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模仿着勇王妃的样子,胡乱行了一礼,说道:“民女……参见圣上,太子殿下。”
    大殿里有衣裾摆动的声音,凌欣知道许多人在看着她,她就是戴着面纱,也觉得窘迫。
    里面有人喊道:“……上前觐见。”
    勇王妃肩膀微动,似是想看向凌欣,可是中间又停止了,迈步走向大殿深处,凌欣深吸一口气,再次跟着她往前走。等到勇王妃停步时,凌欣也止步,保持在勇王妃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她知道此时不能抬头,透过面纱的朦胧,她余光里可以看到金龙盘踞的大红柱子就在自己旁边不远。
    前面有个没什么底气的声音响起:“这就是勇王所说,穿过数万戎兵包围,前往孤峰,为我朝将士引路突围的安国侯嫡长女凌氏吗?”
    凌欣许久没有自称什么凌氏,正犹疑间,勇王妃已经躬身行礼,说道:“回陛下,正是。”
    凌欣只能默默一礼。
    上面的声音说:“免礼抬头吧……”
    凌欣特不喜欢种语气,但是这时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只能直了身体,抬头看去。丝织的面纱外,她可以看到几步外的宝座之上,坐着个五六十岁的老年人,皮肤嫩白,连皱纹都很浅,眼帘沉重,嘴角已经下坠了。眼里没有什么神光,只有温和的探究。
    旁边有人笑道:“孤还以为,救了勇王的,该是个三头六臂的魁梧女子呢。”
    凌欣眼光扫去,见一个发福的中年人坐在皇帝下首的一张高背椅子上,想来这就该是监国理政的太子了。听他说话,凌欣就觉得他讨厌:身为太子,怎么张嘴就轻易含枪带刺的?我们熟吗?
    皇帝另一边,站着勇王,他对皇帝说到:“父皇,凌大小姐还护送了儿臣千里回京……”
    太子笑着说:“勇王弟如此向着这位凌大小姐呀!”
    凌欣又觉得不快——你这是什么意思?!
    勇王坦然地点头说:“太子皇兄,小弟今天能在这里,孤峰上三千将士能安然归来,全赖这位凌大小姐相救……”
    太子笑起来:“勇王弟说了多少遍了,真是不厌其烦哪!”
    凌欣皱眉:这太子是不是没上过礼仪课?
    皇帝微微笑道:“朕知皇儿之意,义勇之举,不可不赏。”他看向凌欣:“朕已经让太子嘉赏那些营救勇王的忠义之士,你居大功,该得皇家恩赐。听说你已双十年华,可尚未婚配,朕就为你指一门亲事吧!”
    凌欣大惊失色,不由得微张了嘴,两眼直愣愣地看向上方——这是怎么回事?!
    大殿里一片沉寂,太子先笑了,向皇帝说:“父皇,勇王弟说这位姑娘能料敌先机,可是您看,这事该是很出乎这位姑娘的意料吧?凌大小姐可没谢恩呢!”
    凌欣想大骂:谁能料到这种事?!上了殿来,还没说上三句话,怎么就给我指婚了?!皇帝也不能这么任性啊!让我谢什么恩?!
    她在混沌中不知所以,勇王马上对太子说道:“皇兄且慢指摘,父皇尚未说完!”他看向皇帝:“父皇,凌大小姐是安国侯嫡长女,父皇,您可得为她选门好亲事呀!”
    太子对勇王说:“安国侯是我朝二品武将,坐守我朝重城。他这次未能前去增援,想来该是心有遗憾吧。勇王弟听来是不放心父皇的眼光吗?孤觉得,父皇自有决断。”
    皇帝呵呵笑了两声:“安国侯如何,无需此时多说。可救了朕的皇儿和三千将士的人,朕是不会亏待的!京城里,有名的世家官宦子弟,还没定亲的,倒也不多,朕觉得……”
    皇帝含笑看向众臣,家中有子未娶的大臣们都纷纷垂目看地——天哪!快别点我们家的!这是什么人哪!一提这名字,大家都有耳闻,谁不知道安国侯的嫡长女,生母本来就是个山大王之女,她自己更上一层楼,直接落草成了个山大王!这所谓的侯门嫡长女前十年长在市井,后十年长在荒山,能有什么教养?!懂什么往来交际内院管理?该比个小家碧玉还不如!女子讲究的是含胸低头,敛眉而行,可看看她方才的那几步走——前胸高挺,步履扩张,简直没法看哪!可知她多么粗野!二十岁还没成亲,这得长得多难看!定是个丑八怪!这要是娶了回去,完全是给家门蒙羞啊!……
    第24章 婚事
    凌欣可不知道朝上群臣们在想什么,她此时也不在乎这些人在想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同样被吓蒙了!她该怎么办?大叫着:“我不嫁?!”或者来个“对不起,陛下,我已经有了亲事!”如果惹恼了皇帝,会不会给云山寨带来灾祸?可是如果不反抗,自己就这么嫁个不认识的人?!……
    凌欣正在纠结中时,听见皇帝继续说道:“贺相的三郎尚未婚配吧?贺相,你意如何呀?”
