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被推了一下,磕在我太阳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疼得几乎瞬间看到星星在闪。
    轻移门栓,紧握住手中的□□,我猛地拉开房门,将枪口指向门外的黑色人影。
    ☆、170.再见祯心2
    黑暗中,还没等我看清楚,来人已大步迈进房门,毫不在意我手中紧握的□□枪口抵在他胸前。
    “你别……”我的急声威胁才刚叫出口,他已快速关了房门手掌几乎盖住我整张脸孔,后面的话变成了难辨其意的呜呜声,溢出冰凉的指缝。
    两颊被捏住转了个身,晕眩中背已重重地撞在来人身上,后脑硌着他胸前的盘扣,挣扎间半湿散乱的发丝缠在上面扯得我头皮发麻。
    “胤禛。”压抑的男声是我熟悉的低沉暗哑,耳廓和脸颊被他湿凉的鼻尖薄唇轻触,激得我僵直了身子不敢再动。手里的枪当的一声掉在脚边,同时响起的还有他背手落了门栓的声音。
    他竟然找到这里。
    蹭在我脸上的袖口已然湿透,寒凉不断渗进皮肤传入体内。
    除了我呼在他掌间的酒气,还有一股极清淡的檀香味混合在我的嗅觉中。刚才怎么就没闻见呢?若知道是他,我绝不会贸然开门的。
    处在这样的黑暗中,即使什么都看不见,贴合的身体也能让我清晰感受到他的紧绷,仍覆在我脸上的指尖轻微颤抖,偏却听不到他的呼吸。
    在我那样从他手下逃离之后,他该有多愤怒。此时被他找到,只怕很难再全身而退了。
    外面的过道由远及近渐传来一串脚步声,轻而快,不一会儿已停在我的门前。行久的轻声询问响在我们身后的房门外,“笑意?”
    圈在我腰侧的手掌用力收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微弯下身,他已贴着我后背低头凑在我脸旁像在看我,仍是不肯放松分毫。
    侧过头唇角扫过他冰凉的脸颊,墨黑的瞳孔竟然晶亮地闪在我眼前,嵌在布满了血丝的白色中,里面像是有两团火在烧。
    门外又响起行久的低唤,明显比前一次急切,伴随着叩门的声音。
    胤禛,让我回他一句,就一句。我怕此时的你,却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没必要让他搅进来。只让我回一句就好,他就会放心离开。
    他的眼睛闪了一下,抱着我轻靠回门板,挡在我脸上的手掌开始放松,冰凉的指尖顺着耳垂滑落在我脖子上,拇指指腹贴着喉咙缓缓向下,探进衣领轻扫着我的锁骨。他的面孔近在咫尺越渐清晰,胡须下的薄唇轻微抿起几乎看不到上唇,眼睛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不出来,只能望着眼前的他愣住。
    静默,再听不见行久的声音,只有雨声依旧。直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自门缝传进来,我才惊醒地快速转过头哑声回道:“没事儿……我……睡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回过头愤怒地瞪视,他却根本就不看我,冰凉的唇还有刺得我麻痒的胡子始终粘在颈侧,轻轻吮吸、啮咬。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他最要规矩,绝不会做出此等暧昧的事,一门之隔,在他心里该是怎样的伤风败俗。今日,若是弘晖娶了福晋生了孩子,我们都是爷爷奶奶辈的人了,他竟然什么也不在乎了?
    心里又急又羞,却是更气自己。相隔四年,我仍像当初分开时一样想他,仍是适应并渴望他的触碰。不管心里怎样告诉自己应该离开,身体仍是诚实得会有反应。
    屏住呼吸压下几乎溢出口的□□,无奈地靠在他肩上,努力集中精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行久没有回我倒是很快收了刀,脚步声越走越远。室内又是一片寂静,只有他埋在我颈间越渐浓重的呼吸声。
    推着他抓握在我胸前的手指,反被按于掌下紧贴在自己心口上,能够清楚感觉到柔软下因他而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有他抵在我身后不容忽视的变化。
    手掌逐渐下移环在我腰际收紧提起,我踮着脚尖勉强踩在他鞋面上,耳边一阵湿热地呼吸吹过,沙哑中交杂着一丝像是心疼的压抑叹息,几乎扫掉我残存的意志,“瘦了。”
    不可以这样!
    我已经决定了要离开,不想再陷在这种想见不能见,见了又心伤的纠结中。为什么还来撩拨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他的府里有那么多女人还有孩子,不是非我不可。而我,是展笑意,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也能养得起自己,不需要男人也可以!
