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人见他们油米不进的样子,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不过自己婆婆衣冠冢重新下葬的钱,周李氏并没有让他们掏,而是拿出了五两银子让他们帮忙下葬。
    就连听到曾经的大媳妇周胡氏再次怀孕的消息,她也眉毛抬都不抬一下——他们已经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了。
    ……
    夏日的阵雨总是来得十分迅速,只是片刻之间,安宁同几个丫鬟刚把院子里晒的衣服抢收回去,雨水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沿着屋檐的瓦片,在地上汇成了小溪流。
    安宁收好衣服,回到房间,发现因为刚刚窗户忘记关了,导致雨滴飘了进来,她刚刚桌上的一些刚写好的字帖被雨水淋了,糊成了一块一块的。
    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我三天的功课就这样毁了。”
    桂圆探了探头,“要不,和卫先生说一下?”
    安宁摇摇头,“只能重写了。你还不知道先生的性子啊。”
    按照卫氏的性格,肯定会认为这是因为她的疏忽而造成的事故,必须得她自己来承担。她倘若找理由,说不定会被罚双倍呢。就算告诉她娘,她娘可不会为她求情,而是站在卫先生那边。
    自从看到女儿和孙女被教导的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周李氏可开心了,直接把卫氏的月钱涨到了一两银子,深深觉得当初那三十两真是太划算了,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合算的买卖。
    更何况……
    安宁皱着眉将那些毁了的字帖收起来,“先生可是说好了,我这个月功课若一直完成的好,她会送我一份大礼呢。”
    被卫氏教导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安宁哪里不知道这位先生的博学,她口中的大礼说不定还是一些市面上没有的知识文化,在这种情况下,她哪里会做出可能触怒到她的行为,只能自认倒霉,重新再写一遍。
    带着一点凉意的雨水飘了进来,落在她脸上,让她原本浮躁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她拿出一刀的宣纸,将窗子关小点,磨了磨墨水,开始练字。
    一笔一画,落笔之处,娟秀的字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向来大大咧咧的桂圆也下意识地放轻了步子,生怕不小心吵了小姐。
    安宁越写,越是沉浸其中,仿佛自己周遭的时光都被放缓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氏悄无声息地伫立在门口,眼神温和地看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外界的学生,半响之后,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然后转身离开。
    ……
    待到一叠的宣纸上都沾染了笔墨的清香,安宁伸了伸懒腰,望向窗外,雨不知不觉已经停了,而她也写了整整两个时辰。
    不过这两个时辰也不过是完成了一半的功课罢了。
    劳逸结合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安宁打算休息一下再接着奋斗。
    窗外的花圃中所种植的一串红被之前的雨水给打下了好些,地上花瓣零零落落地撒着,叶子被雨水洗出了翠绿欲滴的颜色,让人望之神清气爽。
    “可惜没有荷花池……”
    若是这里有荷花池,这个季节正好可以品赏荷花,还可以摘下新鲜莲藕来吃。
    她正望着窗外出身,桂圆急促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样子。”
    安宁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桂圆来了。
    “姑娘,三夫人她娘过来了。”
    桂圆口中的三夫人指的是安宁的三嫂周何氏。太太则是周李氏。
    “她来了又如何?大概是过来看嫂子吧。”
    桂圆摇摇头,“那位老夫人,现在正在厅里哭着呢,还带了好一些行李过来。姑娘,你说她是不是打算住咱们家里了?”