    这话如一支利箭,穿透了凌欣的浑噩,忽然,她眼前闪现出了昨日那个白衣青年优雅的身影,今早,朝阳金辉中,那俊美无俦的面容……
    凌欣全明白了,她猛地看向勇王柴瑞,柴瑞根本不看这边,脸朝着皇座,一副特别专注特别无辜的神情。
    凌欣当然不会知道,昨夜她离开宴席后,柴瑞和王妃相携走向内院,柴瑞问王妃道:“你觉得如何?”
    王妃思衬着:“若是照姐姐的谈吐,就是贺侍郎,也不敢轻看吧。虽然姐姐看着不谙礼仪,可方才张嫲嫲对我说,姐姐入府来,目不斜视,对我府的景致丝毫不露惊喜羡慕之意,该是个有大家眼界的人……”
    柴瑞点头:“姐姐不是平常之人,她想法奇特,透彻洞察之处,无人能比。她胆子大,胸怀宽阔,可最重要的是,她重情重义,为人光明磊落!”
    王妃也点头:“是,姐姐对人赤诚,袒露心迹,不弄心机。”
    柴瑞哼声:“姐姐无欲无求,敢做敢当,自然无需弄什么心机!光明磊落,是件奢侈之事。”
    王妃细想,也是,能随意谈吐,不加掩饰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有强大背景或者胆子极大的人。有目的和欲望的人,才会有算计。
    柴瑞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道:“你可莫要觉得姐姐是傻子,她不是不懂,只是没到动心机的时候。我提了句‘天下’,她一句‘谁管’就推得一干二净,自然而然,不留痕迹。她能对我们信意开言,是因为她想着一抬腿走了,从此再无关联,她不用做什么掩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眼睛里,其实没有京城和王府。你我,她看着,也是与常人无异。”
    王妃忙说:“王爷……”
    柴瑞笑笑:“她该是有这样的本钱,姐姐和云弟是一样的,都有些目空一切。”
    他不知道他说的多么贴切,前世的凌欣通过科技取得了成功,并没有经历商业的倾轧,所以她自视甚高,无视人与人之间的种种争斗和妥协。尤其公司上市后,她平时该说什么说什么,只有别人听她的,轮不到她去听别人的。指摘人时直截了当,自以为是。她来此世后,总抱着利他之心,少了许多言语中的恶劣,可内心的傲慢,其实不减当年。
    王妃心说你知道他们目空一切,你还这么插一杠子?她有些担心地问:“那姐姐会不会怪王爷?”
    柴瑞嘿嘿一笑:“不会!姐姐知道我是真心为她好!她一见我云弟就会明白!除了她,谁也配不上云弟。而除了云弟,谁也不配她!”
    王妃蹙眉:“只是,姐姐毕竟是……”
    柴瑞打断道:“安国侯嫡长女!被继母逼入山林,这可不是姐姐的错!”
