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载着老人的黑色汽车,并跟在其后另一辆警卫员的车子走远里,许凉和叶轻蕴便决定回到官邸去看一看。
    既然已经这样近了,不回去一趟实在说不过去。
    许凉走在官邸宽阔的车道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叶家是否明了自己的身世,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接纳呢?
    这件事由不得她不自信,不敏感。旧事重提,她有可能不仅获得了亲人,但也有可能因此而被人疏离。
    毕竟她是近亲结婚的后代。
    许凉缓缓舒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她仍要感恩。至少她的亲人们,都盼着她过得更好。
    叶轻蕴见她一声不吭,察觉出些异样来。只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这事虽然出得急。但我已经有了交待,很快就会有结果”
    许凉垂眸,点了点头。
    叶轻蕴看她仍提不起精神,便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个财迷,怕自己的金屋被人抢走么?别说他们不会得逞,就算这步棋我们输了,我也能给你再建出一座宅子来”
    “少把我想得那么爱财如命”,许凉嗔他一眼。
    他抿唇笑着:“是,我知道我家阿凉最淡泊名利”
    可等许凉一见到老太太,忐忑不安全都消失了,只剩满心安稳。
    老人家一见面就拉住许凉的手心疼道:“前段时间轻蕴瘦了,这段时间你又瘦了,你们两个是要让别人看着对称么?”
    叶轻蕴笑道:“她可比我矮了一大截呢,哪儿对称得起来?”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佯做责怪道,“看阿凉和善,就知道欺负人家。可别人欺到她身上了,你又一万个不依。这别扭劲儿,真是本性难移”
    这话哪是在埋怨,明明是打趣他们两个,许凉脸颊一下子便红了。眼眸秋水盈盈,夫妻两个对视一眼,当着老人家的面,竟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老太太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最近瞧着,倒有些风波不断。不过阿凉也不必担心,谁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不仅是你爷爷,你外公,我这个老婆子,也是头一个不依”
    她把许凉的外公点出来,就是表明,她是知情者。接着顺势就表明了态度,叶家不仅不在意许凉的身世,而且会一心一意护着她。
    许凉此时满心的感激感动,她依在老太太怀里,哽咽道:“奶奶,谢谢您”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动情道:“我们是一家人,爱护你本就应该。好孩子,这些腌臜事情,都交给轻蕴去处理,有他在,你放心地过日子吧”
    许凉搂着她温暖的腰肢,应了一声。
    这边叶轻蕴忙着不让梁晚昕出头,那边梁晚昕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已经疲惫得奄奄一息。
    一晚上的枯坐,让她全身都僵掉了。再加上审讯室里供暖不足,此时她又冷又饿,披头散发的样子,真不知是人是鬼了。
    由于梁晚昕是许副市长的家属,上面特别嘱咐了,别让她的胡乱攀扯流传到外面去,为了保密性,审讯由刑警大队的李队亲自主持。
    记录员小马一夜都没合过眼,上头亲自过问了,这件案子要加急处理,所以忙得没日没夜。
    可审了一晚上,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小马看了一眼几近疯癫的中年女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也没找出任何副市长夫人的痕迹来。
    他打了个呵欠,只盼着这女人能识趣一些,别再像昨晚,一会儿说留仆园是许凉托她转让出去的,一会儿又说那是她和许副市长的共同财产,总之听不到一句实话。
    哼,她还真敢有那贼心。留仆园可是瑰宝一般的世界级遗产,被她几千万的价钱就给卖了。一个官夫人,眼皮子竟然那么浅!
    这时候,外出的李队回来了。手里带着留仆园买家的证词。
    买家是位旅居美国的华人富商,说梁晚昕带着她的女儿童湘到美国签订的买卖合同。
    留仆园是传了几百年的老宅子,不仅有房产证,还有一张古老的房契。
    梁晚昕在交易时,给对方的物证便是房契和写着她自己名字的房产证。
    可事实上,留仆园真正的主人,却是许副市长的女儿许凉。
    被骗人见梁晚昕母女拿了钱,匆匆忙忙便回了国,心里觉得蹊跷。到枝州一打听,才知道梁晚昕的确是许副市长的太太,只不过留仆园是许副市长的母亲传下来的,梁晚昕同副市长的感情也没好到将那么一座无价之宝转到她名下的地步。
    当事人这才察觉出不对劲来,亲自到留仆园去了一趟,这才知道上当受骗,立刻报了警。
    李队此时手里拿的就是受害人的笔录,还有那张梁晚昕伪造的房产证。
    人证物证俱在,当这些东西摆在她面前时,梁晚昕全身都在发抖。
    当时孙思和那边的人催得急,可那么一大笔钱,梁晚昕实在一筹莫展。为了把这个窟窿堵上,她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许家的财产上去。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留仆园的拥有者就是许家人,那么一座宝藏,她曾经想都不敢想。
    直到她计划了整整半个星期,偷到了许家的保险柜钥匙。
    去了银行,除了钥匙,还需要密码,才能双管齐下。
    可保险柜只有三次输密码的机会,超过三次,就会自动报警。
    最后一次,梁晚昕满头大汗地输入许凉的生日日期,保险柜这才被打开。
    许家表面上简朴,其实多年积攒,财产着实可观。可最值钱的一样,放在一个小匣子里,打开一看,竟然是留仆园的所有凭证。
    留仆园多大的名声,其价值,恐怕她梁晚昕生生世世卖血卖命也抵不上它的冰山一角。
    既然拿,就要拿最昂贵的那一个。她双手颤抖,两眼发光,将匣子里的东西收入囊中。
    可拿出去仔细一瞧,才知道留仆园的所有人是许凉。本来想借着夫妻财产共有的名义发一笔横财,但她的算盘却落空了。
    可时间已然紧迫,再说一次偷得钥匙或许还能侥幸,但在许若愚面前,绝对不要想第二次。
    梁晚昕便心一横,索性假造了一份房产证。她想着如果这事闹出去,家丑一件,许家也会想方设法替自己遮掩过去。
    可没想到在这事揭出来之前,童湘却因为绑架许凉入狱。她们母女两个,同许家俨然不共戴天。
    今时今日,许家就是拼着名声不要,也要让她堕到十八层地狱!
