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三郎皱着眉不满的眼神,让王荷花想到柳氏的话就心头跳,只得跟着住过来,伺候三个人。
    聂大贵除了胳膊,伤势不重,养个三五天也就好了。他腿没有事儿,还是能自己照顾自己。
    张氏左腿被锯掉了,右腿也骨折得卧床养着,聂梅更是得躺在床上静养,这大夏天里,吃喝拉撒,俩人还动不动就哭,让王荷花简直快疯了。偏偏一会找不到她,张氏就会叫她,后院全是干活儿的村人,一听就知道她王荷花不伺候婆婆,又溜到一边躲闲去了。
    王荷花恨的心里冒火,天天都诅咒张氏和聂梅直接死了干净了!让她来伺候她们,简直恨死她了!
    张婆子和钱氏,郑氏几个来探望,王荷花诉苦,说聂大郎和云朵出了银子啥都不管了,都扔给她自己。
    钱氏张口就骂聂大郎和云朵不孝。
    郑氏没说话,不愿意出银子,就要出力。伺候自己公婆,有啥好抱怨的!?再说大郎他们已经分家出去,三郎没分家,又是亲儿子。
    钱氏那边给王荷花出主意,让她想法拉云朵来伺候几天。
    没两天,王荷花娘家来人,捎信说王荷花的娘病重了,让王
    重了,让王荷花回家伺候几天。她红着眼,说要回娘家,又十分歉疚的请云朵帮忙看照几天。
    聂三郎脸色涨紫难看,“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爹娘,你就回你娘家去吧!”
    王荷花哭着喊冤,“我哪里是不愿意伺候爹娘了!我都伺候这么多天,我说一句了吗!?我娘那边病重了,我做闺女的,总不能连照顾两天都不照顾啊!”
    聂三郎眼神沉痛又愤怒瞪着她,“我今早才在街上见了岳父,大哥还说你伺候爹娘虽然是应该,但也辛苦了,让我对你好点,多孝敬些岳父岳母。我给岳父割了三斤肉,两盒点心拿回家的!你说前天你娘病重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你爹说的是真的!?”
    王荷花一惊,脸色迅速涨紫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聂三郎看着她的脸色,两眼发红,“你不想伺候我爹娘,你直接说,竟然编这样的话来骗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罗妈妈叹口气,“聂三少奶奶!这三四十两银子的诊费药钱没让你们出,也是我们少爷少奶奶想着你们手头不那么宽裕。这才把银子都拿了,让你们出出力,伺候一下大太太他们。聂三少奶奶既然不愿,你们也可以花几个钱,雇个人来伺候啊!只雇一个月俩月的,不说三四十两,三四两银子都花不到!”
    一句‘聂三少奶奶’,让聂三郎看王荷花的眼神更加愤怒,甚至透着冷意。看的王荷花心里发慌,无措的解释,“我不是…我也不知道娘家出了啥事儿……就听捎信的人说我娘病重,这才急的不行。我不知道……”
    聂三郎不相信,很怀疑的看着她解释。
    罗妈妈提醒聂三郎,“还是花几个钱雇个人来吧!雇来的人他们拿了钱,肯定会好好伺候大太太和姑奶奶的!”
    银子都在王荷花那里,她是家里管钱的。看罗妈妈出馊主意,她心里愤恨,哭着道,“家里根本就没有钱了!办了鱼塘,根本没剩下一点,这些日子给公婆买肉买鸡吃的,又花了不少,哪还有多的钱去雇个下人!我们就那么点来钱的,哪能和清园成群的下人比!”
    罗妈妈目光骤冷,看聂三郎的神色,“这家里有多少银子,良少爷这一家之主,不会都不知道吧!?”
    聂三郎怒恨的看着王荷花,转身大步就往家里走。
    王荷花急忙拦着。
    万淼快步跟了上去。
    家里的银子都锁在柜子里的箱子里。钥匙在王荷花那里。
    聂三郎没要来钥匙,拿了锤子就砸锁。
    王荷花哭骂着,“聂三郎!你听人挑拨几句,就回家来发疯砸柜子!你不想过了是吧!?”
    聂三郎一把甩开她,嘭的把锁砸开,拿出里面的箱子,又开始砸。
    王荷花哭骂的拦着,不让砸,这里面还有她的私房钱呢!
    外面甘氏和柳氏等人都赶过来。
    聂三郎已经把箱子砸开了,倒出里面的银锭子银角子和一吊吊铜钱,足足二十多两银子。
    “这还有我的私房钱!我从娘家带过来的私房钱也在里面!”王荷花急忙喊着上来抓。
    聂三郎忍不住眼泪涌出来,“你总喊着没有银子了,让我想办法弄银子,让我找大哥寻路子……你不想伺候爹娘,骗说你娘病重,要回娘家去……”
    王荷花又慌张的解释,“不是的!不是我!是我娘家来叫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出了啥事儿!”
