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娇其实倒是不讨厌周天昊,只是她许久没接触过外男了,之前又遇上了何文海那样恶心的货色。且谢玉娇一时也不能弄清这周天昊的身份,对他便刻意保持了几分距离罢了,要说讨厌,到底也谈不上。
    “母亲想哪里去了,杨公子救了母亲,我感激他是自然的,只是他毕竟是远客,我一个姑娘家,和他过于熟识了,也不好。”谢玉娇这时候也没心思和徐氏理论。徐氏见她依旧脸色不好,只叹了一口气,轻轻理了理她的刘海,只开口道:“也不知道你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如今你又病了,这家里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样。”
    谢玉娇知道徐氏最不耐烦外头的那些琐事,她平常管管家里的家事倒是井井有条的,只是外头的事情,却是一件也不肯过问的。如今又有了谢朝宗整天捧在手里哄着,更顾不上那些事情了。
    谢玉娇只笑着道:“我虽然病了,养两日就好了,母亲也不用担忧。”
    徐氏听了这话,只越发就难受了起来,瞧着谢玉娇尖尖的下巴,只叹息道:“上回张妈妈跟我提起要给你张罗婚事的事情,我还觉得早呢,如今瞧着,倒真的是不能再拖了。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些外头男人们做的事情,落在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身上,到底太重了些。也是我的不是,如今有了朝宗,心思便没在你一个人身上了,今儿我瞧着你闭着眼睛晕在那里,心都要碎了。你父亲在的时候,如何千娇百宠的把你养大,你现在却要为了这个家这样撑着,让我怎么忍心?”
    谢玉娇见徐氏说风就是雨的,三言两句下来,又已经泪涟涟的,到底有些扛不住了,只皱着眉头劝慰道:“母亲快别难过了,好端端怎么又提起这事情来了?我不过就是小病而已,人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的,你要这样,那我一病你就急着给我找对象,能找到好的吗?”谢玉娇支起身子,往徐氏的怀中靠了靠,这样的姿态让她觉得很安心:“母亲,我还小呢,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至于招上门女婿,这事情也要靠缘分的,我可不想找一个吃软饭的回来,那样还不如没有的好呢!”
    其实徐氏一开始也就担心这个问题,可上门女婿基本上人人都是吃软饭的,人家要真的有能耐,怎么愿意当上门女婿呢?大多数人家招了上门女婿,其实也无非就是想要个子嗣,将来好能继承家业的。徐氏想到这个问题,就莫名有觉得心烦了起来。
    这时候外头婆子来回话道:“太太,大夫来了,是请了大夫在这边诊治,还是去姑娘的绣房里头整治?”
    谢玉娇这会儿已经觉得好了不少,只是脚底还有些软,徐氏便让婆子们抬了一个小竹轿过来,扶着谢玉娇上去了。
    大夫替谢玉娇瞧过之后,也说并没有大碍,只是如今天气热了,又受了一些惊吓,有些邪火攻心,只要烧退下来,人清爽了就没事了。
    徐氏亲自送了大夫到二门口,看着天色也晚了,便留了他在谢家住上一宿,又加付了双倍的诊金。
    这一番忙碌下来,晚膳的时辰都耽误了,徐氏这才想了起来,这外头还住着个两个客人呢,只又忙不急的去吩咐预备晚膳。
    周天昊从谢玉娇那边回来,心里只纳闷的很,没想到白日里看着跟小辣椒一样厉害的谢玉娇,生病的时候却是这幅样子,只是她一醒来到底没有睡着的时候乖巧。周天昊摊开掌心,似乎还在回味方才抱着谢玉娇的那种感觉,那种娇软柔弱的样子,当真是让自己有些痴迷了起来。
    云松见周天昊站在门口没进去,只开口问道:“少爷,谢姑娘如何了?醒了没有?”
    周天昊拧着眉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只郁闷道:“大夫还没来,我就先被请出来了,我怎么知道?”
    云松瞧着周天昊这一脸郁闷的样子,只偷笑道:“少爷,看来这谢姑娘还不止对你嫌弃一点点呢?”
