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贾大人这话说得,我跟你开玩笑呢,哈哈哈哈哈……其实我这双眼特别聚光,别看小,不管什么事儿都能被我瞧得清清楚楚。”
    贾琏见不得吏部尚书这样自夸,以牙还牙,轻笑反呛他:“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卖?”
    “啊?”吏部尚书愣。
    “你算命,保不齐会比我卖草莓挣得钱多。”
    “原来你说的‘卖’是这个意思,贾大人休要说笑了,我这点那能耐哪能那么挣钱,哈哈哈,哈哈哈。”吏部尚书尴尬地笑。
    “我也玩笑的。”贾琏轻呵一声,走在前面。
    吏部尚书瞧瞧瘪嘴,埋怨贾琏小气,总是以牙还牙对付他们,他怎么就不能忍一会,吃次亏?
    “李永信以前任福建都督,据说手腕狠辣,雷厉风行。听说他此番进京来任的是户部尚书,户侍郎的位置不过是个跳板,如无意外,应该会在不久之后就提拔到尚书之位。”
    “这倒好。户部一直缺个正常的尚书,很多庶务无人打理。”贾琏道。
    “瞧你,种起地来挺聪明的,怎么到这种事儿你就想不明白了呢。一山容不得二虎!”吏部尚书偷偷小声对其道。
    贾琏毫无表情的,当没听做一样,礼貌性的和吏部尚书告别,上了自己的马车。
    纵然那李永信如何能耐,纵然他真做了户部尚书,贾琏这位户部礼尚书的职务也几乎是完全和他分开的。细论起来,根本就不是一座山,就是两头老虎也不算什么。
    而今天暖了,万物复苏,四野一片绿油油。
    贾琏来了兴致,带静芯坐船从渡口出发,闲游欣赏河两岸的景色。
    静芯开心想了一阵,就细问贾琏因何在这时节有空配自己。
    贾琏便将玉州知府停妻再娶的事儿告诉静芯,他的工程如何因此耽误了。
    “皇后娘娘的外甥,我记得清楚,听说是个听规矩上进的人儿,怎么而今这样了?停妻再娶,这种罪他竟然会犯。就是打字不是一个的小老百姓,都干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儿来。真真是书白读了,真够给郑家和皇后娘娘丢脸的。”
    “那就不知道了,若真觉得丢脸,这些人又怎会力保他。”贾琏叹道。
    静芯纳闷:“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力保他?”
    “到现在还拖着不判,自然就是那意思了。”贾琏抿口茶,对静芯道,“过些日子就是太后千秋了,我打算将兰花、牡丹、木芙蓉、紫睡莲等等凑齐,弄个百花贺寿。”
    这主意不错,回头皇上又该盛赞你了。
    近两个月的时间,草莓从百两黄金一路降到大概十两。现在天儿很暖,适合草莓户外身长,至于那些崔生长的木芙蓉,那毕竟是警幻弄来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没的。贾琏也不贪,现在这程度已经很好了。做人不能做绝,也是为了怜悯死去的可怜人,贾琏留她们生长,就让它开花。
    太后千秋这日,木芙蓉盛开前一夜,贾琏已经命人将木乳芙蓉套袋。将其并着其它类的花,竟相摆放在太后跟前。太后大悦,直接嘉恩在贾琏媳妇儿静芯头上,赏赐她诸多金银宝贝。
    四皇子也从福建干回来了,特意赶上太后这回的整数大寿,并奉上福建当地的时令水果。
    太后吃着觉得挺新鲜,便可见四皇子之孝心,他必定是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京城,才会让这些果子不至于在路上腐败变坏。
    太后很感动,跟皇帝说了许多四皇子的好话。皇帝见二儿子日渐猖狂时,便开始想念老四,而今自然喜不自胜,表示四皇子可留在京城。四皇子却没应,反而坚持要回福建,跟皇帝当中表示福建监军一家惨遭灭门的案子他已经有足够的线索了,只是因为此案牵涉到朝中一位重要人物,不能擅自揣测,更不能随便诬陷,需证明一件事之后,就立即呈报捉拿犯人。
    龙颜大悦,决定不多过问,静心等待四儿子的最终结果。
    三日后,四皇子刚刚离京一天整,突然有消息传来,四皇子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山匪,遇刺失踪了!
