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和我一起走了,你爷爷不生气吗?”纪皖随口问。
    “我说我头疼,想去医院看看。”
    纪皖的心一紧,下意识地就看向他额头上的伤口:“那赶紧去医院照个ct……”
    贺予涵转过头来,神情严肃:“有个法子比ct更好使。”
    纪皖愣了一下:“什么法子?”
    “你在我这里亲一下,痛痛就飞飞走了。”
    贺予涵居然还会学着小孩子卖萌。
    纪皖只好装没听到,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狭小的车厢里,气氛莫名有些暧昧黏腻了起来。
    车子并没有朝医院开,而是掉头驶向了北州路,开进了爱莎大酒店。
    一踏进大堂就有人迎了上来:“贺少你好,我是你们今晚入住的贴身管家,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好了,希望能让你满意。”
    “入住?”纪皖疑惑地问。
    贺予涵的嘴角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对,这么特殊的日子,怎么可以不庆祝一下?”
    预定的套房在六十八层,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玫瑰花瓣铺就的地面,在最中间雪白的羊毛地毯上汇聚成了一个硕大的心形。
    卧室则装点成了古老的红色,红帐从大圆床的顶部倾泻而下,喜烛立在桌面上,偶有蜡油从上面缓缓滴落,又瞬间凝结在了喜烛上。
    卧室直通外面的露天阳台,阳台上放着摇椅,边上是一个小型的游泳池,湛蓝的瓷砖将池水映衬得分外清澈,泳池边摆着木制的桌椅,四周蜡烛星星点点围绕,烛火摇曳,把渐渐迷蒙的夜色点缀得如梦似幻。
    这可能是每个女孩都在梦中幻想过的浪漫场景吧。
    贺予涵替她拉开了椅子,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眸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只怕前面就算是天堑鸿沟,也会情不自禁地跳下去吧?
    纪皖的脑中仿佛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随着贺予涵的动作坐了下来。
    餐桌的中间放着一个精美的白色小盒,盒子上有个烫金的玫瑰花logo,贺予涵定定地看着她,低声说:“皖皖,打开看看。”
    纪皖迟疑了片刻,被动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两枚戒指,款式简洁大方,白金的哑光戒托设计成了一个弧形,中间的一颗钻石熠熠生辉。
    “我怕你不喜欢太奢华的,特意找人设计定制的,里面刻着我们俩姓氏的首字母,”贺予涵的声音低沉缓慢,仿佛一颗包着华美外衣的□□,让人沉溺其中,“你虽然一直认为我们俩只是交易,但在我心里,这不仅仅是交易,更是我对你的承诺,我希望,这个承诺不止两年,会是一辈子。”
    手指一紧,戒指套入了纪皖的无名指。
    纪皖抬起眼来,她的双唇嫣红,看向贺予涵的眼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氤氲中带着些许惶然无措,就好像森林中迷失方向的麋鹿。
    贺予涵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来,含住了那红唇。
    分别的六年多来,他无时不刻地怀念着那个初吻,禁忌而热切,青涩而甜美,蓝天白云下,整个世界仿佛为了他们而绽放出绚丽的光彩。而此时,唇瓣相触,久远的记忆和现实的美好夹杂在一起,让人几欲疯狂的战栗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浅尝辄止已经无法满足,炙热的呼吸交缠着,贺予涵撬开了她的齿关,追逐着她的丁香,仿佛要把这些年刻骨的相思都尽数倾注在这热吻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贺予涵才松开了纪皖,喘息着将鼻尖对着纪皖的鼻尖轻轻摩挲着,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固执地占据了纪皖的黑瞳。
    “皖皖……你心里有我……”他的声音喑哑地低喃着。
    纪皖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呆滞。
    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没有伤人心肺的恶语,贺予涵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稍稍放了放,一阵浅浅的喜悦泛上心头,渐渐汇聚成抑制不住的狂喜。
    “别拒绝我,我爱你,我们会在一起。”他的吻一下下地落了下来,从额头到眼睑,从鼻尖到耳畔,温热而柔软,仿佛在他手中的是世所罕见的珍宝。
    纪皖瑟缩了一下,理智终于渐渐回到了失控的脑海,她慌乱地想要推开贺予涵:“等一等……我……我们说好的……”
    贺予涵闷哼了一声,纪皖一下子缩回了手,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按他额头上的纱布:“怎么样?打到你伤口了吗?”
