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这回被被动挨打,主动去揍人了么?
    不就是精英军队陷在草原,补给线被隔断……根本就没补给线么?
    阮白笑了笑:“交给我吧。”然后他就带着跪伏一地的人,转到了一个偏厅。时间那么紧迫,就是一只狗都得把四只爪子给用起来,哪里有时间给这些人跪地认错?
    他刚坐下,王妃身边的另外一个丫鬟就端了一盅汤上来,小声说道:“娘娘吩咐的,二少爷慢用。”
    药材和鸡汤的味道混合出一种特殊的鲜香甘甜,阮白眯着眼睛笑了笑,说道:“把你们手上的问题一个个写出来给我。现在,刘大人去准备一百二十辆独轮车,子时到达顺阳驿;秦大人安排三百辅军,负责推车和担货的,一样子时前在顺阳驿集合;楼大人……”
    平西王隔着门听了一会儿,暗暗点头,放心地去忙别的事情了。
    在后院忙得同样焦头烂额的王妃,看到贴身丫鬟回来,问道:“怎么样?”
    “回娘娘,汤已经送到了。二少爷看上去很喜欢。”
    “谁问你这个了?”
    “娘娘,二少爷肩膀上受伤了,不过看着不重。”
    王妃原本就微蹙的眉头狠狠夹紧,纤细白皙的手用力拍向桌面,目光凶狠地对着前院的方向瞪了一会儿,才转过头咬了咬牙:“继续!”好你个老楚,儿子受伤都不放过。现在事急从权,等回头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随着阮白手边的一样样事情安排下去,人也一个个走光了。不过他还没能喝上两口汤,就有亲卫来报:“阮大人,胡商、季商、牛商……几位商人求见。”
    阮白点头:“带他们过来。”后勤已经让他们去做该做的事情了,可是物资的缺口始终在那儿,好在他提前了一段时间布局,希望现在结果不要太难看。
    一般的商人是不太能够接触到官的。诸如一些行商,只有商队的头领,才会有意识地结识一些地头蛇,多半也不过是小吏之流。如京城的牛商,背后站着个大太监,已经是牛到不行了。
    可是这也并不表示,牛商就有足够的社会地位。今天走进货真价实的将军府,牛商的腿有点软。剩下的几位,腿都软得跟面条一样了。
    好在阮白上路,见到人的第一句就是:“别客气,都坐。”
    剩下也没多少好说的。商人们的嗅觉敏锐而毒辣,这种时候就是开门见山,要是跟以往一样,说一句话绕三个弯,怕是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刀子就能架到脖子上。
    “阮大人要的货物,小人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多出来的两百石粮食,算是小人对诸位边关将士的心意。”胡商和阮白合作最早,尝到的甜头也最多。两百石粮食的价值,对他来说谈不上伤筋动骨,却也足够表达诚意。
    其他几个商人闻言,纷纷暗骂一声老狐狸。
    牛商接着说道:“阮大人,小人这里除了您要的货物之外,路上还搜罗了二十位大夫,都是当地的名医。他们和小人一般,虽然不能上战场拼杀,可是也希望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没有谁比谁笨。他们都和阮白打过交道,过程不提愉快不愉快,但是对阮白的认识大致相同——这就是一个人形金矿!只要能打好交道,就不愁发不了大财!
    现在一个那么明显的机会放在眼前,他们怎么可能不抓紧呢?趁机巩固双方的关系,才是长久赚钱之道。毕竟顺阳关这里可不缺商人。
    阮白大概有预料到这些商人大概会有些作为,但是没想到他们会那么上道。毕竟在这里的几个,虽然都能说一句家境殷实,却还没到巨富的程度。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的东西,真是急人之所急。他就算明知道之后自己得让出一些好处给他们,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当下,几个商人就看见阮白红着眼眶含着眼泪,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他们一揖倒地:“众位大义,在下厚颜,代边关数万将士和他们的家人谢过诸位。”
    若是阮白今年不是十五,而是五十一,那这些人精一样的老狐狸看到他这番作为,第一反应恐怕是在心里暗骂:死老狐狸,倒是会做戏。
    可是阮白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还明显带伤,就是身上也是风尘仆仆没来得及打理,也没好好休息。
    曹将军现在深陷草原生死未知,这些商人们都已经知道。阮白和曹将军的关系,并不是秘密。一个没了靠山的少年,明明只要做好自己的小驿丞就好,现在为了自己的义兄,竟然如此拼命,只能说是真性情。
    胡商等人想想自己家中,那些个年龄相仿的子侄辈,一个个都忍不住暗自摇头叹息:这人比人啊……
    胡商等人告辞离开,阮白一路送到了大门口。
    胡商等人走出几步,回头看阮白站在门口还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得面面相觑。最终牛商恨恨一跺脚,小声骂了一句:“你们几个缩头乌龟不敢说,老子去说!”
