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倒是有想法的,知道光种田是不够的。这螺蛳粉也是你们所出?我也算走南闯北,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吃法。大家都觉得螺蛳贱得很,贫寒人家又不讲究,没有想到弄出来光这口汤就如此美味。”
    常喜盛顿了顿,这东西是常喜乐弄出来的,可大家从来没有问过这东西是哪里来,还以为县里就有。后来他去县里才发现,并没有这玩意,都是新鲜东西。其实他也曾好奇过,他的弟弟怎么会对灶上之事如此熟悉。可一回想又觉得自家弟弟打小聪明,就有这天分也不一定,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被人一问,常喜盛就有些迟疑了。
    常喜乐这次不再什么都推书上看的,吃过一次亏宁可厚脸皮把自己塑造成啥都能做出来的天才。
    “不过是闲暇时一些想法罢了,没有想到做出来味道确实不错。”
    常喜盛微微诧异,这说法和之前可不一样。
    常喜乐不好意思道:“哥,从前我是怕你们说我玩物丧志,不好好读书一天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所以没说实话。”
    常喜盛还未开口,锦衣公子便那笑道:“我看你就知道你跟我是一路人!如此美味之物果然是出自你之手。想必这些茱萸酱和辣米油也同样如此吧?”
    常喜乐笑着并未否认,锦衣公子直接跑到常喜乐身边想要坐下,却被眼疾手快的常昱给挤到一边去。
    锦衣公子愣了愣,又跑到另一面,又被常昱挤走了。
    锦衣公子眯了眯眼,在常喜乐两边跳来跳去,常昱却不跟他胡闹,直接站起来提着锦衣公子的领子,直接扔到一边去了。
    沈家商队的人纷纷扶额,对自家公子又犯蠢感到丢脸至极,却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
    毕竟,被个十岁左右孩子丢出去,还用他们去救也忒丢人现眼了。
    常昱把握分寸,所以并没有把人丢狠了。
    锦衣公子站直身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对常昱非常感兴趣,“这孩子力气还真大!”
    常昱虽然在外头表现得和普通人一样,可对常喜乐的占有欲却依然不掩饰。除了常喜盛,就连常喜庆他们都不让靠近,常喜乐对此也毫无办法。还好他本身也跟人不是很亲近,也没有人像这锦衣公子一样,总想往他身边凑。
    “得罪了,小喵尚且年幼,不太懂人情世故。”
    锦衣公子只是笑笑并未在意,也没有执拗非要坐在常喜乐身边,“有这么个人护着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常喜乐笑而不语,心里一回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这时候赵掌柜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锦衣公子道:“你对吃食很有天赋,正好帮我瞧瞧这玩意。我想知道这东西除了用来制香以外,怎么用在烹饪食物上。”
    常喜乐也并未与他客气,直接将那袋子一打开,顿时眼睛一亮,“这不是孜然吗!”
    之前他一直托大夫帮他看看有没有这些香料,一直寻不到,没有想到竟在这个时候碰到了。
    “你果然认识这东西!”锦衣公子激动道,又想凑近常喜乐却被常昱给瞪回去了。
    常喜乐也十分高兴,“用这东西烤羊肉串、烤全羊,那滋味你吃过一次必是难忘。这东西作为调料可是一绝呢!”
    锦衣公子乐了,“我就说这东西肯定能做吃的,还被人笑话。大家都说我不知风雅,哼,我还觉得他们是不识货。”
    用孜然制香听起来确实比作为食物调料显得风雅不少,不过对于常喜乐的吸引力绝对远不如食物调料。
    常昱之前时不时打回野羊,害得他越发想念孜然,想念羊肉串。
    兴许是上辈子生病以后很多东西不能吃,弄得他对吃的异常执着,总想着复原过来大快朵颐,以填补从前的遗憾。
    “等到前面村庄时,若有人养羊我们可以买一头,到时候给你们试试看这玩意的魅力。”
    锦衣公子更高兴了,“就知道这东西给你瞧准没错!”
    交谈之后常喜乐才知道,孜然是良国没有的,需要从非常远的地方送来,成本也就非常高了。因为昂贵稀有,所以这里的人都是用来制香,就没有往烹饪上想。
    王大力听完忍不住道:“这么说这么一小袋岂不是要花不少钱?”