    周天昊这时候也觉得奇怪了,他在京城的时候也算撩妹无数,那些坊间名妓没几个不喜欢他的,为人大方,又不需要特殊服务,这样的金主谁不喜欢?至于那些豪门贵胄的大家闺秀,他是从来不敢去撩的,那些姑娘,你要是给她抛一个媚眼,她都能非君不嫁,这要真的上手了,那他的睿王府里头,这会儿只怕已经住满了人了。
    京城的百姓都知道睿王风流,可也知道睿王今年二十有三,府里却连一个妾氏通房都没有,他情愿在外头花天酒地,府上却连一个长的出众的丫鬟也没有,说起来也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可周天昊心里明白,他就算在这个世界活了二十多年,但他作为一个现代的灵魂,有一些基本的准则,永远都不能忘记。即便是在这样一个男权的世界了,即便他有着身份上的便利,也不应该在那方面为所欲为。周天昊坚信,总有一天,他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子,对她另眼相看,并且跟她谈一场浪漫的恋爱,生一群闹哄哄的孩子。
    ☆、第0078章
    第二天谢玉娇就没能起得来床,只在自己的绣楼里修养。她平常就苦夏的很,到了夏日里就吃不下东西,去年吃了中药调养了一阵子,也没见好多少,后来入了秋了,这才慢慢又精神了些,身上也养出了几两肉来。又加上今年有了谢朝宗,徐氏的心思到底被分去了一半,如今谢玉娇病了起来,徐氏只自责不已,听丫鬟说谢玉娇还没睡醒,想去看她一眼又生怕吵着她了。
    正这时候,老姨奶奶和大姑奶奶也都用过了早膳过来了,徐氏只亲自迎了出去,那边大姑奶奶便急忙问道:“我昨儿睡的早,怎么今儿一早听说娇娇病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徐氏闻言,只叹息道:“终究还是我的不是,让她惊了这一场,她原本就不是什么结实身子,这一惊一吓,又一劳累,可不就病倒了。”
    老姨奶奶听徐氏这么说,只坐在那边没发话,过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早些天就想劝劝你了,娇娇虽然能干,可她必定是个姑娘家,你就算是打定了主意给她招上门女婿,将来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也不能让她去了,姑娘家要是身子不好,将来麻烦可大了。”
    徐氏听老姨奶奶这么说,心里到底也有些警觉,这再过两年,谢家就出孝了,到时候要是上门女婿的人选确定了,这人一进谢家的门,那谢玉娇自然是要怀胎生子的。就如今谢玉娇这身子,如何能承受的了,就算现在开始调养,也就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等她舅舅回来了,我在问问他的意思,他在外头奔走,见多识广的,必定能认识一些好人家,不像我们住在这谢家宅,放眼望去,实在没什么能入眼的人选,娇娇又是这样的人品,我怎么舍得委屈了她?”
    老姨奶奶知道徐氏的心思,这谢家的独苗,自然是要找个像模像样的女婿才好,可如今谢玉娇是招上门女婿,不是嫁人,自然不能用嫁人的那一套来甄选人选了。
    “你的意思我如何不知道,可你也不想一想,真要是出息的儿子,谁家舍得让自己儿子当上门女婿去的?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徐氏听了这话,一下子又为难了几分,只拧着眉头道:“我如何没打听过,这方圆百里凡是招了上门女婿的人家,没一个好的,竟都是吃软饭的,让我这么办才好呢!要真的招这样一个女婿回来,只为了娇娇能守住这个家,那我还不如不招的好,横竖如今谢家也有了朝宗了,娇娇原本就可以落得个安逸,我又何必因为把她困在家里。”
    徐氏虽然舍不得谢玉娇,可到底不忍心委屈了谢玉娇,这要是谢家不坚持招上门女婿,按照谢玉娇这个条件,倒真的是可以好好的挑一挑的。这方圆百里哪有不知道谢家的,若是谢家大姑娘要出嫁,那这嫁妆,用大脚趾想想都知道会是如何的丰厚了。
    徐氏这时候眉梢一挑,忽然就想起了周天昊来,又想着他年轻轻的模样,也不知道娶亲了没有,只是这样的话题到底她问不出口来,心里也就越发着急了几分。
    老姨奶奶见徐氏的心思活动了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旁的大姑奶奶倒是开口道:“嫂子若真的还是想把娇娇嫁出门,也要早做安排的好,那些个大户人家,都是一早就开始张罗婚事的,之前听了谢家要招上门女婿的事情,已经有几家都不等了。嫂子可要早些定下来。这会子要是放出话去,只怕来求娶娇娇的还不少呢,到时候还可以挑一挑,要是在晚个一两年,那时候娇娇年纪也不小了,只怕可选的人家就少了。”
