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陆小凤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妇人,又道,“杨氏,你也一起来。”
    “多谢大人。”
    无论什么时候,监牢这种地方总是充满了阴暗森冷的所在。
    小禾紧紧跟在小姐身边,无论跟着小姐到这种地方多少次,她仍旧是觉得害怕。
    陆小凤却视之泰然,随着段清和的脚步一路前行,最后在一处监牢前停下。
    “大人,这就是那杨谢祖的关押所在。”
    陆小凤点点头,往牢里看了一眼,这间牢房只关押着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正垂着头靠坐在角落,周身散发着一种悲伤无助的气压。
    “杨谢祖。”她唤了里面的人一声。
    “谢祖,这位大人是来替你伸冤的,你说话啊?”杨氏见儿子不为所动,忍不住有些着急。
    听到母亲的声音,那杨谢祖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在见到段清和他的师爷后眸光一暗,又见到了一位漂亮的少妇俏生生站在牢前,而段清和似乎对她极是恭敬。
    杨谢祖心下有些狐疑,难道刚才段清和所喊的大人竟然是眼前这位少妇?
    “谢祖,你有什么话还不赶紧向大人说?”杨氏急着眼泪都下来了。
    杨谢祖又垂下了头,意兴阑珊地道:“有什么好说的?”铁证如山,何师爷说过无论是谁都替他翻不了案的。
    杨氏急得用手直捶牢栏,“谢祖你怎么可以放弃?”
    陆小凤又看了那杨谢祖一眼,忽而一笑,道:“既然没什么好说的,就说明确是罪证确凿你无可抵赖,那本官也没什么可复审勘察了。贵县,咱们走吧。”
    “是,大人。”
    “谢祖……”杨氏的叫声直摧心肝,满满都是对这情形的难以置信与最深沉的绝望。
    “杨氏,你儿子既然已经认罪,再不上诉,本官也无能为力。”陆小凤对杨氏说完,又转向段清和,“不知那具无头女尸现在哪里?本官想让杨氏将尸体认领回去,以安坟莹。”
    “是,大人所言极是。”
    “走吧。”
    “严冬,将杨氏一并带来。”
    “是,大人。”
    严冬过去将那杨氏搀扶了,跟上。
    这一次过去义庄看尸体,小禾就被直接留在了县衙,太过恐怖的场面对小禾的心灵还是一种很大的冲击,如非必要,陆小凤并不会让小禾直面那样的场面。
    “杨氏,你儿媳长相如何?”
    杨氏看到那身着大儿媳衣裙的尸体又哭倒在地时,陆小凤漫不经心地问了这样一句。
    “春香长得极好的……”
    “你仔细说给我听。”
    “是,大人。”
    陆小凤一个眼神,严冬便已明了,到一边拖了张破桌子过来,铺了一张纸在上面。
    依据那杨氏所描述的样貌,陆小凤很快便画出了一张人像。
    看到这人像最终成形的时候严冬忍不住“咦”了一声。
    “怎么了?”
    严冬道:“大人有所不知,那日包大人带回府的哑妇便是长成这样。”
    陆小凤瞪眼,喵了个咪的,早知道那天也该去围观一下的。
    段清和心中一惊。
    杨氏听到这句话,从地上爬了起来,满面惊愕,“大人,您是说我家儿媳还活着?”既然春香还活着,那么儿子的杀嫂罪名便不成立。
    陆小凤转向段清和,道:“贵县,此案恐怕另有蹊跷,一个已变成无头尸的人怎么又会出现在开封府,继而又被人二次劫持而去,本官有充分的理由质疑杨谢祖杀嫂案是否成立。”
    “下官惶恐,这……”
    “杨氏,你儿媳有多高,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体征?”
    “她大约五尺三寸高,身上是否有胎记,民妇不知。”
    陆小凤表示理解,这个时代的婆媳共浴的少,身体上的印记更是私密,除了丈夫和随身伺候的丫环外人很难得知。而杨家明显是没有丫环的,杨氏的大儿子又从容征西,这个确实是没人可问了。
    “仵作,你去量过尸体身高。”
    “是。”
    “回大人,如果加上头颅的话,此女尸应该只有五尺一寸。”
    “尸源再查,”陆小凤干脆落话,“看来此尸不是杨氏的大儿媳,贵县,你大意了。”
    “是是……”
    “本官要重新提审杨谢祖。”
    “是。”
    “走吧。”
    陆小凤当先转身离开,义庄这种阴森鬼气的地方,还真是让她怀念现代的停尸房啊。
    呸呸呸……有毛好怀念的!
