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一定觉得她是天上的仙女,是特意下凡来救你的吧?”
    “嗯,又给你猜着了。我当时脑袋上挨了好几拳,脑子里晕晕乎乎地就把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他后来再想起初见孙雪媚这一幕时,有时也会疑惑,他当时的神昏意乱,究竟是为孙雪媚的美色所惑呢,还是被那几拳给打晕了的缘故。
    才让他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是天上来的仙女吗?长的可真好看!”
    那美艳如花的女子咯咯娇笑道:“我可不是什么仙女,咱们若论起亲戚辈份来,你还得管我叫一声姐姐!”
    于是他知道了原来她就是那些孙家子弟成日挂在口中长得天仙似的那个姐妹——孙雪媚。
    “阿薇,我那时曾以为和孙雪媚的初见是我生命里最动人的一幕,可是后来我才晓得什么浪漫的相遇其实全都是人家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她上午刚在宫里的花园里头偶遇了我二叔麟德帝,下午就又跑到帽儿胡同来这般恰巧地救我来了。”
    采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孙家为何要玩这一女送两男的把戏,不由问道:“那孙家为何要如此做法,莫非是为了要离间你们叔侄间的情份吗?”一时之间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差不多吧!我二叔没当上皇帝之前生的几个儿子,在当年的辛酉宫变中全都没了,后来生的孩子没一个养得活的,我母亲见他年近四十还膝下无子,且他又极是疼爱我这个侄子,便起了些心思,撺掇她的舅舅,孙太后之弟承恩公去跟太后和我二叔说不如先立我为太子。”
    “孙太后才不会答应呢?”采薇可不信那孙后能有这么大方。
    秦斐一下又一下地卷着她的头发把玩,冷笑道:“她虽不答应,可我二叔却是真动了这个念头,甚至召了几个大臣商议此事。于是孙太后就让人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孙雪媚这么个绝色美女在见过我二叔之后,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自从她在帽儿胡同救了我之后,我便隔三差五的总能遇到她,她说我既然也喊她一声‘媚姐姐’,她便不能再让她那些堂表兄弟欺负于我,便跟个大姐姐似的整日护着我,待我又温柔体贴。我这辈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有一个女子,和我非亲非故,却对我温柔相待,于是……”
    于是,他就沦陷了,无可抵挡地沦陷了,因为在他之前的人生里,他太欠缺这种女性所给予的温柔暖意。
    他会为了孙雪媚无意中说的一句话,不顾初春的寒冷在郊外的南山上守上一整夜,好把第二日第一朵盛开的杜鹃花送到她的窗前。他会逛遍京城的所有店铺,只为了给她的鱼缸里寻几块好看的石头。
    孙雪媚说她偶尔在睡不着的夜里会独坐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每当这个时候她都觉得好生寂寞,他便每晚都会翻墙进孙府去她住的绣楼外晃上一圈,盼着能同她一起看着月亮发呆,免得她再觉得寂寞。
    他就这样轻易地掉入人家的陷阱里而不自知。
    “三个月后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她父亲要将她献给我二叔,可是她不愿意,因为她心里只有我一个,只有她的斐弟。她说‘我们私奔吧!’只要能在一起,她愿舍了一切同我去天涯海角。”
    “我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对她说的话半点怀疑也没有,当即便答应了下来,可是当我第二天晚上按照约定的时间在三更时到孙府的后门时,等着我的不是我那‘媚姐姐’,而是几十个早在等在那里的孙府家丁。”
    “那些家丁虽穿着孙府仆役的衣裳,可是个个都身手不凡,并不是普通看家护院的家丁,我那时才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可惜已经晚了,我被他们用铁网擒住,一顿猛打。他们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对着我的某处要害拳打脚踢,要将我打成一个废人。”
    采薇回身紧紧抱住他道:“这一定是那个安成绪给孙太后出的主意对不对,这等歹毒阴狠的主意也只有他这个阉人才能想得出来?”
    秦斐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要能抱她在怀,再是伤痛的往事回想起来也没那么痛苦了。
    “他这主意虽然歹毒,可也当真是有用之极,既废了我的身子,让我再无缘太子之位,绝了我母亲的妄念,又能让我二叔和我之间的叔侄亲情因为一个女人而生出一道裂缝来,真是高明之至啊!”
