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子宁摇摇头。
    贾琏二话不说,直接撩起袍子便走。
    蒋子宁忙追上去,问他要去干嘛。
    “去礼郡王府。”
    “你不会是要去礼郡王府做什么傻事吧?”
    贾琏顿住脚,一把抓住蒋子宁的胳膊,硬拉他同自己一块骑马过去。
    碰巧礼郡王在家,他听说贾琏急忙来拜访,料定是有急事,忙召见。一见面,礼郡王就笑眯眯的想为之前醉酒的事儿解释道歉,不想贾琏先一步发话了。
    “现在外面传出一些有关二姑娘不好的流言,还请王爷尽快动用关系,遏制住这些流言蜚语,以免损了二姑娘的闺誉。”贾琏知道,在古代这种大环境下,流言这种东西于女孩子家来说那就是致命的利刃,不管是真是假,一旦传开了,必定有损闺誉。静芯是贾琏选择认定的人,自该担负起保护她的责任。
    礼郡王愣了愣,恍惚了下,接着就火冒三丈,万分激动的问贾琏经过。
    蒋子宁被贾琏推出来,强行解说了一通。
    礼郡王气得差点直接提枪去找蒋子宁的二婶算账。
    “恐怕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关键是看这件事的源头在哪儿,彻底遏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贾琏接着道,“王爷是皇族,人脉广,还请您尽量动用所有关系,及时遏制,先发制人。为了二姑娘的名誉,这件事咱们绝不能被动。”
    “是是是。”
    礼郡王烨霖这就招呼人给自家的亲戚四处传消息,让他们帮忙查探,京畿衙门那头也放了话,也给郡王妃传了信儿……烨霖忙活了一大通之后,才想起来顾贾琏这边。
    “多亏贤侄来提醒,不然这件事闹起来必定不可收拾。”烨霖余气未消,一拳头打在桌上,弄得茶碗哗哗作响,“到底是谁,敢与我郡王府不对付。”
    蒋子宁讪讪地看着贾琏,他是不好说什么了,在这继续呆着也挺尴尬的。
    贾琏对他道:“这件事还是要烦劳你回去旁敲侧击,想办法从你二婶子口里好好打探,看她到底是从谁嘴里听道的。最好今晚就能给我消息。”
    蒋子宁点头应承,这才告辞了。
    礼郡王紧接着激动的抓住贾琏的手,“多亏你这孩子聪慧机敏,及时把消息告诉我了。贤侄,本王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我家静芯绝对是清白无辜的,什么留情私奔,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她就是随我走南闯北,也是有她娘王妃负责管教,也有宫里御赐的教养嬷嬷授她规矩。若说我家姑娘不清白,那这世上就没有清白的东西了!”
    “王爷不必激动,我知道。这件事很奇怪,不早不晚,非要在两家议亲的时候出现,本就是很蹊跷,该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这流言传的本就是漏洞百出,不需要去特意证实便可分辨真伪了。”
    “哦?”礼郡王愈加赞赏的打量贾琏,很是好奇他是如何十分确信他家静芯的是清白的。
    “什么‘留情私奔,人被王爷悄悄处置了’,如此私密的事她们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若是真有此事,以王爷的能耐,自然是暗中弄干净了,封人口,不会留有任何泄密的可能。而流言中这些事被编的像是口说书一般,把事情经过讲得绘声绘色,好像身临其境一般,显然是有人故意编排,目的就是为了污蔑二姑娘的闺名。”贾琏解释道。
    礼郡王佩服的点点头,拍拍贾琏的肩膀,“先前倒是我糊涂了,还想用灌酒的办法问你实话。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是了。好孩子,静芯能瞧上你这样的男儿,是她之幸。”
    “王爷谬赞了,晚辈也没做什么,只是动嘴皮子提个醒儿罢了。”贾琏客气道。
    礼郡王见贾琏谦虚有度,没有半点‘居功’骄傲的意思,更是欢喜,要不是因为还有这桩急事要处理,这回他真想好好跟贾琏小酌深聊一番。
    贾琏也知此刻不好耽误礼郡王办事,及时告辞,也表示他那边儿也会派人查。
    贾琏回到荣府不久,便接到蒋子宁递来的消息,说是他婶婶妹子谈论的事儿其实是从蒋青山嘴里说出来的。
    这倒奇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如何要传播这样的八卦,贾琏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想到蒋青山与贾政素来关系交好。
    贾琏当即命兴儿去调查贾政身边的贴身小厮等,到了晚上,兴儿急忙忙的回来,一脸气愤:“那厮要一百两金子才肯说。”
    “一百两金子?”贾琏听这个数,顿然想起当初在自己拿这个数勾李嬷嬷招供的事儿来,“他跟李嬷嬷什么干系?”
