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那四个谋士见他出去一趟后,回来似乎不打算刚刚的话题,周先生只得先开口道:“王爷?我等虽是付将军安排辅助王爷之人,不过,在我等心中,王爷才是主子,多番谏言皆是出于忠心,再一个,若是王爷这一头一番顺利,我等也不必担心付将军问话,如今王爷这般行事,我等也十分为难,还请王爷三思,毕竟事关将来江山社稷,成了王爷便是天下之主,若是败了……王爷,慎重啊!”
    “王爷三思啊!”
    四位谋士说好一般,齐齐出声,倒是显得明王身边的人个个无能了,其他人的脸上便是十分难看。
    这些事说不知道?可王爷这样的人都没有声息,其实他们都能才猜到王爷的心思。
    季统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沉默半响,然后缓缓道:“几位先生如此忧国忧民,是本王的幸事。只是,你等三番四次说什么败了,本王觉得极为逆耳,既然四位先生这般担心难以向付将军交差,本王也不为难几位。来人!”
    门外立刻闪进来卫士,“在!”
    季统抬手,道:“送四位先生上路吧。”
    四人顿时傻眼:“王爷!王爷……”
    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四人都不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省下的人面面相觑,看向明王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知明王接下来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季统扫了他们一眼,道:“本王不过厌烦他们三番四次劝阻之言,就算是付将军的人本王也忍不得。蔡循留下,现在各自回营休息。”
    天色微明,焦尾山城内外人声鼎沸。
    太子以及于简将军与夏猛两面包抄,把明王军团团围在中央,利用地形优势来了个瓮中捉鳖,焦尾山一战大捷。
    只是,后来发现,明王在当夜便带着三千精卫离开焦尾山,如今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明王军的队伍中投降的将领指出,明王昨天夜里突然动怒,杀了四个劝谏的谋士,据听说那四个谋士意图劝阻明王,为了天下大统投诚女帝。
    付铮追问:“你是说,明王杀了那四个谋士之后,外面的人这样传的?”
    “回将军,这话不是外人说的,而是明王自己盛怒之下说的,他说他才是正统嫡子,那个……陛下不过是女子之身,不配为帝,所有阻拦他问鼎之人,都该死!”
    付铮问:“那四个谋士是哪里来的?”
    “那四人是跟随付振海付将军多年的心腹幕僚……”
    “慢着!”付铮打断他的问,然后他朝前一步,看着他问:“你是谁的人?”
    “末将……明王殿下的副将,蔡循。”
    付铮眯了眯眼,“明王杀了付振海留下的谋士,却把你留在焦尾山当俘虏?”他转身朝椅子上一坐,看着蔡循道:“说实话,便饶你不死,否则,十个明王也救不了你!”
    小太子拧着眉,看了付铮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抿嘴看热闹。
    蔡循跪在地上地上,低着头,半响才说:“不但末将留下了,我们几个兄弟都留下了……”他跪着,突然朝前挪了两步,直接把押着他的将士摁住,蔡循抬头,满脸是泪:“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其实……其实根本不愿这样做,昨夜他特地留下末将,让末将今日带兵,不得抵抗,说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一众兄弟的性命……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是迫不得已……他……他说他答应过青王殿下,一定要照顾好付老将军,可老将军他……”
    付铮僵在原地,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小太子不明所以:“于将军?”
    “于将军,您救救我们王爷吧,他对陛下真的忠心耿耿……他……”蔡循趴在地上,对着付铮磕头,“于将军,太子殿下,王爷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就算是到焦尾山,他也是事先知道夏猛此人软硬不吃,才借口从焦尾山过城的……”
    付铮张了张嘴,道:“明王谋反之事铁证如山,任谁都救不了他。但是你们尚可保住性命,都先退下吧!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得擅自进入!”
    等人都退了出去,付铮才看向太子,“刚刚蔡循口中所讲的付振海付老将军,是你和曦儿的祖父。”
    太子一脸惊讶,“那付老将军不就是父王的父亲?”
    付铮点头:“对!”