    安宁失笑,“怎么可能?在有儿子的情况下,哪有母亲住在出嫁的女儿那边的道理。”
    她将写好的字帖收好,“走吧,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
    ……
    安宁还没走到正厅,就听到三嫂她娘何大娘嘤嘤嘤的哭泣声——不得不承认,这对母女哭起来的样子简直是一脉相承的。不过周何氏因为现在日子好过了,眼泪倒是不怎么掉。
    只是在见到自己母亲哭成那样,也是手足无措地递过手帕。
    周李氏已经说破了嘴,还是止不住亲家的哭声,正头疼着,就看见女儿来了,连忙拉她坐下,“安宁啊,你也劝劝她吧。”
    安宁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周何氏脸涨得通红,“我那弟媳,说我娘故意想害死她,硬是把我娘给赶出来了。”周何氏自己也想哭了,怎么她日子才刚好过,娘家就开始出事了呢。
    安宁大惊,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说何大娘对媳妇没怨言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她的性子,做得出害死人这种行为才有鬼呢。
    何大娘眼泪掉得更欢,“她肚子里才怀着我们张家的孩子,肚子尖尖的,大夫都说是男孩的怀向,我捧着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想害死她?”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那弟媳怀孕了,我娘就去城里买了安胎药回去,打算给她熬些喝。结果那碗不小心撒了,家里的狗跑来舔了,没一会儿就口吐白沫死了。”或许是因为她娘还在哭的缘故,周何氏这回倒是没哭,反而有条不紊地向安宁解释了一遍。
    “陈氏说我娘这是打算药死她,让她一尸两命,就把她赶了出来。”
    安宁听了只觉得头大,问道:“那药渣你还留着吗?之前买的安胎药呢?找哪个大夫买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何大娘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安宁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估计什么都没做,就直接被赶出来了。她觉得有些头疼,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安宁觉得这何家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她家三嫂还好一点,哭了后被劝了劝也就止住眼泪了。但何大娘就没那么好劝了,说了半天,还是哭,问了半天还是哭,似乎除了哭什么事情都不会做一样。
    难怪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她娘一脸的暴躁,她也快被哭成神经衰弱了。
    周何氏是在场的人中最镇定的,她的哭泣*本来就是学自她娘,只是比不过她娘的功底罢了,她还不时地给她娘续水。
    安宁在一旁看得囧囧有神,是错觉吗?总觉得三嫂似乎开始走向一条奇怪的道路了呢。
    打断她哭声却是她儿子何青苗的到来。
    在看到儿子来的时候,何大娘眼睛立刻亮得惊人,眼泪也不流了。
    周何氏在一旁看得有些眼热,连忙低下头——无论弟弟如何对待娘,娘最疼爱的终究还是他,而不是拼命孝顺娘亲的她。
    何青苗这回来,却不是为了带回他娘,而是让他姐暂时照顾一下何大娘。
    “姐,你知道的,她肚里怀着咱们家的下一代,我担心她要是看到娘会生气,而动了胎气。”
    “青苗,我买的真的是安胎药。我怕她觉得药苦,问过大夫后,还特地花银子买了白砂糖回来加进去,让她好入口。”
    “我知道,但是娘,你可能是老眼昏花了,把放厨房里要拿来药老鼠的砒霜当特地买回来的白砂糖给加了。”何青苗再三地表示自己真的相信她,又向自己的姐姐表示希望她能收留一下娘的想法。
    安宁和周李氏什么都不想说了——把砒霜当砂糖撒安胎药里,这是心多大的人才能做出的坑爹事。虽然她很讨厌那何陈氏,但是完全可以理解她不想见到婆婆的心情。
    周何氏也是希望弟弟能够有个儿子的,因此也劝她娘留了下来。
    周李氏看在媳妇平时兢兢业业干活,又不折腾的份上,也没说啥,反正养一个人也花不了多少的银子。
    何青苗倒是有说要给一点的抚养费,但周何氏怎么可能会收下,还是拒绝了。
    安宁在一旁看,倒是旁观者清——这何青苗恐怕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根本就是知道他姐姐会拒绝,才做出这样的姿态。
    她也懒得点出来,好歹给她三嫂一点面子。
    周何氏同弟弟处了那么多年,哪里不清楚弟弟的想法,对于娘家的情分更是淡了一些。她倒是想要扶持点娘家,偏偏娘家人做出的一些行为举止总是让她心寒。
    何青苗心中还念着家里怀孕的妻子,同自己的娘说了几句话,哄得她笑了后,才走。他本人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哄人的本事倒是还可以。
    于是,在何陈氏生出儿子之前,这何大娘就暂时住在他们家中了。周何氏直接让她娘同她住一块,不仅可以方便照顾她娘,也可以省点功夫。
    私下,周何氏拿拿出平时攒的几两银子要给周李氏。
    “虽然婆婆心好,但是也没有我娘一直住在这里的道理。这点钱就当做是我娘的一点伙食费吧。”
    周李氏哪里看得上这点银子,不过三媳妇的态度还是让她很满意的,至少知道道理。原本对于何家的一点怨念倒是消失了点,“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饭吃,你这钱拿回去,留着,以后都给聪哥儿用。”
    周何氏推了几次,最后还是自己收了下来。
    ……
    何家不过是普通农家,平时吃饭最多只能勉强吃饱罢了,何陈氏又是个吝啬的,何大娘在家里的生活真的不怎么样。一周能吃一口肉就很不错了。
    周家则不同,有了钱后,周李氏哪里会在口腹上苛待大家,加上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的年纪,伙食上就更下工夫了。每一顿的鱼、肉、蛋皆是不缺的。
    第一顿的时候,何大娘只当她初来,所以做顿好的欢迎她,却发现……第二顿、第三顿,每一餐都是吃得这么好!
