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程知谨一下站起来,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医生,我丈夫怎么样?”
    阮颖本想开口询问被程知谨一句‘我丈夫’噎住,她收紧拳默默站在程知谨身后。
    医生呼出一口气,“我们已经给他注射血清,伤口也进行了彻底清理消毒,傅先生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程知谨站不稳揪紧医生白大卦,“那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会醒?”
    “这个……我们也不能确定,我们建议是傅先生最好转到条件更好的医院然后联合神经科的权威医生会诊,也许……还来得及。”
    程知谨差点摔倒幸好护士及时扶住她。阮疑将她挤到身后,“我马上替他办转院手续,途中还有什么需要注意?”
    “您是……”医生不确定这两女一男的关系身份。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开证明我办转院就行。”阮颖蛮横。
    医生犯难望程知谨。程知谨缓了缓,“医生,只有我有权利决定我丈夫的事,其她不相干人说的话你不用听。麻烦您替我办转院。”
    “我这就去办。”医生刚走,阮颖一把抓住程知谨头发,“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有钱办出院吗?你有钱包机带他回国找专家吗?”
    很痛,程知谨眉毛都没皱一下,“阮小姐,你最好马上放手。”她对楞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护士说:“护士小姐,我数三声她不放手替我报警。”程知谨笑着看阮颖,额上已有冷汗,“一、二……”三字还没数出来,阮颖撒手,她没那么蠢动手打人至少要拘留二十四小时。
    程知谨反手给了她两耳光,阮颖猝不及防被打懵了。
    “很意外?”程知谨甩手,打疼了自己的手,“一巴掌是还给你的,另一巴掌是告诉你自甘堕落当小三妄图破坏别人家庭就得受得住正室的巴掌。”
    阮颖对护士吼,“报警,我要告她。”护士耸耸肩,假装听不懂。
    傅绍白移动病床推出来,护士扶着程知谨一起去病房。阮颖气极败坏却无可奈何。
    傅绍白唇色惨白,呼吸平稳就像睡着。程知谨坚持要守在他床边,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傅绍白,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我说话,你说过不管我有什么愿望你都能帮我实现。”她吸吸鼻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醒过来。”
    没有回应。
    程知谨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你的心在说给我听,你很想很想醒过来,可是眼皮太重。你放心,我没有哭,我很坚强。”眼泪太任性根本不听话。
    “傅先生,你还欠我好多好多解释,真的不准备醒过来告诉我?”她一个人自问自答,“老实交待坦白从宽,也许我能把榴莲换成干脆面……不许碎。”她说着说着,自顾笑起来。
    护士来给她换药,“医生已经开好了证明,你们今天就能走。”程知谨摸着颈上项链眉头皱得紧紧,问她,“你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收宝石的店子。”
    “有倒是有一家,但是那家老板是奸商,进去的东西都是玻璃价。”护士好心提醒。
    程知谨抓紧项上的蓝宝石用力扯下来展开给护士看,“你知不知道我颗能抵多少钱?”
    护士拿起来看了下,“这颗蓝宝石好漂亮,切工镶嵌都很精致买的话应该不会低于四千人民币。但是,如果拿去抵押可能老板就给一千。”
    “这么少。”连一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何谈出院费,程知谨手握得紧紧,她在这里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只能去求阮颖吗?阮颖大概正等着她去求,她知道她已经走投无路。
    程知谨把宝石交给护士,“我的腿走不快,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可以吗?”就算是要去求阮颖她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护士是个热心肠的人当然愿意帮忙,只是觉得有点儿可惜。
    程知谨站太久跌坐回椅子,她闭上眼睛给自己打预防针,最坏也不过让阮颖羞辱一顿,那没什么大不了。
    门外有脚步声,急且沉,脚步声到门口她睁开眼睛抬头,入眼的男人穿一件冷色系衬衫身量跟傅绍白差不多,有点眼熟却一时记不起来。
