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微醺的心盈,脸蛋红彤彤的,眼眸分外娇艳迷离,她仰着脸追问:“为什么要告诉你?”回来不就知道了么?
    “为什么?”邵逸轩冷笑一声,“你大姨妈来,我都是第一个知道的。你恋爱了,我却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喝多了的心盈笑起来憨憨的傻傻的,“你说过像我这样被娇惯坏了的女孩子,谁娶到谁倒霉,这不,我打算等你回国时,给你看看这个惊喜的倒霉蛋!”
    倒霉蛋?呵。
    他端起酒杯将杯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心盈头重重的,好晕,眼睛所见影像皆是重叠模糊,一个、两个、三个,嗯,好多个。好多个?忽然忆起什么,心盈笑问:“你现在有几个姨太太啦?”
    “什么?”他奇了。
    “你不是说长大后要像袁世凯一样娶好多姨太太,你还说外国妞热情性感很合你口味,可以考虑娶回国。”她可没胡编乱造,这都是他亲口说过的话,铁证如山!
    随口的玩笑说得认真了,她都会当真!对面的男人此刻连说话的心情都没了,他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往玻璃杯中倒酒,满满的一大杯红酒三两口喝光,“砰”一声将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他冷着脸问:“程心盈,你何时记性这么好了?”
    “我记性一直不错。”心盈晃头晃脑,她很多东西看一遍听一遍都会记住,很大程度上的过目不忘。
    “记性不错?”他嗤笑,“化学方程式我讲了八遍你都记不住,物理公式每天问你让你复习,考试依旧写错。数学好点,讲了五遍的题,考出来依旧只得了一半分。”
    心盈被他这么一说,脸蛋愈发酡红,她急了,怎么一年不见,好不容易见面了他还老是挑她最弱的地方……奚落她!心盈倏地一下站起身来,嫩白小手猛拍桌子,咆哮:“这世界上不缺少数理化好的女生,可缺少正直、正义、一身正气的大记者啊!”
    最后那一句咆哮似乎用光了心盈脑袋里所有的清醒,心盈跌坐回座位,头晕得不行,冲他喊:“弟弟,我头好晕,送我回学校。”
    “我是哥哥!”他冷声纠正。
    “我有哥哥,正缺个弟弟,你就是弟弟。”
    “叫哥!”
    “弟弟!”
    “欠揍是吧!”
    “你才欠,你从小到大、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部都欠!”
    都二十好几的大人了,在这肴核既尽,杯盘狼藉中,争这个争得面红耳赤,有意思?
    程序进行到最关键的节点,机器正跑着忽然进入死循环,时间紧迫,几十万行的代码,陆令辰跟着科研小组一起定位问题,等忙完一切,早已过了晚餐时间许久,看到未接来电和短信内容,陆令辰立即打电话过去。可是,没有他思念的温声软语,而是礼貌冰冷的女声提示——“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即刻打开手机定位,看到地图上显示的点持续未动,他深邃的眸色瞬间阴沉。
    在这夜色朦胧中,他大步跑出学校,拦了出租,直奔而去。反复敲门,皆是无人应答,遂叫来经理开了门。
    门既开,眼前所见的这一幕是——陌生的英俊男子穿着浴袍,腰间带子松松垮垮地绑着,健硕胸肌大片□□在外,他拿着毛巾,正在为脸色绯红、横躺于床的心盈温柔地擦拭脸蛋。
    身后的经理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慌乱,他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才进来一个小时……”情况应该不算太糟。
    ☆、第56章 爱情的模样(九)
    身后的经理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慌乱,他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他们才进来一个小时……”情况应该不算太糟。
    陆令辰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话却是对着身后的经理说:“经理,麻烦你了,现在的事情我们私下解决,你有事先忙。”
    经理赶紧点头,识趣地退出这怎么剪怎么理都是乱的烂摊子。
    陆令辰阴沉着脸,大步上前,他伸手冷冷地甩开邵逸轩那即将挨上心盈脸颊的手。
    鼻端闻得心盈呼吸间皆是酒气,想是喝多了酒,他右手拢住心盈的头,按压风池穴,左手摊开心盈掌心,指腹点按她大鱼际。
    邵逸轩将手上的毛巾往地上狠劲一甩,愤怒质问:“深更半夜无故闯入别人房间,你是想夜游警局?”