    “你回娘家去吧!拿着你的私房银子!我雇个人来伺候我爹娘!”聂三郎擦擦眼泪。
    “不!不!”王荷花不同意,聂三郎就被人挑拨了几句,这是要休了她吗!?话没说出来,就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急忙痛叫一声,捂住肚子。
    聂三郎以为她又骗人的。
    柳氏惊呼一声,“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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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3章:独户
    柳氏惊了下,指着王荷花的裙子,“有血!?这是…这是……小产吗?”
    王荷花肚子痛的忍受不住,一听柳氏说有血,是小产了,她心里惊慌的脸色发白,整个人就蹲倒在地上了。
    聂三郎一看,也大惊失色。
    甘氏脸色一白,急忙喊道,“快叫郎中!快叫郎中!”
    万淼在门外,听见叫喊,忙回一声,跑去叫了聂郎中来。
    王荷花一直月事不准,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刚刚上身一个多月的娃儿又没了。
    看她躺在炕上,眼神失焦的看着屋顶,面色苍白,生无可恋的样子,聂三郎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低低的哭。
    柳氏安慰几句,看也没啥用,唏嘘的出了门,往清园去。
    云朵也刚刚得到消息,默了一会,让罗妈妈拿两只母鸡再拿点补药送过去。
    柳氏看罗妈妈拿着东西出来,问,“云朵已经知道了?”
    “已经听说了。”罗妈妈回她一句,拎着东西送到聂三郎住的小院。
    柳氏看着他走远,又看看依在翠竹旁清雅气派的清园,心里忍不住发沉。已经知道了,只派了个下人去看望。她作为大嫂的,就算不拿东西,过去看一下也是应当的,却不准备露面。
    又抬了抬脚,柳氏迟疑着,有点不敢上前去,犹豫了下,还是咬咬牙,抬脚上前,敲开了清园的大门。
    云朵正在做针线,缝补聂大郎的衣裳。
    回廊下,她穿着蓝绿色撒花裙,月白色绣合欢花比甲,头发随意的绾了个丸子头,没有戴头饰,只有一串紫藤花。低着头缝补着衣裳,娴静优美。一旁斜斜靠着的聂大郎,一身浅灰色亚麻长衫,拿着本书,随意的翻着。两人仿佛一幅画,静谧美好。
    看她抬头微微一笑,叫她三婶,柳氏两眼恍惚了下,第一次觉得,他们家和云朵聂大郎的距离。不!不是他们和俩人的距离,而是云朵聂大郎跟他们的距离,看着近,却如何都够不着,实际上,那么远。
    “搬个凳子来。”云朵吩咐小丫鬟。
    小丫鬟应声,搬了个凳子放过来给柳氏。
    柳氏看那凳子的距离,想到之前,也是这么远,从不曾跟她亲近,心里忍不住寒凉,坐下,“王荷花又小产了,刚刚怀上的娃儿又没了。”
    “又一个怨恨我们的?”云朵平静的问。
    柳氏愣了下,扯了下嘴,“这个还真说不好。”
    “父母和子女都是缘分,既然又没了,那就可能是没缘分吧!”云朵说了句,继续缝补手里的衣裳。
    “是啊!都是缘分!不过也是王荷花…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还闹腾。”柳氏叹息一声。
    没有多待,柳氏说也要送些东西过去,就起身走了。
    “作坊那边,雇个人过去照顾吧!”聂大郎叫来万森吩咐。
    万森见云朵没说旁的,应声,到村里雇身强力壮的妇人,十天二两银子。
    张氏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得要人伺候,聂梅也是得卧床养。纵然出了二两银子十天,还是没人愿意来。
    张氏和聂梅整天哭哭啼啼的,就算伺候的了她们吃饭拉屎拉鸟,也会被她们厌烦死。再说自己亲爹娘端屎端尿伺候吃喝都不情愿,更何况大热天的去伺候别人了。
    白石村的日子也相对比之前好了很多,为了那二两银子,大热天的没白得去受那个罪。
    银子涨到三两。
    消息传到外村,倒是有个婆子愿意过来伺候,但她年纪不小,弄不动张氏。伤筋动骨一百天,张氏一条腿被锯掉了,右腿也骨折,上了夹板,根本没法站起来,拉了尿了都不好收拾。聂梅还能扶起来,她却只能躺着的。
    聂大郎让罗平几个搬过来个小床,中间一块是空的,给张氏用。直接不用穿衣裳躺在床上,下面放个马桶,不用挪动,就可以解决。那婆子只用帮她擦洗干净就行了。
    王婆子等王荷花爹回到家,一说在街上坏事儿了,次一天王荷花娘忍不住过来看望,没想到闺女又小产了,是因为跟聂三郎吵架,两口子抓着聂三郎要打他,“她怀着身孕,还让她去伺候三个残废的人,你们是干啥的!?大儿子是干啥的!?凭啥他们不来伺候,就让荷花一个人伺候!?你个王八犊子还跟荷花吵架闹腾,现在娃儿又没有了,是你们害了荷花!是你们害死了小娃儿!”
