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讨厌。”沈瑢目前能给的答案只有这个,不是为了敷衍乔瑜,也不是为了息事宁人,他是认真思考过才给的回答。
    乔瑜当然是不满意的,但是又无可奈何。明知道沈瑢会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每次都嘴贱去问。也许是太期待,对方可以给他不一样的答案。
    听到他叹气的声音,沈瑢捏捏他缠在自己要见的手掌:“去做饭,我饿了。”
    “好吧,但是我现在只会做简单菜式,你就算嫌弃也不能不吃。”乔瑜放开他,下楼去煮饭。
    沈瑢穿好衣服,自己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他看到略显空荡的房间,眉头皱了皱。心里突然有了点想法,想把自己放在沈家的东西搬过来,包括那架钢琴。以为不会再有这些冲动的沈瑢,心情变好了一点。
    他拿出电话犹豫了许久,不知道应不应该给爷爷打个电话。
    但是想到自己出院这么久,还没有人打过电话过来,沈瑢就歇了这个念头。既然已经放弃了从前的生活,就不应该再犹豫。沈瑢很清楚,目前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过好眼前的日子。尽量用乐观和舒缓的心情去接受,也许会改变一些想法,让生活精彩起来。
    远离让沈瑢倍感压抑的沈家之后,他整个人都平静了很多,这样下去也许会慢慢治愈也说不定。
    来到楼下的厨房,看到在厨房里弄得一塌糊涂的乔瑜,沈瑢的表情是错愕的,而且还有一点点好笑:“你在拆厨房吗?”只是加热饭菜而已,对方竟然把厨房弄成这样。
    “沈瑢?”听见沈瑢的声音,乔瑜狼狈地转过身来,让自己胸前的污物一目了然。
    他整个围裙都溅湿了,上面还有米粒和疑似汤汁的东西。沈瑢看得一阵头疼,在他印象中乔瑜是很能干的,结果在厨房里表现这么差。
    “需要帮忙吗?”看到什么都还没弄好,他走进来挽起袖子帮忙煮饭。
    乔瑜看了看认真淘米的沈瑢,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狼狈,他挫败地叹了一口气。越想在沈瑢面前表现好,就越事与愿违。他细数自己做的每一件事,在当时觉得很对,但事后总是后悔。
    “对不起。”承诺过的很多事情,好像都没有做到。
    “没关系。”沈瑢把饭安置好,按上煮饭的按钮。
    “不是说这个……”乔瑜解下脏掉的围裙随手放在一边,他靠着橱柜说:“我一直在纠缠你,每次你答应的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你终于开窍了。”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继续说:“明明知道你只是拒绝不了,你竟然是害怕我的,我应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现在不怕了。”沈瑢拿起一碟熟菜,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是牛肉。
    “为什么?”乔瑜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样真好。
    “你是只纸老虎。”在以前的沈瑢面前,乔瑜是真老虎,有尖牙有利爪。在现在的沈瑢面前,尖牙和利爪可以视而不见。
    他放下碟子,转身走到乔瑜面前,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人。跟之前相比,好像瘦了一点。脸型从几乎要变成瓜子脸,嘴唇也不够血色,而且眼睛也显得疲惫。
    沈瑢才想起来,自己住院的几天里,乔瑜根本就没有休息过。
    “你太累了。”本来想跟他说几句什么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沈瑢改变了注意,他让乔瑜去休息:“这顿饭我来做吧,你可以出去躺一会儿。”反正这栋房子里面只有两个人,按照乔瑜的性格也不会介意在客厅躺躺。
    “突然这么体贴我?”乔瑜伸出手,指尖碰着沈瑢的脸。
    沈瑢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他移开眼睛,去冰箱拿了一个水果,一些蔬菜和色拉酱,准备做沙拉。
    乔瑜很喜欢看他拿刀子切东西的画面,并不舍得出去。虽然确实很累,但是心情很好。他感觉今晚的气氛很不一样,好像认识沈瑢这么久,他们之间的气氛第一次这么好。
    他一会儿自己发笑,一会儿又看看沈瑢:“今天让你做饭很抱歉,下不为例。”
    拌好沙拉,沈瑢自己吃了两口,再问乔瑜要不要:“我第一次做。”只是把材料放在一起搅拌均匀就算了。
    “好吃。”乔瑜用叉子吃了一口,凑过去亲亲沈瑢的嘴唇。
    沈瑢舔了舔嘴角的色拉酱,让乔瑜端出去吃,自己炒菜。
    “我不出去,我要学习。”乔瑜开开心心地凑过来,好像很喜欢挨着他。因为今晚心情太好了,他想一直看着沈瑢,和沈瑢待在一起。
    “我是用蒸的,这样保险。”
    两个第一次做饭的大少爷,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终于把第一顿晚饭做好。吃着沈瑢蒸出来的米饭和菜肴,乔瑜分外有胃口,他好几天没吃过这么多的。
    “今天很开心。”他眼神一直带着钩子,直勾勾地看着对面。
    坐在对面的沈瑢说:“你说了很多次了,我知道了。”他虽然没笑,但也不是不开心的样子。
    乔瑜直觉得沈瑢的心情也不错,他有些得意:“幸好我让你出院了,否则住下去人没病也给闹出病来。”他觉得沈瑢现在这样就很好,好得不得了。
    “你要去沈家吗?帮我把房间里的东西搬过来。”沈瑢说。
    “全部?”
