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慌乱不提,单说幼仪,憋了一口气一下子游出去老远。感觉气不够用,她又浮上来换气然后随即下潜。如此几次,她才敢四下里张望。水面上安静极了,别说人影就连渔火都看不见,远处倒是黑黝黝一大片。
    幼仪想了一下,她再次潜下去朝着黑影游过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一大片黑影正是白日里经过的无名岛。幼仪稍微估计了一下,这里离出事的地方大约是一炷香的船程。不知道眼下那水贼在那里,假如她能在岛上平安躲到明天天亮,找她的人应该能搜到这里。
    长时间在水里游很浪费体力,等到她踩在土地上,竟一屁股坐下半晌挪动不了地方。
    突然,远处的水面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靠过来。她心下一动,赶忙站起来躲在岩石后面。只见那黑影越来越近,上了岸也瘫坐在沙滩上,赫然就是那个水贼。
    幼仪不敢发出响动,蹑手蹑脚的往岛里面走。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跟水贼躲猫猫,尽量别让他逮住自己。好在无名岛很大,有树林、高低错落的岩石堆积成的小山,还有大片的庄稼,已然到了成熟的时候却没有人收割。中心的平地盖着一大片房子,如今全都破败着,一副凄凉景象。
    原来这盘踞在无名岛的水贼已经多年,不少人在岛上娶妻生子,迥然一个小村落。岛上的老弱妇孺没事也种田、捕鱼、养蚕织布,不少人家的锅里还煮着菜,被老鼠啃得七零八碎所剩无几。
    幼仪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叹息,水贼虽然罪大恶极却不该累及妻儿老小。
    她猜测水贼必然会回来瞧瞧,毕竟是生活了许久的家园。当日官府围剿,水贼死的死,落网的落网,谁还能回来看?如今那水贼执意要了自己的性命,想来是什么都不顾及了,他少不得故地重游一番。
    想到此处,幼仪不敢做过多的停留。她知道水贼本是这里的头目,住得房子必然华丽,不敢往大房子里面摸。她专拣边边角角瞧着低矮破败的房子进,搜罗了一些粮食,还找到了破水壶,装了一些净水。
    她不敢在房子里留宿,又害怕林子里有什么猛兽,只好钻进庄稼地里去。庄稼长得茂密又高大,藏她这样一个小丫头不在话下。若不钻进来细细的找,还真不好发现里面有人。只要能挨到天亮,她就去岸边等找她的船只!
    幼仪不敢睡觉,她抱着干粮和水壶,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警惕的听着四周的动静。突然,她“噗嗤”一声笑了,轻声的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活着体会做鬼的感觉。”
    夜对于常人来说是静寂无声的,可对于一个不需要睡觉的鬼来说,却是热闹的
    却是热闹的。虫鸣声,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风吹过庄稼的声音,远处浪花拍打岩石的声音,半空中呼呼的风声……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冤死的鬼!幼仪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鬼什么都做不了!很多时候,鬼没有人一半可怕。
    天快亮了,她抓出一把生米,放进嘴里细细的嚼起来,然后再喝一大口水。这个时候不能矫情,她需要体力。
    吃饱喝足天也亮了,她把粮食和水壶藏好,净身起来。若是能等到接她的船只这些东西就不需要了;若是等不到,这些东西反而会是逃跑的累赘。
    她的脑袋钻出了庄稼地,谨慎的四下里张望着,看见没有人影这才敢全身出来。她不敢走平坦的大路,专拣有障碍物的小路走。越到岸边她越明白,难怪无名岛易守难攻。岛上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崖,上人都费劲。船只要想靠岸只能在东边,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幼仪躲在岩石后面往河边张望,突然看见水贼就藏身在不远处。好狡猾!他对岛上的地形自然是熟悉,竟然守株待兔。那水贼靠在岩石后面坐着,不时抬头望远处张望,手里正拿着一把弓箭,好像在调试弓弦。
    见到这情形幼仪担心起来,倘若常存带人来寻,恐怕会被他暗算!这个时候幼仪竟期待别有船来。
    她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张望着,可天不从人愿,远处模模糊糊有船只过来。幼仪的心提到嗓子眼,眼见船越来越近,果然是径直朝着无名岛而来。
    水贼显然也发现了船只,搭好弓箭瞄准着,打算等他们下船就来个突然袭击。
    很快,船只缓缓往岸边来。幼仪突然从岩石后面跑出来,一边摆手边大声喊道:“不要上岸,有埋伏!不要上岸,有埋伏!”
