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诧异的看着她,“我可不敢,也不会踩你。只是觉得你跟以前没嫁人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一样。”
    聂贵芝皱着眉,聂梅的确是变得太多了。跟以前勤快,听话,温柔和顺的样子简直像两个人。
    云朵看着聂梅轻轻笑起来,“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看她并没有气愤,柳氏凑趣跟她说话,“这日子还真是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我这脸上都长了不少皱纹了,皮也糙了。你却还跟个小女娃儿一样,这脸是越来越白嫩细致了,也不知道是咋长的!”
    云朵笑,“我这可能是年轻吧!等再过些年,老了也是跟三婶一样。谁也少不掉老!”
    “这倒是实话!是人都会老的!”聂贵芝有些感慨道。
    那边张氏听着,已经开始炒菜。
    甘氏帮着烧锅,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悲凉感觉。明明家里要盖祠堂了,等把圣旨供奉到祠堂里,聂家一门也算是光耀门楣了。她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几个人说着话,饭菜也一道道做好了。
    端到屋里,分两桌坐了,边吃边说。
    那边聂二贵和聂三贵都在恭维着聂大郎说话,他们都不想出这个银子,盖祠堂可是要不少银子的。
    “这是要供圣旨的,这祠堂可不能盖成趴趴屋吧!?”聂三贵打量聂大郎的神色。
    聂大郎却一直没有松口,等饭吃完了,这才开口,“砖瓦木料我都已经让人订好了,农忙之后就可以开工。就盖在老宅这里吧!这院子被尸体堵过大门,把祠堂盖在这里,有老聂家的列祖列宗镇守保佑,一切牛鬼蛇神全部都该退避了。”
    聂三贵笑起来,“好好好!其实随时都可以开始动工的!等到农忙了,歇个几天也就是了。”
    “那就先把这破屋子扒掉吧!几十年的老房子了!啥时候扒?我和二郎四郎都过来帮忙!”聂二贵也跟着道。
    “老宅的屋子扒了,爹和娘总得先搬出去住吧!爷奶和三哥那都是小院,也挤不下。”聂梅说着看向云朵。
    柳氏笑着接话,“可以先扒了堂屋,等堂屋盖起来,再把东西厢房扒掉啊!这么大院子,等盖起了屋子,砖瓦木料啥啥的,也得有人在这看着不是!”
    云朵喝着汤没有说话。
    聂大郎朝她看过来一眼,给她使眼色。
    云朵心里疑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不过还是说,“既然这边老房子要扒掉,张大姑你们就暂时住到清园去吧!”
    张氏脸上露出喜悦,忙又收起,眼神看向另一桌的聂大郎。怕他不同意。
    聂梅还在挑云朵的刺,“大嫂都嫁过来几年了,还不叫娘!?就算不叫娘,也是你婆婆。张大姑那是叫谁的!?”
    张氏有些尴尬,忙拉了她一把,不让她说了。
    云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不会阻拦祥子叫你娘的。”
    聂梅脸色涨紫铁青,两眼怨怒愤恨的盯着云朵。
    方二郎怒喝一声聂梅,“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找事儿的!?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以前没学会,到了方家我教过你多少次!?”
    聂梅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方郎!你是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没教养!?”
    “是我没教好你!”方二郎嫌恶的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起身给云朵拱手施礼赔不是,“还请大嫂看在她刚失去儿子,伤心过度的份上,不跟她一般计较。回家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好她的!”
    云朵还没有说啥,聂梅就受不了了,瞪大着眼,眼泪突突往下流,悲愤的喊,“管教我!?凭啥又是管教我!?我头一胎因为不能乱吃,在他们那吃顿饭,看不顺眼就挑拨你管教我!结果我的留住生在了七月半!现在又说要管教我,
    要管教我,我说错了啥了,就管教我!是不是一直都是她让你管教我的!?我的两个儿子,全都被害了!都被害了!”
    众人都看着她,神色各异。
    云朵脸色沉下来,她一直以为柳氏说聂梅怨恨他们,是因为不帮她养儿子,还把祥子给买了,让他们脸上难看。没想到是怨恨在这里,“聂梅!当初你在清园吃饭,拨着菜说吃不下,只吃压板牛肉,我问了家里没有牛肉,让给你煮粥。看你不顺眼?挑拨方二郎管教你?你把孩子生在七月半是我害的!?你这个儿子也是我害的?”
