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手痒痒极了,看聂大郎在一旁坐着,神色淡淡,但是气恨不过,抬头照云英头上打了一巴掌,咬着牙怒道,“我不管你,看你能找个啥样的!以后过不下去,别找我!”
    云英不防神,挨了一巴掌,头发被打散,低着头也没敢吭声。
    云朵眉毛竖起来。
    杨氏怒哼一声,恨恨的走了。
    “这个拿走!还有我让你告诉张秀才的话!”云朵把两张画像扔给她。
    杨氏怒骂着,“小贱丫头!我生你养你还欠你的了!该死的孽障!气死老娘就心里痛快了!”捡起画像,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实在气恨不过,在家里噼里啪啦骂一顿。
    云彩吓的躲在屋里不敢吭声,也不敢出来。听杨氏骂的,她也明白了些。明学哥哥的爹帮着说的亲事肯定都是好的,二姐姐为啥不愿意呢?难道是嫌不好吗?
    白氏过来,叫开门,看杨氏气的头上冒火,骂的脸色涨紫发青,皱着眉道,“这是又咋了?”
    杨氏捂着胸口,“那个该死的贱丫头!气死我了!”
    “云朵又咋了?你这么大的气性!”白氏说着进了屋。
    杨氏抿着嘴,停了一会,把说亲的事儿跟白氏说了,“这是张秀才拖了朋友说的,你看看这画像上的人,这样的还不满意,她还想找啥样的!”
    白氏接过来看了下,两张画像看着的确不错,“她说这两家有啥问题没?”
    杨氏哼道,“说啥这两年不说亲,慢慢挑合适的!这是个啥话!连个拒绝的原因都没有,就直接说不愿意!她以为这么好的人家是随时就有的啊!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就!”
    “谁说的?”白氏又问,这两天不说亲想云英说的,慢慢挑合适的却不像她会说出来的话。
    “还能是谁!云朵那个该死的丫头!真是气死我了!”杨氏都恨不得咬云朵一口肉了。
    白氏若有所思,起先那个年纪大拒绝有理由,这两个她看都是很不错的人家,还是现在家境好了,才有这样的选择。还不愿意,难道是因为张秀才?云朵心里记恨,所以张秀才说的才都不愿意?
    她又问云英的打算,听云英不打算再嫁人,云朵不让人插手,她要管着云英的事儿,还要出陪嫁,白氏就道,“这事儿你也别折腾了!云英的性子你也知道,估计是被陈家欺负怕了!云朵他们在外做着生意,认识的人多,还跟大户人家打交道,或许有别的选择。你还是多操心光孝的亲事吧!他也不小了,今年再不成,过了年就十七了。”
    杨氏就是气不过,一口气憋在胸口,不发泄憋的她胸口疼,“张秀才好心,奔波了几趟,才找到这样的好人家,结果又不愿意,让我咋给张秀才说?让张秀才咋跟他的朋友们说?”
    白氏想了道,“说亲没有一说就成的。既然是亲家,也不会在意这点麻烦。谢过他们家帮忙,这事儿就算了。”张秀才自己家不找高门头的亲事,还热络的帮着云英说亲,又有之前的事儿,不怪云朵多想。
    张秀才听了信儿,目光幽暗,笑着跟杨氏说了两句,“是我思虑不周了。”
    等到对方问信儿的时候,就跟人解释,杨氏和云铁锤以前因为家里过不下去,要送二闺女给他这个村里唯一有钱人做小妾,让多心的云朵知道,投湖自尽。所以现在云朵还记恨着这事儿。大大表达了一番他被误会的无奈。
    “虽然云朵对我家误会颇深,不过她是个心灵手巧,也心地和善的女娃儿,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云英性子比她和软,人更加温柔一些,一手好绣活儿,还没有大脾气!”又说了一通云朵和云英的好话。
    “张兄不必烦忧。乡下妇人见识短浅,心眼又小。”几个友人纷纷宽解。
    张秀才笑着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又道,“她对我有误会,这亲事我要是再说,怕是说多少都不成的。如果你们有合适的人,也卖我个面子。只不用提我了,让媒婆直接去说,多半能成。”
    几个人都夸他心性朴实,人宽宏大量又为他人着想,为有他这样的同窗好友高兴,几个人约了喝酒论诗。
    云朵也迎来了两波媒婆,都是给云英说亲的,都是附近村子的。
    不知道那刘媒婆还是刘田说了啥话,最近都知道刘田求亲不成的事儿了。
    她们也是看刘田那样的都敢说亲,而她们说的都是家境条件比刘田好的,自然能成事儿。
    云朵听着媒婆贬谪刘田的话,目光淡冷。刘田地里的泥,她们说的也不过是泥上面的土坷垃。带着五个女娃儿,死了两个难产的媳妇儿的也敢说。
    那媒婆丝毫不觉得不受待见,还在说,“虽然有五个丫头,不过那五个女娃儿个个都长的标志,长大了一准是美人胚子。都能找到好人家,将来帮衬娘家。只要你大姐过去生了儿子,那全家人都捧着她,也让你外甥女跟过去。不过你大姐嫁过去没生儿子之前,你这外甥女还是先跟着你们过,等她生了儿子再接过去。这汉子也是老实人,最会疼人了,家里还有几亩地。他前面的媳妇儿也是没福气。不过我看你大姐就像有福气的人。呵呵呵呵!”
