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接收到自家公子的眼神,稍微想了一下,便朝官兵走了过去,告诉官兵头头自己是司家之人,并且这官还是司家人去告的,让他们少啰嗦,赶紧把人给带走了。
    一听到是司家之人,这官兵头头立马就打了个激灵,大手一挥:“少啰嗦,赶紧带走,有什么不对的回到亭里头再说……不直接送到县衙再说!”他娘的,连司家人都在这,并且还是司家人报的官,自个还犹豫个啥?
    是了,来的时候亭长就说了,让大伙注意一点,就是因为这司家人。
    这群官兵都在一块混了挺久的,一看到头头这副表情,就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啰嗦耽搁了,赶紧就将人一个个拽着,朝门口走了出去。
    眼见着被官兵拽走,周氏与顾大花这才急了起来,嘴里头大声叫骂着,企图将顾大河的‘良知’骂醒,让这群官兵放了自个。而陈氏已经被吓坏了,浑身打着颤儿,连吭都不敢吭一声,老老实实让官兵拽着。
    顾大河见周氏被拽走,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还未曾开口,就对上了四丫那双黑幽幽的眼神,顿时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再看三丫,也是一副阴沉的样子,顾大河这到了嘴边的话愣是给咽了回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丫盯着顾大河看了一会儿才将视线移开,落在张氏的身上。
    此刻张氏还坐在地上,似乎被打得重了一些,所以自己无法站起来。
    看着看着,三丫突然就笑了。
    这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顾大河看着瞬间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这么怕着自家闺女不太好,可顾大河就是忍不住惊怕起来:“三,三丫你这是咋了?”
    三丫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表情却依旧阴森森地,盯着顾大河开口道:“我不是三丫,你莫要忘了顾二丫才是才是真正的三丫……不,可能你已经忘记了,在我上头可不止大姐一个,事实上我应该是五丫,你说是不是呢?”
    顾大河瞬间无言,面色也瞬间变得煞白,也是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三丫并没有说错,曾经的三丫并非叫三丫,而是叫五丫,而四丫则叫六丫,因为二丫与四丫没了,老爷子说这样缺着不吉利,才又重新排名另叫的。
    可自己的俩闺女不是死了,而是让这些人拐去卖掉了。
    顾大河瞬间颓废,一脸茫然,似乎不解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又看向自个媳妇,顾大河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自己不听劝,非要带人回家听这些人商量什么事,媳妇就不会被打成这个样子。
    明明就已经断了关系,自己不该理他们这些人的。
    三丫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顾大河,也不去看张氏,而是打量起自己被打砸抢过后的家。然后默默地走向被陈氏丢弃在地上的钱袋还有人参,这钱袋与人参三丫都认得,都是四丫藏起来的东西。因为四丫开始练武,大姐担心四丫身体有亏空,给拿了两根千年人参,让吃完了再去拿。
    不想藏东西紧如四丫,东西也仍旧被翻了出来。
    再进屋一看,所有锁好的房间都差不多被砸开了锁,宝哥儿的房间也被砸了,不过似乎还没来得及砸开,就被官兵打断。
    三丫不免庆幸,因为里面有着不少武功秘籍,都是大姐交待下要抄的。
    倘若被这群人给毁了,该如何是好?
    扫视了一圈,三丫走入四丫的房间,果然无比凌乱,粉红的蚊帐被报复似地撕烂,并且还扯下来扔到地上,被子枕头也全都扔在地上,上面尽是脚印。对顾二丫的脚印,三丫熟悉无比,可上面似乎不止顾二丫一个人的脚印,上面还有一个看着比较秀气的脚印,绝对不是全福家任何人的。
    三丫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后,视线斜向屋外,冷冷地笑了起来。
    之后三丫又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无声地扫视了一遍,情况并不比四丫的好,相反那秀气的脚印更多一些。四丫的还只是扔在地上,自己的则是被利器划破,里面的棉絮都露了出来,青色的蚊帐更是稀烂,绣筐烂的,书桌上的东西也全被扫到了地上,砚台摔成了两瓣……
    三丫敢指天发誓,这绝对不是老屋那边人做的,因为老屋那边的人贪婪,只会把东西全都搬回去而不是将之毁掉。那么除了老屋那边的人,就只有赵家的三口人。
    赵丰年第一个排除在外,毕竟男人一般都不会进入女儿家的闺房,剩下的便只有顾大花与赵月儿。
    对这个大姑,三丫也算是了解,也是个贪婪的主,估计也不会毁东西。
    剩下的就只有赵月儿了!