    聂大郎啪的一声把筷子放在碗上,“当初是我让方二郎‘教妻’的!”他目光冰冷犀利的看过来,“方二郎特意到家里赔罪,我就点了他一句‘他身为夫君,理当教导你知礼、懂礼。而不是恃宠而骄,在外面也不懂事儿,让人笑话了’。到你这里就成了害你的儿子,是我们谁害了你的儿子,还是你自己压死儿子之后,神志不清,担负不了压力,把罪名往别人头上推!?”
    聂梅恼恨的两眼发红,“我没有!我没有!你们要是不让方郎管教我,我也不会有事!我的儿子也不会出事的!”
    方二郎眼神阴狠凌厉的盯着聂梅,“你给我闭嘴!两个儿子的事儿都是你自己作的!头一胎,仗着我们家顾念你是新妇,又是头一胎,啥也不让你干,你却让我娘和我大嫂处处伺候你!吃饭端到你手里,里衣肚兜都给你洗了,就差给你把屎把尿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伺候还不够,还叫我们全家都伺候你!?怀这一胎你又作,生下来就虚弱,你不好好照顾,还把儿子活活压死了!你还怪别人?就你自己没有错!?”
    聂梅被他一通喝骂,顿时没有了声,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哭着。
    方二郎咬着牙狠狠道,“在家里作也就罢了,在外面你给我长点眼色!你不是瞎子!不叽叽叫也没人当你是哑巴!”
    众人都没有说话,都看着方二郎,看着聂梅。
    张氏脸色很是不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眼里也含了泪。
    柳氏打破寂静,“哎呀!这聂梅成了亲,是过少奶奶的生活去了啊!”
    聂大郎转过头问云朵,“吃好了吗?”
    云朵回神,忙随着他起身。
    聂大郎招呼了一声,就带着云朵离开了。
    聂三贵忙叫俩人,“大郎!祠堂的事儿还没商量好呢!你先别走啊!”
    聂贵芝也不吃了,放下碗筷,“我给爹送饭去!”起身去了厨屋。
    聂梅在河湾村坐月子,住了一个月,她已经有些看够了她的作了。不分时间场合。自己的儿子出事儿,竟然怨恨云朵和大郎,祥子都还在清园帮她养着,简直没有良心!
    赵红琴看婆婆起来,忙跟着起身,跟着她一块出来。
    堂屋里传出聂大贵发怒的声音,“你以后不要来娘家了!”
    方二郎声音冰冷,“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我当初也是看你还算贤惠勤快,早知道你变成这幅德行,我绝不会娶你的!”
    聂梅听了这话,看着方二郎快步出了门,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忙乱成一片,方二郎冷冷瞥了眼,到了清园来。
    万淼开门见是他,眉头微皱,“少爷少奶奶都有午歇的习惯,已经歇下了。你有事儿改日再来吧!”
    方二郎眼神凝了下,苦笑道,“我来大哥大嫂这里,躲躲清闲。”看万淼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就道,“我去后山坡看看祥子去吧!”
    万淼叫来个总角的小厮守门,交代谁来也不让打扰,有事儿回禀给罗妈妈,他带着方二郎到后山坡,盯着他。他们的奶牛可是前不久刚生了几头小牛犊。
    山坡上青草很是茂盛,汪继一家正在打理几头绵羊。天热了,两头老绵羊的毛就去年剪了一次,云朵让他们天热之前再剪一次。
    一群黑白花奶牛刷洗的干干净净,领着几头小牛悠闲的在山坡上吃着草。
    两只老绵羊,领着三只半大绵羊正在等着剪毛。
    祥子正在一旁拿着甘草嚼着。
    他有点咳嗽,不是很严重,汪婆子就找了甘草让他嚼。
    看到方二郎过来,祥子已经能熟练的叫爹了,就是和方二郎不亲近。
    没待多大会,方二郎就走了。万淼一定盯着他,他之前也问过汪继家的人事儿,嘴巴紧的跟蚌壳一样,一个字都不多说。
    聂梅被丢在聂家老宅,方二郎问也没有多问,直接就走了。
    聂二贵和聂三贵都埋怨不已,“正说到关键,偏偏坏了事儿!”
