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茵眼睛盯着前面。
    他看过去,她脸孔被路灯晃的忽明忽暗,陆强手掌覆上她后脖颈:“晚上吃饭了吗?”
    卢茵抿紧唇,仍然目不斜视。
    陆强看了眼前面,又调转回视线:“让你担心了,茵茵。”
    他不说这话还好,控制一路的情绪被他逼出来,满腹委屈与担心急需宣泄,她觉得自己没用,鼻根发酸,眼泪忍也忍不住。
    轻轻眨眼睛,眼泪不少反多,她拼命克制,陆强还看着呢。
    恰好行过市中心商业区,车窗外灯火通明,幽暗的光亮映进她眼里,陆强心一跳,她颈后的手掌不由捏紧。
    卢茵吸吸鼻子,眼前越来越模糊,像雨幕阻隔了车窗。
    陆强轻哄:“别哭。”
    她看不清路,手一歪,车子在马路上滑了条弧线。
    陆强沉眸:“茵茵,先靠边儿停车。”
    卢茵听了他的话,打右闪,在僻静路边拉下手刹。
    陆强扭亮车灯,扳过她双肩,不大的脸上挂满泪,她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声音。
    他胸口被狠狠揪住,感觉车厢里闷的快窒息。他提着她腋下,把卢茵从驾驶位抱出来,横搁在自己腿上。
    两臂收紧,她窝进他胸口。
    陆强拿唇贴她额头:“害怕了?”
    卢茵细细的抽泣。
    陆强叹口气,缓慢的说:“我又什么都没干,你怕什么。”
    她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胸口,陆强捏起她下巴,唇覆上去,一寸寸吮吻她的泪。
    车厢里很安静,偶尔有车从后方嗖一下开过去,陆强关了头顶灯,视线乍然漆黑。他捏着她下巴的手轻轻抬高,把她的唇送到嘴边,一口含住,温柔的亲吻。
    卢茵略微挣扎,便被他攫住后脑,更深刻认真的吞没。他的吻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小心翼翼取悦她,不似平时凶猛的长驱直入,而是带着她唇瓣浅浅的吸吻。
    她头脑一片混乱,忘了哭,甚至忘记两人为什么会吻在一起。
    气息微乱,陆强离开寸许,把她手贴在自己脸颊:“摸摸看,我在这儿呢,还怕吗?”
    她手指冰凉,陆强拉到唇边亲了口,“对不起。”这三个字带着无奈的叹息,还有对她无能为力的歉意。
    卢茵心中一软,万分后悔自己的失态,赶紧抹了把眼尾,从他身上坐正些,摇头说:“不怕了。”
    她主动亲亲他:“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他也问:“你呢?”
    “没。”
    “那回家做给你吃?”
    她又靠回他胸口:“还是我做吧。”
    两人在路边待了会儿,情绪稳定,卢茵突然想起问正事儿:“他们说的凶杀案到底怎么回事?”
    陆强脑袋靠着椅背,半阖双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吴琼死了。”
    ***
    事情告一段落,陆强过了半个月平稳日子。
    老邢电话在这天中午打来,没有去审讯室,他约了间茶室,跟陆强在外头见面。
    陆强本意不想去,挨不住他亲自来请。
    老邢爱喝茶,偏爱色重味浓的乌龙,叫了壶上等大红袍,热气蒸腾间,满室茶香。
    他给陆强斟了半杯,拿食指推过去。
    陆强低头扫了眼,没动:“有话直说,我没时间在这儿耗着。”
    老邢笑笑,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才道:“街角的录像我们查过,证实你没说谎,”他看陆强一眼,“上面清晰记录了你给吴琼打火机和雨伞,整段儿视频七分二十三秒,吴琼独自离开,你在原地站了一分钟,才往相反方向打车走。二十四分钟后,出租车出现在你家小区门口,你下了车,直到上午十点才和个女人出来。”
    陆强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并不搭茬。
    老邢说:“那天我看见有人带吴琼进了酒店。是谁杀了她,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明白,是不是?”
    知道他不会回答,老邢低下头,慢慢喝杯中的浓茶。旁边水壶咕咕冒泡,有白烟顺壶嘴顶出来。
    安静了片刻,老邢说:“我们转天中午十二点接到报案,到时间她没有退房,服务员才上去查看,发现了吴琼的尸体。”
    “据负责人说,上午十点,酒店发生一点儿小故障,机房电线损毁,停电十分钟。而那之后,酒店连续三天的监控记录全部消失。房间明显被人动过手脚,没有可疑指纹,凶器不翼而飞,半片毛发都找不到。”老邢转了转茶杯:“前台登记是邱震的身份证号,这几乎成了唯一线索,可我们的人找他回来问话,你猜他怎么说?”
    陆强挑了挑眉。
    “邱震说,他身份证已经丢了一个月,财富豪为的房间并不是他开的。”
    陆强垂眸听完,手指在桌面点了点,“这是警方内部机密,现在可以公开了?”
    老邢笑笑:“说我心急也好,能力不够也好,万不得已,我不张这个口。”
    “恐怕你找错人了。”
    老邢说:“和六年前的强.奸案相同,你替人顶罪大家都知道,但苦于没证据,把他放走,在国外一待就六年。我不知道你们其中恩怨,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个小姑娘公不公平?”
