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手的动作太快,快到安宁的眼睛已经捕捉不到了。
    下一秒,蔚海已经半跪在地上,吐了好几口的鲜血,用手持剑抵着,面前不倒下。
    “别伤他!”安宁脱口而出。
    面具男的一只手已经到蔚海的头前,在听到这话后猛地收回,声音竟是带着一丝的宠溺,“好,听你的。”
    天鹅绒般丝滑的嗓音拥有让人沉醉的魔力,那带着微微宠溺的语气更是令人忍不住相信他会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这个人好危险!
    安宁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只觉得汗都滴了下来——如果说之前还不明白,那么现在她可以确定了,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等等,为什么又是她啊?
    只是一瞬,面具男便出现在他面前,安宁与他视线相对,撞入那双如同深沉夜色的双眸,只觉得背后脖子一疼,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她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你妹啊!不知道脖子这地方很脆弱很容易出事的吗!
    ……
    昏昏沉沉之中,安宁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上下晃动着,仿佛正处在什么颠簸的地方。耳朵隐隐能够捕捉到一些声音。
    “大人,要往哪个方向走?”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声音带着一丝的媚意,让人不由自主相信拥有这声音的主人定是一位柔媚动人的女子。
    “左边。”仍然是她昏迷之前听过的面具男的声音。
    之后又重新陷入了安静之中。
    安宁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疲惫地做不出这个动作,身体有点热,烦躁得让她想要大喊大叫,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可以感觉到有人拿了热热的毛巾敷在她额头上,过一会儿的时间便重新换毛巾,也能隐约听到马蹄声。除此之外,一概不知,甚至连自己处于何处都不知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一次努力尝试睁开眼睛,本以为会像之前一样是徒劳无功,这一次出乎意料地很顺利。
    一睁眼,便看见了头顶的天花板。因为光线突然的进入,安宁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直到好一会儿适应了光线后,才重新张开眼睛。
    “大人,你醒来了吗?”是睡梦中所听过的那道柔媚入骨的嗓音,她同样带着一个戏曲常见的小旦面具,向她款款走来,身姿摇曳。
    大人?这个称呼给安宁一种诡异的感觉,她怎么就成为大人了?若不是睡梦之中听到过这人同面具男说过话,她差点要以为自己再次穿越了。
    “这里是哪里?”她一张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嘶哑。
    女子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
    安宁早就口渴多时,一口气灌了下去,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
    “大人您发烧了好几天,今天总算好转了过来。”这女子对待安宁的态度很是恭敬。
    安宁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叫我大人?”
    她发出轻轻的笑声,笑声妩媚,钻入耳中如同有一只小羽毛在你心头勾呀勾,连女子都会动容,何况是男子。
    “大人就是大人呀。”
    这说了等于没说!安宁气结,又问:“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放我回去?”