    兴儿愣了下,纳闷琏二爷还不知这人是谁,就明白这人跟李嬷嬷的干系了,“认得干娘,平日没少巴结她老人家,得了不少便宜。后来李嬷嬷去了庄子上,就再没见他们母子联系过了。”
    贾琏轻笑两声,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院西窗廊下摆着的拿九盆稻子,授粉之后,而今都已经结穗成熟了。
    贾琏随手拿起小簸箩,一颗颗收干净了,徒留稻子杆在盆里。
    兴儿:“二爷,那这钱给不给?”
    “自然不给,他这般说,便已经替他家主子认下这桩事了。”贾琏琢磨了下,决计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让她做一次取舍。若是处理得当,这个家里头他还是继续会把她当成老祖宗敬重,不然的话,那就只能各自分心另谋日子单过。
    以前那些小打小闹,贾琏不过是随手处置,不算认真。但这次却不同,事关他未进门妻子的名誉,那些人竟丧良心的毫不留情,那便就休怪他变成地狱修罗,把这个家翻个底儿朝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鱼:关于昨天的小剧场,有亲们问贾琏为啥要把宝玉丢到猪圈里,宝玉,你如此聪明机智,自己回答吧!
    宝玉:因为……不,其实我脑子笨,所以我不知道答案/(ㄒoㄒ)/~~就只知道服从琏二哥就好,贾琏:她已经回答了
    宝玉:/(ㄒoㄒ)/~~(我的世界只有悲伤)
    贾赦:友善提醒一下,琏儿,你用了错别字,宝玉是‘他’,不是‘她’!
    贾琏(脸木然):是你用错了。
    第42章 二房一窝倒
    贾琏问清楚那小厮的身份,名唤树儿,是荣府买进来的奴仆。树儿打小就在贾政跟前跑腿儿做事儿,已有十多年了,而今十九岁整,已算是贾政跟前的心腹。
    贾琏仔细琢磨了会儿,靠在窗边儿,盯着那几个立在花盆里的稻杆子发呆,突然笑了起来。他决定改主意了,这事儿没必要去告知贾母,何必把选择权就交给她。他要自己选,让贾母只有‘没得选’一条路。
    贾琏立即动身去问邢夫人去要树儿的卖身契。
    邢夫人正在房内摆弄邢岫烟做得女红,听这话,蹙眉道:“我这里哪有什么卖身契,文书全握在你二婶子手里头,至今不曾交上来。”
    贾琏垂眸,默了默。
    邢夫人丢下手里的东西,随口抱怨道:“这孩子也不知搁哪儿弄了金线,好好地钱弄在帕子上做什么,顶什么用,还不如换成银子实在。”
    贾琏瞄眼那帕子,绣工很精妙,“她没什么钱,肯舍得用这些东西做女红送你,自然是心意。”
    “呵,她倒是好心。可要不是有我照应,她哪里去找林姑娘那样的好人做姐妹去。”邢夫人一脸酸溜溜的表情。
    贾琏用很奇怪的眼神儿打量邢夫人,提醒道:“怎么好好地人家孝敬您,也挑?太太还是好生静心养气,别犯了老毛病。”
    邢夫人一怔,不大好意思的跟贾琏笑,“你是不知她近几日多狂傲,前儿个我要她去看他爹,都不肯回了,只晓得跟那几个姊妹玩了。我也没别的意思,送这东西给我,倒不如多看看他爹去。”
    “您那位兄长把邢表妹丢在这儿后,除了讨钱就从没关心过她。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也配为人父母?不去看就对了,晓得孝敬你才是好事。这金线我看也是她费心从姊妹那里得来,攒的,晓得你喜欢金银,才想着给你做件好东西。若说她这样用心也叫不孝顺,那天下就难找孝顺的了。”贾琏看眼心虚的邢夫人,继续提道,“早说了,太太把她当女儿养,她必定当您奉为母亲孝顺,而今有了这样的结果,因何不高兴?难不成您还要伤了这份‘母女’情分?”