    挣扎似乎激起他更强的**,想要更多。一个转身我已密实地趴在房门旁的墙上,不停推拒的双手被他抓在掌中固定在头上方,蹬踹的腿脚紧紧夹在他双腿间,够不着地面悬在他坚硬的身体与冰冷的墙壁之间,动弹不得。
    在我颈后不停吸吮的薄唇顺着敞开的领口游移到肩头不断舔吻啃咬,流下一串麻痒湿润的痕迹。
    “胤禛……”扶在我腰上的手掌滑进衣摆,冰凉的指尖贴着皮肤一路向下在我的颤栗中抚过腹。我忍不住哭出来,无暇顾及声音里的□□喘息,呜咽地哀求:“不要……求你,不要这样……”
    背后的身体像是僵住,瞬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抓在我腕上的手掌紧攥后渐渐放松。
    他仍是紧贴在我身后一动不动,我扶着墙壁从他身前滑下来抓着门框钻出来,踉跄地跑到离他一米开外的房间中央敛好胸前的衣襟,手指颤抖地系好盘扣又抹掉脸上的泪整理了散乱的头发,才回过身用力地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依稀看到他背靠在墙边,抱着双臂沉默地看我,似乎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
    外面的雨仍是下得很急,闪电偶尔为室内照出一片光亮,让我看清楚他眼底越发的清冷,很快又暗下去。
    这一番纠缠让我清楚认识到,也许我真的瘦了,可是他却壮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消瘦,显得身形更加高大,更映衬出我的力不从心。
    “未知王爷深夜到访,招待多有不周……”我才努力地开了口打破沉默,他突然放下双臂似要走过来,吓得我下意识退后一步。见他仍是未动站在那里,才强自镇定低下头福身道:“客栈简陋又是暴雨之夜,恕民女不便,若是无事王爷请回吧。”
    感觉他正慢步踱过来,袍摆随着步伐响起沙沙的声音,鞋尖隐约出现在我低垂的眼前稳稳停住,声音仍是低沉暗哑,“你住得,我倒呆不得,是何道理?”
    他这般反应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只是,深奥的就不讲了,浅显的意思就是不想给你吃,也不明白?这种话不是明摆着较劲么?
    “既是回来,为何不见我?既是要躲我,还回来做什么?”
    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在听到这句话后还是觉得委屈难忍,指甲抠在腿上强忍眼中酸涩,仍蹲在地上轻声回道:“民女只是路经此地,恰遇暴雨出不了城,待明早天晴便会离开,断不会让王爷您在皇上面前做难。至于王爷所之事,民女从未想过要见谁或是躲谁,怕是……王爷误会了。”
    “误会?”胤禛低沉的尾音微挑,落在我头上方,手掌隔着湿凉的头发按在我颈后,面孔几乎贴在我扬起的脸上,鼻尖轻触,“你当我是老九,那么好糊弄。是不是你,我怎么会不清楚,别四年,就是十年二十年哪怕四十年,我也能认出你。”
    四十年……我们哪还有那么多年好活。只是,他老九,他知道什么?知道我早就回来了?既是知道又为何不来找我,此时反倒怪我不主动见他。几年不见这男人不止霸道还越发的不讲道理,居然还好意思来向我讨理。
    你雍亲王若是喜欢放火便随意去放,只是我展笑意想的灯,也是非不可。
    二十多年了,你不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么?这样的强逼之下,只怕你我二人想善始善终都难了。
    偏过头不再看他,由着他手掌仍紧握在我脖子上,无奈硬着声音道:“看来民女与王爷不清楚,那便不了。王爷还是请回吧,如此夜雨,府中的娇妻稚儿怕是还在等您。”
    “就是为了这个,你才变成这样,是不是?”胤禛的声音突然变得轻缓,似乎比我更为无奈的叹息隐约回响在耳畔,再开口时已变成深沉的诱惑,“府中确有一名稚子,你想见么?”
    猛地抬起头,看到他墨黑瞳孔快速闪过一丝了然的不易察觉的笑,却极轻地凑在我唇边悄声呢喃,“想见?”
    眼前的男人像是恶魔,邪恶地拿了一颗最为诱人的苹果要我就范,我却半抵抗的力量都没有。他知道我心底的渴望,一击即中。
    雨仍是下得很急,劈啪的敲打在京城各处,也打在我头,顺着发丝流到脸上混了泪渗进他胸前的衣襟。
    我知道自己再没路可退,任他抱着坐进马车,去见自己想了四年的儿子。
    胤禛坐在车门边不再看我,只是递了碗姜汤要我喝下,便伸长了双腿闭目养神,右手拇指始终覆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的珍珠上,未曾移动分毫。
    马车急驰在雨中的夜路上,颠簸让我的头变成晕晕沉沉。
    失去意识前,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不到两个月就离了身边的儿子,如今已经快要四岁的男孩,不知现在是何模样。我努力想象却怎么也刻画不出他的五官轮廓,想来他更不可能记得我的样子。
    ☆、171.陌路禑行
    回府了?