    “嗯。”他低眉吃了一口米饭,吃饭的风格也是斯斯文文地。
    “好。”乔瑜一口答应,瞬间感觉自己充满了干劲。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沈家搬沈瑢的东西。在花园里遇见爷爷沈晤,跟他说了:“爷爷,沈瑢出院了,我现在住在外面。”
    沈晤奇怪地说:“为什么要住在外面?不回来住了吗?”他还记得沈瑢说过,等他们公司稳定就搬家,可是现在应该还早着呢。
    “沈瑢生病了,需要静养,在家不方便。”沉默了下,乔瑜还是对他提了离婚的事情:“爷爷,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婚?”想到自己和沈瑢都走了以后,沈家就剩下爷爷自己,想要照顾他太难了。
    “离婚?”沈晤一脸讶异,接着摆摆手:“你以为我还是年轻人吗,一把年纪了离什么婚?”
    乔瑜听他这么说就没继续劝了,只是说:“我们在外面住,不方便天天回来看您,您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再说几句,他就上楼去了:“我去收拾一下行李。”
    他带了人来,把沈瑢的房间搬了个空。
    等沈林华回来知道后,房间都已经空了,他只对妻子说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随便他吧。”在沈家人的心里,他们都给沈瑢打上了软弱不堪的标签。
    要问沈瑢承不承认自己软弱的话,他会承认自己暂时不够坚强,不够成熟。但是人无完人,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成长。只是有些人比较坎坷,而有些人天生顺遂。
    沈瑢大概是比较坎坷的那一类,经过了两辈子才终于摸到成长的边沿。否则他永远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找不到自己在社会上的定位和价值,也不会去反省对与错。
    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确实很失败,沈瑢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不自负。他看得清自己的短处和处境,也正在寻找正确的生活方式。其中或者走了很多错路,但是心不坏,他始终是心软善良的人。
    “谢谢你。”熟悉的东西一一搬进屋里,沈瑢对辛苦了一上午的乔瑜道谢。看到乔瑜雀跃的心情,他也微笑了起来。
    “你上午在干什么?”乔瑜喝着沈瑢送过来的水,眼睛明亮或人。
    “出去散步,围着房子走了三圈。”沈瑢说完,坐到书桌面前摆弄自己的东西。
    乔瑜虽然很想跟他多说点话,但是也不好打扰。他感觉现在的沈瑢不想说话,于是默默地喝完水,去找自己的东西来打发时间。
    “别忘了做午饭。”乔瑜走的时候,沈瑢提醒了他一句。
    “……”乔瑜。
    沈瑢在日记本上写道:“今天遇到了一条金毛狗狗的主人,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他说自己年少时患上过自闭症、社交障碍症,真看不出来。
    乔瑜……”
    写下乔瑜两个字,笔头顿了顿,犹豫了很久,沈瑢在其后画了个大头娃娃:“做饭去了。”
    关于乔瑜,沈瑢的感受颇复杂。以前他想不明白,两个毫无交集的人之间凭什么发展成这样?毕竟谁都不是心存恶意的人,沈瑢相信,乔瑜也有他温柔爱心的一面。
    然而沈瑢和乔瑜却在彼此面前毫无顾忌地展露黑暗的一面,互相较劲拉锯。有时候想想是厌倦的,沈瑢并不喜欢这样。有时候想想却是恍然大悟,人生在世一个人来一个人去,要和另一个人建立长久的关系和羁绊,需要太多太多的因素和缘分。
    连家人都不一定和自己有解不开的羁绊,不是吗。
    第029章 :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沈瑢的情况很平稳。一开始乔瑜还担心他情绪会反复,结果没有。其实除了那天在沈家天台,乔瑜从来没有见过沈瑢失态的样子。就连在医院,最严重的也只是闭着眼睛不愿意交流。
    “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待在这里三天了,两个人一直都是吃饭睡觉发发呆,没有出过门。说实话,可能沈瑢没有感觉,但是乔瑜够呛,他第一次这么宅着。
    “很好。”回答的时候沈瑢眼睛带笑,他看得出来乔瑜已经到极限了:“公司的进度怎么样,你要去处理才行,不用整天陪着我。”
    “我只是担心你,你自己在家行吗?”乔瑜抱着胳膊,站在沈瑢身边看着他写字。
    “没事。”沈瑢搁下笔,认真和乔瑜说话,他想把这个人劝出去。自己在家并不是不行,反而更自在。