    女子向她福了福身子,“大人,我们现在就是打算带您回家呀。”
    安宁觉得她肯定是装作听不懂她的真实意思,她冷着嗓音道:“我是说回玉山村。”
    女子却道:“大人,您的家并不在这里。您睡了这么多天,现在一定很饿吧,我去给你端一碗粥过来。”
    说罢,摇摇摆摆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不忘把门关好。
    被她这么一提醒,安宁才发现自己饥肠辘辘,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她原来所穿的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换成了另一种更柔软的布料,从布料来看,这些人并没有亏待她。她竖起耳朵,还听到了一些窗外的一些喧闹的声音,很像是闹市一类,吆喝声、脚步声、以及说话声交织在一起。
    看来她的性命一时半会儿是不用担心的,只是不知道她如何才能回去。这些人,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带走她的?那女子为何要喊她大人呢?蔚海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到底会不会有事?还有慧姐儿,她突然被带走,慧姐儿怎么办?她娘若是知道了,一定很担心。
    众多的疑虑和担忧让安宁忍不住皱起了一双柳叶眉,脸苦成了一团,几乎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直接飞了回去。
    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来的却不是刚刚那位女子,而是面具男,他依旧是那套面具,那套衣衫,手里还端着一碗的粥。
    “曼娘说你醒了,我便来看看你。”
    他走到她床前,舀起一勺的粥,凉了一下,才要送到她嘴里。
    安宁不习惯这太过亲近的举动,下意识避开,“我自己来。”她不会因为生气而拒绝吃东西,不吃饱一点,怎么有力气逃离这里呢。就算要想办法,也是需要体力的。
    面具男从善如流地把碗给她。
    安宁却是错估了自己的行动力,她发烧了好几天,这几天也就是被灌了一点的米粥,连下床都吃力,别提端碗了。
    手一抖,碗就要滑落,眼看被子就要被弄脏,一双纤细的手却适时地出现在碗的下方,及时接住不说,还十分稳当,一点的水都没溅出。
    这次面具男要喂她,安宁没有再反对了,何必要同自己的胃过不去呢。
    这粥似乎被熬了许久,入口即化,粥本身是淡绿色的,还带着点荷叶的清香。堪称是安宁所吃过的最好喝的一碗粥。
    一碗粥很快就吃完,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面具男道:“你刚醒来,好几天没吃饭,不可一口气吃太多。这碧粳粥养气补血,最是适合现在的你。”
    碧粳粥……安宁可没忘记碧粳米可是所谓的贡品。她难得吃了一次贡品,却是在这种情况,真是有些无语。
    “你们到底是谁?”她问道,一开口,她才意识到她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一些的变化。之前同那位曼娘说话的时候,还没有发现的。
    这不是她的声音!更加的偏向中性化,同她以前的嗓音大概有二成的相似。
    她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脸上,却感觉到了一层薄薄的东西贴在脸上,因为太过轻盈的缘故,导致她之前都没注意到。她手正要扯下,面具男的手却覆在她手上,力道恰到好处,正好让她使不出劲。
    “别扯,这面具可是花费了我不少的功夫。若是扯坏了,恐怕你也不想带上真的人皮面具吧?”他的声音轻柔,说话时呼出的气喷在她耳廓中,内容却让她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安宁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从他那时候对蔚海毫不留情的动作来看,人命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
    她不敢再做撕下面具的举动,甚至也猜到,自己的声音发生变化恐怕也是他们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做到的。
    仿佛看出她的疑虑,面具男轻轻一笑,“只是一种草药罢了。表妹若是不喜现在的声音,等回到家后,就不必吃了。”
    表妹?
    这个称呼直接震得安宁耳畔一片的轰鸣。
    等等,这位是她表哥?
    不可能!她若是有这样一位表哥,她娘怎么可能会不同她说?
    面具男看起来没有要向她解释的样子,“表妹,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以后,我们还得继续上路。”
    “等等,慧姐儿和蔚海呢?”她生怕这两人出事,连忙问道。
    面具男顿了顿,“周慧是你的侄女,所以不必担心。放心吧。至于蔚海,本来想杀了他,不过既然表妹你当时不愿意他受伤,我便听了你的,没对他动手。他们两位,想必早已到周家了。”
    安宁听到这两人皆是平安无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泛起了疑惑。
    “慧姐儿不也是你外甥女吗?”既然这位是她的表哥,那么从辈分上来看,慧姐儿自然是他外甥女。
    面具男发出低沉的笑声,撇除偏见不谈,这人的声音的确好听,若到现在,就是所谓的听了后耳朵会怀孕,凭借着这嗓音都可以大红大紫起来。
    “你是我的表妹,其他人同我毫无干系。”前一句明明还温柔缱绻,后一句忽的转为冷淡。
    “你好好休息吧,表妹。”
    他将她按在床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她反对的力量,然后温柔地把被子盖好。这是对话到此为止的意思。
    他的手覆盖在她眼睛上,安宁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手掌上的茧,带着一股催眠的意味。
    安宁本以为她会睡不着,但在那双手覆上来的同时,一股的倦意便席卷了过来。
    ……
    安宁这次醒来是被曼娘给唤醒的。
    曼娘的脸看上去十分平常,属于放在人群之中随便就会被忽略的那种。从声音中安宁可以听出她的好心情,“大人,我们该起身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安宁只能乖乖换好了一套的新衣服,又吃了碗碧粳粥,配上几样的清粥小菜。经过了昨天的良好睡眠,加上病虫又早已被赶跑,她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以前的精神气。
    “去哪里?”