    而贾琏那里,余下的十七棵木芙蓉俱枯死。木芙蓉的确等到花开了,但终究还是没见到宝玉,就这样不甘心的枯萎了。其心有多恨害她受此折磨的警幻,可想而知。
    人性更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贾政一直在贾琏的考验期。
    贾政的确心有不甘,奈何世道逼人,他纵有千种不满,也只能选择臣服。性命面前,方显人性。贾政也是至今日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对晚辈‘乖巧’臣服的这种地步,真可谓是求生意志的强大所致。
    依贾琏的话,去礼郡王府来了会真正的负荆请罪后,贾政被荆条刺伤的身体养了半月才好。不过尽管肉体上受了折磨,可他心里面真的大大松一口气,整个人额轻松许多。闲来无事,只好和家里几名仅剩下的清客偶尔高谈论阔。可日子久了,这些业无趣儿。
    贾政觉得,他有必要在贾琏跟前好好表现自己,毕竟以后皇上那边的事还得依靠他帮忙解决。
    思虑忐忑半天,他才小心措辞,叫人捎话给贾琏。
    结果对方只打发个下人来回复他:“二爷说‘闲着也是闲着,管儿子呗’。”
    第85章 混世魔王癫
    贾政心有不爽,闷在屋里负气三日,怎么都不愿接受自己从今已后听从贾琏的话。可是他想不到别的解决办法,又不得不听。转念再想想,他在贾琏一人跟前丢人,总比在他那些同僚们的跟前丢脸强。他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坐牢车游街,被那些无知的百姓妇孺,还有那些素日那些看不上他的人笑话、讽刺。
    贾政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只要面上不违抗贾琏的意思就好,至于他的吩咐,暗地里能敷衍就敷衍,这样自己也不算太丢面子。比如,而今贾琏叫他管宝玉,他表面应承就是,回头再贾琏跟前做做样子就八,实际上他还偏就不管宝玉了,又能怎样。
    于是,贾政这几日就算坐在桌案前无聊,也没去过问宝玉的情况,他堵着一口气,和贾琏的那口气。画了画,写了字,做了诗,样样都不尽如人意。贾政忽提笔忽落下,对着白纸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整点什么,生生的看着墨滴落,重重叠叠的染黑宣纸。
    “二老爷?”小厮喊了第二遍,见贾政闭着眼睛忽然笑起来,吓了一大跳,再往前凑了凑,喊了声:“二老爷?二老爷?”
    贾政吓得全身一抖,瞪那小厮,“干什么?”
    “二老爷,不好了!”
    “你个混账东西,你才不好呢。”贾政本要抬脚踹那小厮一脚,忽想起自己最近苛责下人的名声,这才忍住了,只气愤的拍拍桌。
    好好一美梦,全被这混账给搅黄了,罚不了他真算便宜他。
    “二老爷,小的话还没说完,”小厮心里直叫苦,怪他倒霉呗,生在二房这破地方,瞧人家大房多好,虽然规矩严肃了些,可只要正经本分干活,肉菜银子什么都有。
    贾政气骂:“你还愣什么,有话快说!”
    “宝二爷去林家了!”小厮惊呼道。
    “不过是去林家瞧他姑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二爷下学之后,也不知是和谁赌气,突然就说要去林家拜见姑母,再见见林姑娘。茗烟怎么都拦不住,就差派锄药悄悄回来给老爷传话。可不巧锄药着急,脚绊着门槛子,伤了腿。”
    “他是突然去林家的?怎能如此混账!”贾政急急忙忙换了身衣裳,乘车就往林府去。
    一到荣府,贾政便忙问他家管事,“你家老爷可在府上?”
    管事摇头:“不在,今儿个一早老爷随琏二爷去玉州忙公务去了,估摸得夜里才归。”
    贾政稍微松口气,忙问他:“宝玉在哪儿,带我速去见他。”
    林府管事巴不得如此,快速倒腾步子在前带路。
    可宝二爷突然上门,非跟太太硬聊不走。太太挂着面子不爱跟小辈一般见识,偏宝二爷近日不知怎么了,十分不识趣起来,太太几番婉拒,他都不肯告辞。在这么下去,只怕一会子就会闹起来。
    慕安堂内。
    贾敏正蹙着眉头喝茶,宝玉在一边喋喋不休的问她黛玉的情况。
    贾敏听得头疼,几番打断,谁知宝玉跟发了痴症一般,仍旧不害臊的张口闭口提黛玉。
    贾敏唤个婆子来,附耳好生嘱咐一番。今日事传出去,若是被有心人造谣牵连到黛玉,岂非毁名声。贾敏便打发人即刻送黛玉去尼姑庵,名义上拜佛,实则就是找个不在场的证明。让佛家人证明黛玉,自是可信。
    只要黛玉安全了,而今宝玉在林府里怎么闹腾,就只丢他自己的脸。
    安排完这些,贾敏心情轻松不少,开始打量宝玉。虽没有之前那般肥头圆耳了,可而今却也是个满身肉嘟嘟的小胖子。五官可见精致,只是碎碎念叨人家姑娘的时候,一点男人的英朗都见不到。
    “姑母,我这还作了一首诗,想请林妹妹指点一二。上次她改了我的芙蓉女儿诔,当真好,我便来求教。”宝玉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那是她误以为姐妹做的,才会不知羞得改了改。若只是你,断然不会动的。你林妹妹才识几个字,哪比得了你们你们这些天天以读书为己任的爷们们。”贾敏不耐烦的放下手里的茶,“再说,黛玉的身体你该清楚,时好时坏。可不巧了,今儿个她正好身体不适,病容憔悴,不适合见外人。”
    贾敏自认这话说的很重了,礼仪之家,拒绝人都讲究要委婉些,更何况宝玉是他的亲外甥,她就是看着贾母的面子上,也得给宝玉留点面子。若是换成别人,一顿棍棒打走是少不了的。
    至于托词说黛玉生病,也是不得已为之。贾敏怕说了实话,宝玉有可能会立刻动身追到尼姑庵去。宝玉既然能做出不打招就呼突然造访的无礼行径,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危险的事,能免则免。
    可贾敏怎么都没料到,宝玉一听黛玉身体不好,满心全挂着黛玉,至于贾敏在那之后说的话,宝玉根本就没有注意听。“林妹妹病了,什么病,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没有?其实我今日来求教诗句是次要的,就是想问问姑母她身子好不好,是不是还怕凉。她若是好就,我是见不着心也安了,可如今却是不好,我怎么能安稳坐下去。姑母,求您让我见见她吧!”