    徐氏一听这话,到底也着急,这地方上她认识的无非也就只有这几户人家,再没有什么好的了。金陵城里头倒是有几户好人家的,只是徐氏又向来不爱和那些当官的人家结交,又怕谢玉娇去了那样的人家受委屈,到底没考虑过,这样一来,谢玉娇能选的人家确实就少了很多。这要嫁个好人家,似乎和招个上门女婿一样有难度了。
    徐氏想得脑仁都疼了,只拧着眉头揉眉心,大姑奶奶见了,便又开口道:“不过这事情,嫂子如今也不用着急,娇娇是个有主意的人,你还是先问问她,是想留在谢家呢,还是嫁出门去。”
    徐氏闻言,到底是有些警醒了,想当初要让谢玉娇招上门女婿,也是她说的,如今动了让她嫁出门去的心思的,也是自己,这事情从头到尾没问过谢玉娇的想法,却是自己的不对。徐氏只点头道:“对对,这事情还得听娇娇自己的意思才好。”
    谢玉娇睡到了晌午才起来,喝了一口热粥,徐氏就来了。她这一病,倒是想烧了□□一样的,徐氏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昨儿晚上问了一回婚事,今儿又来问了。谢玉娇听徐氏把话说完,只挑眉看着徐氏道:“母亲真要问我的意思?那我可就说咯?”
    徐氏便温笑道:“你说就是了。”
    谢玉娇便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道:“按我的意思呢,最好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招什么上门女婿,我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这样最好了!”
    徐氏听了只吓了一跳,惊道:“你这是要做老姑娘呀!作死了!”
    谢玉娇见徐氏果然被吓坏了,这才笑着道:“母亲又要问我自己的意思,我说了又要骂我,我以后可不说了,随便你是要把我嫁出去还是招女婿,也都随您了,以后也别问我了。”
    其实病中的人思虑过多,谢玉娇原本就不想听人提起这些来,可她知道徐氏也是一片好意,这才勉强没动气,和徐氏还有说有笑的,但心里头到底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憋屈的很。
    这事情若是在现代,压根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她爱嫁嫁,不爱嫁就在家里待着,谁还能拿她怎样呢?可偏生到了古代就成了难办的事情了。况且若是以前没有谢朝宗,谢玉娇招上门女婿也好说道一些,如今谢家有了子嗣了,谢玉娇若还是招上门女婿,到时候少不得会被人说她是贪图谢家的家财,所以才不想嫁出门去的。
    谢玉娇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心累,身子往枕头上靠了靠,偏着头道:“罢了,母亲还是替我张罗嫁妆,我嫁出门好了。”
    徐氏一听这话,一时也有些惊了,也弄不清谢玉娇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她的样子,分明不是高兴的样子,可又不想不高兴,到底让人摸不清头脑。徐氏一下只觉得没了主意,见谢玉娇阖上了眸子,便知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吧,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谢玉娇见徐氏离开了,只觉得浑身没力气,丫鬟上前摸了摸额头,又烫了起来,只急忙让谢玉娇在躺下,谢玉娇这会儿却是睡不着,只是迷迷糊糊的,又清醒不过来,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却答应不上来,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却似乎一路沉下去、沉下去,就快到海底一样的,再也浮不上来一样。
    忽然额头上冰冰凉了起来,思绪似乎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才听见床头有个声音道:“姐姐你也太心急了,如今娇娇还在病中,你跟她提起婚事做什么?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要撑起这个家的吗?她一病了,你就急着要把她嫁出门,这让她听了怎么不难受?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应该先养好娇娇的身子吗?”
