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棠说:“啊,是,陪凯伦拿个台本。”
    郑攸同说:“咱们老同学好久不见了,中午我没事,一起吃个饭?”
    郑攸同的助理和经纪人已经不远不近地跟了过来。
    西棠脑中想着如何推脱。
    倪凯伦立即道:“西棠正好也没事,去吧。”
    西棠瞪她一眼,倪凯伦比她凶多了,眼刀飞过来一记警告,像郑攸同这样的当红一线小生,就单单是跟他站一块,都估计能占半壁版面了,西棠一直不搭理他,倪凯伦早就想杀了她。
    西棠只好说:“好吧。”
    郑攸同立刻说:“先上车吧。”
    他经纪人上前来想阻止:“攸同,外面很多粉丝在看着……”
    郑攸同不耐烦地喝退他:“看就看,我跟个朋友吃饭怎么了?”
    吃饭还是去了非常私密的包房,郑攸同在酒店有一间长期包房,他直接打发走了经纪人和助理,两个人慢慢地吃了一顿饭。
    郑攸同在席间问她:“你毕业后回过学校吗?”
    西棠摇摇头。
    郑攸同说:“我倒是回过一两次,都是为了工作,也没敢见老师,感觉特心虚。”
    西棠笑了笑:“您可别谦虚,我们班男生,就出你和明坤了,有事没事看电视都瞧见你俩的脸。”
    郑攸同有点担忧:“唉,坤子,我上次在北京一个会所见着他,他挺热情,邀我进去他包厢里玩了一下,我也没坐多久,但当时他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对劲,我估计沾了点儿那东西,玩得有点开。”
    西棠了然的神色:“唉,京城圈子里这种事也多,一时控制不住,就容易了,你跟他关系还可以的话,能劝就劝一下。”
    “嗯,明白,”郑攸同点了点头:“上回,我让助理给你电话来着,我们那组有一个角色,台词也不是多,你怎么不来?”
    西棠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
    郑攸同很诚恳:“四年,西棠,真的,四年的情谊,咱们班现在还在坚持拍戏的也不剩多少个了,有戏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不用这么见外。”
    西棠没有说话,心底有点感慨。
    郑攸同试探性的问:“现在还是一个人?”
    西棠点点头。
    娱乐圈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郑攸同也不多问,只说:“有需要人的时候,一定给我电话。”
    郑攸同助理的电话进来催促了。
    他是大忙人。
    西棠和他一起走出了包房,在酒店的大堂,西棠说:“你助理在外面等吧,我迟几分钟出去。“
    郑攸同点点头。
    西棠看着他,他戴上黑超墨镜,对她挥挥手,然后手插在西裤兜里,潇洒倜傥地往外走去,酒店大堂里有客人投过来纷纷目光,他视若无睹地穿过大堂,风衣外套翩然翻飞,举手投足已经尽显巨星的风范。
    在走到大门的最后一刻,郑攸同忽然大步走了回来。
    西棠说:“怎么了?”
    他摘下墨镜,看着她,眼底有黑沉沉的压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这一阵子会不在横店了,我今晚上去香港。”
    西棠也有点惊讶,他这几年的戏口碑都不错,一部接一部的都是圈内最好的大制作:“你工作怎么办?”
    郑攸同说:“下一部已经谈好了,在等签约,香港那边要求我去住一阵子,公司想让我演电影,目标是拿奖的。”
    西棠含蓄地说:“嗯,那就当休息一阵子吧。”
    郑攸同情绪有点激动,一瞬间眼圈有点红:“西棠,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
    西棠体贴地笑了笑,语气是温和的:“唉,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老郑,你是个好人。”
    郑攸同忽然伸出手臂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
    西棠轻轻地叫了一声:“喂!”
    他哽咽着说:“谢谢你。”
    西棠在上海搭动车,然后在杭州转了一趟面包车,回到了老家的小镇。
    家里以前在镇上的永安街道经营一家小面馆,以前是妈妈自己经营,后来西棠坚持给请了人,一个厨房师傅,一个前堂小妹,西棠妈妈自己做了老板娘,因为临近响石山景区,生意还过得去,只是因为只做早餐中餐,除去发出去的工资,结余也所剩无几。
    西棠从不计较这些钱,她自己过得很节省,但给妈妈的钱一直都很宽裕,妈妈身体不好,闲在家里也孤单,她不能长期陪伴在身边,只是希望她有事儿做有人陪着说说话。
    房子是很早之前的老房子了,后院有个院子,妈妈买了下来,这是她们母女俩住了一辈子的家。
    西棠回来时候,左右邻居出来打招呼:“西棠,回来了呀?”
    “哎哟,头发怎么剪短了?”
    “现在明星都流行这种发型,潮流。”
    “阿姨都看了你的戏了,唉,你那宫女扮相真漂亮,只是怎么就几集呀?”
    西棠不说话,只微笑。
    赶紧躲进屋子。
    老妈在厨房,还穿着白日里煮面的围裙,正在砧上细细地切一块酒香卤肉,西棠家的面馆,卤汁的味道那是一绝,妈妈说是用外婆家的祖传秘方熬制成的,西棠最爱吃。
    西棠走进去,抱住她日渐衰老瘦弱的肩膀:“妈。”
    妈妈笑着,用手肘蹭了蹭她手臂:“还跟个小孩似的,赶紧洗手吃饭。”
    西棠吃了晚饭,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小碎花床单收拾得干干净净,她躺在床上,伸手拉了拉床边一根绳子,绳子高高地悬挂起,连着梁柱的屋檐,屋顶的灰尘震了震,簌簌地往下落,隔壁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铛声响。
    西棠扬了扬声音说:“小地主?”