    船上的人正是过来寻找幼仪,看见她出现刚想要上岸,又听见她的喊声不禁有些疑惑。这时候,那水贼也看见了幼仪,竟把弓箭调头对准了她。幼仪一缩头躲在岩石后面,水贼起身朝着她就走过去。
    跑?再怎么也快不过弓箭;不跑?等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看来今日难逃一死,难道老天爷让自己重新活过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年?好,既然躲不过一死,她不想窝窝囊囊!
    想到这里,幼仪竟挺身而出。
    “站住!”她高声喝着,“我且问你,你本可以躲进深山老林隐姓埋名活下去,为何要步步紧逼不顾性命?”
    她周身的气势竟不似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让人不敢小觑,倒让靠近的水贼怔了一下。
    水贼咬牙切齿的回道:“你少跟我耍花招,再怎么拖延时间也没人能救得了你!这次你是死定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死个明白!你就这么恨我?”幼仪淡淡的说着,脸上看不见半点害怕的样子。
    水贼杀过不少人,生死面前能如此淡定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何况眼前的人只是个小孩子。本来他打算看见幼仪露面就二话不说杀了她,可眼下却想要回答她的问题。
    船已经靠岸,船上的人显然在犹豫,没有人下船。水贼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大爷杀人无数,自然也知道报应二字,所以并不怕死!能在官兵手中逃走是本事,不窝囊!可栽到你们姐妹手里却比死了还难受,我必须报这个仇!”
    “还有些气性,只不过入了歧途,可惜了。”幼仪的嘴角露出一丝嘲笑。
    “死丫头,受死!”水贼被她激怒,扯着弓弦朝着她过去,五官狰狞的宛如恶鬼一般。
    只听见弓弦的响声,紧接着有人“啊”了一声。幼仪心中感叹,死还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咦?不对啊,自己明明没有出声。她定睛一瞧,就见水贼肩膀挨了一箭,手中的弓箭拿不住掉在地上。
    远处的船上站着一个人,手中也拿着弓箭,瞄准了水贼又放了第二箭。水贼仓皇而逃,咬牙切齿的道:“不杀了你,我不会死!你等着!”
    这回咬牙不光是恨,估计他也疼!
    ☆、第九十二回 请君入瓮
    那水贼肩膀受伤,又见船上之人瞄准了自己再次放箭,便知几日杀不成面前的死丫头。他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借着岩石掩映逃走。他在岛上生活了多年,闭着眼睛都知道地形,很快,他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本以为自己小命休矣的幼仪又逃过一劫,看样子老天爷还真是眷顾,紧急关头就来了救兵。只是不知那放箭之人是谁,如此远的距离竟然还能射中目标,当真是了得!虽然常存也是习武之人,不过他似乎没有这样的好箭法。
    果然,那人上了岸大踏步走过来,看身形不是常存。那人越走越近,幼仪不由得微微蹙眉,竟然是他!
    “看样子金姑娘并无大碍。”他上下扫了幼仪两眼,扭身吩咐后面的官兵,“带金姑娘上船,你们两个随身保护,其他人等跟我在岛上搜捕逃犯!只要发现,可就地正法!”