    专心帮心盈醒酒的陆令辰,闻言,头都未抬,但冷峻低沉的声音已怒意尽显:“如果阁下说不清为什么深更半夜带我女朋友上酒店,那就等着今晚夜宿警局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横卧床上的心盈忽然闷哼了一声,僵持不下的两人注意力当即被吸引了去。
    陆令辰默默当着称职的按摩师,为心盈按揉穴位,缓解头痛。
    邵逸轩忙上前,蹲在床边柔声问她:“好点没?”
    心盈缓缓睁眼,眼前的人儿还在晃啊晃,定睛看了许久,总算是看清楚了,她朝着眼前的男人,嫣然一笑:“你怎么还在女生宿舍啊?”
    邵逸轩冷着脸,说:“这是酒店。”
    许多事已如日月山河之于自然万物,早已根深蒂固于思想深处,即便是酒醉如斯,都能第一时间反应。
    心盈仰着头,傻乎乎地笑:“邵逸轩,第一次教我喝酒的是你,第一次带我上酒吧的是你,第一次带我上酒店的男人还是你。你数没数我生命中多少个第一次都是你?”
    陆令辰手上的动作立即停了,他本来就冰冷的脸,此刻彻底冻结。
    缓解酒醉的特效穴位没了按摩,头痛感愈发明目张胆,经疼痛提醒,心盈抬头看向刚刚为她按摩的方向,她这才看到俊脸冷如千年寒冰的陆令辰。
    心盈撅着嘴,像个受委屈没人疼爱的小女孩,一轱辘坐起身来,扑进陆令辰怀里:“陆令辰,他欺负我!”
    陆令辰心中发酵已久的酸意怒意,因为心盈这个拥抱,即刻灰飞烟灭。可听到她话语内容,尽数消弭的怒意又瞬间磅薄。
    他冷着脸站起身来,忽然右手勾拳,硬挺强劲的拳头狠戾地打在邵逸轩脸上,又快又准又狠,毫无防备的邵逸轩被陆令辰打得一个趔趄,几乎倒地,在快要摔倒的瞬间,手稳稳扶住书桌,站了起来,他毫不客气,迅雷不及掩耳地挥拳打向陆令辰的俊脸。
    “你tmd!”邵逸轩怒吼。
    “fuck!”陆令辰难得爆了粗口。
    陆令辰眼里怒意更胜,坚硬如铁的拳头连环勾拳,那阴狠的劲道悉数落在邵逸轩帅气的脸上,招招制敌。
    可邵逸轩何曾是好惹的?自小到大成绩好到离谱,在所有老师眼中都是那个最优秀的少年。从五岁开始练柔道,尽量不用拳头解决问题,可读书过程中,愤怒时挥拳打架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他武力值比谁差过?
    邵逸轩拳头迎头相击,报仇似的,毫无保留,陆令辰自然不是每次都正好避开,身高体型都相差无几的两人,身手都很不错,自己没少挨打,对方也未占得便宜。
    这时晕乎乎的心盈才明白陆令辰误会了,她嘶吼一声:“啊……痛……”
    听闻她喊,正为美人决斗的两个勇士,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可见她端坐无异,勇士战斗继续。
    心盈见他俩挥拳相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晃悠悠地走上前去,她拉住陆令辰的胳膊,温声解释:“他没对我乱来,要是他喜欢我或是想对我乱来,从小到大,机会多如牛毛,不会等到现在的。”
    在心盈拉住陆令辰胳膊的刹那,邵逸轩拳头也停了,他有君子腹,趁人之危的事他才不屑去做。
    心盈冷眼怒对邵逸轩:“这就是那个倒霉蛋,陆令辰。”
    介绍完,心盈挽着陆令辰的胳膊,狗腿地笑:“他是我的发小,邵逸轩。”
    眼前这两个英俊逼人的男人,连基本的礼貌敷衍都不想有。心盈介绍完,两人皆不声不响,更是连抬抬眼皮看对方一眼都懒得,简直是视对方于无物。
    其实在房间门甫一打开的瞬间,智商超群的两位便猜得对方身份,可身为心盈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他和他,心里本就不舒坦,又见彼此都是来者不善,自然是冷眼相对,谁都不想搭理谁。
    心盈拉着陆令辰的胳膊,继续温柔解释:“说他欺负我,是他老让我叫他哥哥,可他明明是弟弟。”
    “老子本来就是哥哥!”
