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仁一问聂大郎,他根本没去严府拜访,顿时不悦了,“那你在外面转悠个啥?大晚上了还没见你人回来!你不会是去喝花酒了吧!?老子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妹子,我让你直着来的,躺着回去!”
    聂大郎白他一眼,“我在打听事儿,还要把做鱼的方子卖了。哦,会昌伯府的送别会,黄三小姐被羞辱了。”
    庞仁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黄三小姐黄悦菡就是他进京要娶的人,默了一会,气势汹汹的喊话,“爷的未婚妻,谁敢欺负她!先过了老子这一关!看老子折哦一身肉,砸也砸扁那些杂碎!”
    黄悦菡在送别会上就哭起来了,回到自己的院子,更是躲在内室哭的两眼红肿。两个贴身丫鬟也抹着眼泪劝她。
    巨丑肥猪,风流恶霸,家中破落的无知无能一头猪。这就是她黄悦菡要嫁的人。
    沐大小姐以为黄悦菡会拒婚,以死相逼,或者闹着不愿意下嫁。
    黄悦菡哭虽哭,却还是梳妆打扮了,等着出嫁。
    庞仁一身大红新郎服,骑着马到会昌伯府迎亲的时候,不少人嘲笑不已。
    长兴侯府三公子还特意来看热闹,见马上的新郎官肤白唇红,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狭长的凤眼,咧着嘴,不自然的笑着。嘲讽的冷笑,“那个肥猪果然不敢来,叫了他兄弟来帮他!娶亲这种事儿,叫兄弟来帮忙,不如洞房也叫兄弟来帮忙好了!”
    他说话的声音小,但身边伺候的人听到了,立马就朝着庞仁喊话,“……娶亲都不敢自己过来,要找兄弟来代替。不如洞房也找兄弟代替算了!”
    大家哄然大笑。因为庞仁已经在京城出名了,有名的胖子,被曹泰打成猪头,被沐大小姐退亲,灰溜溜滚回小县城的肥猪。
    绝不是马背上的器宇轩昂,面如傅粉的俊美男子。
    庞仁在家已经瘦的不到一百六十斤,一路上又折腾掉好几斤,如今身长七尺,一百五十斤,他又本生的肤白细嫩,和之前两三百斤的肥胖圆滚,那是完全大变样,不是一个人了。
    聂大郎叫他一声,提醒他。
    庞仁心里还是有点过不了那道坎儿,看聂大郎提醒,咬了下牙,笑着给众人拱手施礼,“之前得知外祖父有意为庞某迎娶会昌伯府的三小姐为妻,对此我庞仁深感羞愧。会昌伯府三小姐,贤德淑婉,貌美如花,心地纯善,我一身肥肉配别人可以,又怎能配得上三小姐之尊。为此,庞某用时九个月,减掉我那一身累赘。怎么着,也得用我的真面目来迎娶我未来的妻子!”
    众人听他就是庞仁,顿时一片哗然。
    曹泰不相信,仔细盯着庞仁的脸看,却看不出哪个地方他就是庞仁。也是上次见面,他觉得恶心,恼愤,根本没有仔细看,就为了沐燕歌把庞仁打了一顿。打个半死之后,更加没有去看的兴致。
    会昌伯接了庞仁递上来的一尺见方的册子,从前翻到后,上面是云朵画的庞仁的画像,从他开始减肥,到减掉三十斤,五十斤,八十斤,一直到减成现在的样子。
    会昌伯夫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了。
    会昌伯非常满意,聘礼虽然不够丰厚,但那一刀澄心堂纸顶的上所有的聘礼了。圣上可是最喜欢用澄心堂纸,他回头还要打听一下,庞家从哪寻来的那么多。竟然豪气的拿了一刀当做聘礼,这在簪缨世家不算什么,但那些文人名士和堂官们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严老大人知道后,很是肉疼了半天。
    庞仁也问过聂大郎,送一刀纸干啥的。聂大郎让他只管送,壮面子的。
    黄悦菡的陪嫁丫鬟见了庞仁,急忙跑回去告诉黄悦菡,“庞大少爷减肥了!来迎亲的是个面白如玉的俊美男子呢!”
    小丫鬟们都涌出去瞧热闹。
    黄悦菡稳稳的坐着,盖着盖头,拜别了父亲和嫡母,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离开。
    聂大郎回头看了眼街上一家茶楼三楼半开的窗户。
    “少爷?”罗平叫他一声。迎亲队伍都已经要走前面去了。
    聂大郎收回目光,打马随着车队离开。
    沐燕歌下巴都快要惊掉了,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面白如玉的俊美男子竟然就是那个胖如肥猪的庞仁。明明去年见他,还肥头肥脑的一副恶心样,今年竟然就变成了这样。而且仔细想想他说的话,心里恼恨的帕子都撕烂了。
    什么叫娶的是黄悦菡那个会昌伯府的千金,就得配得上她!难道娶她的时候就只配他那副肥猪的恶心样子!?难道她堂堂沐家大小姐,还会比不上那黄悦菡一个卑贱洗脚丫鬟生的庶出!?简直岂有此理!