    晚上睡觉之前,她忍不住拉着女儿问道:“你们家吃得这么好啊。我原本还担心你守寡受苦,看来反而你在周家反而是享福了。”
    周何氏温柔地笑了笑,“这都多亏了小姑呢,家里这些挣钱的主意,都是她想出来的。”
    “我原本虽然知道你们日子好过了,但是却不知道这么好过,甚至都买了使唤的丫头,这可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做派。”
    可见,这周家现在不是一般的有钱啊。
    何大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虽然说方子是你小姑想出来的,但是平时的活计可是你和你婆婆在做,赚的钱都归谁了?”
    周何氏没想太多,回道:“娘,你不必为我担心。婆婆对我很好的,之前还说,以后每一年都给聪哥儿买上五十亩的田地呢。小姑人也好,自己酿酒挣了钱,还买了首饰送我。”
    周何氏都觉得自己是烧了八辈子的香,才有现在这样的福气生活。
    “五十亩……”周何氏瞪大了眼睛,他们家攒一辈子都未必有五十亩的田地,她外孙子倒好,一年就有五十亩。想到她未出世的孙子……
    她不由道:“青梅啊,娘看到你有这样的好日子过,让我现在去了找你爹我也是愿意的,只可惜你弟弟他们,没有你这样的福气,到现在家里也就两亩的田地。你未来的侄子,同聪哥儿是天差地别啊。看在娘的份上,你到时候也多扶持一下你弟弟他们。”
    “之前弟弟向我要钱,说要做生意,我也给了他几两银子,但结果如何你是知道的。”
    安宁的潜移默化还是有效果的,若是以前的周何氏,听了这话,恐怕就要把自己攒的一点银子都拿回了娘家,但现在的她却会开始考虑值得不值得。
    见到自己娘亲的脸色沉了沉,周何氏安抚道:“弟弟若想要做生意,你让他踏踏实实地拿出个章程来,我让小姑帮忙看看,倘若可行,我这个姐姐咬牙也会拿出几两银子帮他一把。”
    娘家若能起来,她脸上也有光。
    “你小姑才多大啊,哪里有这样的本事,还不如让你弟弟问一些村里的老人呢。”
    “安宁哪里没有,我们周家现在能够住这样的房子,吃这样的饭菜,可都是托了她的缘故。”
    周家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对于安宁的自信——这是一次又一次的成功积累而成的。
    何大娘看女儿这样有自信,不好拂了女儿的好意,打算等下回见到儿子,就对他这样说。
    ……
    周家的人都不是难相处的,何大娘在最初的拘谨后,很快也放松了不少。她在家里也不是吃白饭的,平时闲着没事,便帮忙做一些家务活,也许是为了避嫌,她倒是从不去制作臭豆腐的地方逛去。
    周李氏对她的观感也好了不少,还对安宁说:“虽然和你三嫂一样爱哭,但好歹人也懂事。”
    她这语气让安宁听了不住地想笑。她娘就是典型的刀子口豆腐心,安宁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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