    “那……”太子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那父王要是再去打祖父,岂不是让天下人唾骂不孝?”
    付铮依旧点头,“是,所以,”他顿了顿,才道:“明王才要替父王揽下这个罪名。”
    太子短暂的沉默后,他脱口道:“那明王一定是去找祖父,以此挟持祖父,这样父王才不得不去解救祖父,名正言顺的去打明王,同时孩儿也不必担上以孙之名去打祖父……”
    太子依旧不解:“但是,明王不是要某朝篡位的恶人吗?我们不是来剿灭明王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付铮张了张嘴,声音带了丝丝哽咽,他说:“因为他答应过父王,一定会代替父王照顾好你祖父,明王是个忠厚纯良之人,他自幼得恩惠与你母皇,他就算有了明王称号,也无登上高位之心。而你祖父……”
    “父王,难道真正想要某朝篡位的不是明王,而是祖父?”太子被惊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祖父他……”
    付铮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你祖父要反,不是为了他想如何,他只是想要匡扶正统,希望问鼎天下登基称帝的人是男子帝,他认定女子当政不如男子,哪怕你母皇如今一统诸国,他也认定若是换了男子称帝,会做的比你母皇更好……”
    太子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父王,那现在如何是好?”
    付铮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明王这是以命相博,单下所有恶名,势必要保住你祖父。”
    太子沉默,半响道:“父王,孩儿即刻去整兵,准备出征南陵。”
    付振海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他一路指点身边的年轻将领,不但攻城略地一路直击,更是把人马从最初的两万扩张成了六万,这六万大军可谓声威浩荡,很是壮哉人心,而明王那边也是捷报连连,付振海正是雄心壮志高昂知识。
    半月后,付振海正在指点将领调兵,打算攻下前方的一座城池,然后便听到有人来禀:“将军,外面有人自称姓季,请见将军!”
    付振海愣了下,姓季?季筹?季家的家佣?要是他没记错,当年专门照顾季统季筹的那个老婆子,早就死了,如今还有什么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季筹,“让他进来吧。”
    既然找到他,那肯定是有什么是急事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关节点上过来。
    付振海打死也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明王。
    季统身上批了黑色的披风,头上的斗篷严严实实遮住了面容,进来之后才取下来,“付老将军!”
    “王爷?!”付振海一脸震惊,“王爷,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前往长阳的路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统应道:“说来话长!”
    “到底怎么回事?”付振海手脚发软,直觉要出大事,“王爷不该出现在这里!”
    季统道:“焦尾山遇阻,久攻不下。夏猛的援兵赶到……付老将军可知那援兵是何人?”
    付振海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提了起来,“什……什么人?”
    “付铮和太子魏玄墨。”
    “谁?!”付振海猛的站了起来,眼睛睁的血红:“谁?!”
    “青王付铮,以及当今陛下与付铮的长子,太子魏玄墨!”
    “不可能!”付振海大吼出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爷你一定是受人蒙蔽,一定是那女帝放出搅乱人心的假话!你前往不能信!”
    季统眼眶微红,“付老将军,我信。消息不是别人放出来的,而是我想知己知彼,亲自派人去查探来的消息。”
    “铮儿早已下葬,不可能……”付振海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摇头:“不可能的……”
    “太子初次出兵,身边鼎力支持之人是一位叫于简之人,此人从未在朝廷出现过,乃溧水城高湛向陛下举荐,一位在渔村打渔的渔夫,何德何能?竟在短短几日之下出现在女帝面前,甚至赢得她的信任,让大唐唯一储君离开长阳庇护,出征到这样危险之地?”季统看着他道:“这世上唯一能让陛下把子嗣放心托付之人唯有付铮,太子殿下的亲生父亲。”
    付振海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他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季统闭目,深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逐渐恢复冷静,道:“付老将军,你口口声声要本王起兵夺位,如今你嫡长子嫡长孙挡在本王面前,本王若是杀他们,便是伤了你的心,可本王若是不杀他们,本王便被付氏一族挡了前进的路,如此这般,将军以为如何是好?”