    季商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哎哎哎,急什么?刚才不是忘了嘛,一起去一起去。”
    岁数最大的安商一撸白胡子,率先踏出脚步:“就是,也不迁就老头子,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阮白刚才站在门口,不过是在整理一下思绪,没想到这么一个愣神,那些个商人一个个又走了回来:“诸位这是?”
    安商瞄了两眼将军府门口的士卒,小声道:“大人啊,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嗯?阮白有些奇怪,倒是对后面比了个姿势,让他们别跟着,带着人到了边上一条僻静的小巷:“什么事情?”
    牛商说道:“小人等知道一处地方,或许能解大人的燃眉之急。”
    粮食药材甚至是大夫,他们都给他搞定了,还能有什么燃眉之急?
    阮白突然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压低声音:“你是说……兵器?”
    为什么身为一个商人,能弄来兵器?不对,应该说有钱弄点啥都容易。这些个行商,身边肯定有武器防身。可是防身的那些武器,和上战场杀敌的武器能一样吗?数量和质量都不能相提并论。就算他们把身边的武器都拿出来“捐献”给顺阳关,区区这么点数量,根本就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们所说的兵器另有来源,而且很可能是制式兵器!
    牛商郑重点头:“正是。朝廷兵器局制造的,不少于两千长刀、两千长枪、一千护甲;而且就在顺阳关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文人风雅/不务正业
    课题: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周文人
    举几个栗子
    撇开武力值的柿子:会种花,要娇贵难养的;会看病,跌打损伤是强项;其它的,都会一点吧。
    撇开武力值的小田田:会看风水,画建筑设计图,特别擅长园林造景。
    本来就没有武力值不用撇开的大糖糖:会看点头疼脑热的小病,儿子小时候身体不好,更擅长儿科;目前正在攻读配药。
    本来就没有武力值不用撇开的兔叽:除了打仗打嘴仗,什么都会一点。
    研究结论:还是当王妃好,只要会赚钱。
    第八十七章  交出凶手
    从牛商口中说出来的话,哪怕阮白再会做戏,眼睛也红了红。
    数千兵器,当然不够装备整个城关的军队。但是阮白要的不是装备一个全新的军队,而是填上因为战争损毁的旧兵器产生的空缺,现有的渠道加上这些数量足够了!
    牛商这句话一出口,连胡商等人的脸色也变了变。他们是知道那个地方有大量的兵器,但数量种类绝对没有牛商知道的那么清楚。
    胡商他们立刻就闭口不言。信息的不对称,很多时候就代表了地位的不对称。哪怕商人说来都是在同一个层级上,但是后面的靠山地位高低其实是一目了然的。
    阮白没有追问什么当不当真。他的立场自己很清楚,胡商他们就更加清楚。尤其现在透露的消息,简直不能深想。
    兵器是什么?一般人家里面,最多就是菜刀、柴刀、剪刀三刀组合套餐。要是猎户,可能会多一把砍刀之类的。猎户有弓箭,但都是土制的,绝大部分的质量和制式兵器无法相提并论。
    并不是说土制的武器有多么粗制滥造,而是资源的不对称。很多东西只有朝廷有,而且到手很容易,但是对普通人来说,难于登天。
    所以,制式兵器和土制武器的差别,哪怕是没见识的人,也能一眼就看出差别。
    这些信息牛商哪怕再牛,也不敢说出来糊弄阮白。他能说出来,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事实上,这个藏有大量军火的窝点,就在顺阳关西南,一大片群山之中。其中的山道是西线边关通往西京、西山等地的必经之道。
    这一伙人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行事十分低调,只对行商队伍下手,而且很有分寸。只要给出一定数额的财货,并不会有任何危险。被强制收缴掉的财货,大概也就这些行商来回贩卖一趟的利润的一至两成。
    所以,普通百姓不知道,行商们多半也是出于花钱买个心安的态度,一直就这么藏山林里。
    直到,牛商的出现。
    牛商背靠着蔡公公,一直以来跑的路线都是油水丰足物产丰富的南方地区。再说,蔡公公虽然不为一些达官贵人放在眼里,可是实打实的皇帝的心腹,整个大周有几个人敢真正得罪的?