    “郝……公子,我不能离开!”幼仪并未顺从他的安排。
    郝连玦闻听这话扭头看着她,赶过来的微胖官兵似乎是个小头目,他笑着说道:“金姑娘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官府的人,现在你很安全!等一下我们护送姑娘离岛,贵府老太太和贺府的人就在前面十海里处等候,她们还不知道姑娘安然无恙。”
    “那就劳烦军爷去通知我祖母和表哥等人,就说我没事,水贼已经被就地正法。因为我要向郝公子交代事情的原委,所以稍后会跟郝公子一同回去,请她们不必担忧。”幼仪平静的说着,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那小头目闻听一怔,随即扭头瞧着郝连玦。
    “你要留下一起捉捕逃犯?”郝连玦刻板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一个受伤如惊弓之鸟的匪类,量他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莫非姑娘怀疑我的能力,想要亲眼见到才放心?”
    “幼仪不敢质疑郝公子的能力,只是那水贼对岛上的地形了如指掌,占据了天时、地利。这个岛不小,他要是存心藏起来想必短时间内不好找。况且郝公子带来的人手有限,一面封锁水路设防,一面铺开展开地毯式搜索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便要调动更多的人手,费时、费力,到时候恐怕就会有人质疑郝公子的能力了。”
    听见她这番话,郝连玦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紧盯着幼仪片刻,问道:“你有快速不费力逮住逃犯的办法?”
    “那水贼以身犯险折回来,在船上袭击我不成便追到此处,估计是想要豁出性命杀了我。以我为饵,必能引得他现身。到时候伏击他,岂不是瓮中捉鳖,轻而易举?”
    “你觉得我是那种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的性命,换取好不值钱的狗屁声望,我还没下作到如此地步!”郝连玦不屑的回着。
    “我可没想要豁出性命!”幼仪听见竟然笑了,“难不成郝公子带着这么多人,连我的安危都保护不了?”说完迎上他的眼神。
    深似潭水的眼神里起了一丝涟漪,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可这笑容却让幼仪心生寒意。
    “金姑娘的激将法用得巧,可也要选对了对象才能有效果。不过既然金姑娘想要为民除害,舍身忘死,我也不好多加阻拦。就依姑娘之法,只是我的人手不多,要派出大部分到岸边设防,还要打发人四下里搜寻,能保护姑娘的人手就不足了。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替你杀了那贼人报仇!”
    “郝先锋,若是金姑娘有什么意外,我们不好向金、贺两府交代。再说……”旁边有人想要阻拦。
    “金家能有这样的姑娘是他们家的荣耀,到时候我会请将军奏请圣上。对于看重名声的世家来说,这是件好事!”郝连玦不阴不阳的说着,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你们去找一处显眼亮堂、设施齐全些的屋子,然后请金姑娘过去。”
    说完,他又把两个小头目召到一起,吩咐了几句,他们便快步离去。不一会儿,就见二十几个人分成了两组各自散去。剩下两个人随在郝连玦身后,还有两个人去找房舍了。
    既然要引蛇出洞,自然要高调些。两个人虽未商量却不谋而合,一起在岛上闲庭信步的游赏起来。如果忽略岛上荒无人烟的房子,这里的风景还算是挺美。
    她们没有攀谈,一路之上都保持沉默,气氛诡异的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人相互瞧瞧,都露出相同的神情。他们知道郝先锋是平安符被贬的世子,当初到了军营里被人合伙欺负,没想到他并不是那等草包纨绔,一身的功夫打得那伙人哭爹喊娘。此事传到上头,自然要军法处置。