    付振海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铮儿……太子……”
    他口中念叨几遍,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我的铮儿……我铮儿啊……”
    季统别过来,看着大帐门口,半响,突然道:“想必付老将军也是左右为难,既然这样,本王便不能冒险,恐怕接下来的日子,要委屈付老将军了。”
    付振海还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己,“铮儿啊……”
    季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来人!”
    那位之前一直留在付振海身边的明王亲信邢裘进来:“王爷!”
    “付老将军年老体迈,顽固不朽,如今精力又是不济,此等人岂配留在本王身边?即日起便派人好生照顾付老将军,军中事务暂且放下,让老将军好好将养。”季统挥挥手:“请老将军下去吧。”
    “是!”
    付振海木木的站了起来,满脸泪痕,脸上的表情犹如被扑了死灰一般,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铮儿还活着……铮儿还活着……”
    两个亲兵赶紧过来,扶着他慢慢走了出去。
    季统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抬头:“邢裘,辛苦你了。”
    邢裘抱拳:“听凭王爷吩咐,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季统沉默半响,道:“等。”
    ……
    太子一行整军完毕,直奔南陵而来。
    是夜,季统在大帐内借灯翻开周边舆图,大帐门帘一动,闪进一个人影。
    季统的手快速摸到剑上,却没有声张,他抬头看着来人,沉默。
    门口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修长的身形隐没在长袍中,他转身,伸手取下头上的袍帽,对季统一笑,道:“明王殿下别来无恙?”
    季统的手依旧握着剑身,“左相大人前来有何事?”
    相卿笑了一声:“王爷何必这般紧张?若论打,本尊自然敌不过王爷,王爷有何担心的?”
    季统只是看着他,并不应话,神情之间甚是戒备,“你不怕我杀你?”
    “呵,怕,只不过王爷如今不过是过街老鼠,也没有杀本尊的理由。更何况,本尊前来是为了帮助王爷。”相卿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看了眼眼前的舆图,道:“王爷好心性,即便到了如今,也是安定如初。”
    季统抿唇,没有应话,只是突然拔出手里的剑,搁在他的脖子上,“陛下有令,各地下旨,一旦发现你的踪迹,便格杀勿论。”
    相卿低笑:“本尊还听说,陛下从溧水城送出许多巨弩,专门用来射杀本尊所乘的飞骑,不过,陛下倒是忘了,此地是王爷把控,溧水城的兵器自然送不过来。不过,王爷似乎对今后并无打算,怎么?难不成王爷就打算这样等着,让那小太子和付铮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割了?”
    季统面色如常,“那又怎样?这事凡事都有代价,既然本王有野心,就该承受野心带来的后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世间百态不过如此,本王也不例外。”
    “本尊该是对王爷说声佩服,可惜本尊不赞同王爷所做,”相卿伸手,轻轻推开那把搁置在他脖子上的剑,道:“刀剑无情,王爷还是小心些为妙。”
    季统看着,相卿道:“本尊知王爷心中所想,也知王爷对陛下的心思……”
    季统握着的剑猛的一抖,重新扣在他脖子上:“住口!”
    他盯着相卿的眼,“你想做什么?”
    “王爷放轻松,”相卿低笑:“本尊不过随口一说,这般紧张做什么?本尊此次前来,其实不过是给王爷指点一二,物尽其用罢了。”
    “什么意思?”
    “若本尊所言不虚,王爷如今之举,乃自暴自弃不战而降,太子大军一到,王爷便会顶着谋逆之名被自己部下拿下前去邀功保命,又或者王爷故意兵败被捉,以结束这场闹剧。”相卿笑道:“此后便是王爷的下场,既然这恶人已经做了,王爷何不做的再大些?”
    季统抬头,“仙尊目的何在?”
    ……
    长阳城内,魏西溏接到焦尾山大捷的战报,只是其中明王提前逃离的消息还是让她怔了怔。
    明王提前逃离?
    甚至丢下自己的几万的心腹人马,就带着三千人马离开焦尾山?他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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