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轻笑一声:“这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你一大老爷们儿,我给你讲这些干嘛。”
    “话说回来,你刚看的什么,吓成那样。”
    “我就说你偷看我。”某人傲娇地一指,被她逮到了吧:“就、就《芈月传》什么的,娘娘那段演得实在是……又感人又吓人的。”生孩子什么的,简直血腥:“其实还有几个顺产的纪实视频,我的天夏去,你知道生个孩子得流多少血吗?”颜空表情都扭曲了,手里忍不住比划:“用一个成语概括啊,根本就是血口喷人嘛。”
    夏去呛到了,这什么鬼比喻。
    “不过你别看我这样,我其实特别想演好。”颜空不无惆怅地说:“我从进组就在担心这场戏,一开始呢,觉得丢人,现在倒是怕演得不够感人。”
    “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嗯?”
    夏去走到颜空面前,拍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看你的样子呢,在我面前说这个也不大好意思,那我就先回房间吧,不给你压力了,你好好努力。”
    “喔,那我送送你?”
    颜空跟着夏去走到门口:“其实吧……”她突然叫住他。
    “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
    “颜空”,夏去的声音有点苏:“加油。”
    “哦……”
    颜小贱内心又咆哮了,为撒会感动!这都是为撒!为撒!
    “走了。”
    “哎,夏去!”
    夏去一挑眉:“唔?”
    颜空犹豫半天说不出口,只能躲着他目光瞎扯:“你刚才吃掉那袋薯片,明天记得再买给我。”
    ……
    “知道了。”
    真是浪费感情啊,夏去无奈地想。
    ***
    夜玄其实是在夜苍身上赌了一把的。
    他赌他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狐狸和它腹中子嗣的命。
    可惜他赌输了。
    他的弟弟始终与他不同,竟是苟且于深情。夜苍自小便心思沉稳、多智近妖,然而夜玄能登大位,却绝不止是因为年纪稍长。
    单是出手狠辣决绝这一点,十个夜苍也比不上一个夜玄,更何况论及其他,他也并不比夜苍逊色。夜苍能想到,夜玄自然也能想到。
    他知道夜苍准备离宫的那一刻,便知道他不会再回头。
    若是这样,皇兄又岂能遂你心愿呢,皇兄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原谅你前些天将那狐狸放走,如今又怎么可能重蹈覆辙。
    夜苍同木盐被软禁在皇宫已十日有余。
    夜玄在喻安门前将他拦下是什么意思,夜苍亦是非常清楚,那就证明,皇兄知道他的每一步棋,而这天下是皇兄的,所以他始终棋差一着。
    可是……他要天下何用,他只是想要这只小狐狸啊。
    “九郎去了好久啊。”狐狸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夜玄派人召夜苍谈话,少说也过去一个时辰了:“又不让我出宫玩,好无聊啊啊啊。”自打狐狸肚子里有了小狐狸,就像法力全失似的,除了在原形和人形间变来变去,几乎什么也做不了。九郎之前又说要她一个人去什么地方,现在又突然在宫里待着,真是好奇怪。
    “不过不能出宫,出门总可以吧,出去转一圈好了。”木盐很快说服自己,喜滋滋地站起来,打算出门走走。
    刚走出没几步,她便暗暗担心起来,陈伯伯说过九郎他哥哥对九郎不好,这么久没回来,该不会……不行,得去找九郎。
    “你知道九王爷他们去哪了吗?”木盐拉了个小丫鬟问话。
    “回王妃,在若微宫。”
    木盐眼珠转转,回身使个定身法,小丫鬟便一动不动了,狐狸自己都觉得惊喜,定身的法术居然还能用。
    若微宫内,夜苍屈膝而跪。
    “皇兄,臣弟自小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求皇兄放过木盐。”
    夜玄声音冰冷如碎玉:“那你预备将母后性命置于何处?”
    夜苍喉间哽咽:“母后深恩,臣弟自知应当陨首结草以报,但木盐她……是无辜的。若是他日母后当真撒手人寰,臣弟愿自戕为母后陪葬,皇兄以为如何……”
    夜玄冷哼一声,漆黑双眸中尽是骇人寒意:“朕要你的命何用?你是要朕因为一只狐狸先失去母亲再失去弟弟吗?”说罢随手取下一把连弩,似是把玩的样子,他转身背对着夜苍:“苍儿,花朝节时朕便警告过你,不要对那只狐狸动心,倘若日后朕不择手段取她腹中骨肉,你是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与朕谈判的,你都不记得了?”
    “数月前听说与墨狐结合生下的子嗣可救母后性命时,九弟你是什么态度,还要朕再描述一次吗?”
    “你当时说,只要能救母后便会万死不辞,人与狐狸生下的本就是孽种,便是做了药引又有什么值得心痛。”
    “怎么,九弟说过的话,如今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成?”
    夜苍跪立无言,过去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讽刺。少顷,两人却忽听得屏风后有什么东西正嘤咛出声。
    “谁?”