    锦衣公子不以为然,“能遇到同好者不易,这点孜然算什么。况且这东西现在也没有那么珍贵了,如今商道被打通,来往比从前方便,商队也跟着多起来,这东西也就越发不值钱了。其实这东西也不算什么稀罕物,只是路途遥远才把价给抬起来而已。”
    常喜乐听这话也十分高兴,虽说他也不至于那么好吃,可若能丰富菜谱何乐而不为。
    大家见锦衣公子如此坦承,也就觉得更亲近了,便放着胆子问起他们跑商的事来。锦衣公子虽然瞧着娇生惯养,细皮嫩肉,有时候行为还很像孩子,瞧着不怎么靠谱,却是去了不少地方。
    而且他又是个能说会道的,说起旅途中的事,好似说书一样,听得人欲罢不能。
    这些故事里还包含着很多信息,让常喜乐和常喜盛能从中了解不少各地民俗、哪里缺什么多什么、府里做生意的规矩等等,受益匪浅。
    而常喜乐也会时不时用前世的见识知识去解释一些问题和现象,让原本只是当做趣闻,这时却明白背后含义的锦衣公子也同样收获甚丰,对常喜乐也极为欣赏。
    相言甚欢,彼此交换身份,这让常喜乐得知了这个锦衣公子到底是何人。
    这锦衣公子出自果沈家本家,为如今沈家掌门人的三儿子沈百里。其从十三岁开始就与商队到处奔波,到如今已经有五年,可谓经历丰富。
    常喜乐一行人虽然没有跑过商,却也能从沈百里方才轻描淡写中猜到其中有多辛苦。
    沈家都是会去很远的地方,一年半载都回不来也不是没有的。路途十分艰辛,有时候还会在途中丢掉性命。像这次他们一趟不过一个月,都算是比较轻松,所以瞧着还算精神干净。
    常喜盛忍不住感叹,“没有想到你一个公子哥也需要四处奔波啊?”
    在他心中一直以为那些公子哥都是啥都不用干,吃饭都不用自个动手有人喂到嘴边的。
    沈百里道:“那是别人家,我们沈家家规就是不养废人。我大哥二哥虽然不用跑商,可都是早早开始接触生意。而且不是一开始就是当管事,是从最底层的小工做起。我爹说只有知道最下边的人做什么,等成了最上面的人才知道怎么安排。
    我二哥是管庄子的,还得下田耕地,那晒得跟黑炭一样,你要在路上看到他还以为是哪个农夫。我大哥倒是不用风吹日晒,可活也不轻省,以前还得搬运货物。他们的身板养得那叫个壮实,一只手好像都能把人家小姑娘的腰折断一样,之前我娘还担忧他们找不到媳妇。”
    良国准确说是城里有钱有权人以瘦弱为美,包括男子。讲究的是飘逸脱尘,而这种不瘦成个纸片人压根出不来效果。还得细皮嫩肉,皮肤白皙,身段柔软。不少男子都跟女子一样擦粉,把自个的脸涂得白惨惨的,晚上出来能吓死人,走几步都要喘。
    沈百里属于颀长体型,面色虽不算白皙却也绝对谈不上黑,可在那些人眼里就已经是粗壮黑炭了,更别提他两个黑壮的哥哥。
    王大力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府里竟是这么个状况。他身板高大壮实,力气也很大,在桃源村可是被人待见。因为这意味着能干活,否则为啥村子里这么多壮丁,常家人偏偏挑了他一同前来府里,不就是看中他的身板和力气。没有想到府里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男人也弄得跟女娃娃似的。
    “那我要是在府里岂不是更娶不上媳妇了?”
    赵掌柜笑道:“你要是想娶千金小姐那是没法,不过若是普通百姓却是不愁。那一套都是那些有钱人玩的,他们觉得这样才能跟普通百姓区别开。毕竟百姓为了生计,就得有结实的身体,哪里像他们成天躺着也有饭吃,如此一来就显得不一样了。”
    王大力挠了挠头,完全搞不懂这两者关系,“这有钱人的想法我这种穷人真是闹不懂。”
    常喜乐则觉得沈家非常有见识见地,怪不得短短时间就积累了如此庞大的财富。沈百里的父亲沈硕也是贫苦出身,有今天完全是靠他一人闯荡出来的。而如此教子,常喜乐断定沈家至少还能兴旺很长一段时间。
    至少从沈百里身上,就看到了教育成果。沈百里不管是品行还是行事,都已足够撑起一片天地。
    赵掌柜叹道:“以前府里有钱人家也不是这风气,也不知道怎么这些年就成这样了。”
    沈百里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反正我们沈家和那些人就不是一路人,所幸平时做生意也不跟这些糟心东西打交道,否则非得被他们那一身粉给呛死了不可。不过也多亏了他们,我们家的香料才能如此有生意。”
    府里很流行香,每一年还有斗香,每年这个时候那叫个热闹。顶尖的制香师极为受追捧,地位非同一般。
    沈家的商队最重要的业务就是香料,从遥远的地方把那些良国难得一见的香料运来,然后高价卖出去。虽然路途遥远甚至十分危险,耽中间利润非常的高,而且一直供不应求。不少人家虽说瞧不惯沈家另类作风,可也不少稀罕物只能从沈家这里拿到,也只能闭着眼与之交往。
    赵掌柜忍不住皱眉,“公子,莫要乱说话。”
    沈百里撇了撇嘴,也知道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必是会闹出风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常喜乐却是好奇道:“斗香?竟是还有如此有意思的赛事。”
    “不仅仅有斗香,什么都能斗,什么染布啊、织锦、美食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这是无名小卒一举成名的机会,我们沈家就是借此出名的。当初我爹跑商拿到了稀有香料,味道独特又是世人所未见,所以当年独占鳌头,也打开了我家第一笔生意。不过现在想要闯出名堂很是不易了,各种赛事基本都被各大家族把持着,但凡事都有意外。”
    常喜乐眼睛一亮,这又是给他递机会啊!
