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蓓蕾第一次见这孩子的时候是在地下城,小小的身板上扛着两坨比他人还大的水泥袋,步履蹒跚地往高处码,因为人不高力气也不大,水泥袋举不上去滚下来砸倒自己,一旁的监工看见不仅没帮他,还冲上去打骂。
    半大的孩子缩在地上任拳打脚踢也不还手,当吴蓓蕾问他为什么挨打也不还手,他说“还了手就没饭吃了,他们还要去打爷爷,爷爷的脚就是他们打断的。”
    巧的是,后来一个跛脚老人抱着伤痕累累的孩子找到她,求她把自己的孙子带走,吴蓓蕾才知道他叫李树贵,爷孙俩都是a市人,丧尸爆发后爷爷因为会些医术,被云海帝国的人带去地下城,一个耄耋老人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做什么?可想而知,他们在地下城过的什么日子。
    吴蓓蕾蹲下看他:“吴阿姨不是告诉过你,我会把你爷爷带回来吗?你在家乖乖等着就好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顽皮,也不知他脸上是从哪里敷的煤灰,眼泪裹着鼻涕混合脸上的煤灰,整张脸哭的面目全非:“你说谎,你都出去两次了,我爷爷还是没回来!”
    吴蓓蕾给他擦干净脸,又帮他把衣领整理好,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给后面跟过来的女人打眼色让人把他带回去。
    女人过来拉他,李树贵抱着吴蓓蕾的腰,大叫:“我不,我要去找我爷爷!”
    郭刚没轻没重地把人扯过来,一巴掌重重拍人头上,吼道:“给我站直了!”
    李树贵拖着长长的鼻涕哭丧着脸挺着胸站的笔直。
    郭刚:“男子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李树贵吸了吸鼻涕,用袖子抹干眼泪:“我不哭,能去吗?”
    郭刚铁着脸:“不能!”
    李树贵嘴一瘪,又要哭。
    “敢哭!”郭刚指着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能把小孩吓哭,但李树贵还就真的憋着没哭出来。
    郭刚把撇在背后的重狙取下来,一手提着递给他,李树贵震惊地看着那把枪:“给……给我?”
    他有些不敢相信,愣了良久才颤抖着伸手去接,手指刚碰到枪,郭刚就松开手,重狙直接坠落在地,任凭李树贵怎么提都提不起来。
    “知道为什么不要你去了吗?”郭刚附身把枪捡起来,拿在手里还炫耀似地转溜了两圈,然后在李树贵崇拜地眼神中把枪重新背在背上:“你连枪都拿不起,去了也是累赘,到时候还需要人老保护你。”
    “我不需要人保护,你们危险地时候可以抛下我”李树贵不放弃。
    郭刚是个毛脾气,不耐烦道:“那你怎么不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现在是你任性的时候吗?”
    李世贵埋头,良久抬起头带着哭腔大吼一声:“我爷爷是不是死了!”
    郭刚根本就没停顿,直接道:“是!”
    “哇!”李树贵当即张嘴大哭,哭声整耳欲聋,吓飞几只树上的鸟儿。
    上车的时候,宋书汶还在劝说吴蓓蕾,他挡在车门前:“妈,现在去不是好时机,他们肯定提前有防备,如果被发现就功亏一篑了!”
    吴蓓蕾不想跟他吵,轻声道:“要不你留下来,基地也需要人留下来看守。”
    宋书汶急得跺脚:“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吴蓓蕾很疲惫:“那你是什么意思?怕这怕那的,连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比你勇敢!”
    宋书汶看的出来她的脸色是真的不好,也不敢再劝说:“好,我去,妈你留下,你看过自己的脸色吗?不能再去折腾了。”
    吴蓓蕾摇摇头推开他:“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别说我,你自己都不信你自己!”她上车找了位置坐下,看着还站在车门前的宋书汶,轻声叹息:“如果真担心妈妈,就赶快长大吧。”
    车上没人说话,大家脸色各有所异。
    在酆丰眼中,吴蓓蕾是个很有魄力聪明又不失温柔的女性,基地的大小事务她安排的井井有条,酆丰曾看到她与一群老奶奶坐一起唠嗑织毛衣,上下所有人对她的评价都是赞不绝口,但唯一一点,她对自己的儿子宋书汶总是特别严格。
    也不是宋书汶有多差劲,只是吴蓓蕾向来是会以最严格的要求来要求他。
    酆丰能体会到她急迫的心情,毕竟这位母亲生命还有不到两月的时间,所以她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能多救一人是一人,宋书汶是她最后唯一的依赖,她想让他变得更强,强大的能挑起大梁,强大的在她死后也能好好活下去,这可能就是她在死前唯一的期待了。
    午时的时候,他们的车开进一处隐蔽的建筑物内,简单的解决午饭后,就一直在等两点钟的到来,郭刚拿着望远镜频频望向对面的一座高楼,大概三点的时候,对面楼栋上突然挂上一面白旗,大家心里一慌,挂白旗的意思是很危险不要来,但还是奇怪的是不过一瞬,白旗就被取下去,换上表示安全的黄旗。
    酆丰问:“这是危险解除的意思吗?”
    宋书汶有些心惊胆落地去看吴蓓蕾:“妈,以前从没有这种情况出现,里面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吴蓓蕾蹙眉,在短暂地思索后毅然决定前往,招呼所有人上车。
    “郭叔!”宋书汶又焦急地去看郭刚,企图让他劝劝吴蓓蕾。
    郭刚拍拍他的肩,别有深意道:“书汶,我们没时间了,进不进去都是死,这次就算不去,以后也一定不会有机会的,不去就一起等死,但是如果这次能闯进去,外面的人就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但是如果你能想到比这更好的办法,我们就都不用冒险了。”
    他说完就上车了,留宋书汶一人呆站着。
    浓云挤压着天幕,他们一共开了三辆车,酆丰跟娄蓝还有吴蓓蕾一伙人坐在最中间的大车上,前面是一辆皮糙肉厚的高大货车,后面殷熊带着众人开着越野,彼此间都保持一段距离。
    车上每个人都蓄势待发,大家都拿着枪,神情严肃。
    他们的车顺利进入圈内,一路上很安静不见人烟,在经过一条三岔路口时对面楼栋突然一声巨响,走在他们前面的车直接被轰碎!
    娄蓝一手压下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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