    “是都怨我!都怨我!”聂三郎两眼噙泪的任由两口子打骂。
    王婆子怒恨的叫骂着,重点却是云朵为啥不伺候,“…当少奶奶就不是儿媳妇了是吧!?凭啥让荷花一个人伺候?她还怀着娃儿呢!我们荷花不是少奶奶,就活该受欺负是吧!?好好的娃儿现在没了,都是你们害的!”
    “全部都怨我!不怨我大哥大嫂!你们打我好了,都怨我娃儿才没有了!”聂三郎愧疚的不行,往自己脸上甩耳巴子。
    “娃儿没了,把荷花害成这个样子,你们一个也少不了!就是怨他们!要不是他们把事情推了个干净,三个残废的人都叫荷花一个人伺候,荷花会小产吗!?他们难道不是儿子,不是儿媳妇!?凭啥他们就不伺候!?”王婆子怒骂。
    聂三郎沙哑着嗓子也喊,“诊费药钱几十两银子都是大哥出的,就让我们出出力!”
    “他们出诊费药钱难道不是应该!?自己爹娘病了
    应该!?自己爹娘病了,他们难道不管不问!?出了银子就没事儿了是吧?他们是儿子儿媳妇,那就该伺候!出不出银子都应该伺候!”王婆子怒声喝。
    聂三郎没了声音,也不解释了,任由他们打骂。
    甘氏走到门口,就听不远几个看热闹的人指点议论,“人家有银子是人家辛苦挣来的,凭啥就该出啊!?”
    “眼红嫉妒呗!”
    “要是有银子就活该出银子,那都不干活挣钱了,等着有钱的给我们银子花就行了!”
    “做梦呢!”
    甘氏心胸又是一阵疼痛,疼的她喘不上气来。是不是就这样,大郎才跟他们越来越不亲近了!?眼红嫉妒吗?家里的人有多少眼红嫉妒的?突然富裕起来,家产越来越多,又能有几个不眼红的!?云朵的娘家不是也眼红吗?
    王婆子已经说骂着出来,要找云朵和聂大郎要个说法,“是我们荷花的公婆,就不是她公婆是吧!?荷花该伺候,她是大儿媳妇,她更应该伺候!现在她不管不问,坐在家里享清福,拿我们荷花当下人使唤,结果害的荷花又小产了!不给我个说法,今儿个我决不罢休了!”
    聂三郎出来拦住,“你们找大哥大嫂要啥说法!?他们在忙宫里的差事,啥事儿都管好了,就让我们伺候一下爹娘,连这点都做不好,不是我们不孝了吗!?荷花小产是怨我,跟大哥大嫂有啥关系了!?”
    “跟他们没关系!?爹娘就不是他们爹娘了!?不是她云朵的公婆了?出了银子就了事儿了,凭啥她就不伺候公婆,让荷花一个人伺候!?以为有俩臭铜钱就了不起了!?”汪婆子嚷骂着,一路到清园来。
    村里的人都聚过来看热闹,“伺候几天公婆就功劳天大了,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就算她小产了,也是因为他们两口子生气吵架,跟人家云朵大郎有啥关系啊!?”
    一个婆子忙道,“你们还不知道两口子为啥吵架吧!?因为那王荷花不愿意伺候公婆,让娘家的人来说她娘病重了,叫她去娘家照顾几天。结果聂三郎那天正赶集遇到他岳父,给他岳父割肉吃,可是一点没听家里有谁病了。俩人为这个吵架闹腾,王荷花才小产的!”
    “我看那王婆子中气十足的,好像要去撕吃了云朵一样,可一点不像病重的样子!”
    几个人纷纷嘲笑出声。
    罗妈妈一开门,看见王婆子第一句就道,“哎呀!原来是王家的太太,您不是病重了吗!?”
    一句话问的王婆子差点噎过去,满脸怒火的叫云朵和聂大郎出来,“以后拿了银子,就不管爹娘了!?都是儿媳妇,凭啥就使唤我们荷花当下人!?你们不伺候公婆,不孝顺爹娘,你们就是不孝!你们害的荷花小产,没了娃儿,今儿个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云朵冷笑出来,看着两眼喷火的王婆子,“聂梅的大儿子生在了七月半,怨恨我们!小儿子她自己压死了,也怨恨我们!现在轮到王荷花了吗?她自己小产了,也是因为我们害的!?也怨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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