    徐氏一向耳根软,如今听徐禹行这么一说,也只哭了起来道:“这事情一早就在想了,我是心疼娇娇辛苦,想早些把这事情定下来就好了,哪里知道她会多心呢,她应该知道,我是一片好心才是。”
    徐禹行素来就知道徐氏软弱,且这次他出了一趟远门,没想到谢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到底她们孤儿寡母的,受了不少的惊吓,如今虽然瞧着她们都安然无恙,徐禹行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越发觉得以后自己不能出门才好。
    “你便是真的着急这事情,也等她身子好些了再提,方才大夫也说了,娇娇这病,原先还好一些,如今更添了一层心病了,可不是从这个上头起的?”
    徐氏一时被说的没话了,只垂泪坐到谢玉娇的床边上,握着她的手心疼道:“是母亲不好,娇娇你快醒醒,我以后绝不再提这样的事情。”
    谢玉娇其实也是有些累了,方才又听见徐禹行回来了,只一下子觉得自己又有依靠了,倒是也不烦心了,只又睡了过去。徐氏见谢玉娇没有半点要醒的架势,坐在床头一个劲的抹泪。
    那边徐禹行便又忍不住劝慰道:“姐姐也去歇着吧,大夫说了娇娇要静养,这几日就让她安安心心养病,外头的事情,一会儿我请了两个管家过来,大家一起商讨着,暂且先对付一阵子。”
    徐氏只连忙点头称是,又道:“外头还住着一个杨公子呢,我原本还想谢谢他,如今你既然回来了,到底替我招待一下,他可是我们谢家的大恩人。”
    ☆、第0079章
    徐禹行才回来就知道谢家来了客人,外头的小厮也已经把这几天家里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故而徐氏提起外头还住着一个杨公子,徐禹行也没觉得惊讶。只是他毕竟经常出门在外,在京城也多有人脉,如今听徐氏说起了杨公子,便随口问道:“杨公子,可是晋阳侯家的那位杨公子?”
    京城姓杨的虽多,但和康家有姻亲关系的,也就是晋阳侯府了,他既然自称是康大人的表弟,想来应该就是晋阳侯家的孩子了。徐禹行也没有多问,只知道晋阳侯家倒确实有一个身子骨算不得太好的二公子,大约应该就是此人了。
    徐氏原先还想偷偷的差人去向他那小跟班打探打探这杨公子的来历身份,如今一听说是晋阳侯府的,神色顿时郁闷了几分。倒不是徐氏自嘲,这京城的那些侯门贵胄人家,素来就是这样的脾性,尤其看重门第。当初谢老爷求娶徐氏,要是不是因为徐老爷当时正好外放在了江宁,且谢家又这样财大气粗,又恰巧当时和国公府正房闹的有些不愉快,这才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徐氏下嫁给了谢老爷。
    可当初是嫁女儿,就徐氏这样一个国公府庶出的嫡女,还觉得是下嫁了,委屈的不行。如今换了一个个儿,要让一个侯府的少爷娶一个地主家的姑娘,只怕是痴人说梦了,若是想让这侯府的少爷来谢家做上门女婿,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徐氏一下子只觉得自己脱力了一般,竟然也没了半点的力气,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谢玉娇,只随口道:“罢了罢了,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我也不去管他是谁家的杨公子,只记得他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这就对了,等他养好了伤,反正也是要走的。”
    徐禹行瞧着徐氏那样子,便看出几分她的念想来,只笑着道:“姐姐你方才还说不提这个事情,如今又想了,岂不是自寻烦恼?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外头招呼客人去了。”
    周天昊倒是难得一夜睡的安稳,一早这谢家送来的早膳也可口的很,自制的鸭血粉丝汤竟比街上买的还好吃,尤其是那蒲菜饺子,更是鲜香可口。周天昊瞧见进来服侍的丫鬟又换了一个,正是昨儿跟在谢玉娇身边的,便只开口问道:“你家姑娘病了,你怎么不回你姑娘那边?”