    “自然是回南夏。”曼娘能说的基本都不会隐瞒她,不能说的,无论安宁如何询问,也是半句话都不透露。
    “你们是南夏人。”安宁语气肯定。
    “不是你们,是我们。”这个我们,却是把安宁也给算在内了。
    曼娘拿出梳子,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又戴上一个羊脂玉的簪子,耳朵则是红宝石耳坠,她语气有些遗憾,“出门在外,只能将就一些了。”
    无论是玉簪还是耳坠,做工都十分的精致,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安宁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那张脸很是陌生,中上之姿,勉强算得上是清秀。
    自从听了面具男人皮面具的威胁,安宁也不敢做出撕下面具的举动。模样换了,声音变了。这样的她出现在她娘面前的话,她娘还能认出她吗?
    曼娘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安宁早就知道他们所住的是一个普通的客栈。
    面具男一伙除了他和曼娘,还有另外三人——安宁严重怀疑这三人就是同蔚海打的那几个,三个人见到她,还冲着她露出友好的笑容。
    这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张脸都很普通,安宁这个勉强清秀的人都算得上是颜值担当了。
    想起了脸上的面具,安宁便猜到这群人恐怕都是同她一样带着面具的吧。
    她看了看客栈内形形色色的人群,按耐住求救的冲动。在见识过他们的本事后,她很清楚这一类的高手同普通人的差别,虽然一个人未必对付得了一百个,但十个人肯定没问题的。倘若闹出来,最后遭殃的恐怕会是客栈里无辜的客人。
    因此她一路上乖巧得令人侧目,让吃饭就吃饭,让休息就休息,连多余的问题都不问了,反正问了肯定也不会有答案的。
    他们一路上也曾住过客栈,也曾直接在荒山野岭露宿。不过安宁的待遇一直都很好,所有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仿佛她真的是身份贵重的公主一样,表哥待她也很是温柔。
    没错,面具男强烈要求在外必须喊她表哥。
    安宁只能忍了。表哥就表哥,喊了还能少块肉不成?
    越是前进,他们便越是靠近南夏。
    安宁安慰自己,好歹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私下则是寻找着逃离的机会。她并不怕离开后会没有盘缠回去,她现在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上品,大不了到时候把首饰给变卖一下。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许是她表现得太好,“表哥”对她终于放下了点戒备,在后面的日子中,安宁不仅成功申请到了单独一个房间的待遇,到客栈的时候,偶尔甚至还能练练字什么的。虽然她每次练字后的纸团都会被没收,曼娘甚至还会当着她的面检查纸团数量,生怕她暗藏了一两张纸在身上。
    安宁表示很淡定,她本来就没在纸上做功夫,因为她是把求救的信息写在了手绢上。那手绢,正好是当初慧姐儿给她看首饰时,所用来放首饰的。安宁一直把那手绢收的很好。
    尽管写好了求救信息,她仍然静下心,小心翼翼寻找着适合的求救对象。普通人肯定是不可以的,能够同“表哥”他们对抗的,至少也得是高手。而最容易出高手的地方,除了富贵人家,还有官员。
    在路过一个知府的府邸时,安宁装作不小心将东西掉落在地上,在捡东西的时候,顺势把那裹着一颗小侄子的手绢,踢到了一个知府府邸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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