    在众人惊疑又震惊中,庞仁迎了黄悦涵回程南下。
    聂大郎又给云朵写了信,告诉她,收到信的时候,他也马上就回来了,提前一步把京城的事情告诉她,做鱼的方子也已经卖掉了,就是价钱有点低。
    云朵看完信,骂了一句,“这个死胖子!”她明明教他的话要比这个狠多了,谁知道他还是没说出来。那什么沐大小姐,分明就是耍弄胖子,还想要他的命。要不是他上次带着护卫,又恰好遇到同乡的镖局的镖师解救,怕是早已经没命了!
    死胖子还心软
    胖子还心软,该做的不做,该说的不说!明明都教给他怎样做,力争闪瞎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眼珠子啊啊啊!
    别院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黄悦菡来了之后会先在别院落脚,然后到了吉时,再由别院出发,到庞府拜堂。
    千里娶亲,还是娶的京城侯门贵族的千金小姐,南平县的百姓们都等着瞧热闹呢!
    尤其是庞仁瘦了之后,大变样,他们即便常常见到庞仁,看着他变瘦,变得俊美,依旧无法把他和之前那个肥胖圆滚的恶霸联系到一块去。
    黄悦菡的陪嫁看着很是丰厚,虽然没有十里红妆,却也五六十抬。
    众人看的很是过瘾,夸着不愧是侯门贵族的千金小姐,陪嫁竟然那么多。
    云朵对这些是不太懂,不过吕嬷嬷却是老手,眼力也老道,看那些东西就知道,都是以次充好的,外面看着光鲜,却不实用。还有些光鲜的衣裳料子,一套头面下来就能买好几箱子了,整套的头面却怎么见,全是些穿也穿不太着的衣裳料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几个陪嫁的丫鬟婆子一副倨傲的模样,一路上就抬着下巴看人。尤其是丫鬟,相貌也太过出色了,连那两个小丫鬟的相貌都水灵细嫩的,妖妖娆娆的。
    云朵注意力都在聂大郎身上。看了下庞仁的气色,还算好,就直冲聂大郎而去。
    他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瘦了些,清幽的眸子却仿佛藏着满天的星光一般,嘴角扬着,溢满了笑的看着她,朝她大步走过来。
    风吹气他的衣摆,仿佛踏着风而来的一样。
    云朵笑着奔向他,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停下来。
    聂大郎眼里笑意更浓,几步走到她面前,看她仰着小脸,满目喜悦的望着他,大大的杏眸中满是倾慕,心里柔的化成一滩水。
    云朵想抱抱他,这些日子都是她一个人安睡,床太大了,也没人哄她睡觉了,被窝也冷。
    聂大郎眸光一动,不动声色的伸手。
    云朵眼神一亮,朝他靠过来,伸手就要搂住他的腰。
    聂大郎心里发热,抓住她的胳膊,“就这么想我?等不及要抱我?”
    看周围还有别的很多人,云朵两耳朵迅速变的通红通红的,两颊绯红一片。
    聂大郎用力抓了抓她的胳膊,见没人注意,飞快的握了下她的手,塞她个东西,“我先去忙,我们回头再说话!”
    一块的温热的东西塞进手里,云朵低头看,是一块润白透明的石头,不禁疑惑。玉原石吗?这么一块用来做什么啊?
    聂大郎已经去忙了。
    明天就是庞仁大喜的日子,虽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但还有些确认无误,庞老爷能做的也就是吩咐下去,有些他来会更好些。
    一直忙到很晚,聂大郎才空下来,在庞府随便吃了点饭。
    云朵还炖了补汤热在小炉子上,见他回来,忙给他舀了一碗。
    聂大郎端着烫放到桌子上,拉着她抱在怀里,“想不想我?”
    云朵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的贴在他怀里,心里踏实,又甜蜜,点头,头被他按在怀里,就应声,“想!”
    聂大郎闭上眼,深深吸口气,收紧胳膊抱紧她。无论他在外做什么,他心心念念的人也一直在想着他。
    “我不想喝汤了。”
    “这是我炖了一下午的补汤,你折腾了这么一路,这些日子要好好补补!”云朵想起补汤,推开他。
    聂大郎在她耳边轻轻的吻,“我想喝你。”
    云朵羞恼的捶他,瞪着眼,“快把汤喝了!”
    聂大郎两眼含笑的看着她,把补汤喝了,里面的肉也吃掉。
    云朵以为他这一路肯定累坏了,谁知道他竟然还有精力折腾她。折腾了她一回,还不困觉,又拉着她说话,“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石头,是寿山石,荔枝冻,这次没来得及,回头去府城,找人给你雕个印章。”
    “那个不是玉吗?”云朵困了,全身酸软无力。
    聂大郎抱着她娇嫩纤软的身子,轻轻抚着,“是寿山石,之前庞伯父给我一块让我刻印章,你想刻个什么字?”