    紫燕知道周天昊是徐氏的救命恩人,且昨儿又帮着照顾过谢玉娇,对他也热络了几分,只开口道:“公子不知道我家姑娘的脾气,她安排好的事情,没经她同意,我可不敢自作主张,我倒是很想回去瞧她呢,可她要是看见我没服侍公子,没准又要骂我,她那边还有喜鹊姐姐和几个小丫鬟呢,总不缺我一个人手的。”
    周天昊昨儿听谢玉娇在青龙山下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她必定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家里的丫鬟还这样的信服她,居然半点都不敢忤逆了她,倒是有些好奇,便问道:“你们姑娘脾气很差?经常罚你们?”
    “公子这是怎么说话呢?我们姑娘从来不罚我们,只是她喜欢守规矩的人罢了,她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年纪轻,本就人微言轻了,要是连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都管服不了,怎么管这么大一个家呢!”
    周天昊听了这话,倒是越发对谢玉娇另眼看待了,又忍不住问道:“倒是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我瞧着她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再想想她说出这些话来,倒是显得有些老气横秋的了。”
    紫燕见周天昊这么说,到底有些不服气,只开口道:“以前老爷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妥妥当当的,自然用不着姑娘操心,如今老爷去了,太太对家里的生意又不清楚,也只有依仗着姑娘了,我们姑娘原本身子就不是太好的,这两年更是劳神操心的,再娇气的姑娘家,也经不住这些庶务的搓摩,公子又怎么会明白呢!”
    紫燕说完了,还哼了一声,见周天昊吃的差不多了,只走到门外,吩咐那几个外头等着的婆子道:“你们进去收拾吧,我也该走了。”
    周天寒瞧着紫燕说变脸就变脸的,只问道:“你去哪儿?”
    “我回去绣楼瞧姑娘去!”紫燕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周天昊瞧着进来收拾桌子的一群婆子,自言自语:“刚谁说的不能自作主张的,这一眨眼就忘了……”
    徐氏和徐禹行走了之后,谢玉娇才又醒了过来,睁开眸子的时候就瞧见徐蕙如正坐在床头的一张凳子上抹眼泪呢。谢玉娇见了,只有些虚弱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家表妹生气了。”
    徐蕙如瞧见谢玉娇醒了,一时觉得羞赧难当,只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问道:“表姐,你好些了吗?大夫说你是身心俱损、元气大伤,吓死我了……”
    谢玉娇听了这话,到底也觉得有些好笑,这中医换来换去也就这几句话,昨日还说的挺轻巧了,这今儿隔了一日,到越发严重了起来。不过如今谢玉娇躺在床上想了想,其实也有那么一些道理。小时候看《红楼梦》的时候,还一直想不明白这王熙凤的一身病怎么落下的,明明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管那么几年家务事儿就能那么劳累?
    如今谢玉娇自己管了这一年半载的,才发现这事儿当真不容易,她如今只是管一个谢家,都已经累病了,那王熙凤管着荣国府,那么多房的人,累死倒也正常了。
    “还死不了,哭什么……”谢玉娇身子有些软,稍稍想坐起来,徐蕙如只急忙拿了引枕给她垫上,又问道:“表姐想要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弄去?”