    “他怎么样?”萧岩开口就问。
    “你……?”程知谨显然已经忘记他,萧岩也顾不得其他,“我姓萧,兰桂坊我们见过。”
    “你和傅绍白是什么关系?”程知谨似乎理清了一点思路。
    “我同老四一样喊他大哥,我是排行第三,萧岩。”纸包不住火,现在最紧要的是救人。萧岩接到傅绍白的电话连夜就赶来,还是晚了一步。
    “所以那晚……我追的那个人就是傅绍白。”程知谨说的是肯定句。
    萧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说:“飞机我订好了随时可以飞。”
    多的程知谨没再问,她和傅绍白的事总得他亲口告诉她。
    萧岩安排妥当,傅绍白平安登机。程知谨耳朵很痛,含薄荷糖也没有用。她缩在座位捂紧耳朵,脑子里都是傅绍白,从他们相遇、相知到相爱,黄梁一梦般。她被温柔冲昏了头,应该早就发现傅绍白不是简单的人,有那么多端倪她居然都没怀疑。红颜祸水,男色误终身。
    国内的医院早安排好,他们一下飞机就有车等候。机场出口他们碰到阮颖,她同他们是坐的同一班飞机,她的车就跟在他们后面。
    萧岩想对程知谨解释点什么,又觉得他说不合适总结成一句大概话,“她和傅绍白只是雇佣关系,你别误会。”
    程知谨睫毛扇了扇,“我什么也没误会,有误会让傅绍白来给我解释清楚。”
    市中心医院上十个权威专家会诊了五个小时,照说在有效时间内注射血清是有效治疗,如果伤者还不能苏醒就有可能是血清浓度不够需要加强。医生安慰程知谨,傅绍白能在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就没事。但仪器监测的情况,他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程知谨就一直守在他床边。
    “让开,为什么我不能进去!”阮颖在病房外大吵大闹。门口保安不怕阮颖撒泼,“傅太太已经申请了禁止令,任何人没有她的允许都不能靠近傅先生病房,如果你要硬闯我们就只能报警。”
    阮颖怒火冲顶,“程知谨你给我出来,你凭什么不让我看他,程知谨你给我滚出来!”
    程知谨打开门洗了脸换了身衣服精神不少,“我现在没时间理你,请你不要骚、扰我丈夫,谢谢。”
    “你……”阮颖指着她鼻子,腕上一疼被萧岩强硬拉开她。萧岩刚办完住院手续,“阮颖,你是聪明人,你现在为难她,大哥会饶了你?”一句话打到阮颖七寸。她再这样闹下去迟早毁了傅绍白的计划,损人不利己,她太冲动了。
    阮颖冷静下来,软语对萧岩,“他没事了告诉我一声。”临走前还狠狠瞪程知谨一眼,包含太多嫉妒怨恨偏执。
    萧岩看程知谨,“你还好吗?”
    程知谨撑着笑一笑,“没事。”回身继续替傅绍白擦手。
    萧岩进去,“你也不用太担心。”本就不会说细话的大男人哪里懂得怎么安慰人,“他不会有事。”笃定。
    “我知道。”程知谨换了个毛巾,“他还有大事没做完,一定会醒过来。”
    萧岩眉头皱得紧紧,不确定她这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在套他的话。他抽了张名片出来,“阮颖再来闹,给我打电话。”放上桌。
    “谢谢。”他走时程知谨都没抬头,眼睛一直在傅绍白身上看着他,守着他。
    入夜的时候,傅清玲来了。她消息真灵通,其实真正灵通的是纪泽鹏。他故意放个风声,傅清玲已经迫不及待要认回傅绍白。
    “程小姐。”傅清玲一身风尘仆仆,精神倒是比上次好了许多,“他怎么样?我认识很多有名的医生,随时可以请他们过来……”
    “纪太太有心。”程知谨打断她,示她外面说话。傅清玲深深看一眼病床上傅绍白跟程知谨出去。
    满月如盘,幽深而诡谧仿佛藏着许多未知的秘密。
    “程小姐……其实我更想喊你知谨。”傅清玲表现得有些局促,“要是我大哥大嫂看到绍白成家立室一定很高兴。”
    “纪太太你想说什么?”程知谨脸沉如水。
    “不管他是不是我大哥的遗腹子我都当他就是傅家人,我会给他本就属于他的一切。”傅清玲承诺。其实那晚傅绍白亲自去见过她,跟她说那话她就已经认定他就是。
    程知谨笑一笑,“也许,他比你想像的要强大得多。”他的学识、能力、修养远在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纪以南之上,纪家对于他来说,只要他想要。一定还有比身外物更加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等他好了接你们回纪家,不是,是傅家。”傅清玲说明来意,大哥大嫂意外去世她已经伤心不已,傅家最后一点血脉千万千万不能再出事。
    程知谨苦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跟你回去,我……还有许多事需要弄明白。”
    ☆、第30章
    傅绍白的手指在晨曦中动了,程知谨喊他,“傅绍白,傅绍白……”他终于掀开眼皮视觉模糊聚焦,他抬手摸上她脸颊,开口第一句:“脸怎么了?”