    重新提审杨谢祖,小凤姑娘自然也换了官袍就坐到了大堂上。
    也因此,杨谢祖再看到小凤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是一身官威地端坐在公堂之上,而中牟县令只能站在堂下陪审。
    “杨谢祖,现在那具无头女尸已经确认非你长嫂,那么现在,本官就想问一下,既然那人不是你嫂子,你缘何就肯认下这杀嫂的罪名,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
    杨谢祖闻言整个人都是一震,“那不是我嫂嫂?”
    “当然。”
    “尸体虽不是你嫂子,但是尸体旁所留染血腰刀却是你的,你杀嫂的罪名可脱,但杀人的嫌疑仍在。”
    “大人,草民冤枉,那腰刀乃是当日遗落在山中的。至于草民承认杀嫂罪名,乃是因何师爷说罪证确凿,无论是哪位大人来审,小民都翻不了案,还不如就此认罪,也免了我母亲为我受累奔波之苦。”
    陆小凤的目光扫向一旁记录堂审的何师爷。
    何师爷麻溜跪到了堂下,却只字不言。
    陆小凤只是微微一笑,道:“本官还忘了说,那女尸那是死后被人用腰刀斩下头颅,她真正的死因乃是被人震碎心脉而死,何师爷,对于这点你是不是很失望呢?”
    段清和的心中已是骇然,仵作不得家属同意不能解剖尸体,而这位大人竟然单凭尸体表征,便能断能那女尸的真正死因,他真真是小看了她。
    在自己原本的专属领域,小凤姑娘那就是女王的气场,她当年虽然年轻尚轻,但已经是那一领域有名的专家了。
    要知道,专家这个词虽然已经被人戏谑调侃得被列入了贬义词的行列,但是在那些严肃认真的领域,专家是具有法律效用的。
    “何师爷,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本官就拿你毫无办法,要知道这世上的事,只要发生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尸体是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证据,他会告诉能听懂他说话的人许多事情,信息量大到有时甚至是活人无法比拟的。”
    何师爷身子已经在发抖,然后他突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东西。
    严冬阻止不及,那何师爷嘴角淌着血,看着公案后的陆小凤略显得意地道:“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陆小凤从堂上走下来,从头上拔出银针直接扎进了何师父的胸前穴道,同时道:“严冬,封他的血脉。”
    “是。”
    “只要不是见血封喉,本官还是能保证你不死的。”小凤姑娘略带了些恶意地对一心求死的何师父说了这样一句。
    段清和站在一旁,缩在袖中的手微微发着颤,何师爷怎么会这么傻呢?虽然他是一心要报仇,可是如果要搭上一命,那也该是他自己的啊。
    第135章
    何师爷最终没能死成。
    但他选择了闭口不言。
    陆小凤没有大刑伺候,也没有审他的意思,只是将他收押让牢头严加看管。
    整个案子让人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个时候就得静下心来仔细捋顺案情脉落走向,不能轻下定论。
    无仇无怨的县衙师爷为什么非要与杨家过不去?
    而本分老实的杨氏带着一对儿子安分度日,又缘何会招来旁人的恶意陷害?
    那名哑妇即——杨氏的大儿媳又是被什么劫持而去了呢?
    谜!
    这些问题都需要答案,只有找到了答案这个案子才能拨开云雾见青天。
    小凤姑娘最后选择了退堂,她需要厘清思路。
    第三天的夜里,有人击响了鸣冤鼓,陆小凤也不得不披衣起身。
    是那名哑妇!
    陆小凤的心里当时就有种不祥的感觉,直接问她:“可是去寻你的那位官爷出事了?”
    那哑妇拼命点头,眼泪一直掉。
    陆小凤再问:“你可是王春香?”
    哑妇点头。
    “你如今不能说话可是因为被人下毒所致?”
    王春香,也就是堂下所跪的哑妇用力点头。
    陆小凤看看那王春香的肚子,眉头皱得死紧,竟然是个已经显怀的孕妇,母体中毒,腹中胎儿想必也不能幸免,那个嫌疑犯用心真是歹毒,这是一尸两命啊。
    “严冬,扶她到厢房。”
    “是。”
    陆小凤进房之前,道:“严冬,守在门口,不许任何进来。”
    “是。”
    陆小凤让那哑妇坐到一边,站到她身后,对她道:“你闭上眼睛,不许睁开,本官替你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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