    牛商行商至今,不用被动打点好多年;接连几次跑西线,就撞上了这么一个收费站,心里面的憋屈甭提了。而且他的眼睛多毒啊。制式兵器一眼就认了出来,联想到之前听到的消息,直接就能肯定是怎么回事。
    不过个中原因,他不能和阮白细说,甚至不能直接到平西王面前去讲。
    阮白也知道其中的厉害。朝廷对兵器的管控,一直就是重中之重,偶尔掉个一两把的还好,上千的数量,还有盔甲!
    这些东西是怎么从兵器局流出来的?背后是谁做的手脚?能做到这些的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为什么这么大数量的兵器会出现在西部?而且还在距离边关那么近的地方,到底是何用意?西斯空寂啊有木有!
    阮白正经脸对牛商等人拱手道谢:“多谢诸位信任小子。”多的不说,商人求财,自然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牛商等人只要有他的态度就行了。彼此合作过几回,都不是陌生人,阮白的性子都明白的,当下就呵呵笑着再度声明了一番自己为国为民的立场,特别热血特别刚正!
    哪怕说的这件事情几乎已经可以在朝堂上炸出一朵蘑菇云,阮白和牛商他们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几个守门的士卒看来,也就是半盏茶不到。
    回转的阮白神色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一张脸苍白,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疲倦,配合上被楚昊精心包扎过,特别像那么一回事的绷带,妥妥的为了义兄带伤上阵的大周好儿郎!
    事情很大。再说牛商虽然知道的多,但是并没有详细到人数和地点。要在短时间内有所建树,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批兵器拿到手,投入到眼前的战争中,哪怕阮白再怎么热血沸腾,也知道光靠自己是不行的。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爹!
    “爹!”阮白叫得理直气壮。
    平西王被叫得一愣,放下茶杯:“什么事?”他这些天可真是水深火热啊,根本就没有太平的时候,现在小儿子回来了,好不容易有点喝水的时间,都还没喝完呢,就被叫住了。嗯,不管小儿子再能干,还是有搞不定的事情的吧?放心,说出来,交给爹!
    阮白看着平西王和颜悦色的脸,和他之前看到训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思忖着平西王应该心情不错,当下就把消息说了。
    平西王不动声色。
    阮白有些摸不准:“换了平时,我应该派人去探清楚虚实……”
    平西王摆了摆手,招呼阮白过来,再开口时特别语重心长:“小二,想不想发一笔财?”
    嗯?阮白整个人都懵圈了一下。什么发财?他们不是正打算去取缔非法收费站点吗?再说,打劫这种事情,为毛要摆出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老丈人你就一点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详细的情况爹暂时先不好跟你说。”说完,平西王还略感忐忑地看了一眼阮白,深怕小孩子觉得自己被不当成一家人。
    阮白理解地点点头:“我懂。”这种内情,他才不想知道。
    “哦,我家小二真聪明。”一点都不像他那个蠢儿子,平西王暗暗腹诽了一句,才继续和颜悦色地讲他的计划,“爹是这样打算的。首先……,其次……,最后……特么的敢阴老子,弄死他丫的!”
    阮白当没听到最后一句,点头继续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顺阳关这边的人手现在肯定不可能分出去。可是平西王手底下有人啊。平西王府在大周西部扎根多少年,要办成这件事情,不说分分钟能成吧,那也是三根手指捏螺蛳,稳稳当当的。之所以平西王会将自己的大致计划告诉阮白,其实也是表个态。
    第一,放心,这事情老子会搞定;
    第二,放心,事成之后会给你分成;
    第三,放心,这件事情不是老子办的,老子没想着造反;第四,放心,事情老子知道了,背后的人老子会干掉。
    于是,阮白很放心地走了,找了个空隙勉强清洗了一下。大夏天的来来回回,人都要臭掉了。
    “我爱洗澡,身体好好,嗷嗷!”
    王妃进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小背心大裤衩,还嗷嗷着嗓子准备往床上扑的臭小子。
    阮白的壳子实在太具欺骗性,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个简单货色,面对面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下意识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儿看待。也是阮白一直有心在培养,装嫩简直不要太有心得。
    所以,现在是老娘进儿子房间视察,是不是有违禁品吗?
    阮白的脑海中自动跳出违禁品清单:1号,楚昊;2号,狗;3号,某种小本本……不对,这是将军府的卧室,不是在驿站里,不怕!
    身为曹将军的义弟,阮白在将军府里是有一个独立的小院的,虽然这还是他第一次住。
    “想洗澡怎么不叫人?要那么多下人做什么的?”王妃看他的样子,一点都没觉得奇怪,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上拿着两个托盘。
    阮白乖乖坐到凳子上,让王妃给他包扎伤口:“娘,就是一点皮外伤,都收口了。”去了一层皮,就是看着惨烈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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