    云朵呵呵。
    媒婆说完,又笑的一脸开花的问,“你大姐在你们家出嫁,不知道这嫁妆的事儿,是不是你们准备的?”
    还想要嫁妆!?云朵伸手再次端起旁边茶杯的。
    云英连忙拦着,抓着她的手摇头。
    “看来我得养只狗了!还得是个会咬人的狗!”云朵冷笑的看着媒婆。
    那媒婆察觉到云朵这是要发怒,脸色有些不好。又看云英死死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拿茶杯,顿时反应过来,她刚才拿茶杯,是要砸她!?心里一下子又怕又着恼。云英又不是天仙,又不是小姐,一个和离的女人,还带这个丫头片子,还想找多好的!?之前头一嫁的时候还不就是给人当后娘的!?
    不过这媒婆也怕真挨打,没敢说出来,连忙走了,“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来说媒,可不能打人的!”
    云英拉着云朵劝她别生气,“为这生气不值得,她们也没说错,我一个和离的寡妇,还带着闺女。所以我也不打算找了,你千万别生气!”
    “我不气。”云朵抿着嘴笑。她只是心里有点冒火,而已。只是想打个人,而已。
    云英还要再劝,云朵呵呵道,“晚上咱们吃饺子吧!我去剁馅儿。”
    “云朵……”云英看她进了厨屋,伸手叫她,天还早,就算要包饺子,现在也才下晌。
    “让她去忙吧!”聂大郎说着,到厨屋门口掀起竹帘子。
    云朵抿着嘴,鼻孔出着气,拿着肉唰唰洗了,搬出剁饺子馅儿的圆案板,拿着菜刀,摸了下刀刃。三下午下把肉切成块,然后一手一把刀,噼里啪啦剁起来。
    本来肉就不多,晌午吃了一顿,留的这一块有一斤多,晚上炒菜吃的。
    两把刀都是特意打的,非常锋利。
    她动作快,不时案板上的肉块,迅速的变成肉粒,又变成肉糜。
    聂大郎宠溺的笑笑,放下帘子,跟一脸忐忑不安的云英打了招呼,牵了驴出门。
    傍晚的时候,聂大郎和赶着驴车的王敦过来,明儿个要往府城送淀粉和面粉。
    云朵的肉糜卷正要出锅,没有发面,老面头不泡,硬邦邦的也不能加进去,就放了点酵母进去。但因为那面历经九九八十一捏,加了酵母进去,整出来的也是死面饼子。
    看王敦过来,云朵笑着招呼王敦尝尝她新做的肉糜卷。
    王敦笑着挠挠头,“没想到一来就有吃的,我洗洗手!”
    聂大郎洗了手,过来看竹筐子里肉糜卷,笑的宠溺,伸手拿了一个。
    王敦也洗好收,拿个饼子就往嘴里送,一口咬下去,他脸色有些说不上来的样子,“这死面饼子…还真是……劲道啊!呵呵呵!”
    云朵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也是有点太过劲道了。伸手拿一个咬了一口,讪讪的笑,“呵呵!笑笑不要吃哈!”
    云笑疑惑的仰着头看云朵,不知道她咋了。
    “早知道做成面条,肯定很弹啊!”云朵无奈的叹口气,又咬一口。
    聂大郎笑看她一眼,伸手又拿了一个,“很好吃。”
    “真的?”不会咬不动吗?
