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琳:......
    说话太直接还是有点伤人的,即使他说的是事实。
    有人注意到关仰天的校服,
    “你弟弟是外国语学校的呀。”
    “姐姐在梁阳大学读书,弟弟在外国语学校读书,多有出息的孩子,你们父母有福气啊,要是我家小孩学习有你们一半用功,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当父亲的司机都很羡慕。
    面对一群大叔的目光,关仰天并没有漠然以对,甚至摆出了微笑,轻轻颔首,真的很大气,一个人优等的教养就是从这些微小的细节中体现出来的。
    凌琳和司机们聊了一会儿,问他们使用app时遇到了什么问题,还问他们对app有没有一些改进的建议。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说了不少,凌琳一一记了下来。
    凌琳带着关仰天走进陶勋的办公室。
    陶勋认得她的脚步声,坐在办公桌前,头也不抬的说,“每次你来我这儿,都能让那群司机说笑逗闹半天。”
    凌琳笑了笑,“那说明我比你受欢迎。”
    她也不讲客气,大咧咧坐在沙发上,还招呼关仰天也坐下。
    陶勋听见陌生的动静,疑惑抬首,看见关仰天,愣了一下,“你怎么把孩子带到我这里来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软件另一位制作者是谁吗?”凌琳说着朝关仰天看了一眼。
    陶勋看懂了她的眼神,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大惊,“难不成是他?”
    凌琳说,“对,就是他。”
    陶勋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又或者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他跟不上趟了。一款让全市出租车市场天翻地覆的手机软件,一款让他这家小公司利润三个月内翻了十几倍的手机软件,竟然出自一个如斯青嫩的少年。
    让他这个老皮老脸,情何以堪?
    “他才是主导,我只是从旁辅助,”凌琳不顾陶勋的心情,继续说,“他现在初三,马上要中考了,不能分心,所以才一直不露面。”
    初三?
    这孩子个头不像初三的啊。
    “我能问一下,他多大吗?”陶勋的声音明显气势不足。
    破天荒的,关仰天插嘴,自己回答,
    “明年二月,满十三岁,”他像是在强调什么似的。
    十三岁的少年天才啊,陶勋想到自己年少时拿起书本就想睡觉,就是个学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凌琳的关注点和他完全不一样,她在想,原来关仰天的生日在二月份,待会儿要问问他是二月几号。
    “对了,陶哥,你千万不能让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凌琳的口气变得严肃起来,“我弟弟家里管得严,不支持他在计算机上耗费时间,影响学习。今天有记者找到我学校来了,所以我才逃课到你这里来,如果被他们知道软件实际上是我弟弟做的,后果不堪设想。”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乱说的,”陶勋保证道。他能理解凌琳的担心,新闻媒体的报道,有时不一定是好事,尤其对于一个正在成长期的孩子,外界过多的关注和目光,也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合作了这么久,凌琳也算了解陶勋这个人,相信陶勋的人品。
    陶勋出生在梁阳市郊的农村家庭,他小时候家里穷,自己也不爱学习,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先去了深圳,辛苦的倒卖电子设备,赚了不少钱,前年回到梁阳市,开了这家出租车公司。
    大概是因为陶勋在深圳这样的多元化城市打拼多年,看多了各种猎奇的东西,对新鲜事物接受程度比较高,所以当初他才那么爽快的同意合作试验他们的app。
    陶勋这个人看起来也比其他出租车公司的老板顺眼,不像那些中年男人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他个头挺高,得有一米八,身型清瘦,眉眼温和,对凌琳总是笑眯眯的,她觉得他看着一点也没有商人的精明。
    但如果不精明,他能白手起家创办公司吗?
    又是一个深谙人情世故的人啊。
    凌琳和陶勋谈完公事,她顺口问了一句,“陶哥,你买这块地花了多少钱?”
    她问这个没别的意思,纯碎是好奇。
    而陶勋也满足了她的好奇心,说,“不到两百万,三十年的使用权。”
    “这么便宜?”凌琳讶异,梁阳市中心一套小户型都不止两百万了。
    “便宜是有原因的,”陶勋打开窗户,让凌琳和关仰天可以看到窗外的荒地,
    “你年纪小不知道,前面那一片地以前是市老火葬场,前些年,这附近房屋拆迁,整块土地被一家房地产公司高价买走,原计划建高档小区,在动工前期,不知从哪里传出流言,说这地风水不好,阴气重,盖的房子都是阴宅,如此一来,谁还敢买这里的房子?小区盖不起来,那家公司损失惨重,接近破产,不得不低价把地再卖回给政府,政府接手,地就彻底荒了下来,至今无人问津。”
    凌琳了然,“你就买了其中一块?”
    “没错,我是不信这种东西的,就算要较真的讲,司机们身上阳气重,压下这所谓的阴气绰绰有余。”
    关仰天忽的嗤了一声,“无非是那家地产公司的对头编造流言中伤对方,典型的商业争斗,白痴才信以为真。”
    陶勋赞赏的看向他,天才就是不一样,一眼就看出问题本质。
    凌琳汗然,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她阴谋诡计的敏感度太低了。
    不过她也不怕鬼啊什么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鬼了罢,正常人能重活一回吗?
