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我们前几天见面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呢?”秦河把东西一放,也学着陆玉凝的样子,双手插袋,眼看梅,他此时的模样,也全然一片雨愁烟恨之色。
    陆玉凝的想象力饶是可怕。
    顷刻之间,她已然变身《杨门女将》中一位顶盔掼甲,头戴花翎,背插五彩战旗的刀马旦,在密如雨点的锣鼓声中威风凛凛地杀出场来,将一面花枪耍得是眼花缭乱,四面生风,也将一旁的杨宗保(秦河)看得是口呆目瞪,如痴似醉。便在此时,只见她凤目一眄,冷哼一声,纵枪上前,将被自己的美貌与绝世武功惊呆了的杨宗保(秦河)一个走马生擒,提着还在做无用挣扎的杨宗保(秦河)的衣领,一路直奔穆柯寨而去……。
    想着想着,一丝得意之色不免便弯上了嘴角。
    见此,秦河付诸一笑,又正色道:“既然你以闭门羹待,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瞧你这态度,也绝不会想跟我去满世界溜达。我还是先回去了罢,免得在这里招人厌。”
    陆玉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秦河一圈,“敢问公子,青春几何啊?看你这样子,唇红齿白,完全就是一颗饱满多汁,刚刚新鲜上市的烟台大樱桃,怎么说起话来,就跟一枝海南灯笼椒似的,直呛人呢?”
    “我?”秦河并没有被她的冷幽默所击倒,他幽幽地说:“我和你同岁,而且,生日好像还大你几天。如果某人没有虚报芳龄的话。”
    陆玉凝抬起头,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屋檐上已长出大大小小的绿身的丝瓜蔓上,真是“人若衰,种瓤仔生菜瓜”啊!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正正经经地相了一回亲,这才两个回合,就落得跟相亲对象站在家门口,活像分了八十回手的痴男怨女似的,在这里拉拉扯扯的下场。
    “我用得着虚报什么吗?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到目前为止,但凡跟我见过面的相亲对象,还真没有一个因为相貌问题而拒绝我的。如果不是有别的原因,我现在孩子都能站在这里管你叫叔叔了。你走吧。可能咱俩真有些八字不合什么的,总之我一见着你,就火气蹭蹭地往外冒,我也很无奈啊。”
    话到这里,她长吁了一口气,“你看你,天庭骨隆起,一双轻清眉,面色青而带紫,身形肥不熊餐,瘦不鹊寒。又罗纹满身,胸有秀骨,完完全全的富贵之相啊。再看看我,五短身材,目露凶光……。”
    “至于五行阴阳那些,我不太懂,也就不二师兄戴眼镜,冒充斯文了。总之。正的反的,虚的实的,我都感觉咱们俩,显然有点不太合适。”
    秦河仰头望天,拼命抑制住笑意,“我去!”他叹了一声赞,“你这旁门左道的,还知道的真不少。”
    “那当然。三百六十行,行行都不易。想讨口饭吃,那就得上天入地,十八般武艺。当然,我现在只能勉强算是入门级别,离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还差着十几个黄蓉的距离。”陆玉凝不无认真地说道。
    “我怎么看你是性暴心慈,贤良纯合之命呢。”秦河有些意兴盎然地望了陆玉凝一眼,“说实话,跟你聊天,还有点小有意思。如果你能稍稍藏起你的利牙的话。你看我们两个人能不能止戈兴仁,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什么的?”
    “不能。”陆玉凝斩钉截铁。然后她在购物袋里扒拉了几下,找出一听饮料,“啪”地打开,喝了起来。
    秦河伸出手,讪讪然问道:“有我的吗?”
    陆玉凝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饮料洒了一地,“秦河,我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了。你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是不是因为见着了别人,你老爱嬉皮笑脸地往人家面前一凑,好端端地把人给吓跑了。”
    秦河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作深思状,“不会吧。都说嗔拳不打笑脸人。人生苦短,多笑笑,也没什么不好吧。再说,齿亡舌存,做人姿态柔软一点儿,少一些唇枪舌剑,换来天下太平,不好吗?”
    “你这叫强词夺理。”陆玉凝左手几个手指不停地在易拉罐上叩来叩去,“咱们言归正传。你应该是会被姑娘追着满街跑的那种啊。怎么也……。”
    “这话说起来,可就太长了。”秦河故作神秘。
    “我看你啊,也是那种舌头上耍花招,乖嘴蜜舌的,按道理说,不应该啊。”陆玉凝摇摇头。
    “是啊。我本人也是一肚子的疑团,解不开啊。”秦河摊了摊手,“可能是,缘分未到吧。”
    “对了,你有什么别的爱好吗?”秦河又问。
    陆玉凝佯装思考了一下,“吃水果算不算?”
    秦河做了一个晕倒的姿势,“我说的是,爬山、游泳、跑步等等这些。”
    “我不爱运动。从小到大,哪怕到了大学,我的体育成绩,也一直很好地保持了同样水准,永远都是倒数第一。一点都不带开玩笑地说,我的爱好就是做做清梦,还有,吃水果。”陆玉凝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吐出了这句话。
    “我的个人生活也极其枯燥无味。谁要是将来跟我一起过日子,他一定会过得很惨。他也一定会在看穿真相之后,慢慢开始给自己准备例如上吊绳,嫩点的豆腐之类,好在想不开的时候,能痛痛快快地自我了结。”她学着法国喜剧里的腔调,说完了这些话。
    “你这就带点孤芳自赏的意思了。你怎么知道,你未来的另一半就不会对此处之泰然,甚至可能还会甘之如饴呢?古人云,巴姬弹弦,汉女击节。伴侣之间,也得有子期伯牙,高山流水的默契,才不会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嘛。”秦河一板一眼,娓娓道来的模样,自有几分飘飘儒士的味道。
    陆玉凝一时语凝,只得悻悻地又俯身从袋子里找出一罐饮料,“接着!赏你的。”她朝秦河扔了过去。
    秦河双手接住,打开喝了一口,“下次我请你。”
    陆玉凝点点头,“那您,就先打道回府吧。我……。”
    “明白。”秦河拿袖子抹了抹嘴巴,“那我就先归去来兮了啊。”
    秦河拿袖子擦嘴的举动无疑又触动了陆玉凝的花痴神经末梢。
    “请回吧。”她压抑住内心的春色撩人,挥了挥手。
    所谓寒木春华,各有所长。这就是人与人相逢的道理吧。
    谁又能说,棋逢对手,针尖对麦芒也未尝不是一段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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