    “难道你是因为圣上,觉得被他抢走了孙雪媚,无法再面对一直待你很好的叔叔,所以才离京三年?”
    她早发现秦斐对他这叔叔心里头还是有那么几分亲情在的,难道他离京不是因为情伤,而是为了叔侄之情?
    “那倒不是,因为我当天夜里就知道了整件事的真相,既不是我抢了叔叔的女人,也不是叔叔抢了侄儿的女人,孙雪媚这女人只不过是人家施的一个美人计,为的就是彻底毁了我的前程。”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本以为他知道整件事的真相,少说也要过上一段时日,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了呢?
    “自然是有人特意告诉我的,那人还告诉了我另一件天大的秘密!”
    ☆、第211章
    “什么天大的秘密?”采薇问他。
    然而秦斐却牛头不对马嘴地不答反问道:“阿薇,你明知我是个废人,同我在一起,既不能让你身子上快活,又不能让你有自己的孩子,你就半点也不后悔吗?”
    “我若是后悔,就不会那么大费周章地逼出你的真心了。我早想明白了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你便是亲亲我,抱抱我,我便……便觉得很是快活了……,至于孩子,我一向怕痛的厉害,听说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女人生孩子,我就当偷个懒好了。反正若想要孩子,这天下的孤儿这么多,咱们养上十七八个来做儿女便是,不用自己受罪忍痛,就能儿女双全,可有多好?”
    秦斐也笑道:“再是儿女双全,也不及你生的好。阿薇,你可愿不怕痛给我生一个咱们的孩子?”
    “可是……”采薇只说出两个字,脑中电光石火般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她惊喜道:“难道你……你其实并不是不能……,难道你先前是故意装的?”
    “秦斐轻笑出声,“怎么,听到本王还能洞房了你,竟欢喜成这样?你也不想想,若我是装的,怎么把你抱在怀里耳鬓厮磨了这么久,还能忍得住?我可不是柳下惠!”
    “那……?”那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么说吧,我当日因被人救得及时,那宝贝侥幸没被他们彻底打废,虽说有那么老长一段时日用不起来,不过等再过上两年,本王就能大展雄风,同你圆房了,你欢喜不欢喜?”
    他这话问的,羞得采薇说欢喜也不是,说不欢喜更不是,过了好半天,才声如蚊蚋般低低地道:“只要你欢喜就好!”
    秦斐那耳朵早竖起来就等着她的回音呢,听她这样一讲,立时欢喜的狠狠亲了她一口,又在心里把坏了他宝贝的那三个罪魁祸首臭骂了无数遍,若不是当初被他们坑了那一把,他何至于如今娇妻在抱,两情相悦,却只能看着抱着摸着咬着,就是吃不到肚里!
    一想到他还得苦熬两年才能同采薇圆房,过上幸福生活他简直恨不能立时冲到宫里去,把孙太后那老妖婆的寿安宫一把火给烧了。
    采薇似是觉出他有些不对劲,忙推了他一把问道:“你说当日被人救的及时,到底是谁那般巧地救了你?”
    “是巡防营的人巡夜正好从那条巷子旁过,听见响动太大,便过来看视,我赶紧喊出我的身份,这才被他们给送到颖川王府。”
    采薇心里渐渐升起一个疑惑,“他们为何将你送到你颖川王府?”颖川王府同临川王府同在一条街上,何以不送他回自己的宅子,倒要送去和他素不亲近的颖川王府呢?
    “我初时还以为那救了我的统领知道我那王府金太妃又不在,除了我再没一个主事的人,我当时又已经昏迷不醒,送了我回去也没人替我张罗,便自作主张将我送到我嫡母和兄长的府上,好歹总能有个人照应我一二。”
    “可等我在颖川王府伤养的差不多,打算回去时,才知道原来巡防营所谓的恰巧救了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巧合,送到我颖川王府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人从一开始就命他们这么做的。”
    采薇想到一种可能,忙问道:“难道是颖川太妃命他们这么做的?”想不到自己这位表姑虽不喜欢秦斐这个庶子,可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对他有那么一点香火之情,也算是尽到了她身为嫡母的职责。只是,她又如何能使唤得动巡防营呢?