    “如果把剩下的地都买下,要多少钱?”凌琳问。
    陶勋想了想,“五六百万差不多了。”
    还是一大笔钱啊。
    中午,陶勋开车载凌琳和关仰天去餐厅吃饭。
    梁阳有一家鱼馆非常有名,在市中心,凡是吃过它家鱼生的顾客,都赞不绝口。凌琳前世也听闻过此鱼馆的大名,但因为其过高的价格,望而却步。
    去之前,凌琳还专门问过关仰天吃不吃鱼肉,
    关仰天表示可以吃。
    陶勋是鱼馆常客,早就订好了包间,包间里一张好大好大的圆桌,他们三个人坐下,座位都离得远远的,成一个三角形,每个人面前一堆餐具,两双筷子、汤碗、饭碗、餐碟、盘碟、汤勺、茶勺、茶杯、玻璃杯、红酒杯、酒樽,还有一些不知道作用的东西,仗势搞得特别夸张。
    凌琳是土鳖,啧啧称奇,对关仰天说,“你看这家餐厅,和你上次带我去的西餐厅有的一拼,不谈菜肴,先以餐具取胜。”
    她话说完,关仰天和陶勋都笑起来。
    ☆、第二十六章
    用餐的时候,都是凌琳和陶勋在聊,关仰天安静的吃东西,安静的听他们说话。
    吃的差不多了,关仰天起身说,
    “我去一下洗手间。”
    鱼馆的洗手间装修很不错,地面和墙壁都是大理石的,上完厕所,关仰天走到洗手台前,将手放到感应龙头仔细清洗。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一个男孩吹着口哨,从外面走进来。
    男孩个头和关仰天差不多高,可长相和气质,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他皮肤偏黑额头上长了一串痘,眼睛小而浮肿,像是没睡醒似的,没有鼻梁也就罢了,鼻头还像蒜头,他体型偏宽,穿着臃肿,羽绒服敞胸露怀,牛仔裤松松垮垮的,脚上穿着一双红黑的阿迪达斯运动鞋。
    两个男孩面对面,同时看见对方,对视一眼。
    关仰天轻飘的转开视线,往外走。
    没想到那个男孩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的校服,主动搭讪,
    “你是外国语学校的学生?”
    无关的人,关仰天不予理会。
    他的态度让男孩颇为恼火,“喂,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他大步上前,不客气的拉住关仰天的衣服。
    关仰天不得不停下,冷眼以对,“松手。”
    男孩更不爽了,他觉得关仰天的口气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轻蔑。
    “我就不松手,你拿我怎么样?”他小眼睛一瞪,小小年纪眼神就泛着些许猥琐,说话的语态市井气十足。
    他这个样子,越发衬的关仰天涵养高贵。
    关仰天静默,没有丁点要发火的意思,这样的人不值得他浪费一丝心神。
    于是两个人就站在洗手间外面,一个揪住另一个的衣服,僵持着,来来往往的食客和服务员都看着他俩。
    各种目光下,关仰天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对方恼羞成怒,自己愤愤松手,恨声,“拽什么拽。”
    关仰天连余光都不屑给他,抬步就走。
    男孩也是无聊的很,鬼鬼祟祟的跟着他,看见他进了一个包厢。
    正好有服务员端着一盘水果过来,打开包厢门,男孩趁机看清里面的一切,
    好大的桌子,好豪华,
    咦,
    他的眼睛忽然张大,盯着坐在中间的女孩。
    刚才对他冷言冷语的人,此刻走到女孩身边,微笑满面。
    男孩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往后一缩,飞快的跑到大厅。
    正是吃饭的时间点,鱼馆大厅座无虚席,在其中一张隐蔽的四人桌上,凌诚进正和一个戴眼镜的女人说话,
    “周老师,当年我和你哥哥交情深啊,我们一起光屁股长大,我上小学的时候,穷,没有棉鞋,你哥哥,某个夜里把自己的棉鞋里的棉絮掏出来一半缝进了我的鞋里......”
    凌诚进唾沫横飞的讲。
    女人脸上明显有一丝不耐,凌诚进的小三老婆黄娟在旁边一直在陪笑脸,不停的帮她夹菜。
    可经过黄娟筷子的那些菜,女人没有动一下。
    “爸爸,”凌俊忽然跑过大叫凌诚进。
    凌诚进训斥他,“老师在这里,还冒冒失失的,”说着还对女人赔不是,谄笑,“我这孩子性格就是太直。”
    偏偏凌俊一点也不给他留颜面,激动的哇哇大叫,“爸爸,我看到凌......”话没说完,他连忙改口,“我看到姐姐了。”
    凌俊还有两个堂姐,两个表姐。
    凌诚进烦不胜烦,“哪个姐姐,凌佳?凌娜?你管她们。”
    “是凌琳,凌琳也在这里吃饭,就在那边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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