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很快便查探清楚是何人把润肤膏之事在外宣扬。
    与容钰的猜想一致:巧姐儿。
    容钰并没有把巧姐儿收做丫鬟的打算。
    她的想法是,闲养着巧姐儿,让巧姐儿在吴嬷嬷身边过几年安逸日子,学会下厨腌菜、女红缝补等主妇技能,将来再为她选门可靠又称心的亲事,贴补些嫁妆,体面地送她出嫁。
    这样总比巧姐儿上辈子的境遇强,也能让吴嬷嬷安心。
    只可惜,就像上辈子一样,巧姐儿再次让她失望了。
    容钰便问宝珠:“巧姐儿每日都做些什么?与什么人来往?”
    宝珠先告罪:“小姐,是奴才疏忽了……”
    然后才答道:“她起初只是闷在咱们院子里,后来熟悉了,便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地四处转悠,今日说夫人院里气派,明日说二小姐院里灵秀……”
    “别的人都没有闲暇搭理她,只有四小姐身边有个丫鬟,主动与她说话、探听咱们院子里的事……”
    “润肤膏一事,便是这样泄出去的。”
    “听说,昨日、昨日……”
    容钰心里生出怒气。
    吴嬷嬷在容府做工,若巧姐儿是个懂事的,便该安安分分地留在东侧院,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而不是四处闲逛、嚼舌根、惹是非!
    容钰沉声问道:“昨日如何?!”
    宝珠低头答道:“听二门处的小厮说,昨日她在池塘边摘荷花,恰碰到世子爷和大少爷下学,大少爷便随口问了她一句是哪个院子里的……”
    宝珠的脸渐红:“她竟、竟主动问大少爷,屋里是否要摆荷花……”
    容钰手握成拳,捶在小桌上!
    她尚且不敢招惹容滢,巧姐儿却敢招惹容滢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真是孟浪且不知天高地厚!
    宝珠羞愧地跪倒在地:“小姐,您罚奴才吧,都怪奴才疏忽了!”
    容钰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的确是疏忽了,万幸察觉得早,若果真闹出难看的事情,我们东侧院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知道的,是她黄巧为人轻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授意她行事,给大哥院子里塞人!”
    “大哥是庶出的公子,他没有爵位、没有私产、没有功名,若是年纪轻轻便把丫鬟收房,哪户好人家会愿意把有好女儿许给他?”
    “如此一来,杜姨娘自然恨我……”
    “若爹爹借机发作,说不定母亲也会被连累!”
    “但,疏忽的不止你……”
    说到这里,容钰停住了话头。
    宝珠不是疏忽,而是不便进言……
    巧姐儿是吴嬷嬷唯一的女儿,宝珠几个都知道容钰看重吴嬷嬷,不好进言说巧姐儿的不是。
    疏忽了的人是她自己。
    还有,吴嬷嬷……
    不该疏忽、理应管束巧姐儿的吴嬷嬷,她做了什么?
    容钰心里生出一股悲凉。
    上辈子,她与张太傅逐渐熟悉后,出宫不便的贤妃偶尔会请她到长春宫喝茶,问几句张太傅的情况。
    贤妃温婉可亲,后来,她逐渐会对贤妃吐露几句心中的苦闷。
    有一回,她说,她十分羡慕贤妃、容滢那样的女子,聪慧从容,通透明白。
    贤妃却说,通透未必是福气,所谓真相、人心,都很没有意思……
    那个时候,她难以理解贤妃的话:谁不想明明白白地活着?谁不想知晓真相?
    重活一世,她对这句话的感悟越来越深。
    这回,她活得通透了许多,也看清了许多上辈子忽略的东西。
    例如,端王的心意,宝瓶的身份……
    再例如,吴嬷嬷的心思……
    吴嬷嬷真心实意地伺候她,上辈子忠心耿耿地陪着她到最后,可是,把巧姐儿和她放在一处,吴嬷嬷选择了维护巧姐儿。
    她理解,母女天伦是人之常情。
    但难免难过……
    清醒地活着,的确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容钰出神地想了一会儿,吩咐宝珠道:“你把这些话,原原本本地对吴嬷嬷复述一遍……”
    “然后,就说我吩咐的,出了这样的事,巧姐儿不宜再留在府里,让她去庄子里吧……”
    “至于吴嬷嬷……她是愿留在府里,还是陪着巧姐儿去庄子里,随她。”
    ……
    很快,吴嬷嬷哭着向容钰告罪、谢恩、道别,带着巧姐儿去了京郊的庄子里。
    七月,容迟过了四周岁、虚五岁的生辰后,如上辈子一般,被端王带到张府做,有幸成了张太傅的弟子。
    小沈氏自是万分欢喜,不知该如何回报。
    容钰便把上辈子摸索出的张太傅的口味告诉小沈氏,只说是托人探听得来的,劝小沈氏送些点心、小菜给张太傅,作为谢师礼。
    小沈氏自是依言而行。
    此外,容钰还注意到一件小事。
    有一日晚饭,病西子杜姨娘难得地露了面。
    用过饭,容衡先问了容迟几句进学情况,呆傻的容迟自是一问三不知。
    容衡便叹了口气,然后委婉地对容滢提出,若容温能拜在张太傅门下进学,于学业定然大有裨益。
    容滢冷淡地回绝了。
    杜姨娘脸色一白、娇躯微晃,仿佛立刻便要晕倒。
    容衡不满地看了看容滢,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扶着杜姨娘,拂袖离席。
    容温也羞惭地离了席……
    容钰有意看了看容滢。
    容滢神色如常,仿佛并不在意她生母、亲弟弟的想法。
    这一幕,上辈子也曾上演……
    当时,容钰以为容滢拒绝开口向端王求情,一是因为她的骄傲,二是因为身为女子的羞涩。
    因容迟是张太傅的高徒,容衡又罕见地对容滢动了气,故而当时的容钰幸灾乐祸,认为算是胜了容滢一回。
    故而至今仍有印象。
    旧事重演,容钰的观感已大不一样。
    容滢不是寻常的女子。
    容滢的行事风格是:她要做的事,无论多么不容易,她都会努力做到!
    所以,若她有心帮容温……
    不论是向端王开口求情,或是通过交易、谋算,逼张太傅收容温为徒,她都会办成这件事!
    今日晚饭杜姨娘露面,说明杜姨娘已向容滢开过口,容滢拒绝了,杜姨娘才不得不请容衡开口。
    容滢还是拒绝了。
    只能说明,容滢不想帮容温。
    容钰难以理解:容滢为什么不想帮容温?
    现在,容府众人都不知道容晔将来会出家,容温有幸袭爵……
    那么,对此时的容温来说,科考入仕也是一条体面的出路。
    名师才能出高徒……
    容温是容滢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她将来在娘家的倚仗,她为什么不帮容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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