    程知谨那一刻泪腺被冲击挤压鼻子酸得难受,她忍住,忍住翻涌的激动和害怕,无法言说的感觉。她平静回答:“被阮颖打的。她说,你有事,她杀了我。”
    傅绍白手臂僵住,他是何其精明的人一句话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
    “我相信。”程知谨比他还平静,“你刚醒,我叫医生来。我们说话的时间,多的是。”她起身,傅绍白拉住她,“……别走远,我会找不到你。”程知谨眼眶已有温热往外冒,没回头径直出去。
    她腿不利索下楼踉跄了几次差点摔下去,一路出医院。门口有便利店,她想喝酒,最辣最烈的那种。不能,她得保持清醒听他说话。这时候的清醒对她来说是痛苦的,她想放纵大醉一场,不能。
    她要了包烟,胡乱点的一个牌子,老板附赠打火机。她拆开烟盒抽一根出来点燃,才吸一口呛得眼泪往下掉。老板好心递了张纸巾她:“好好的姑娘干什么不好学男人抽烟。”程知谨不理,扔了呛到她的那只点燃另一只,抽烟能提神也能镇定情绪让人放松,她现在需要放松。
    老板叹口气摇头,“现在的姑娘啊。”
    程知谨靠着便利店门口墙壁,抽到第三根她终于不再被呛到,舌头发麻,苦得发麻。
    黑色路虎在便利店门口停下,萧岩探出头远远就看着像程知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她在抽烟?
    “程知谨。”他喊她一句。程知谨没听见,他下车,两步过去掐掉她手里的烟,“大哥最不喜欢女人抽烟。”
    程知谨眼睛被烟熏得红红,很狼狈,“你怎么来了?”
    “医院给我打电话,大哥醒了?”萧岩问她。
    “嗯。”她哼一声回应。
    “你怎么不在里面陪着?”没醒的时候衣不解带寸步不离,这醒了她倒是躲到这儿来抽烟。
    “有医生在。”程知谨被烟熏过的嗓子哑得厉害。
    萧岩蹙眉买了瓶纯净水递给她,“大哥会担心,回去吧。”
    程知谨想笑,觉得讽刺,笑不出来。
    医生已经给傅绍白做完检查,一切正常再留院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
    程知谨一进去傅绍白就闻到烟味,他靠着厚厚的靠枕短发微微凌乱唇没有血色,眼睛先看萧岩,“帮忙买份早点,她还没吃饭。”
    萧岩会意,空间留给他俩。
    程知谨走近床边,出奇平静,“医生说你没事了。”
    傅绍白翻过她的手还有残留的烟灰,“那不是你应该碰的东西。”
    程知谨眼睛睁得圆,“很多是我不该碰却碰了的,比如说你。”
    傅绍白握她的手使劲拉她跌坐在床上,“阮颖跟你说过什么?”
    程知谨直直望他眼睛,“她什么也没说,说什么我也不会信。我要听你亲口说。”
    风从窗户吹进来夹着湿气,外边变了天,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傅绍白握紧她的手,“我姓傅,按辈份该喊傅清玲一声姑姑,现在的纪宅应该叫傅宅,纪氏应该叫傅氏。我父亲叫傅恒,母亲安柔。”
    程知谨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傅绍白明了傅清玲已经来过,纪泽鹏是想探探他死没死。他继续说:“我父母出事那年,傅氏股价大跌已经到破产边缘。纪泽鹏却只用一年时间力挽狂澜不但保住傅氏还让傅氏一跃成为商界龙头,不犯法不做假那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我不能让他毁了我祖辈几世心血。”
    程知谨依旧平静,不说话。
    “我父母出事不是意外,我要查清楚真相。”他说完了。
    “我在你的计划里充当什么作用?”程知谨直接问他,指节掐得泛白。
    换傅绍白沉默,窗外远处天边有乌云聚积黑压压的像是要塌下来。傅绍白被子下的手收紧,手心的薄纸片割得掌心生疼,“我要查纪泽鹏但是不能做得太明显,我需要合理又不会被轻易拆穿的身份,刚好纪蔓抢了你男人。”
    程知谨起身,一步一步恐惧后退,“所以,从我误上你的车那一刻起,你就在算计我?”
    窗外闷雷阵阵,空气中的湿气拥堵而来,暴风雨要来谁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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