    夜玄几步行至屏风处,低头一看,一团黑色的小东西正瑟缩在后面。
    木盐刚刚施法定住了殿前的侍卫及过往的太监宫女,化成原形从屏风后的窗户偷偷溜进来的。
    “木盐,你来这里做什么?”夜苍跟过来,伸手想将她抱入怀中。他心中忐忑,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木盐却躲开他伸出的手,缩到墙角变回人形,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声音抖得厉害:“九郎,你告诉我,我们的小狐狸是要用来救你娘亲命的吗?”
    夜苍不知该怎么回答,心里的悲痛像灌满的水,随时可以溢出来。
    “你……”狐狸挤出一个笑容:“你前几天还说,小狐狸会像我一样可爱,你会很喜欢它的。都是骗我的吗?”她眼里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夜苍痛得心如刀割。
    “九郎”,木盐几乎泣不成声:“做药引就是要把小狐狸吃掉对不对?可是你从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人不会吃生肉的,说了很多很多次,很多很多……”她掩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啊……”腹部忽然一阵抽痛,痛得她弯下腰去。
    “木盐!”夜苍心急如焚:“你怎么样?”
    “不要过来”,她痛得呼吸都乱了,神智却还有一丝清明,哽着嗓子哀求:“不要……伤害它。”
    “她痛成这样,难不成?”夜玄冷眼旁观,看样子这畜生快要生了。
    ☆、第24章 强行be走起
    夜苍方寸大乱,再也没有心思顾及更多,扑身过来,无视木盐的反抗抱紧她:“木盐,你听我说,小狐狸可能要出生了,你先乖乖的不要乱动,好不好?”
    疼痛已经迅速席卷上来,木盐痛得几乎失去意识。
    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人喜欢她,九郎待她这样,是为了取她腹中的小狐狸给母后治病。从前再怎么被夜苍欺骗,再怎么为柳郎伤心,都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绝望更害怕。
    可是……小狐狸要出生了,一旦它出生就要被杀掉。不可以……她是它的娘亲,一定要保护它。
    木盐变回原形,挣出夜苍的怀抱,尽力向门外跑。
    “皇兄,不要!”夜苍出言阻止,夜玄却已眼疾手快,放出一发短箭,射伤了狐狸的一条后腿。
    夜苍清楚听到狐狸的一声哀嚎,却没有片刻停下,他循着身影追出去,她早已没了踪迹,若不是真的拼了性命,以她现在的状况决计做不到的。
    “来人,给朕把那只狐狸追回来。”
    “回皇上,回王爷,有宫女看见那只狐狸跑进柴房里了,但是……”回话的太监奋力拉着门板,却像有什么力量在抗拒一样,竟是无论如何打不开。
    “她用法力封了这间房?”夜玄神色一凛,略感吃惊,按理说,已经有身孕的墨狐是不该有法力的,除非牺牲掉维持生命的精气,这狐狸……就这么想救自己的孩子?
    柴房里渐渐传来凄惨的呻|吟声。
    “木盐,听得到我说话吗?”夜苍隔着门板向里面喊道:“木盐,把门打开,太危险了,你一个人在里面会没命的!”
    应他的只有愈加骇人的惨叫,夜苍心紧紧揪着,程度已不是心痛可以形容。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柴房紧掩的门隐约有松动迹象,狐狸的叫声也越发飘忽虚弱。
    她难道将精气用尽了……像是有人在夜苍心上狠插了一把刀子,惨怛懊悔惊惧,种种情绪如同泅渡一般,翻江倒海而来。
    不……
    夜玄命人将房门打开。
    “皇兄,让臣弟自己进去吧,不然一定会伤到她的。”
    夜玄叹了口气,也罢。
    夜苍一进门便闻见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青黑地面上血迹斑驳,甚至可见一条蜿蜒血路,他脑中一片空白,呼吸骤滞,脚下似有千斤,沉重得几乎迈不开步。
    根本不敢去想木盐现在的样子。
    他颤抖着向里面走去,隔着一段距离,看见木盐正伏在草垫上,痛苦地扭动身体。夜苍立刻来到她身边,蹲下来半抱起她:“木盐,木盐。”
    怀中的人本能地推拒着。
    “木盐,是我。”
    狐狸全身都被汗水浸湿,眉头紧锁,听见他说话,艰难地睁开眼睛:“九郎?”
    “木盐,是我,你别怕,我抱你出去。”
    “不要,出去的话……小狐狸会死的……”
    “不行木盐”,夜苍捧着她的脸颊,强压下心头的酸涩:“这里太阴冷了,把小狐狸生在这里你们两个都很危险。”
    “求求你,九王爷……”狐狸揪着夜苍胸前的衣襟恳求,一阵疼痛袭上来,她抵不住,痛得晕死过去。
    “木盐!”夜苍心慌意乱,将她打横抱起来,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
    夜苍将木盐抱至一间温暖舒适的寝宫,召来宫内几名有经验的女医。
    “好疼。”狐狸半路被痛醒,躺在床上咬紧下唇,翻来覆去地喊疼。她伸出一只手,迷迷糊糊地向床边摸索。
    是在找他吗?夜苍半跪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木盐,我在这。”
    “九郎,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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