    可一边是有人脉有关系的老兵痞,一边是被贬下来的报废世子,当然会有所偏颇。听闻这郝先锋被打了一百军棍,皮开肉绽愣是一声未吭,执法完毕自己走进了禁闭室。关了十天出来,那伙人又去欺负,再次被他揍个半死,又是军法处置。前后三次,生生把众人都打服了!众人都说郝公子是打不死的铁人,更是不能招惹。打那开始,谁见了他都不敢放肆,人前人后提及都要竖大拇哥。
    上次围剿水贼,他在兄弟的掩护下一个人强行登陆,于敌军之中取水贼头目首级,让水贼军心大乱,他们这才趁乱上岸将水贼一举歼灭。
    不久,根据线报查到水贼二当家的下落,又是他带着人擒住。对于他在短时间内由一般士兵升到先锋,没
    一般士兵升到先锋,没有任何人敢有异义。谁曾想那水贼二当家十分狡猾,竟然在押解回都城的路上逃走。他们正在奉命捉捕,没想到传来了金家遇袭的消息。金家姑娘不知所踪,郁家表少爷在与水贼打斗中受了伤。
    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深更半夜掉进这河水中,距离出事到他们赶到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金家老太太哭红了眼睛,定要活见人死见尸。贺家那边也得了消息,派人前来帮忙。他们在河面上打捞寻找,郝先锋则带着人往下游追查水贼的下落。
    没想到金家姑娘不仅活着,还毫发未损。她不仅不惧水贼高声提醒众人,还敢作为诱饵留下来。难不成这都城世家贵族教养出来的公子、小姐,都是这般生猛厉害!这郝先锋已经是喜怒无常不好侍候,眼下又多了个古灵精怪的金家姑娘,他们说话行事必须要加小心,能不开口最好别开口,免得得罪了哪位。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了一大片庄稼地附近,幼仪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来。
    “麻烦两位军爷进去瞧瞧,在中间偏西附近有一小口袋粮食和一个水壶。”虽说岛上的人没来得及把储存的食物带走,可他们这么多人少不了吃喝。虽说粮食不多,却总比没有强。
    不一会儿,两个人进去又出来,拎着一小口袋粮食和一个破旧的水壶。
    “你就是用这个充饥?”郝连玦打开口袋瞧了一眼,带着硬颗还没搓干净的高粱米。搁到都城王府,恐怕下人都不吃,只有喂牲口的分。没想到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竟然连这个都能吃下去,而且还是生吃,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他看着幼仪的眼神又深邃了几分,一丝情绪一闪而过。
    幼仪点点头,淡淡地回道:“我常听说战场之上为了活命,喝马尿,吃人肉的事情都发生过。这最起码还是粮食,没什么吃不得。”
    话音刚落,就见东北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一会儿,有士兵跑来回报。他们已经开始防火烧树林和一些房屋,只留下中间最华丽宽敞的一个院落。放火之前,他们把屋子里的食物和贵重物件都移到安全地方,并造册登记。如此步步紧逼,就不信那水贼还藏得住!
    “上次围剿朝廷已经派兵把岛上清理了一遍,还能有什么贵重物件?”幼仪闻听微微蹙眉,“这些水贼盘踞岛上多年,谋财害命无数。屋子里找不到什么,保不齐在他们祖宗的坟里陪葬。”
    额!士兵听见这话一怔,瞧着郝连玦不敢随意言语。他们当兵打仗多年,还没做过掘人家祖坟这样损阴德折福禄的缺德事。
    “金姑娘对水贼深恶痛绝,不挖了他家祖坟难以泄愤。况且咱们兄弟初次见金姑娘,没什么好物件孝敬,正好借花献佛了。”郝连玦让人照着幼仪的话去做。
    看着他们离去,他才盯着幼仪问道:“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你就不怕那坟墓里的鬼半夜去找你?就不怕阴司报应?”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郝公子不必用这样幼稚的话吓唬人。”幼仪丝毫不让,“郝公子下令烧山林,不知道要死多少鸟兽生灵。而且郝公子短短时日便成了水师营先锋,手上不会一点血腥都没沾吧?跟我相比起来,罪孽有过之而无不及。郝公子不怕阴司报应,不怕夜半鬼敲门吗?”
    “有点意思。”郝连玦闻听竟然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没有半点嘲讽在里面。不过他喜悦的点在哪里?