    而三丫甚至不用考虑,就能想像得到这些东西都是赵月儿一个人毁的,这几个人里头也只有赵月儿的脚是最秀气的。不了解赵月儿的人还以为真正表面上看着的那么温柔善解人意,可了解赵月儿的人就知道,其内心恶毒并且极为记仇。
    瞧那赵月儿还装作一副关心的样子,事实上眼底下尽是得意,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不成?三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扭头看向司南:“谁让你进我闺房的?”
    司南立马僵住,一脸讪讪地退后再退后,直至退出房门口。
    要是闺房好好的,司南还真不敢进来,怕被骂什么的。可这闺房都被弄成这个样子,司南不自觉地就跟了进来,哪里还去想考虑这是不是闺房的问题。
    不过仅是看了那么一会儿,司南就已经将这房间里缺的坏的东西给看了个清楚,心里头已经琢磨着要给三丫买了。
    而给三丫买了,这四丫也不能少了,不然显得太突兀。
    不过四丫的让别人去买,三丫的还是由自己挑比较好,司南心底下琢磨着。
    三丫眉头又紧紧地蹙了起来,房间弄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换一遍的话今天晚上是别想睡觉了。连被子和褥子都坏了,还真是破坏得彻底,估计要是那桌子劈得动的话,也会被劈了。
    司南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嘴张到一半就合了起来,这事还真不能事先跟三丫说了,要事先说了三丫肯定会不接受。直接把东西给弄过来,到时候看着四丫也有一套的话,三丫就是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了。
    这么想着,司南立马就眉飞色舞起来,赶紧招手让大富近来。
    “这些东西本公子不是有备用的?挑一套最好的拿出来,这帐子选个青色的,若是没有合适的……不行,还是得用本公子的。四丫那里也给弄一套,府上没有合适的,就到外面买一套,照着原来的样子的买。”司南本想说拿娘亲南雨的也行,可想了想,还是觉得拿自己的比较好。
    想到三丫将会盖自己的被子,司南内心激动不已。
    不过说话的声音可不敢大,担心三丫给听了去,边说还边观察三丫,生怕被三丫听到后直接拒绝。
    大富闻言冲着司南挤眉弄眼,笑得十分的猥琐。
    司南一巴掌打到其脑袋上,骂道:“赶紧去办!”
    大富嘿嘿一笑,领命出去,找来一家丁,让其快马加鞭去办这事。
    外面买的东西哪有司家大公子用的好,就算是宫中的妃子,也不一定能有司南用的好,所以从司南那里挑来的东西绝对差不了。
    真不知赵月儿若是知道自己毁了自认为很好的东西以后,取而代之的是好无数倍的东西之后,会是怎样个心情。
    不过此时的赵月儿并不知道,正站在赵丰年的旁边,含泪地看着顾大河夫妇,一副他们做得不对的样子。毕竟顾大花若真被关进了牢里,就算很快放回来,这名声还是有所影响,自己想要嫁给顾清就更是困难了。
    毕竟有个曾坐牢的娘亲,名声自然不好听了。
    此刻的赵月儿早就忘记答应过魏延的事情,若是让正在筹备让顾大盼儿大出丑的魏延给知道了,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顾大河还好一点,毕竟是个大老爷们,皮粗肉厚的,被几个老娘们打也算不了啥。况且这周氏跟顾大花打得最多的也不是顾大河,而是专挑张氏这个软的来捏,所以顾大河除了身上有点红紫以外,并没有大问题。
    可张氏就不一样了,整个人被打懵了,脑子里头晕呼呼的。
    周氏与顾大花打得挺狠的,还不是用手来打的,直接就操起顾大河木匠活用的木头来打。张氏现在头都被打破了一窟窿,正往外流着血,脸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身上别处的伤就更加不用说了。
    现在还能坐得稳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站得起来。
    瞧这样子,也不知道身上的骨头有没有被打断,还得看过之后才知道。
    “你,你咋样?”顾大河听着赵氏父女指责,心里头烦躁得不行,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没想媳妇竟然被打成这个样子。
    这父女还指责人起来了,刚才打人的时候咋也不见来拉一下架?