    王妃婉转地说:“听姐姐的话,她很喜欢云山寨,一心想回去……”
    柴瑞哼声道:“我在这一点上可不认同她的想法!她就是把云山寨弄得兴旺,那也是个匪寨。姐姐日后嫁了人,她的孩子就全成了乡土之人,吃喝也许不愁,可是难道世代都为庶民?哪天姐姐不在了,接管云山寨的人不及她的手段,或者触犯官府,云山寨可能保全?她不为后代着想,我得替她想着!贺相出身清贵,云弟才华横溢,姐姐嫁过去了,她的孩子们就是出身书香门第。就是哪日他们远走,什么也夺不去我云弟的资质!他们的孩子日后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王妃挽着柴瑞的胳膊说:“夫君,我知道,姐姐对你恩重如山,你想给她一个好归宿。”
    柴瑞长叹:“是啊!那时,我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听他们传报,说是十年前那个姐姐来找我,我根本不敢相信!姐姐走向我们时,面带笑容,没有丝毫恐惧,山下几万戎兵形如虚设!将士们肃然起敬,士气倍增!我们是在绝壁之上,可她竟然知道谁也看不到的天然路径。她带了火药炸开巨石,领着我们从孤崖上走了下来!世间哪里能有如此的巧合?这只能是天意!她是上天派来救我的贵人!你且思想,我是皇子,被天护佑,得此神助,她既然是我的贵人,上天岂能亏待她?你可知上天要为她安排何种奇遇?”
    王妃真诚地摇头,柴瑞笑着说:“我知道!”
    王妃诧异地问:“夫君是如何知道的?”
    柴瑞神秘地说:“因为十年前,云弟给了姐姐一枚簪子!”
    王妃惊讶地“啊”了一声,柴瑞点头:“你想不到吧?我开始没想起来,可姐姐一提,我就明白了!十年前,贺相跟我母妃打过招呼,让我外祖家的人出面,去要个区区断簪!还说这是我云弟的主意。这簪子最后到了姐姐手里,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十年前那夜我们相遇,有云弟在场,可是这次在峰顶上,云弟不在!这表示什么?”
    王妃一头雾水地摇头,贺侍郎是个文官,当然不能在那里……
    柴瑞坚定地说:“这表示上天让她来救我,却让我来给她牵线姻缘,把云弟扯进来!所以姐姐这么大了,还没有嫁人!”
    王妃失声“哦”了一声,偷看柴瑞,见自己的夫君表情偏执,一意孤行的样子,也不敢明着反对。说来,婚姻不都是父母做主吗?夫君是皇子,算是君,几乎等同长辈,他这么干在道理上也是说得过去的,于是只说道:“我明白夫君的心情,姐姐对你的恩就是对我的恩,没有你,我和儿子可怎么活?我也望姐姐得嫁如意郎君。就是不知贺相……”
    柴瑞冷哼了一下:“你别看太子平时礼贤下士的样子,他可不是个仁义之人。母妃说,皇后郑氏一族,往日权势滔天,手段之狠戾恶毒,无人能及,父皇不仅要选郑氏女为正宫皇后,以免祸事,连后宫大半嫔妃,都是出自郑氏一系!朝上郑氏把着文武,后宫郑氏占了宫闱,父皇如同被囚之人,只有疏于朝政,才能保身!太平侯是我朝开国元勋,世袭罔替的武将之位,在郑氏面前,都得退隐弃兵。只是后来皇后的三位父兄相继身亡,郑氏无人能接手,贺相为人谦和,又有世家支持,父皇不喜争斗,有意托许,贺相才掌了朝政。贺相走的是以德服人的路子,虽有些心机手段,可骨子里是个忠厚长者,他从来没有跟郑氏真的交过手!现在朝上,太子才接了朝事多久,就与贺相势如水火了,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定不会放过贺家。而贺家,除了我云弟尚有一战之力……”他叹了口气。
    王妃紧张地挽了下柴瑞的手臂:“那夫君……”
    柴瑞摇头:“太子是嫡长,他占着情理,郑氏就是没了掌旗之人,可过往多年经营,军政都有基础,父皇不会因私情动摇国之平稳。但父皇也没有亏待我,赵老将军是我朝栋梁武将,连郑氏都动他不得。父皇让我入他的麾下,就是给了我立身之地。这些年,我已成军中之人,太子不愿生乱,就不会动我,他若敢,也得不到好处!”
    王妃松口气,柴瑞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说道:“父皇和母妃都舍不得我,才迟迟不给我封地。可是早晚我们都要去封地,离开京城。但贺家却根在京城,我就是想护着云弟,也不可能守在这里。贺相如果真的聪明,就该为贺家铺垫个退路——若是他们成亲,姐姐是手掌智珠之人,非常人能及,临事敢行,会是我云弟的好搭档,万一有变,她应该能护着贺家来投奔我。就算退一万步,贺家和我都一败涂地,姐姐也有云山寨为后援。你看,两个名字里都有‘云’字,这不是天作之合吗?”