    那边立刻传来嗷呜一声,然后是一个男人穿拖鞋噼噼啪啪的脚步声,到了墙壁边上,呜呜含混的声音:“捏捏,尼胡拿了?”
    西棠听到他的声音,开心地笑了:“是,我困了,明天看看你媳妇和娃娃。”
    小地主在隔壁地兴奋叫了一声,然后连着呜呜叫着说了好几句话,西棠说:“你慢点儿,我没听清楚。”
    这时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西棠姐姐?”
    西棠说:“唉,你是小地主媳妇吧。”
    那新媳妇很活泼:“是的,是的,您给寄的那衣裳奶粉都收到了,东西可好了——”
    西棠说:“好,到了就好,多谢你们俩帮忙照顾我妈。”
    女子连声答应着说:“应该的,应该的——姐姐,你回来得正好,孩子爸爸正遇上麻烦了,我说他也不听,他就听你的,你给劝劝他吧!”
    西棠关心地道:“怎么了?”
    小地主媳妇儿在那边噼里啪啦地说:“家里宾馆前几天被工商局查了,我让他找人托托关系看看怎么办,他死活不去……”
    这时那边小地主传来呵斥媳妇的声音:“你弄森摸!”
    他媳妇儿立刻叫开了:“我这不是着急嘛,都那么多天都没营业了,你还不活动活动,再拖下去你儿子奶粉都没有了!”
    这一对倒好,一个不会说话,一个说话跟倒豆子似的。
    西棠赶紧说:“好了,你们别吵,我明天上你们家去,再慢慢说。”
    西棠从懂事起,妈妈就跟她说,她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其实她的整个童年记忆都是混乱的,因为一直在搬家,西棠具体也不记得搬了几次了,一直到她开始读小学,妈妈才决定在仙居住下来。
    她们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街坊邻居有善有恶,西棠妈妈也很少来往,除了邱叔叔。
    邱叔叔是个好人,很小时候就常常来家里看她,给她买糖果玩具,后来有一天她放学回家,看到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在门口破口大骂,左右邻居围城一群在一旁指点,她害怕得不敢回家,躲在人群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小书包,那天晚上,她听到妈妈偷偷在屋里哭。
    从那一天起,小孩子都笑她,说她是没爸爸的孩子,说她妈妈是坏女人。
    只有隔壁家的小地主依旧跟她玩。
    小地主在那个年代就是小镇上正儿八经的富二代,父母经营着镇上最早的一家旅馆,还有一大片的土地开了一个停车场,小地主先天有残疾,喉咙到舌头整个话说混沌不清,他也是小孩子们常常取笑的对象,有一次几个小男孩在操场扯西棠辫子,小地主经过时,一顿拳打脚踢把那几个小孩打跑了,西棠和他躲在操场的墙根下,跟他说话,他的话呜呜乱叫,后来她竟然听懂了。
    小地主后来有两手绝活儿,打架那是一绝,后来整个镇子的调皮小孩,再没有人敢欺负西棠。
    他比她小一岁,一直在她楼下的班级,小地主读不好书,西棠成绩倒一直优秀,直到初三那一年,西棠被城里的艺术老师挑去,进了艺术附中读高中。
    后来她从北京回到故乡又到横店,小地主勉强高中毕业,然后接掌了父母的生意,他的另一手绝活儿是烧得一手好菜,开旅馆开酒楼,还经常介绍住店客人来她妈妈家吃早餐,号称仙居第一卤面。
    小地主不懂娱乐圈,小地主是她青梅竹马的革命战友。
    她觉得心安,终于躺下来,好好地睡了一觉。
    ☆、第 19 章
    赵平津出了院就直接休假上班。
    周五的中午沈敏敲门进来:“老板。“
    赵平津这几天忙得家都没回过,一直住国贸附近的柏悦府,听到沈敏进来头都没抬:“怎么了?”
    沈敏说:“联络不到西棠。”
    赵平津不耐烦地道:“找她经纪公司。”
    沈敏赶紧报告:“倪小姐说,他们也找不到她。”
    赵平津终于抬起了头,皱皱眉头说:“发生了什么事?”
    沈敏望了他一眼,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好像有点什么绯闻。”
    赵平津也不感兴趣,一边埋头继续签文件,一边说:“打电话给倪凯伦。”
    沈敏看了看他桌面大堆的文件,为了能周末去上海,老板提前出院出来工作,沈敏都觉得他有点可怜。
    电话通了。
    赵平津还在刷刷地签文件,沈敏按了免提。
    那端传来喂的一声,赵平津直接说:“倪小姐,我明晚到上海,黄西棠要陪我见个朋友。”
    倪凯伦似乎在开会,那端吵吵嚷嚷:“赵先生,抱歉,我们也暂时联络不到她。”
    赵平津冷淡地说:“不用拿这些话来打发我,如果我明天见不到她,那她就永远不用来了。”
    倪凯伦一想到那张月入三十万的合同,恨得咬碎了牙:“赵平津,你就非得这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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