    “有点头晕,”贺予涵抱住了她,把脸颊贴在了她的发梢,“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四周音乐流淌,两个人相拥在一起轻轻摇摆着,夜风吹拂,星光仿佛触手可及。
    这么美好的夜晚,再多说些什么都是多余的。
    就这样吧,让自己放纵一回,不去想将来,就享受现在。
    纪皖模模糊糊地想着。
    “叮”的一声,门铃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定的烛光晚餐到了。
    贺予涵诅咒了一声,却不得不松开了手。
    侍应生们鱼贯而入,先为他们奉上了一道前菜。厨师推着铁板烧的架子紧随其后,手中的铲子上下翻飞,十分娴熟地为他们现场展示法式大餐。
    牛排入口即化,鹅肝滑腻鲜嫩。
    等到用完晚餐,两个人携手站在窗台,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将数不尽的高楼点缀得流光溢彩,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流,展示着这个城市不一样的繁华。
    “想好了吗?”贺予涵握着纪皖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纪皖沉默不语,却迎视着他的目光,那幽深的双眸中倒映着万千星辉,让人沉溺。
    “没关系,你慢慢想,等了这么多年,我不在意在多等一会儿,”贺予涵顿了顿,语声中居然带着几分委屈,“不过,别让我等太久。”
    纪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得给我戴上吧?不然别人得怀疑了。”贺予涵将男戒放在她的手心。
    纪皖只好将男戒套入了他的无名指。
    “还有,一个晚安吻。”贺予涵指了指自己受伤的额头。
    纪皖有些无奈,迟疑了好一会儿,踮起脚尖来在上面亲了一下。
    贺予涵心花怒放,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今晚我不洗澡了。”
    纪皖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把你的吻留着,陪我一个晚上。”
    虽然贺予涵很想一直二人世界甜蜜到天亮,将二人的关系来一个质的突破,可夜已经深了,纪皖却没有半点邀他同寝的迹象,他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来日防长,千年的寒冰已经被他撬开了一个角落,有加速融化的迹象,这已经是今晚最好的结果了。
    互道了晚安,贺予涵恋恋不舍地拉上了卧室的门,到了旁边的客卧。
    早知道就定一个普通的房间了,最起码可以呆在一起。
    躺在床上,他的神经有些亢奋,掏出手机给席衍打了个电话。
    席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洋洋的:“和弟妹在一起居然还有闲心打电话给我?”
    “她睡了。”贺予涵悻然道。
    “听起来欲求不满,”席衍嘲笑说,“还需要右手吗?”
    “滚,”贺予涵说,“你在哪个酒吧泡着?”
    “我在家呢,最近觉得没意思,想一个人静静。”
    贺予涵有些诧异,要知道,席大少在圈里是有名的风流潇洒,身旁的红颜知己一个接着一个,少有落单的时候。“那天那个模特呢?”
    “尽装嗲,还唧唧歪歪地说弟妹坏话,被我打发了。”席衍随口说,“还有,今天这么一折腾,你爷爷不会对弟妹动手吧?你可不能让弟妹受委屈了,不然我可不答应。”
    席衍一口一个弟妹,贺予涵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得劲,可一下子也找不出原因来,至于爷爷那里,手段也只有两个,要么砸钱,要么威胁,他早就有了准备。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手机显示有来电,贺予涵和席衍道别,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姑姑贺卫芳打来的,她的声音中透着极度的不可思议:“予涵,你真的和那个女的结婚了?”