    王妃暗叹,她觉得很不对劲儿,可又说不清楚,皱着眉说:“只是,贺家……我看听说贺老夫人对贺侍郎的婚事特别挑剔。潘家之后,贺老夫人放了话,一定要找个比潘大小姐还好的……”
    柴瑞哼道:“我就是懒得和他们掰开揉碎说这个道理,才不去和贺相谈!倒像是我要把姐姐卖给他们一样!姐姐是我的大恩人,我敬着还来不及!贺相如果犹豫一下,我都觉得辱没了姐姐!母妃说过,贺老夫人是个没见识的,从小被宠坏了,贺相脾气又好,惯得她一辈子没长大!这种人,值得我费劲开口?!我好不容易把姐姐哄到京来,她心里总想着回云山寨,一定不会长住,这事不能拖延。我今天在宫里对母妃说了,让她去求父皇,直接指婚吧!”
    王妃噗地笑了:“夫君这是……”
    柴瑞得意地说:“是抢亲!给我云弟抢亲!姐姐这样的女子,可遇而不可求,一旦看到,千万不能错过!”
    王妃笑了,可又担心地问:“那太子皇后会不会反对?”
    柴瑞带着丝倨傲说:“京城里除了我们,谁能看得出姐姐的襟怀和心地?若是我父皇提起这亲事,太子和皇后肯定觉得如果云弟不与世家官宦结亲,就是断了贺相的一方助力,他们该赞成这门亲事才对。”
    王妃小声说:“姐姐定会喜欢贺侍郎的……”
    柴瑞呵呵一笑:“那还用说吗?!”
    王妃叹气:“但愿你云弟也满意。”
    柴瑞自信地说道:“我们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他想要的?他曾说女人鲜有胆识,该是被那个什么潘大小姐给倒了胃口!什么是胆识?胆量,见识!潘家的那个,就有一张脸子和名声,其实什么都没有!你看姐姐,都有!而且,你觉得姐姐长得如何?”
    王妃哪里敢说不好听的?温柔地说:“姐姐英气夺人,是个……”山大王的样子!
    柴瑞可不含糊:“姐姐是天人下凡!相貌自然超众!你想想,一个山野之人,从没有读过书,怎么可能有那些真知灼见?姐姐说这之前没来过京城,可是对我朝官宦之弊,一语中的。她日后与云弟一定会相谈甚欢!就是云弟现在不知道姐姐的好,日后一在一起,他马上就会知道!姐姐一说话,他必喜出望外!肯定等不及来谢我!”
    听到柴瑞如此盛赞那位姐姐,王妃赶忙自省,若提什么胆量,自己可不敢比,但是说到见识,自己该还是有几分,不然夫君也不会久别之后谈性大发,把这些话告诉自己,可见他觉得自己懂道理。她柔情蜜意地把头靠在了柴瑞的肩膀上,小声说:“夫君真是……好心肠……奴家……甚喜……”
    柴瑞一笑:“娘子明白就好……”两个人走入了卧室。
    ……
    他们那时可没料到,此时凌欣对着勇王柴瑞的后背,正努力把眼光化成利箭射去,妄想着勇王能突然跌倒或者说些什么反对的话,当然,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听了皇帝的话,太子稍一思索,马上笑着说:“贺相,此女乃是我朝巾帼英雄,据孤所知,十年前,我勇王弟与贵府三郎同陷晋元城,听说,就是这位安国侯大小姐的母亲救了他们,贺侍郎与此女也算已有前缘。如此美事,贺相不可推辞呀!”
    皇帝又笑着问:“贺爱卿啊,可是不喜朕的指婚?”
    阶下一个老者举手行礼:“多谢陛下恩宠,臣马上回府,着手提亲之事。”
    皇帝微抬手,“既然是朕提的,就不用顾及那些繁琐枝节了,交给礼部去办吧!若是凌大小姐有需要的……”
    勇王柴瑞这才回了头,不看凌欣,却是看勇王妃。勇王妃姜氏深施一礼:“陛下,妾身与凌姐姐一见如故,愿为凌姐姐筹办婚事。”
    皇帝诶了一声:“她怎么也是安国侯府的人呀……”
    勇王妃又笑着说:“陛下,安国侯府远在晋元城,若是将凌姐姐送往那方,多行路途不说,还要费许多时光……”
    太子皱眉道:“可是,这新妇怎么也要拜别父母吧?礼数不可缺呀!父皇您看?”