    邢夫人本不爱听贾琏对自己说教,奈何每次这孩子说的话都很有道理。自己无儿无女的,没个依靠,以前就只知道小气的搜刮钱财,搞得府中上下连仆从都对她嗤之以鼻。而今自己托他的福管家了,地位提高了,在老太太那边也有脸了,还养了个像邢岫烟这样的乖女儿,理该知足开心才对。
    邢夫人叹口气,对贾琏是心服口服的,“你说的对,这孩子也是命苦,而今只能靠着我了,理该待她宽慈一些。”
    贾琏点点头,继续看着邢夫人,没有要走的意思。
    邢夫人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都清楚,便忙你的去吧!”
    “是有一事要烦劳您走一趟。”贾琏淡然地放下茶杯。
    邢夫人愣住,转转眼珠子想了想,惊诧的问着贾琏:“难道你想让我去找你二婶子讨卖身契?”
    “对,除了她的陪房,其余的卖身契全讨过来。而今您是管家,那些卖身契自然也该捏在您的手里,这东西当初交接管家权的时候就该给了。”贾琏道。
    邢夫人蹙眉,有些不情愿,“不是我不帮你,你二婶子那人如何你清楚,她是大家千金出身,背后有整个王家做靠山,哪像我,一个继室,无儿无女没什么地位,见识不如她,嘴鼻皮更不如她。你叫我这么去找她,我必然说不过她,结果还是落个自找没脸。”
    贾琏早料到邢夫人在关键时刻不顶用,他也没指望邢夫人在这件事情出大力,但他作为一个小辈,直接去讨没名没分,很容易被王夫人打发走。所以他需要邢夫人的身去顶着,至少邢夫人和王夫人是平级,平辈之间好开口说话。
    “太太多虑了,您尽管去,好好端您大房太太的架子就可,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再不济,我同您一块去讨。咱们占着正理,怕什么。”
    邢夫人一听贾琏去,心里顿时有了底气,脸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那倒是很好,咱们这就去。”
    贾琏陪着坐软轿子的邢夫人到了府东,便派人去通传。
    王夫人以身体不适为托辞,不想见贾琏和邢夫人。
    贾琏轻声哼笑,“倒也无所谓,去把周瑞家的叫来。”
    片刻后,周瑞家的弓着身子站在厅堂中央,给大太太和琏二爷请安之后,这二位主子就一直沉默没啥动静,而她作为一名下人,也不好胡乱造次。琏二爷可是府里出了名的‘白面包公’,打眼瞧着俊朗,对付下人的手段也看似温和,但往往一句话一个眼神使下去,他们这些奴仆们就能倒霉大半年,可比那些直接打骂的主子更狠!
    “府里的卖身契可都在你那里存着?”邢夫人问。
    周瑞家的点点头,“二太太让奴婢帮忙代为看管。”
    “交上来。”贾琏冷冷地插话,用了命令的口气,不容置疑。
    周瑞家的心头一震,缓缓抬首,偷瞄一眼黑脸的琏二爷,心开始扑腾扑腾挣扎地跳着。看这架势,今儿个又是要闹一场了。
    “此事都是二太太交代,奴婢万不敢做主。”
    “你家太太交代的事,你自然不敢做主。只是这些卖身契是荣府的,不是你们二房的,而今已不归你家太太管了,自该交出来!其实你家太太早该在之前管家权交接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些卖身契交出来。你家太太忙,可能一时忘了,但你作为帮衬她的奴婢却不该忘,理应尽提醒之责。结果这都要过一年了,还要我和大太太亲自过来讨。都这时候了,你还推三阻四,好大的架子!是不是要我们三催四请,再来个‘三顾茅庐’,你才肯赏个薄面给我们呢?”