    梁晚昕捂着脸,流泪断断续续将事情经过说了。现在她着实抵赖不过了,在法律面前,她只能为自己争取一个坦白从轻的机会。
    说到最后,她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现在她一切都没有了,权势,地位,女儿,还有自由,统统与她绝缘。
    梁晚昕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到许家。她也曾信心满满要和许若愚走到终点,可他太冷漠了,一丝一毫的关心都不肯给她。她心冷了,所以不顾一切,所以肆意妄为。
    她害怕监狱里令人窒息的空气,害怕里面那一张张阴森的面孔,更害怕那漫长绝望的日子。
    可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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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二更哈,不过可能有点迟,大家等不及就明天看吧,么么哒(づ ̄3 ̄)づ╭?~
    ☆、224.接驾
    只因梁晚昕造假,才给受害人造成了巨大的损失。一则出于人道主义,二则也怕对方闹起来,许家脸上无光,叶轻蕴特地让方誉上门去拜访那位华商,拟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来。
    可方誉回来,却跟叶轻蕴说,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笔损失,还方誉代为转达对叶先生,叶太太的问候。
    叶轻蕴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兀自沉思起来。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有人给童湘母女做了这个局,请君入瓮。
    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他一时想不通,便打住了。今天公司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加上警察局那边,梁晚昕对她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更让人心头松了口气。
    只要她说了该说的,那么其他不该说的即使她开了口,也没人理会。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禁畅快了一些,总算又平息了一波风浪。
    刚要出办公室门,陈修便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嗯?”,叶轻蕴看过去。
    陈修见他眼神一顿,立马说:“童威被一起抓进去了——放高利贷,还有贿赂法院官员”
    没想到童湘他们一家人都在监狱里面团聚,叶轻蕴面无表情道:“自作自受”
    陈修在一旁,听他说话难得带了褒贬,知道是对他们那家人深恶痛疾,恨屋及乌了。他只当没听见,站成一块合格的木头。
    叶轻蕴开车到潘家的时候,潘家的小阿姨说老爷子和许小姐在菜园子里。
    说完让人给他引路,到了一片地势开阔的田垄边上。
    虽然只是闲赋之作,但看起来却井井有条。
    许凉正在地里和外公挖土豆,挖出来的土豆堆在一旁,不太大,却圆溜溜地。
    看他过来,许凉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九哥,外公说要给我烤土豆”
    叶轻蕴将她一旁的外套拿了披在许凉肩膀上,顺了顺她微湿的头发,笑道:“刨个土豆,瞧把你高兴的,刚刚我见了,还以为你在地里挖金子呢”
    “可不是金子,外公亲手种的”,她笑眯眯地说道。因为要下地,将头发梳成两个辫子,看起来年轻不少。
    叶轻蕴揪了她的辫子一下,说:“今儿怎么想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许凉推开他的手,头潇洒地一甩,将头发甩到脑后去了,“我们也是用勤劳的双手赚取食物的人”
    他很不留情地戳穿她,“有本事你天天吃土豆”
    许凉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坚定地摇了摇头。
    叶轻蕴垂着眼睛看她,“出息!”
    许凉撇了撇嘴,忽地往他身后跑去,拉着刚来的潘宇东的手说,“表哥,他欺负我!”
    潘宇东把手里的水递给她,然后挽起袖子,装模作样地说:“谁敢欺负我们家疙瘩,我肯定打得他连自己老婆是谁都不知道”
    许凉赶忙拦住他:“连老婆是谁都不知道?”,她求情道,“那还是算了吧”
    潘宇东一下子喷笑出来,手指扣了扣她的额头,“这么舍不得他啊?”
    许凉脸上泛红,“谁舍不得啦”,她又掩饰地扭过头,对远处的潘老扬声道,“外公,过来喝水啦”
    潘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一身布衣布裤打扮,从远处往这边过来了。
    老人家走到一半,许凉赶忙过去扶他,十分得意地将自己挖的土豆指给外公看。
    潘老自然满口夸赞,善意的谎言道:我们家阿凉挖的土豆就是漂亮,就是大个儿,要有土豆选美大赛,一准儿是个冠军。
    把许凉逗得哈哈大笑。
    潘宇东和叶轻蕴站在这边,看一老一小说得欢快,也不过去打扰。
    “自从认回阿凉,爷爷起码年轻了十来岁”,潘宇东自认好毫不夸张地说。
    叶轻蕴凝眸看过去,不禁点点头。阿凉的快活就像蒲公英,顺着风,就能播种到别人心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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