    贾敏听闻这话,气得摔了茶杯。“混账东西,长辈说话到底有几分能进了你的耳!”
    宝玉懵了,不解地看着贾敏,“姑母,若是哪些话唐突了您,外甥这就向您赔罪。”
    “别,我可受不起。你今日能安安分分从我林府的大门走出去,我便谢天谢地了。”贾敏没给宝玉好眼色。
    “姑母,我——”宝玉想问贾敏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却见贾敏一脸厌烦的模样,心知自己招人厌了,问了只怕会惹她更气,遂不敢开口。
    贾敏不耐烦的冲宝玉挥手,喊人送客。宝玉一愣再愣,知道自己被人嫌弃了,赤红着脸给贾敏行礼,退了几步,大有要告辞的架势。
    贾敏总算松口气。
    怎知就这时候,宝玉突然泪流两行,伸手就拽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贾敏料想不妙,忙唤人,“快拦住他!”
    喊话时却已经晚了,宝玉已经将项圈上坠着的通灵宝玉扯了下来,哭哭啼啼他一把摔在地上。
    “既然都不喜欢我,我要这劳什子的东西做什么。什么我出生时彩云、玉石的,与众人不同,就是这个么不同法?原我竟是个讨人厌的混账孽障,倒不如一头碰死一了百了,少了别人的麻烦,我自己也消停。”
    贾敏吃惊地看着宝玉,怎么都没算到自己只说了句请他走的话这厮就开始耍赖寻死了。她这是做什么,威胁人?死,你怎么去外面死?非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些唬人的混账话。说给谁听呢,就是给大家听的。他要是真想死,就悄悄地谁也不说了,自个儿寻个地方去了。而他今这么闹腾,还是在林府,谁会担责任就让他那么去死,自然是要拦他、劝慰他。
    真跟踩了狗屎一样恶心。
    明明不想,非得哄他。
    贾敏昧着心思叫人拦着宝玉,骂他不该如此鲁莽,勉强劝了他几句话。宝玉这才稍稍好些,在众人的搀扶下坐在一边儿,还哭着自贬,说自己不该活。婆子们又是一顿恭维一顿哄弄,好言解释他们主母的难处,林姑娘的苦衷,宝玉这才算消停些了。
    贾敏冷眼瞧宝玉那样,气得暗自咬牙,此刻她连杀宝玉的心都有了。只叹琏外甥不在,若是有他,必定有许多招数治宝玉,逼得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再想今日在此发生的事,只怕回头此事传到母亲那儿,她连个好儿都落不着,一准儿受责怪。
    宝玉可怜兮兮的对贾敏眨眼,道:“其实我觉得姑母说的极对,我这样的混物何必留在人世,真不如去九泉之下孝敬太爷爷。”
    贾敏气得不行,指了指宝玉的鼻尖,胸口起伏不定道:“我只说你该回家去。什么叫“姑母说的极对,我这样的混物何必留在人世”,你这话学回去给你谁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姑母的心思多歹毒,竟然想要自己外甥的命!”
    “姑母,您误会了,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着急就——”
    “你不必解释,也不用解释。宝玉,你今日在我这的所作所为我都会记着。以前,你林妹妹跟我说,你因一句话就能摔玉发狂,我还心存怀疑呢,今儿个算是正经见识了。也行了,今儿个姑母才算真认透你了。”贾敏看宝玉的眼神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姑母,”宝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宝玉不是那个意思,姑母不要误会。”
    这时候,婆子将那块玉寻回来,要戴在宝玉的脖子上。宝玉一见那玉就又发狂起来,一把抢夺过来,站起身,狠狠地将其摔在地上。
    “都怪你这蠢物,竟叫姑母误会了我,看我如何砸碎你!”
    林府众下人们见状,都无奈的望向自家主母。
    贾敏无奈地闭眼,摆摆手。
    众婆子丫鬟们忙为上前去,再次将宝玉围成一团。抢了玉,控制住宝玉的手脚,省得他再做傻事。
    “太太,荣府的二老爷来了!”一婆子慌慌张张来报。
    “快请!”贾敏急急道,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期待她二哥的到来。
    宝玉一听是贾政,一时恍惚,挣扎想要逃。婆子们吃了一会教训,这次哪能让宝玉再乱动,死死地钳住他的四肢,叫他无从逃脱。
    瞧见贾政急匆匆赶来的身影,贾敏如临大赦,忙拿着帕子红着眼迎他。丫鬟婆子们都很明白自家主母的难处,也做着一样的表情,个个都是受惊后惶恐不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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