    云朵两眼迷蒙的摇头,“不知道。”
    “那就刻一朵云吧?只刻形状,不刻字了。或者是把你的名字刻成一朵云的形状。”聂大郎想问问她的本名叫什么,单单只是重名的云朵?
    云朵已经拱在他怀里呼呼而睡了。
    轻唤了她两声,没见应,聂大郎低头一看,小丫头嘟着嘴,贴在他胸口睡的正香,凝视了她一会,笑着抱紧她,拉好被子也睡下。
    那边跟着黄悦菡陪嫁过来的管事妈妈正在挑刺,嫌这别院不好,也没分个前后院,竟然还有别的人住在这别院里。还有男子出入。
    别院是庞夫人的陪嫁,庞仁别的都不在意,但如今的庞太太和庞义兄妹几个不准踏进这别院一步。他实际上有大半时间是在别院住着的,让黄悦菡住到别院来,也是看重她。
    云朵之前也说搬出去,他们在县里买个小院,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庞仁也不让,成亲之后,他们是要住在庞府的,这别院之前就说随便云朵住,不能黄悦菡借用一下子,云朵已经挪到园子对面的偏房去,还要给她挪出去。
    看几个人端着架子,摆着谱儿,吕嬷嬷抿了嘴。
    别院伺候的一众下人更
    一众下人更会看脸色,见吕嬷嬷都只淡漠的笑着,也都不奉承。南平县里,都是人家奉承他们大少爷!来了南平县,他们的地盘,还摆京城的谱儿?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了吧!
    黄悦菡也只是吃饭沐浴梳洗歇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让那管事妈妈不要挑剔了,“…我们也只是住一晚。”
    “哎呦!我的小姐!你是千金之尊,嫁到这地方已经是委屈你了。奴婢跟着你过来就是防着你被欺负了,受了委屈连说都不敢说。很多事儿,小姐心慈不计较,奴婢们可不能不计较。不然会叫人小瞧了咱的!”于妈妈表情夸张道。
    “左右也只是住一晚,不要挑了。”黄悦菡皱眉。
    于妈妈看她态度竟然强势起来,顿时眯了眯眼,“既然小姐愿意这样委屈,那奴婢就不争这个了。”
    吕嬷嬷分明看到她不以为意又不屑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把所有事安排好。
    次一天,把黄悦菡重新沐浴梳洗装扮好,等待吉时,迎到庞府,和庞仁拜了堂,正式成了亲。
    盖头挑起来。
    黄悦菡抬眼悄悄打量庞仁。见他并不是传言中肥丑无比,恶心丑陋的恶霸流氓,反而俊白丰美,器宇轩昂,微微松了口气。
    在路上的时候,庞仁一直守着礼,并没有见过她。也打量了她两眼。明眸善睐,温柔秀美,看着倒是挺顺眼。
    云朵也觉得她挺顺眼,没有去坐席,而是在新房里陪着她。
    吕嬷嬷把于妈妈和黄悦菡的丫鬟打发去吃席了,恭敬的行了礼,就给黄悦菡介绍了云朵,“大少爷认下的妹妹,曾经救过大少爷的命。大少爷能瘦下来,全赖小姐帮大少爷减肥。以后大少奶奶说不定还常常到小姐家去住个几天。”直接给她摆出云朵和庞仁的关系,虽然不是亲兄妹,但可比府里那些庞小姐们亲近多了,是自己人。也提醒她,别对云朵有怠慢的。
    黄悦菡打量云朵,眼里带着惊奇,还有些钦佩,“我用过你做的护肤水乳和精华液,说是大少爷的妹子做的,就是你吧!”
    云朵笑着点头,屈膝行礼,叫了嫂子。
    黄悦菡脸色一红,“没想到你这么小。”她今年都十九了。开始还以为云朵起码得二十出头。
    这里的人都成婚早,她十九才出嫁,还把她远嫁给一个胖子恶霸。想必在会昌伯府的日子过的也并不好。云朵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两分。她不能奢望胖子自由恋爱,找个互相喜爱的妻子。古人多盲婚哑嫁,也没有太多可能自由恋爱。她只盼望这黄悦菡是个心底好的,好相处的,和胖子好好过日子。
    晚上回到别院,跟聂大郎说起来,“……我也是盲婚哑嫁给你的!”都没有好好看看这古代的美男,更没有挑的机会就被扔聂大郎一个炕上,一个被窝了。
    聂大郎喝了点酒,不多,清俊的脸庞微微带着酡红,目光潋滟流转,嘴角噙着笑,勾起她的下巴,“盲婚哑嫁?那你想怎么嫁?我们再办一次。”
    云朵看着他晃了下眼,红着脸,微微噘嘴不满道,“都已经嫁过了!”
    “这么不满?你还想再挑挑?”聂大郎凑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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