    这个男人还真像个迷!幼仪自问阅人无数,有些揣度人心的本事。可跟眼前的男人碰过几面,却看不透他一丝一毫。他刻板的脸上很少有表情,深潭一般的眼神更是无法触及,偶尔露出一丝笑,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个人继续前行,相互再无他话。行至高处往下瞧,只见不远处的房子十有**化作了青烟,正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座宅子。围墙完好,三进三出,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富丽堂皇。
    那边有士兵收拾干净,这才请他们过去。幼仪随着郝连玦进了院子,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水贼议事的地方。前面一个大厅,里面放着两排阔背椅子,上首一张太师椅上面披着整张的老虎皮,后面挂着一幅画,上面还题着一首诗,再往上瞧是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聚贤堂”三个大字。
    穿过前厅才是三间上房,应该是女眷们住的地方,后院几间后厦、水井等,估计是下人们干活和休息的地方。郝连玦把幼仪安排在西边房间,里面有一张绣床,看样子是女人家住的。他则挨着幼仪住下,余下人等分别安排好住处。
    “回禀先锋,马上就要到开饭时候了,可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没有会做饭的。我们都是粗人,能有一口熟的吃就成,只怕金姑娘吃不惯。”
    “我来做!麻烦你找个人帮我打下手。”还不等郝连玦说话,幼仪打屋子里面走出来。
    “金姑娘……”
    “放心,不会耽搁你们吃饭的时间。”幼仪边说边把袖子挽起来,“厨房在后院吧?都有什么食材?我的手艺自然是比不得厨子,却肯定比你们强。”
    郝连玦微微颌首,那人赶忙随在幼仪身后。
    “金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由小人帮着打下手吧。”他知道眼前的小姑娘是金枝玉叶容不得半点闪失,别没折在水贼手里,倒在厨房里受了伤。看贺家的架势,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
    况且这饭菜本来就是由他来做,到时候这位小姑奶奶做不好,他趁势就弄好了。没想到这一动手,幼仪就让他大开眼界。择菜、切菜麻利,那架势不像是远离庖厨之人。虽说大户人家也有让姑娘学习厨艺的,可不过是做做样子,谁还真的油盐酱出熏得满身都是气味?
    不一会儿,大锅里炖的野鸡和兔子香气四溢。蒸锅冒着热气,有芋头的香味散发出来。幼仪又麻利的把酱菜从冷水里捞出来,先用菜刀拍几下,然后切成寸段,加上葱花、蒜泥搅拌均匀。这里调味品有限,只能将就了。
    “麻烦你看着火,蒸锅再过一刻钟起锅关火。大锅的柴火不要多加,用小火煨着才好入味。旁边盆里的野蘑菇已经洗干净,等锅里的肉烂了再放进去,炖一个开即可出锅。临出锅前再加盐,一勺即可。”幼仪交代了几句便回房去了。
    那士兵照着幼仪说得去做,盛到盆里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肉烂菇香,汤头更是鲜美无比。若是他就一齐放进去炖,下面架些木头,放一锅水盖子一扣。
    他给幼仪盛了一大碗,又装了一碗饭和一碟咸菜,送到幼仪房间去了。人家是大家姑娘,岂能跟他们这些糙老爷们一齐吃饭?
    “姑娘慢用,不够只管喊一声,我们就在院子里吃饭。若是姑娘吃完了,把盘子碗放在门口即可。等一会儿收拾完了,小人去烧一锅开水,打一桶给姑娘送过来。”他虽然是粗人,却知道有钱人家的姑娘都是每天洗澡的。这金姑娘在水里泡了半宿,又在庄稼地里猫了一晚上,肯定想洗洗。
    幼仪赶忙道谢,难为他心细想着,不然幼仪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方才她在屋子的柜子里找到几件干净衣裳,闻起来没什么异味,肯定是前主人留下的。一会儿吃饱喝足洗洗澡,换上干净衣裳好好睡一觉,想想就觉得舒服。
    那些士兵轮流过来吃饭,郝连玦一直等到最后一批吃完才坐下来。
    “先锋,菜都凉了,我去给你热热。”有士兵过来说着。
    “不用。”他拒绝了,端起饭碗吃起来。他吃得很快,却没有半点粗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可见世家贵族风范。难怪人家都说有钱和世家是两回事,真正世家出来的子弟,不管身陷何种境地,浸入骨子里的贵气都消磨不掉。
    冷掉的汤仍然保持着鲜美的味道,而且里面层次分明,若是趁热喝估计会更加美味。这位金家姑娘倒是让他惊喜连连,每次见面似乎都让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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