    “这一个下午都过去了,你们难道还没派人去查证吗?”贺予涵反问道。
    贺卫芳语塞,好一会儿,她才语声凝重地开了口:“你明天来公司一趟,我要和你好好谈谈。”
    ☆、第031章
    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贺予涵的心情却出奇得好。昨晚的美好仿佛一杯茗茶,齿颊留香,他一点点地回味,每一个瞬间都带着别样的甜蜜。
    和宇大厦就在不远处,他下了车,懒得撑伞,闲庭信步朝前走去。看了看手表,刚好三点半,和贺卫芳见一面一个小时足够了,他是去橙子科技接纪皖下班,还是在“上菜吧”点上几份菜,回家练练自己的手艺给纪皖一份惊喜?
    一群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贺予涵的脚步一顿,点头打了个招呼:“二叔。”
    贺卫庭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你爷爷找你?”
    “姑姑找我。”贺予涵简洁地回答。
    贺卫庭的眼神一滞,随即挤出了一丝亲切的笑容:“那就好,你爷爷还生气着呢,这阵子你少去招惹他了,还有,你结婚这事情的确太鲁莽了,二叔想帮你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先避避风头,然后二叔帮你在爷爷那里说几句好话。”
    贺予涵漠然颔首,算是应了一声。
    贺卫庭又寒暄了两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贺予涵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知道这个二叔不是善茬,这些年暗地里对他动过不少手脚,现在他的羽翼渐丰,贺卫庭更是视他为掌权的唯一障碍。现在他在贺宁眼前失宠,只怕这个二叔昨晚都要笑痛肚皮了吧,全家上下,可能只有贺卫庭对他和纪皖结婚是乐见其成的。
    贺卫芳的办公室在第三十八层,她和贺卫庭两个,一个主管财团的金融财务,一个主管财团主营业务地产,都是财团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一见到侄子,贺卫芳忍不住面露责怪之色:“你呀你,怎么事先也不和姑姑商量一下,弄得这样一发不可收拾,你知道昨天你爷爷要宣布什么吗?”
    “执行董事。”贺予涵淡淡地说。
    “你知道你还……”贺卫芳惊愕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喃喃地道,“你真和大哥一样,是个多情种。”
    “是吗?”贺予涵冷笑了一声,“我可没觉得爸对妈是怎么个多情法。”
    “你不懂。”贺卫芳的眼神复杂,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予涵,姑姑平时对你怎么样?”
    如果说这些长辈中有谁让贺予涵能心怀感激的,那也只有贺卫芳了,母亲死后,贺卫安沉浸在伤痛之中,贺宁忙于公司业务,那时候还交好的小叔也只是一个大男孩,只会安慰两句“别难过”,是贺卫芳通宵开解他,陪着他走过了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到了国外后,也是她时常飞越半个地球过来探望,在创业时,她更是给了无数建议和鼓励。
    “我一直很敬仰姑姑,姑姑对我很好。”贺予涵郑重地说。
    贺卫芳显然松了一口气:“那你就听姑姑一句,赶紧悬崖勒马,这个纪皖不适合你,你赶紧和她离了,宁可损失点小钱,不能酿成大害。”
    “为什么?”贺予涵笑了笑,“就因为她出身小门小户,高攀不上我们贺家吗?”
    “不,”贺卫芳直视着他,神情凝重,“予涵,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她,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我,她告诉过你吗?”
    贺予涵愕然摇头。
    “首先姑姑要和你道歉,当年我瞒着你干涉了你的感情,虽然我的本意是好的,但总还是考虑欠妥。”贺卫芳斟酌着自己的措辞,这个侄子现在已非池中之物,她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带来不一样的后果。
    贺予涵靠在椅子上的后背前倾,目光一下子凌厉了起来。
    “她没告诉你,可能是没脸吧,也可能是想着能骗你多久是多久。”贺卫芳的眼中闪过几分鄙夷,“还记得你高二那年你打群架吗?我去处理把事情压了下来,送你去医院后我到学校了解情况,予涵,你知道,女人总是敏感的,我也是从这种年龄过来的,一眼就瞧出她跟你有点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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