    皇帝笑道:“哦,朕倒是疏忽了……那就劳勇王妃筹办,等成亲时,宣安国侯进京,让他的嫡长女给他磕个头,算是全了礼节。”
    勇王妃又行礼:“多谢陛下!”
    太子眨眨眼,没再说什么。
    朝臣们暗地交换了下眼色:皇帝方才说无需谈安国侯了,大家还以为那表示这次就不追究安国侯对勇王的不救之举了,可是看看现在,来了下阴的!把安国侯的嫡长女,都没有通过他这个生父,直接赐给了贺相之子不说,还将他公然拒之门外,不让他参办婚事!只说让他来一下受个礼!这叫“召之即来”,后面跟的自然就是“挥之即去”。这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凌大小姐”,“嫡长女”,而安国侯的现任夫人,皇帝都没提!这说明什么?安国侯的填房不是嫡母,无需受这嫡长女出嫁前对娘家长辈的一礼——那安国侯现在的那些孩子不都成庶的了?!……这脸打得piapia地响,唯恐大家看不出皇上对安国侯的轻蔑!看来安国侯这次不去救援勇王,再次惹怒了宫中的那个女人啦!何况,这个凌大小姐是被安国侯抛弃的,这日后……大家都偷眼打量这个山大王,觉得该有热闹可看。
    本来皇帝赐婚,朝臣就没多大余地说什么,现在,见太子支持这件婚事,贺相那边的人,发现赐给贺侍郎的是勇王的救命恩人,勇王是贺相的重要战略伙伴,这事明显是勇王促成的,怎么能反对?朝上安安静静,安国侯远在晋元城,不能在这里跳着脚说话,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凌欣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只傻呆呆地站着,头脑混乱,勇王妃侧身拉了下她的袖子,小声说:“还不谢过圣上?”
    凌欣有些发抖——她该怎么办?!此时拒婚,是否将惹怒皇上和太子?带累云山寨那些平头百姓!若是不拒婚,那么,就可以嫁给那个贺家三郎了?!那个行止优雅,气质凌云的贵族少年……
    人生两世,凌欣头一次感到心头跳如撞兔,脸皮着火,她木然行礼,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颤着声音低声说道:“多谢陛下……隆恩。”
    皇帝哈哈一笑:“平身,哦,贵妃早就在后宫等着你们了,去向她请安吧。”
    勇王妃施礼告退,见凌欣失神呆立,就拉了下凌欣的衣袖,凌欣随着她走过朝臣的列队,她不敢抬头,只觉得脸烧得通红——她方才干了什么?!她谢恩了!她同意嫁给一个陌生人!她毫无了解的陌生人!哦,不能说她毫无了解,她小时候……那就不该算了!她的确听说过他的事,见过他的夺人风采……她动心了?!她其实是想嫁给他的吧?!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身后,她听见太子含着笑意的声音:“贺相呀,这样的好事可别拖得太久了,孤可盼着半年内就去你府上喝杯喜酒呢!”……
    走出大殿,太监招来宫辇,勇王妃姜氏拉着凌欣坐了上去,凌欣颤抖着手摘下了面纱,全身还在忍不住地发抖,她将面纱还给勇王妃,糊里糊涂地想着,她算是知道勇王妃为何带了两个面纱了——其中一个就是给自己准备的……柴瑞也的确是把她叫来京城给她东西的——给了她一门婚事!这个横冲直撞的熊孩子呀!姐姐叫得再响,也不是山寨那些听自己话的弟弟。他仗着是个皇子就敢这么胡闹啊!她真想揍他一顿……
    勇王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姐姐莫要惊慌。王爷是一片好意。”
    凌欣找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半个脑容量,看着勇王妃说:“怎么办?如果对方不喜欢可怎么办?!”这是强买强卖啊!
    勇王妃捂嘴笑:“姐姐到底还是个未嫁的女子。这是圣上指的亲事,哪里有人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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