    幔帐是我惯用的红色,室内的摆设却不同,即使桌椅软榻一应俱全,却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日头正大,再难见昨夜的湿冷阴霾,满室被晒得阳光充足。外面有鸟儿在叽叽喳喳的鸣叫,还有浓郁的草木香气,甚至可以听到水流的叮咚声。
    靠坐在床头四处张望,似乎也不是那座著名的园子,更不可能是那间的院子。
    随着吱哑一声轻响,带笑的女声随着浅黄色身影闪进门,“福晋醒了?奴婢先伺候您沐浴更衣……或是您若觉得饿了就先用粥?”着,她已将手中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
    如意?我揉揉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竟然真的是她。
    见我只顾看着她发呆,如意唇角一抿眼中已泛起泪花,低着头盈盈福下身,声音有些沙哑仍是努力笑着轻声道:“奴婢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快起来。”我忙伸出手想去拖她的手臂,却看见白色衣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腕上赫然一道几乎有三指宽的紫色淤青。
    如意啊了一声站起身心地扶住我的手,抬眼看着我声道:“福晋若是不饿,奴婢还是先伺候您沐浴吧,四爷已经留了药吩咐奴婢给您用呢,四爷还福晋前两日淋了些雨怕是染了伤寒,已经着人煎了汤药,等下奴婢给您端来。”
    前两日……不是昨天么?
    胤禛……不在?
    我嗅着手腕上的清淡药香下意识看向窗外,半条人影都没有,只有刺眼的阳光。
    把我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却走了。我的儿子呢?不是带我来见他么,现在只给我一个如意算怎么回事!
    如意?如意!
    是否他已经看到我交给年氏的东西,才故意如此?我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给了我一个如意,由不得我收下、拒绝或是转手送出。
    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他骗了耍了扔在这间屋子里,莫可奈何。
    还好!肩颈上虽留有被他吮咬的红印,身上倒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看来他倒是没有趁人之危,即使他有这个权利,或是,他已经对我这个拒绝的女人没了兴致。也对,反正府里等他宠幸的女人多得是,作为王爷他也不可能缺了女人,更不缺我这个已经老了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如意待我一如以往的好或是恭敬,就是什么也不,只会让我吃饭喝药或是睡觉,甚至连房门都不让我迈出去。
    我每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貌似这里很大,望不到大门,有很多间屋子,还有山水亭台,风景很好。我却只能像坐井观天的癞□□,视野就是那扇的窗。
    午后,阳光正炽。我靠在窗台上晕晕欲睡,依稀听到外面传来不属于如意的男声,清亮却奶声奶气的,还有我所熟悉的那种属于皇子天生的优越和高傲。
    看不到身影,我把耳朵紧贴在窗边,心跳越来越快,指甲几乎抠进窗木。隐约听见男孩不断地重复一句话,渐渐有了些不耐烦,“额娘吉祥,啊,额娘吉祥,快……”
    是他么?这一个多月我吃不好睡不好被关在这里,竟然没有白等。
    额娘……我梦了四年的那一声轻唤,竟是这般,听得到触不着。
    胤禛没有骗我,真的带了儿子来见我!
    我仍是贴着窗边仔细地听,却怎么也听不见男孩的声音,倒响起一声怪里怪气像是李德全或高无庸那种尖细的叫声,极快,“皇玛法吉祥。”
    “笨鸟,错了,是额娘吉祥。”
    听着男孩焦急的喊声我忍不住笑出来,想来是只笨鹦鹉,被这孩子驯着学舌,让他起了急。
    再不是毫无影像,我的脑子里霎时回忆起他在襁褓中的脸孔,转眼间又变成了童年版的胤禛,正对着鹦鹉又叫又气的急躁样子。我想若是换了弘晖或弘晚一定不会如此,挽儿倒是有可能。
    “五哥,慢慢来,别急,皇玛法吉祥也教了几日才会。”
    “笨死了,笨鸟,没劲。弘昼,咱回吧。”
    弘昼……五哥呢?又是谁?
    等我好不容易想清楚那是弘历时,手上一下没了力气,失望地离了窗边,却看到院子里站的人。
    胤禛穿了身黑色的袍褂站在阳光下透过窗子远远地看着我,仍像那个雨夜我所感受到的样子,高大。他右手捻了一串手珠垂在腿边,又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迈向房门的方向。
    我听见如意打了帘子迎他进来,请过安又悄声退出去,便福身蹲在内室的门边。黑色的袍摆和靴子出现眼前,轻声道:“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胤禛站在我身前顿了一会儿,沉声回了两个字,“起来。”完自顾走到桌边掀了袍摆坐在椅中,指尖敲着桌面发出两声轻响。
    起身走过去倒了杯茶放在他手边,右手拇指下慢慢转着的佛珠晃得我眼花。刚才那两个男孩儿简短的对话竟一直回响在耳边,提醒我他带来的确实是儿子,只是,并非我的而已。
    他把我儿子藏去哪儿了?那夜我想都没想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竟然忘了打探回来的消息,在他的府里只有弘历和弘昼根本没有第三个四岁的阿哥,我居然还像傻子似的信他。
    身子微晃,手撑到桌边时被他拖住臂,我忙向后错了一步,看着他的手轻唤,“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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