    “没错,是我嫡母命人救了我,我父亲懿德太子虽逝,可他这一系多少还留了点人脉,我嫡母的父亲又是门生遍天下的老太师。巡防营里的一个小小的统领,虽然官职不大,也不引人注目,但是关键时刻,却能救下我来。”
    “也是她请了个神医妙手救回了我那宝贝,免我从此成为废人一个,再也不能传宗接代。因我当时伤的太过厉害,虽那神医及时给我行了针砭之术,开了一剂汤药,又教了我一套按摩导引之术,要我每日按摩几条经脉,可即便如此,我这宝贝也得用九年才能调养的好,要到我二十四岁时才能再重振雄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阿薇,你是不是觉得我嫡母人还不错,竟然还会动用她藏了多年的一个暗子来救我这个不成器的庶子,尤其是我娘金太妃还是害死她亲生儿子东川王的直接凶手。”
    “啊!”采薇轻讶道,她虽早猜到东川王之死必有蹊跷,可却想不到竟是秦斐之母金太妃亲自动的手脚。
    “东川王得天花之前,曾从金太妃手上接过一个金麒麟玩耍了一会儿,跟着他的保姆只顾看着不让他把那金麒麟送入口中,却不知道那金麒麟曾在一盆水里泡了一个晚上,而那盆水里放了些从一个死掉的天花病人身上刮下来的脓痂。虽然那保姆跟着就给东川王净了手,可他到底还是没能逃过那一劫。”
    “我嫡母那样聪明的人,她能猜不到自己儿子的天花同金太妃的关联?所以我长大了些,知道的多了,便以为她对我的不喜,每次看到我时厌恶的眼神都是因为我母亲杀了她的亲儿子,那她恨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了。便是在宫里时,她有时会轻描淡写地呵斥对我照管不经心的宫女太监,也不过是因为宫里眼睛多,她又是我嫡母,面子上总要过得去才好。”
    “可我实在想不到她竟会冒着她手下的势力被人发现的风险救了我,救了她杀子仇人的儿子。而且还给我好生上了一课,将我是如何被人坑了的个中详情、前因后果,分析了个清楚明白,仔细说给我知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会天上掉下来个‘媚姐姐’对我如此之好,孙家人这般坑我为的又是什么!”
    采薇心里忽然又升起另一个疑惑来,“沈太妃她,她为何突然对你如此之好,若说她救你是因为你毕竟是懿德太子的血脉,可这般的教导指点于你……”
    以之前十几年沈太妃对这庶子的淡漠疏离,采薇总觉得太过违和,似是有哪里不对。
    秦斐苦笑一声,“我当时也是这般问她的,原本我被孙雪媚使计背叛,正对这女人痛不可抑,恨意滔天。可是当我嫡母告诉我答案之后,我却突然觉得孙雪媚对我做的那点事算什么?根本就不值得我那样恨她,她本来就对我毫无感情,不过是个受人摆布的棋子罢了,可是另一个人,她对我做的那些事儿才是真真正正的冷酷残忍,无情至极。”
    明明是温暖的夏夜,可是秦斐说到最后一句时那突然冷下来的音调让采薇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寒意来。
    她忽然想起一些细节,比起母亲这个称呼,秦斐似乎更喜欢叫他母亲金太妃,按理说一个母亲再是冷待自己的孩子,那为人子女者反会为了要讨得母亲的喜欢,对母亲更是孝顺恭敬,何以到了秦斐这里,对他这位母亲金太妃,不但骨子里半点孝顺之意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厌憎和瞧不起。
    而他对沈太妃,虽然总是略带嘲讽地叫她“我嫡母”,可那话音儿里再是嘲讽,也仍是含了一丝敬重在里头。
    难道……
    秦斐出了一会儿神,突然问道:“阿薇,如果我这会子突然跟你说,我嫡母才是生了我的亲娘,你相信吗?”