    王敦忙不迭的点头,“好吃!有肉,还劲道,嚼着带劲儿!”只是心里疑惑,云朵不是做饭很厉害,那手艺好的没话说。咋有这样的死面肉饼子啊?难道是新试做的?
    云英嚼了一个也点头说好吃,“死面就这样,你要是想吃,泡了老面头,明儿个做发面的。”
    云朵脸色一红,“锅里有米汤,我再炒两个菜!”
    云英也忙去帮忙烧锅,炒了个青椒鸡蛋,一个空心菜,一个凉拌黄瓜,一个凉拌茄子。
    看桌上没有死面肉饼子了,王敦就说,“那面饼子正好拿上,明儿个路上吃!一路嚼着又香又好吃的肉饼子,多有趣啊!”
    云朵嘴角抽了抽。
    吃了饭,洗漱好,把淀粉和面粉提前装上车,王敦拿了席子,搬了竹床,就在院子里睡了。
    聂大郎让云朵也去,“我们明儿个起晚点去,在那停一天,第三天再回来。好好逛一天。”
    云朵想去,只是天太热,就算带着草帽子,走一路也够热,到了府城也不想逛。
    聂大郎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她上次就喜欢街上的小吃,还没有吃够。见她犹豫,抱了她,“大姐的事儿你不用担心,再又媒婆来,直接打出去!”
    说起这个,云朵提起一口气又叹息一声,靠在他身上,“大姐的亲事就先等等吧!我也不敢说给大姐陪嫁东西的话了。估计陪嫁的话放出去,那些寡汉鳏夫,能一窝蜂都过来。”
    聂大郎亲她一下,轻揉她的头,眸光深沉。
    临睡前起夜,听着院子里王敦的呼噜声,聂大郎想到他慌张的摇手,“不行!不行!不行!”连说三个不行。
    他当时面色就沉下来。
    王敦忙又解释,“我爹生病,好几年都没好。我娘照顾我爹,又没法种地。幸好家里有头驴,我还能拉拉车赚点钱。我这样的谁嫁过来都要吃苦受累的!我八字还不好!之前定亲的那个闺女,定亲三天就掉河里淹死了。后来说的两个,合八字都是凶。我这样的,不行的!”
    聂大郎不说话。他又道,“大郎你别生气,我不是看不上你大姐的意思,她人长得好看,又能干。只是我家里那个情况,我也二十多了,没哪个愿意进我家门的!就算有愿意的……也可能会被我克死的!”
    “没试过,你又怎知不行?”聂大郎挑眉。
    王敦还是避讳的摇头,一脸苦笑着摆手。
    刚刚鸡叫两边,云英就轻手轻脚的起来,开了厨屋的门。
    煮了小米粥,烙了葱油饼,把菜摘好,淘洗干净,出来叫人。
    王敦醒来,闻着院子里葱油饼的香味儿,连忙起来,“真勤快啊!”
    云英到小院里,轻轻的敲门。
    聂大郎看着怀里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的小人儿,笑了笑,拿着火折子吹亮。
    把人叫醒,云英又忙去炒菜。
    看着厨屋里亮着的灯,王敦想了想,还是洗把脸,进了屋,“我帮你烧锅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行!这就好了。”云英让他到外面等着就行了。
    聂大郎轻吻了吻怀里的小人儿,“你要不要起来?”
    “嗯。”云朵慵懒的应声,却不想动。
    聂大郎笑笑,换了衣裳起来。
    云朵揉着眼坐起来,两眼迷蒙的看着梳洗的聂大郎,打个哈欠,“不是说要去晚点的吗?”
    “大姐起的早。”聂大郎拿着帕子擦了脸,“时辰也不早了,你要是不去,我们傍晚把货送到,住一夜,明儿个就赶回来。”
    “岂不是两天都在路上过了。”云朵微微蹙眉。
    聂大郎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快点起来。”
    吃了饭,云英把烙的葱油饼裹上煎蛋,几个死面肉糜卷也装上。
    聂大郎和王敦一人赶一辆驴车,拉着满满一大车的淀粉和面粉出门。
    看着俩人上了大路,云朵和云英返回家。
    云朵转一圈,看天还早,就回屋继续睡。
    云英给闺女拉了拉薄被,盖住肚子,把油灯端到一旁,拿了针线篓子,没绣完的门帘子,坐在灯下做绣活儿。
    等早上,雇工们来上工,云英已经把门帘子绣完了。
    云朵打着哈欠过来,拿着看了看,“这花样子太老气了,绣的不好看,还是别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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