    顾大河这心里头气得不行,自个娘被官兵带走,顾大河这心里头的确不太舒坦,毕竟再怎么着也是亲娘。可顾大花算个什么东西?亲大姐又咋地了?亲大姐就能到人家家里头打人了?还把人给打成这个样子。
    赵丰年见顾大河不理人,不免急了起来:“大河兄弟,你赶紧追人去啊?难不成真让官兵把你娘他们关进牢里不成?再咋地那也是你亲娘不是?”
    提到亲娘顾大河自然觉得亏心,可瞅着媳妇这个样子,顾大河就没有办法挪动脚步,整个人都挺无措地,眼巴巴地看向三丫:“望,望儿,你说这咋办才好?你娘她脑袋都被打破了。还有你奶她……”
    三丫刚从屋子里出来就被顾大河给盯上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张氏,之后冷声道:“问我咋办?我怎么知道该咋办,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自己看着办呗!我瞧我娘那个样子,说不准不止头破了,说不定身上其它地方还有骨折的呢!这官府要是派人来验伤,说不定得验出个重伤来,到时候那被抓走的几个说不准还能判个几年呢!”
    入室抢劫本就是大罪,再加上伤了人,这下可有得判了。
    三丫阴恻恻地笑着,倒要看看顾大河会不会阻止,或者给说情。
    只是这事根本不等顾大河去说情,这村里头来了官兵一事很快就让村里人知道,赶紧就告到了族老那里去。往年这村里头除了收税以外,就很少有官兵会来,族老们一听官兵来了,也是不放心,赶紧就让人打听去了。
    这打听消息的刚回来,远远地就看到一行官兵拽着全福家的几个娘们往村口走。族老边听着消息边不放心地看着,等这消息听完了二话不说,赶紧就让人把官兵给拦住了。
    这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能让官兵把人给带走了。
    真要让官兵把人给带走,就不仅仅地全福家的事,还关乎于整个村子的声誉。本来这顾家村背靠葬神山,敢把姑娘嫁进来的就少,要是这人被带走了,这种事情那是想捂也捂不住,到时候顾家村可就出名了。
    这不止是丢人,往后还有哪个村子敢把姑娘嫁进来?
    就是村里头的姑娘嫁出去,估计也不受待见。
    你说这全福家不时不时整出来点事就不舒服还是咋地,这人都让你们家给卖了,跟你们家自然就没啥关系了,竟然还跑到别人家去祸祸,这不是闲着没事干遭人嫌弃么?
    这顾大河也是,什么事村里不能解决,非得报官去。
    再说了,这周氏再怎么样也是你亲娘不是?不管不问不就行了,这把人送进牢里的事情也能干得出来,也不怕遭人唾弃了。
    “赶紧去把顾大河俩口子给叫来,这都什么事啊!把人给拦下来以后都请到村里祠堂去,毕竟这在村里头发生的事情,又没闹出人命,这些官兵再怎么着也得给点面子。”族老们气得拄了拄杖棍子,气呼呼地转身朝祠堂走去。
    这群官兵被拦下来自然不高兴,嘴里头骂骂咧咧地还想要将人带走。
    可村里人哪里会答应,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关乎着整个村子的声誉。没看大伙这会吃完午饭也不下地干活,都堵在这里吗?