    “弟弟!”
    “哥哥!!”
    “弟弟!!!”
    陆令辰的手臂忽然紧紧缠上心盈细如花束的腰,他微低着头,看着眼前醉醺醺的可人儿,柔声哄着:“宝贝,我们回去?”
    “嗯。”被陆美男美色迷惑的心盈乖巧点头,在他怀里娇柔地仰起头,看见他眉间鼻角的伤痕,眼里尽是心疼,心盈轻轻抚摸他的脸,柔声问,“疼不疼?”
    “不疼。”
    眼前这俩人旁若无人地恩恩爱爱卿卿我我,被冷落成背景、满脸伤痕的路人甲邵逸轩语气冷,心更冷:“程心盈,我疼!”
    “活该!”心盈怒对,“谁要你打我男人!”
    “是他先动手的!”
    “没看见!”心盈装瞎。
    “程心盈,他出现才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取代我们二十四年的感情!你可真善变!”
    “不,你无可取代。”心盈严肃解释,“你是发小,他是爱人。”
    紧紧关上的房门里,邵逸轩脊背挺得笔直,他如寒冷旷野中孤傲矗立的树,定定地在49楼的落地窗前站了几个小时。
    独自在异国他乡学习生活多年,即便是普天同庆的佳节,他一个人独自行走在陌生的异国街头,看别人成双成对、你侬我侬,他从来都不曾觉得孤独,可此刻,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绝望心酸的孤独感如山洪海啸,磅薄汹涌袭来。
    他悲凉至极,可却无法放弃。他垂死挣扎,可她却不予施救。
    他几乎溺毙。
    ☆、第57章 爱情的模样(十)
    陆令辰领着心盈出了酒店,被街上的冷风吹了吹,心盈的醉意便散了大多。
    看他那样好看的脸上,却有伤痕,心盈心疼极了,在他怀里抬手,摸着他脸上的伤痕,问:“疼不疼。”
    陆令辰只给出淡淡的两个字:“无妨。”
    心盈拉陆令辰去药店,硬是买了药,才回去他的房子。她洗完澡,又推陆令辰去洗澡,在这空当,心盈赶忙拨通了刚刚瞥见的药店电话,打了过去,细细交代完,她拿起沙发上那一堆药物,仔细研读起说明书来。
    陆令辰出浴室时,依旧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心盈笑意盈盈地拉着陆令辰坐到沙发上,温柔地为他擦药。
    “以后不许单独跟他见面。”不冷不热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
    “不行。”
    虽然不跟邵逸轩单独见面并不妨碍什么,可这是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爱情不是束缚,不是绑住她自由的翅膀,还让她佯装欢喜,笑着说好。今日既有一次,日后或许会有许许多多次。被束缚的爱情要如何长久?何况既然答应,就必须履行,谁知道她和邵逸轩什么时候凑巧就单独见了,这就成了她违背诺言。
    “我问心无愧,他亦光明磊落。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这段感情的任何想法和行为。你很重要,他对我而言同样重要,他是这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中,我最信任的那一个。我不会因为恋爱而舍弃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同样”重要,最信任的那“一”个。
    呵,我们到底相识不到一年,如何比得过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
    陆令辰此刻连继续谈话的心情都没了。
    他抱起正在为他擦药的心盈,进主卧,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他则侧躺在另一边,不冷不热地开口:“睡吧。”
    心盈心知他不高兴,可以迁就的,她定然会迁就。可两人的相处除了爱,沟通、理解、认同也同样重要。她不能用一味的忍让和迁就来换取表象上的宁静,尤其是原则性问题上,这无异于削足适履来米分饰太平,被米分饰的太平下是日积月累的酸楚和抱怨,是埋在两人间的不□□,谁知何时何地会因何种情绪而导火,轰然爆炸。
    心盈想好好跟陆令辰谈谈,只是此刻已是凌晨2点,实在不是谈心的好时机,心盈乖乖地闭眼,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旧,她醒来时,陆令辰已经准备好早餐,两人对坐而食,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往日往时,他哪次不是睡前吻她的额头,宠溺地跟她说晚安。早上,忙中得闲还要偷香,吻吻她的唇,好心情好耐性地跟她闲聊。
    昨晚到今早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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