    谢玉娇一早吃了一些东西,这会儿倒是不怎么饿,只觉得徐蕙如哭的眼睛红肿的样子犹未可人,便只笑着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徐蕙如只忍不住问道:“表姐好好的怎么叹气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谢玉娇一想起一早徐氏跟她说的那些事情,还觉得有些心烦,便道:“我就是在想,怎么偏偏我就投生成了个女的,这要是男的,多好啊……这世上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男的呢!难道有那样东西就那么了不起吗?生孩子的还不是女人……”
    徐蕙如向来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虽然那些事情她不清楚明白,可到底也是一知半解的,听谢玉娇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吓的顿时耳根脖子都涨的通红了起来,一时看着谢玉娇不敢说话。谢玉娇抬起头来,瞧见徐蕙如这个模样,只忍不住笑道:“放心,我没烧坏了,就是随便说说,不当真的,你只当没听见就成了。”
    徐蕙如闻言,只越发就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拧着眉头点了点头,逃一样的跑出去给谢玉娇张罗吃的去了。
    徐禹行用过了午膳,请了陶来喜和刘福根一起到谢家商量事情,正巧沈石虎也从外头回来了。原来昨天青龙寨的事情解决之后,谢玉娇只让沈石虎先留在了那边,跟萧老大再好好聊一聊,顺便也清点一下青龙寨的人数。毕竟这事情虽然谢玉娇担了下来,可到底又是一件花银子的差事,到时候族里面二老太爷知道了,又要啰嗦起来,所以还得先预算一下支出才好。
    沈石虎回了谢家,才知道谢玉娇病了,他虽然心急,却不好意思多问,也只好先去了书房里头,把事情给回了。
    “大夫说大姑娘的身子只怕要养一阵子,如今又是农忙时候,陶大管家,这田里的事情,我也不太懂,这些事情就还是你去负责,要是有什么难的事情,你只管说了,我们几个人一起商量。”徐禹行做生意在行,种田可是门外汉,也只能让陶来喜上了。
    “田里这一阵子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大小姐答应了,给几个村子修水渠的事情,如今人我已经请好了,只等着大小姐点头,就可以拿着银子修起来了。”这阵子正是水稻疯涨的时候,这水渠的事情确实不能耽误了。
    “银子你先去账房支取,等娇娇好些了,我再同她说,不能耽误了田里的收成。”徐禹行只开口道。
    陶来喜得了准信,一时也就心定下来了,便急着出门办事去了。刘福根瞧见徐禹行回来了,只寒暄了两句道:“舅老爷可算回来了,你要是早几日回来就好了,没准还能避过这一场祸事呢,可把太太和大姑娘给吓得。”
    徐禹行心下也自责,听了这话只摆手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幸好娇娇和太太都没事。”徐禹行叹了一口气,见沈石虎也在跟前,便问道:“沈护院这边还有什么事情没有?”
    自从沈姨娘生下了谢朝宗,这谢家宅好些人私下里会玩笑着喊沈石虎一声舅老爷,沈石虎一开始听了,只都会斥责几句,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在真正的舅老爷跟前,沈石虎多少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姑娘让我在青龙寨里头清点了一下人头,总共是一百二十三人,三十二户人家,每家都有壮实的劳力,他们也都愿意留在谢家当佃户,如今只等着看大姑娘怎么安置。”
    ☆、第0080章
    徐禹行一听这话,就知道谢玉娇必定又是把这安置难民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这一点到底是像极了谢老爷。以前徐禹行也不是没劝过谢老爷,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的,朝廷逼着办那是不得不办,可千万别逞强做那出头鸟就成了。谁知道谢玉娇竟然趁着他不在家,又揽下这等事情来,顿时让徐禹行很是头疼。
    好在沈石虎将昨日在青龙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和徐禹行讲了一遍,徐禹行这才明白了过来,那青龙寨若是不能安置好,将来于秣陵江宁一带,必定是一个很大的祸患。
    徐禹行只拧眉想了想,开口道:“如今娇娇虽然病了,但是我们谢家说出去的话也不能食言,只是三十多户人家,一百二十来人,却不是一个小数目,一时要安置只怕不容易,不如先去县衙那边,跟康大人通个气,让朝廷出面把这个事情定下来,也好过别人说我们谢家自作主张,将来若是这群人中有不老实的,好歹还能请朝廷摆平了。”
    徐禹行毕竟姜老的辣,细细把事情分析了一下,还是觉得要和朝廷通个气才好。一旁的二管家听了徐禹行的话,只开口道:“舅老爷您有所不知,康夫人前一阵子去了,康大人最近忧思过度,衙门里的事情还积压了好多,若不是那样,这群土匪也不敢到我们江宁县的地界上闹事的。”
    徐禹行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又道:“只是这事情到底事关重大,如今娇娇已经病倒了,康大人就算忧思再甚,他是朝廷命官,这些该管的事情还是要管的,二管家,县衙那边的事情就交由你去接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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