    官兵们被堵了起来,也没辙,只得跟着去了祠堂。
    虽然自个是官兵,平常也牛气得很,可那也只是在镇上罢了。
    这到了村子里,进了人家的地盘里头,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得将就将就了。
    周氏跟顾大花本来吓得不行,以为真要被带到衙门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村里头竟然出了面。这吊起来的心一放下来,立马就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嘴里口口声声地骂着顾大河不孝,要把她这亲娘往死里整,还要把人往牢里头啥的。
    大伙瞅着也觉得顾大河有些过份,这有点啥事不能好好解决?非得把官兵给招来,这牢里哪是人待的地方,况且这周氏都六十岁了。瞅着倒是精力十足挺硬朗的一个人,可这要是进了一趟牢里,再出来可就不是这样子了。
    瞧那顾大江,进牢之前不也好好的,可回来以后就废了。
    听说这到了牢里头,人家可不管你有没有罪,先打上一顿再说。
    赵丰年还在劝着顾大河,希望顾大河能够赶紧追上去将人要回来,毕竟再怎么讨厌这顾大花,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好歹是几十年的夫妻了。赵月儿也一副你怎么那么残忍的样子看着三丫,并且还泣着泪一边指控一边劝解。
    三丫冷冷一笑:“我跟四丫的房间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若是将损失赔来,我们家倒可以考虑一下不追究这事。”
    要知道张氏为了弥补这些年的亏欠,给俩闺女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其中最好的就是那帐子,用的是软烟罗。虽然这些都是司南给送过来的,可就算是别人送的又如何,价值就在那里,还就不信他们舍得赔了。
    赵丰年一听有转圜余地,赶紧开口:“损失了多少,咱赔,一定赔,快些把人追回来罢!”想来俩小闺女的房间也值不了几个钱,顶天了也就二两银子罢了。
    却听三丫道:“姑夫可别应得太爽快,要知道我跟四丫闺房里的帐子可是软烟罗做的,被子是用上等细棉所制,上好的砚台与笔墨,仅仅这些就已经不是一笔少数目。”
    司南突然补充了一句:“软烟罗价最低也要千两一匹。”
    这做成帐子的软烟罗,要的料子自然少不到哪里去,那么单单是这帐子就要一二百两银子?赵丰年当场就傻了眼。
    赵月儿更是手一抖,连腿都有点发软,眼睛瞪得老大的。
    当时只觉得这帐子好看,又轻飘飘的,越看便越是嫉妒,便毫不犹豫地就毁了,谁知道这竟是软烟罗,连水县都没得买,需要到州城去才有得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你骗人!”赵月儿下意识大叫一声。
    司南扯了扯三丫的胳膊,自己朝前一步,抢在三丫前头说道:“那软烟罗出自于本公子家,本公子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并且那还是上好的软烟罗,只会比市面上的价格高。除去那软烟罗,还有那一方砚台,出自于名家之手,取的上好料子所制,就这么一方砚台至少百两。你们既然说赔,那便赔罢,本公子正好予你们作证。”
    赵丰年看向司南,扯了扯嘴角问道:“敢问公子是否姓司?”
    司南点了点头:“没错。”
    赵丰年确认过后,当场就想要晕倒,真不敢相信这败家娘们竟然敢毁了如此多的好东西。你把人家大河的木匠活给毁了也就罢了,毕竟那毁得再多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把跑人家闺女房间里头干啥?人家闺女房间里头的东西碍你眼了不成?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
    可赵丰年立马又感觉不对,以自己对顾大花的了解,这顾大花虽然见不得别人好,可仅是好一点的话顾大花的确有可能会毁了人家的,可这要是特别好的东西,却是只会往自家里划拉,哪里会干出这种傻事来。
    不对,这事肯定不是顾大花干的!这么一想,赵丰年才算是放下心来。
    要不然让自个赔这老些东西,自个可是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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