    第49章 合作
    常喜乐给常喜盛使了一个眼色,常喜盛立马明白到底是何意,开口问道:“若我们想要参加这样的比赛,当是如何?”
    这些由由常喜盛负责,对外也应由他出面。
    沈百里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食材并没有比拼赛事,可斗菜斗厨艺的很多。”
    虽然不能直接推广,却可以曲线救国,也不失一条出路。
    沈百里又道:“不管什么比赛,都需要到相关行会登记,审查之后若觉得有资格才可参加。其实就算不参加这些,只要在府里做生意,也得到行会里登记,虽说会被管束和交些银钱,可日后生意也会方便些。你们卖的是食材,可选择食园或者味园。切记选了其一就不可与另一方有瓜葛,这两者之间可是水火不容的。”
    常喜盛之前打听消息的时候,也大概知道在府里做生意必须要参加行会,可具体的就问不出来。
    稻香县里能在府里有门路的,也就只有钱家。其他人家就算有涉足也不深,且若是知晓的也算是和自家有竞争关系,即便没有也不愿意把这些告知。
    毕竟自个闯荡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不知道吃过多少亏,怎么可能肯把这些宝贵经验分享。他们与常家又无交情,不会如此好心。多让一个人入行,就是多养一个竞争对手。
    沈百里却能如此毫无保留的告知他们,还说得这般详细,是非常难得的。
    常喜盛拱手作揖,端端正正的给对方行礼,“多谢沈公子相告,若非沈公子告知,我们还不知道里头有这么多门道。”
    沈百里摆摆手,“无需如此客气,说来我也是有私心。”
    常喜盛和常喜乐对视一眼,常喜盛道:“沈公子这句话是何意?”
    沈百里直言道:“我这人好吃,所以弄了一个酒楼,名为食天下。原本不过是为了喂我的馋虫,以及与人谈生意的时候有去处,没有想到做出了点名堂。一个月前被另一个酒楼下了战帖,十天后想要与我们酒楼比新菜。
    我原本还不拿不定主意出什么新菜,你这茱萸可真来得是时候。这一味在府中用得少,我家酒楼最大特征就是一个‘新’字,若是能用上,必可轻松战胜对方。只是不知你们可否肯与我沈家合作,在比赛之前只将这茱萸提供给我沈家,价格好商量。”
    常喜乐一行人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正愁不知如何打开销路,竟然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这运气也忒好了!
    不过常喜盛并未因此失态,而是问道:“那比赛以后呢。”
    沈百里笑道:“我自然希望你们首选我沈家,我沈家不仅仅有食天下这一处酒楼,还有贩卖杂货的大店铺以及其他门路。若你与我们沈家合作,行会那边我就可以为你们打点清楚。
    不仅如此,货物运输之事也无需你们操心,由我们沈家自己去提货。在府里想要做生意并不容易,若有人领着入行会容易许多。你们若是不信,到时候先可以去打听一番再做决定。”
    若价格合适,就目前而言,若无其他猫腻,能与沈家合作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即便沈百里不说,他们也知道想要在府里做生意有多艰难。尤其是常喜盛,他这段日子在县里奔波,更深刻的了解其中艰辛。
    常喜盛朝着常喜乐看了一眼,暗暗的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
    常喜乐却觉得机会要抓住,但不能在还未打听清楚情况就妄下决定。
    “多谢沈公子抬爱,若能与沈家合作于我们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只是不知沈公子所说是首选你们家,还是独断供货?”
    沈百里道:“我自然希望做独家生意。”
    常喜乐摇了摇头,“若是独家生意,我们是不愿的。”
    虽说与沈百里相言甚欢,但是把主动权放在别人身上,这不是常喜乐的作风。虽说一时来说这么做是件好事,却不利于以后的发展,而且太依赖沈家。一旦沈家这边有变故,他们就变得十分被动。
    “恕我直言,若你们在府中没有靠山,即便东西再好,也不一定能够打开局面。”
    在商言商,沈百里也同样强势。他看好这茱萸酱和辣米油的前景,却不想只做一个跳跳板。
    常喜乐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们很有诚意与沈公子合作,只是希望莫要断了我们其他的路。我们可以先与沈家合作两年,这两年之中只会供货给沈家,但制定最低货量。”
    “两年之后呢。”
    “价高者得,若沈家愿意出同样价钱,则优先考虑沈家。”
    沈百里眯了眯眼道:“你倒是个精明的,利用我们沈家把这桃源村茱萸的名声打出去,然后便踹开我们沈家,自成一家。”
    常喜乐摇头道:“非也,我们只是保证自己的利益而已。我们桃源村的定位是作为货物的生产者,而不会把过多精力放在第二次售卖上。依照我们的规划,最好便是无需涉及那个市场。
    可若是被人打压太厉害,无法保证所得,那只能硬着头皮上。沈公子的人品在此,我们是极为信任沈家不会与我们为难。可这是我们一村子的希望,只能谨慎小心,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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