    “什么?”采薇惊呼道:“这,这也太……”
    是太过离奇,还是太过匪夷所思?可是仔细一想,似乎沈太妃是秦斐的生母也不是什么解释不通的事儿。以沈太妃之智敏,自然知道在当时的情形下,要保住她所生的懿德太子的嫡子有多难,那么最能保住那个刚出生的嫡子性命的法子莫过于偷梁换柱。
    “我嫡母说当时她和金太妃差不多都是七个月左右的身孕,当我父亲突然暴病而亡的噩耗从宫里传出来时,金太妃承受不住这个打击,动了胎气要早产,我嫡母却是临危不乱,先操心起她几个孩子的性命来。她知道我那两个嫡兄怕是会凶多吉少,为了以防万一定要保住嫡支一点血脉,便立时让人给她催产,因她之前生过两个孩子,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先生下了一个儿子却瞒住不说,等到一个时辰之后金太妃也生下一个儿子时,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将两个孩子调了个包,又过了一个时辰才终于传出话说她生了个儿子。”
    “于是本应是嫡三子的那个孩子成了金太妃所生的第四子,起名为斐,而金太妃的亲生儿子则成了我嫡母的小儿子秦斏,后来被封为东川王,两岁时染上天花而亡,那金氏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是亲手杀了她自己的亲生儿子。”
    ☆、第212章
    采薇一时也不知该佩服沈太妃的临危不乱、思虑周全、当断则断,还是该为金太妃掬一把同情之泪,可若是她能有一念之慈,也就不会到头来害人反害已!
    可秦斐呢?他纵然被保住了性命,可是当他突然知道自己叫了十五年的母亲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一直不喜欢他的嫡母才是他的亲娘,他在这谎言中活了十五年,他当时的内心又该是何等的崩溃?
    她紧紧抱住他,嗓音微微发颤,“阿斐,你当时突然听到这些话,心里一定很乱很难过吧!”
    秦斐深深地埋首于她的青丝之中,过了许久才道:“是啊,我当时脑子乱糟糟的就像有几千匹野马呼啸而过,只留下一地的狼籍凌乱。只是不住的回响着一句话,“她是在骗我,她说的全是假的,她是在骗我……”
    “我当时半个字也不信她说的,我和她长的半点也不像,我让她拿出证据来,要么说出我身上什么隐秘地方的胎记是她弄上去的,要么就跟我来个滴血验亲?”
    “可是她居然说她没有证据,她也不会同我滴血验亲,因为那根本就是做不得准的。唯一的证据便是她救我这件事本身,如果我是那金氏的亲儿子的话,她才不会冒着风险救我,至于为了报复金氏而故意骗我说我是她的儿子,她更是不屑为之,若当年她的亲生儿子真被金氏给害死了,她早就拿金氏之子来偿命了,又如何会等到现在。”
    采薇虽和沈太妃相处不长,却深知她是个外柔内刚,坚毅果决之人,若她儿子真被金氏所害,她绝对会立时报复回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但她更相信以沈太妃之能,更会从一开始就想法保住儿子的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是在被人宰割之后再图谋复仇。
    瞧秦斐如今的情态,便是他初听这秘密时一时接受不了,可后来还是相信了沈太妃所言,难道正是因为沈太妃才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一事实实在是让他无法接受,才让他选择离京出走,在外流浪了三年?
    她犹豫片刻,正想开口问他时,他已接着往下说道:“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呆了好半晌,才想起来问她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在瞒了我十五年之后突然又把这个秘密摆在我面前?是希望我认了她这个亲娘,再和孙家反目成仇,好去给她早死的两个亲生儿子报仇,再把那把龙椅抢回来吗?”
    采薇虽也不知沈太妃告诉他这秘密的用意,但却觉得她这时间选的极好,若是再早几年,秦斐尚小,说了他未必肯信,若是再藏不住话,说了出去只会有害无益。若是再晚几年,则秦斐的性情气质都定了型,又未免有些晚了。
    只可惜让沈太妃没想到的是,她虽自认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候,秦斐也算是个半大不小的人了,哪知他却仍是承受不了这等隐秘,竟然离家出去,一跑就是三年。
    “那沈太妃是如何答你的?”