    发
    乔瑜有点烦恼地考虑了很久,终于说:“那好,我中午回来。”正好给沈瑢带午饭,就不用担心他挨饿。
    “嗯。”看到乔瑜还是不走,沈瑢站起来,送他出去。
    两个人站在门口,乔瑜和他肩并肩,侧头看了看无悲无喜的青年,乔瑜叹着气说:“我还是担心你。公司的事,要不缓一缓吧,现在还不着急。”
    “不用担心我。”沈瑢皱了皱眉头,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耽搁进度。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好,对乔瑜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随时联系。”
    “……”给乔瑜的感觉就是,对方很希望自己出去,不要在家待着。
    目送乔瑜的车离开,沈瑢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很冷漠。以前不是这样的,沈瑢还记得自己跟周围的人温文谈笑的画面,一切犹如昨天。
    现在回想起来,没有任何感想,仿佛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欲望和联系。
    沈瑢在附近的路上走走停停,他有一副让人很轻易辨认的状态。幸而附近很少人,沈瑢不必顾及那些惊讶的眼光。
    在一处草坪上停下来,一条金毛狗狗咬着网球走了过来,它凑到沈瑢脚边,用头蹭了蹭他。
    这条大狗是沈瑢遇到最亲人的狗,他情不自禁弯腰摸摸金毛的脑袋。
    “汪汪~~”金毛嘴里的求掉出来,滚到一边,它立刻追上去捡。
    “你好。”一个穿着休闲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很高而且外貌出色,笑容和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瑢以为对方的职业是模特,结果这位先生告诉他,自己是无业游民。
    “你好。”沈瑢站在原地没有离开,虽然他很不想见到人,但是这个人似乎例外。
    “看到我的小金了吗?”无业先生的视线看向附近摇尾巴的金毛,却还是这样问。
    “在那里。”沈瑢给他指了指。
    “你觉得今天阳光怎么样?”男子微微仰起脸庞,眯着眼睛说:“风和煦吗?它们经过你的皮肤时,是什么感觉?”
    不由自主地,沈瑢按照对方的话语去感受,他声音干涩地回答:“阳光不错,风也不错。”
    “大自然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其真实自然,不存在作假和欺骗,你应该喜欢它。”无业先生笑看着沈瑢。
    “……”沈瑢扯着嘴角笑了笑。
    不知道那位先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待在原地晒了一会儿太阳,散步回家。
    乔瑜出去的第一天,中午十一点四十分,他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上楼打开卧室的人,看见沈瑢在窗台边弹琴,他脸上的表情才放松:“沈瑢。”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了一下沈瑢。
    “你打扰到我弹琴了。”
    紧抱的双手僵了僵,在看到沈瑢的微笑时,乔瑜心情一起一落,简直倍受折磨。他更用力地抱进沈瑢,咬牙切齿说:“你故意耍我吗?”
    “没有。”当对方充满惩罚性的吻落下来,沈瑢慢慢接受,适应和乔瑜接吻的感觉。并且带动对方,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进行:“慢一点……”
    沈瑢的手搁上来腰间,乔瑜就自动投降,把主导权让给了他,自己不去争夺。两个人相处,必须有一方退让,而乔瑜只能是退让的那个。
    虽然不是自己心目中最期待的热吻,但是沈瑢温温柔柔的亲吻,也很让人惊喜。
    “好了。”放开对方,沈瑢身体向后靠了一下,拉开彼此的距离:“去吃饭吧。”他的双眼平静无波,跟乔瑜眉目含情的对比十分明显。
    幸好乔瑜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否则一看就知道了,又该伤心了。
    “好,我下午不出去,在家陪你。”今天上午出去了一上午,乔瑜觉得自己宁愿宅着,也不想要那种记挂的心情:“我在外面一直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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