    贾琏话说到最后,音量渐渐提高,一声声震彻心扉,令周瑞家的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赔罪,连连道自己不敢。
    “那便滚回去,痛快地把卖身契悉数交出来!”贾琏不客气道。
    周瑞家的连连称是,眼珠子却不停地转动,弓着腰急忙退出屋外,转身撒腿就跑,去佛堂叫王夫人。
    王夫人听说经过之后,衣服也不得换,手攥着佛珠,就急忙忙跑到正堂来和贾琏邢夫人对质。
    王夫人气得面红眼怒,冲贾琏道:“好大的胆子,我的陪房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辈来训斥了?”
    贾琏冷冷扫一眼王夫人,转头看向邢夫人。
    邢夫人咳嗽一声,照着贾琏教给她的话说,“弟妹啊,这事儿可不是琏儿的不是。这管家权移交又不是他做的主,是老太太。本来卖身契早就该一块儿转交给我保管的,我起初不见你送来,是体谅你心情不好,想着等等再说。我以为等你心情好了,以你从前面面俱到的个性,必然周到会主动送过来。可怎么没想到,这都一年了,你还是没想起来了。不过这也不怪弟妹,这一年实在是发生太多事,弟妹一着急忘了,我也能体谅,只是这下人可恨,竟不替弟妹着想,不尽职责,理该罚一罚!”
    邢夫人这一番话把王夫人说成了健忘没用的人,顺便还贬斥一通周瑞家的。
    王夫人听得心里直怄气,就是个卖身契的事儿,她竟然嘴巴灵巧的扯出这么多过错和责任来,显然是有人教她有备而来,不然就凭她一个嘴笨小家子气出身的人,那可能把说成这样。
    王夫人把恨意投射在贾琏身上,狠狠地瞪他:“我看不是嫂子想起来讨要这些卖身契吧,是琏儿想要,吧?”
    邢夫人:“自然是我,琏儿只是今天无事,我便叫他陪我过来看看,顺便也叫她给你请个安。”邢夫人故意琢磨了下,然后笑着转头问贾琏,“你也是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你二婶子了吧?”
    贾琏点点头,“的确很久了。”
    王夫人听此话更恨,这对伪母子分明是笑话她失宠了,还住得偏,没资格去老太太那边请安。可气,太可气了!王夫人很攥着手里的佛珠,把两腮的牙根咬麻。
    啪嗒!
    上百颗佛珠断线脱落,洒了满地都是,有几颗还蹦蹦跳跳地滚到贾琏的脚边。
    邢夫人看着滚落满地的佛珠,惊讶的捂着嘴,表情带着一丝丝夸张地挑衅,“哎呀,这佛珠断了可不吉利。”
    王夫人更恨,也不假装了,面色难堪地瞪着邢夫人和贾琏,恨不得此刻就把这俩人生吞活剥。
    “也不知道二婶子身子能不能挺住,刚才丫鬟还回报说您身体不适。未免耽误了您养病,还是尽快解决这件事,本是无意打扰您的,按照规矩走,让周瑞家的去取便是,奈何这刁奴狗仗人势,完全不把我们的话放在眼里。”出了谣言那件事儿后,贾琏当初对二房早就冷心了,而今说话自然肆无忌惮,毫不客气。
    王夫人惊讶地看着贾琏,耳朵里回荡着他满嘴讽刺的话语,气得简直心肝肺全要爆碎掉了。
    王夫人瞪着他二人咬牙冷笑:“怎么,而今管个家而已,你就倒嚣张成这样了,当自己是多大的官了不起呢?真是可笑,我今儿个就是不交,看你们能奈我何。”
    “您不交便不交,也没什么,大不了知会老太太一声。再不济就去官府报失,废了先前的,重新再弄一个就是。左右都是在衙门上了档的,人跑不了。”贾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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