    “她说我想多了,她告诉我这些并不是为了让我认她这个亲娘,然后去报仇抢皇位什么的。她当年之所以忍痛把我换了出去,就是想要保住我一条性命,只要我能一世平平安安地活着,她就心满意足。她说那张龙椅上已沾了太多的血,她不想我再坐在那血腥的位子上,我若能平安喜乐地活着远比报仇重要的多。”
    “她告诉我真相只是为了让我知道我真正的身份,我是懿德太子唯一的嫡子,无论我相不相信自己这个嫡子的身份,我既然是懿德太子的嫡子,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地活在这世上,被人阴谋算计了还不知道。”
    秦斐冷笑数声,猛然一拳砸在床榻之上,“可我倒宁愿她从来没有告诉给我知道!那一刻,我真宁愿我就是金氏生的庶子,和她这个嫡母没有半点关系!”
    采薇虽在双亲离世后受过些苦楚,但和秦斐所经受的这些创痛比起来,那些小小的苦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不曾一生下来就失去了父亲,更不曾被亲生母亲将她换给别人。她小的时候受尽父亲的宠爱,便是母亲待她不如两个哥哥那般好,可也绝没有像金氏待秦斐那样,是那般的冷漠无情,甚至在她还不知儿子已被换了的情形下,仍是那样待她唯一的儿子。而他的亲生母亲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也只能冷淡厌恶地对待他这个“庶子”。
    秦斐虽有两个母亲,可其实他却一个母亲都没有。
    采薇知道秦斐心中一定有极深极深的痛楚,可是自幼便不缺爱的她便是再聪明怕是也无法体会他心中的痛楚到底有多深,有多痛,她只能紧紧地抱住他,让他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知道此刻的他并不是孤独一人,还有她陪在他身边。
    “我当日被打之后在颖川王府躺了好些天。那些天里金太妃一次也没来看过我,她压根就没从承恩公府回来过,只顾着去宫里撇清她自已,免得被我这竟敢和皇帝抢女人的罪人给连累了,求孙太后千万别怪罪她。”
    “原本我对她这个当娘的竟连看都不来看我一下还是有些失望的,自己的儿子被人打成这样,她竟仍是不闻不问。可当我嫡母说她才是我真正的母亲时,我忽然一点都不怪她了,她又不是我亲娘,凭什么要待我好呢?何况我都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至于孙雪媚对我的那点欺骗背叛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过只是个被人拿来对付我的棋子罢了,是我自己蠢才着了人家的道儿。她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我,又何来的背叛?”
    “和我嫡母对我做的这些事一比,她们俩对我干的那些事根本就不算什么。是,我知道我嫡母是为我好,她是为了能让我活下来才会把我换给金氏,她出于爱子之心希望儿子能长命百岁,可于我而言,与其从母亲那里半点母爱亲情都得不到的长大,还不如像东川王那样,虽然早早的去了,可在他活着时却能得到母亲百般的疼爱,虽然命短,可却没白来这世上一遭。”
    “我嫡母对那个早夭的孩子不知有多疼爱,我不知道她是为了掩饰,还是把那个孩子当成我来疼,还是因为知道那个孩子活不长才对他那么好,比对我三哥还要好。我后来时常想,东川王虽然只活了两岁多,可是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蜜罐里过的,被母亲各种疼宠,可是我呢,虽比他活得长了不知多少天,可是我的每一天都是在黄莲水里泡着过来的,我时常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
    “那是以前,”采薇抱着他柔声道:“阿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我会疼你爱你敬你护你,我不知道有我陪在你身边,能不能驱散你过去的种种阴云,能不能让你往后的日子甜如蜜,可我敢肯定的是,便是往后等着咱们的仍是黄莲苦水,你也不再是孤独一人,我会陪着你一起泡在里头,咱们同甘共苦,无论怎样,都在一起。”
    秦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按在怀里,恨不得将她干脆嵌到自己身体里去,就此合为一体永不分开。
    “这可是你说的,既然要陪着我,那就得陪我一世一生,再也不许离开我,便是你想说话不算数,我也再不会放你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阿斐,以前你受的那些苦楚我没法儿陪你一起挨,可是往后,只要你不松开我的手,我便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永远。”
    “直到你我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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