤蔓之下,唯独他一个人活着回来,而他身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一些更像是刀伤口,当初她没有考虑那么多,但如今看来,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一定与他脱不开关系,那些人也许是死在剧毒藤蔓之下,也许,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是你,杀了他们!”
    上官卿凰挑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冷笑道,“救了别人赔上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她体内的寄生物,怕是压制不住了。
    顾繁素齿紧闭,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她额头与颈子上的青筋完全凸起,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部开始蔓延,不过顷刻间,已蔓延到了全身,纵然她极力压制隐忍,也无法忽略到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
    是的,她体内的寄生物,压制不住了。
    愚蠢吗?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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