    聂梅醒过来就哭着喊着要找方二郎,那句‘绝对不会娶她’深深的刺痛了她,让她无法接受。
    王荷花直接回了家,让他们自己闹去,反正盖祠堂他们也没有银子出!聂梅是死是活,也不关他们的事儿!她自己的娃儿被她和那个鬼娃儿克死,到现在都还没有再怀上。
    聂梅哭死哭活的,非得要去找方二郎,上次被丢在娘家,那时候她还怀着身孕,方郎不会不要她。可是这一次,儿子已经死了,方郎不要她了!要准备休了她了!
    可方二郎是生气发了火走的,聂梅这个回去,很没气势。让聂大郎送她是没可能了。只得拉了聂三郎,又加上聂二郎和聂四郎,和李开这个表弟。
    李开不愿意,“家里还有事,
    里还有事,我们还要回家。有聂良哥去就行了!”聂梅在河湾村坐月子的一个月,一会这事儿,一会那事儿,做好了又这也不行,那也不好,哭哭啼啼,是让他烦透了。
    聂二郎主动站出来说他帮忙去送聂梅。
    送走聂梅,甘氏长长的叹口气,“造孽!造孽啊!”
    聂三贵却等着落成祠堂的事儿,“我再去叫大郎和云朵来!”
    柳氏叫住他,“还是等会再去吧!他们都有午歇的习惯,这会估计在午歇。你去了也见不到人的。”估计云朵和大郎要气死了!聂梅自己把儿子生成了鬼娃儿,又自己压死了自己儿子,却怨恨云朵和大郎,真是脑子被驴踢过了!
    聂三贵撇了下嘴,“还午歇,这日子过的可真是……”
    柳氏瞪他个眼神。
    云朵回到家,抓了个馍馍拿着就啃。
    聂大郎连忙给她夺了过来,“我给你煎个饼吃!听话!乖!”
    “不要!把点心给我拿来!”云朵叫了罗妈妈。
    罗妈妈忙拿了一盘好克化山药枣泥糕,泡了茶,又把泡发的燕窝煮上。
    云朵恨恨的把一盘子糕点吃完,鼓着腮帮子怒瞪着眼,“聂梅她有病!她心理肯定有病!”实在气坏她了,她以为嫁人就是改变命运了,就翻身抛却过去的穷苦劳累,就当上幸福少奶奶了。结果没按她预想的,反而出了事儿,倒把责任推给他们头上,怨恨起他们来了!
    聂大郎揉着她的头,笑着端了茶喂她,“为那些生气,多不值得。”
    云朵瞪他,“你还笑!”
    聂大郎脸色笑意更深,在她鼓着的小脸上亲了亲,“像个发怒的小松鼠,还塞了满嘴食物!”
    笑她的……云朵小脸发黑,恶狠狠的瞪他。
    聂大郎笑出声来,哄着她喝茶别噎着了。至于聂梅……他笑眼深处闪过一抹幽寒。
    到下晌,聂三贵过来叫人。
    云朵睡着了。聂大郎到聂家老宅来,继续商量。
    其实也没啥商量的了,农忙前把老屋子扒掉,打上地基,等收了麦子,就可以动工了。
    祠堂准备盖成前后院的,后面住人,前院供奉祖宗牌位和圣旨。这么一来,一座院子盖好,少说一二十间屋子。还要盖气派一点,没有白八十两银子,还真盖不起来。
    但商量到最后,都没有人说银子的事儿。
    聂大郎看了众人一眼,领着万森离开。
    聂大贵主动提出来,不住清园,直接扒掉堂屋,再把后院整理好,先盖后院,他们住在厢房,等后院盖好,他们挪走,再盖前院的。
    很快罗丘就带着一队工匠来了,加上村里的人,过来把聂家老宅的屋子扒掉。
    可是很快,聂大贵和张氏就发现,这些工匠把堂屋和东西厢房都扒掉了。连忙阻拦,“厢房不扒!只扒个堂屋!只扒个堂屋!”
    “这都扒掉了,墙都推倒了,你们不早说!”工头嗐了一声,看了看,指着靠近大门,茅房旁的土坯茅屋,“这还有一间,你们就暂时住这一间吧!”
    看了眼那间屋子,张氏神色微变,顿时有些不太好看了。
    工头已经让众人下手,“赶在收麦子前扒掉,把地基挖出来,打了夯,收了麦子动工也轻省不少,快不少!”
    聂大贵和张氏无奈,只得搬到了聂大郎住了十几年的土坯茅屋去。
    云朵把罗平家的和聂玲玉教会炮制几样简单的护肤品,和聂大郎又去了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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