    “这是条人命,如果这次放他走,很可能他马上离开漳州,再也不回来。这案子破不了,吴琼永远也得不了安息。”
    陆强点了根烟,嘴里发出缓缓的呼气声:“你想怎么样?”
    老邢沉默好一会儿,抬起头:“澄清六年前的事,拖住他,一年半载,我不相信找不出证据。”
    ***
    另一边,邱家别墅里。
    陈胜大刺刺靠着沙发,抬头瞥一眼邱老。
    邱世祖双腿搭在桌角,手里夹一根雪茄,他半天没抽,“警察最近还跟踪小震吗?”
    陈胜说:“还跟着。”
    “他们掌握多少证据?”
    “基本没有。”
    邱世祖满意的点头,目光落在远处餐厅上:“小震说,那晚那姑娘见过陆强?”
    陈胜点头:“是。”
    他靠回椅背,眼睛望向天花板,数秒后,嘱咐说:“去查查怎么回事。”
    第47章
    离原定婚期还剩一周,已然进入盛夏,天气闷热难耐。
    乡下结婚讲究不少,陆强嫌烦,打算一切从简,叫钱媛青臭骂一顿。
    两人抽时间去订礼服,婚纱省了,为图个喜气,卢茵打算选一条旗袍。工作的缘故,她认识一位婚纱设计师,在风情街开了间私人定制会所,是个男人,但举手投足间,颇带一股阴柔范儿。他在业内小有名气,找他订制婚纱须提前两个月以上。
    因为相熟,便行个方便。但定做新的显然来不及,卢茵身材标准,他选了几件做好的样品给她试穿。
    会所百十来平方,分上下两层。他们去时只有两个店员为顾客试衣服,卢茵来过两次,直接拉着陆强上二楼。楼上不如下面装修的奢华,基本是他的工作间,一张通长木桌,上面铺满各种设计稿,旁边立着模特架子,雪白蕾丝零零落落挂在身上。
    卢茵站在楼梯口:“beat!”
    男人从画稿里抬起头,看是卢茵,放下手里东西迎过来,目光落在陆强身上几秒,上上下下看一遍。
    陆强穿汗衫和收口休闲裤,脚上还是双老布鞋,但质感样式比去年高档许多。这一身都是卢茵选的,汗衫布料柔软贴合,隐现胸部的两块肌肉,肩头尺寸刚好,裹住有力壮硕的胳膊。休闲裤是黑色,松紧裤腰省去腰带,收口卡在脚踝,没穿袜子,直接蹬了双浅口布鞋。
    他过去不文雅,是不加修饰的随意大条,相反,现在有种粗野的精雕细琢。这些拜身边女人所赐,品味提升,凸显他身上阳刚剽悍的一面,却活的更加细致。
    这俩人站一块儿,中间隔开半臂距离,举止没多亲密,可就有种道不明的暧昧黏腻。
    beat来回看两眼,道:“茵茵,这是你老公?”
    卢茵哦了下,立即介绍:“他叫陆强。”
    beat转向他,伸出手,面带笑容地:“叫我beat就行。”
    陆强插兜站着,垂眼扫扫他白嫩的手,一挑眼皮:“逼什么?”
    卢茵吸一口气,拿胳膊撞他,满怀歉意的看了beat一眼。对方尴尬的笑笑,收回手:“罗胜楠。中文名。”
    在门口寒暄几句,把陆强请到试衣镜对面沙发坐下,他为卢茵挑选几件红色旗袍,叫她拿去里面试穿。
    beat想和陆强随便聊聊,回过头,发现根本没他坐的位置。陆强抱着手臂,两腿岔的大开,几乎占据整个沙发。
    他在原地犹豫片刻,走过去,贴沙发扶手坐着。
    找话题聊了两句,陆强爱答不理,到最后,只能把目光落在试衣间门上。
    卢茵刚开始试了几件,陆强都说不好,不是嫌腰掐的太细,就嫌胸口莫名开个洞,裙子两侧是高开叉,整条大腿都快露出来。
    卢茵失了兴致,敷衍的试了最后一条。
    她踩着高跟鞋出来,陆强看过去,挑一下眉。
    这件不是无袖,对襟高领的款式,但腰还是太细,下摆同样短,却比之前几件好很多,最起码不开叉不露胸。
    旗袍合身,把她细腰宽胯的优点体现出来,双腿笔直,脚踝纤细柔弱。
    连beat都看呆了。
    “这件好,很显茵茵气质,大小也合适,和着给你量身定做的!”beat兴奋的忘乎所以,拍拍陆强,把手自然搭在他肩上。
    陆强斜睨着他,一抖肩,把他手甩出去。冲卢茵抬下巴:“转个身看看。”
    卢茵扯扯裙摆,听话的缓慢旋转,把后背亮给他。她在镜中看见自己的样子,也一时有些惊艳。
    却见后面男人皱紧眉,“啧”了声,手从抱着的胳膊间抽出来,手指挥两下,意思让她换掉。她整个后背没有一块完整布料,都是红色欧根纱,又薄又露,低至腰线,脊柱那条浅浅的凹陷都能清楚看见。
    卢茵退回更衣间,陆强问:“你这儿有没有正经衣服?”
    “……”
    beat又给卢茵选了一件,不是传统意义的旗袍,经过改良,下摆有个蓬松的弧度,上身也端庄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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