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拿起筷子,冷着脸问:“你是神仙?”
    “不过世人强加罢了。”
    魏西溏又问:“你能为老皇帝练出长生不老丹药?”
    他笑笑,道:“不能。”
    一听他这样说,魏西溏顿时气结,“就知道你是个招摇撞骗的妖道!”
    “也不尽然,”相卿突然又道:“若殿下想要长生,在下便能制出延寿丹药。”
    魏西溏嗤笑:“你敢制,本公主还不敢吃。”
    相卿只道:“殿下切勿气坏了身子,还请先用膳。”
    魏西溏拉着脸,重新抓起筷子,正要继续吃,忽然那门被人一把推开,魏西溏扭头看去,就见付铮站在门口,睁着眼咬着牙唤:“魏池!”
    筷子上还夹了一块肉,被他这一吓,“吧嗒”掉在桌上,魏西溏“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付铮冲过来一把拉起魏西溏,怒道:“你在做什么?”
    魏西溏道:“用膳呀。”
    “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让下学后等我,你等了没?”付铮捏她的脸,怒:“怎就这样不听话?”
    魏西溏捂着脸不让捏,嘴里道:“哪里?我以为你说晚上下学,午膳我还是要用的。”
    付铮一窒,伸手把她手里的筷子扯下来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对相卿道:“仙尊见谅,殿下年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尊海涵。”瞪了魏西溏一眼,一扯她的手:“走,我带你用膳去。”
    相卿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玉筷,目光冷淡的看向付铮,道:“付公子,初见时本尊便想提醒一二。”
    付铮和魏西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他,只听他道:“从付公子的面相看,命短了些。”
    付铮没开口,魏西溏倒是好奇问了句:“怎么个短命法?”
    相卿对她淡笑,柔声道:“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的付铮很是淡定,对相卿施礼:“若命中注定如此,付铮不与天争,谢仙尊警言。”然后拉了魏西溏,直接离开望峰楼。
    魏西溏未拒绝,乖乖跟着他走了。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那人站在窗口俯视下方,见她看过来,他微微躬身,对着魏西溏行了个礼。
    魏西溏一阵恶寒,扭过头紧走两步。两人走了一段路,魏西溏偏头看付铮的侧脸,问:“生气了?”
    付铮停下,然后转身让她看自己生气的眼,道:“你觉得呢?”
    魏西溏撇嘴:“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哪里知道你心里所想?”顿了顿,又有些幸灾乐祸:“那妖道说,你短命呢。”
    付铮气笑:“我短命,你就这样高兴?”
    魏西溏道:“也不是高兴,就是想不出你现在好好的你怎就会短命。”
    付铮道:“你也说了,那是妖道,妖道的话我若信了,岂不是上了他的当?除了刚刚那地方,可还有想吃的地方?”
    魏西溏伸手一指前方,“那家鱼头汤勉强入口。”
    付铮带她去,坐下准备吃的时候还说:“怎得跟高湛学会了?整天就知道吃。”
    魏西溏也不吭声,端上来看眼筷子,坐下来就吃。
    她在那边吃,付铮这边教训她:“早上谁说那妖道是仇人的?怎么一扭头就跟人家一起用膳?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魏西溏抬头道:“我让魏丁回去知会我父王妖道做东,那人哪里会有那么笨给我下毒?”
    付铮不由笑道:“还好,还算有点脑子。”
    看他一眼,也懒得跟他狡辩,好歹这小子算是为她着想,喝口汤,顿时嫌弃的吐到盅里,恼道:“难喝!是不是这家的厨子换了?”
    付铮一见,直接对门外说了句:“让掌柜的进来,看看是不是厨子换了?”
    魏西溏摆手:“算了,这年头找个好厨子不容易,等过些日子着人打听打听,哪家厨子好,直接请府里最省事。”
    勉强凑合了午膳,付铮送她回学堂,拉着她提醒:“下学务必要等我,记住没?”
    魏西溏点头:“记着了。”
    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付铮才匆匆走了,本来在宫里伴读午时回不来的,若不是哄了太子,哪有这么多闲功夫出来陪她?实在是昨日的事有些吓人,让付铮不放心这闯祸精。
    高小胖这几日还是跟十七皇子混在一起,为了证明他和魏西溏是一伙的,三天两头给魏西溏传达些十七皇子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
    比如荣承帝提点了腾王,让红灵公主再去国子监念书有些不妥,女孩子怎么能同一帮男孩子一起玩儿?再比如荣承帝还关心了腾王长女的婚事,让选好了夫婿他老人家来赐婚……事情没多重要,不过高小胖做了就让人觉得他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魏西溏就是这样想的。
    腾王怎么跟荣承帝说的魏西溏不知道,总之她回去以后腾王也没跟她说。当然,腾王爷最近的心思全在腾王妃身上,因世子变成了公主这事,腾王妃还病了几日,把腾王吓的半死,有时间就跑荣承帝面前嚎,嚎的荣承帝完全没脾气了,还时不时拿点赏赐出来安抚腾王爷遭重创的心肝肺,要不然他能把荣承帝烦死。
    付铮连着两日都接送魏西溏,而且来的十分及时,不会让她等的不耐烦,万一来不了,他身边一直跟着的四个大汉里头必然会来两人送魏西溏回去。
    其实国子监距离腾王府距离不远,魏西溏还从来没在意过,不过付铮一番心意,魏西溏领了,再者那几个大汉也不需要她出银子养,白得的护士多好的事。
    晚上下学,付铮让护卫带话,今晚过不去,魏西溏自己回去,进了王府才觉得府里气氛不对,怎么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含羞带怯桃花满面呢?
    魏西溏一问才知,今日在宫里腾王见到了仙尊,神仙君非要来亲自赔罪,结果就来了腾王府。
    厅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魏西溏进门就看到仙气飘飘的白衣妖道相卿坐在客席,言行举止皆对腾王恭敬有礼,跟在宫里时一脸世上男人都是畜生的表情截然相反。
    ☆、第021章 空架子
    魏西溏抬脚进门,腾王一眼看到她,招手:“池儿!”
    “池儿见过父王。”她又转脸看向相卿,“仙尊大驾光临,失礼。”
    那妖道脸上带着浅笑,道:“殿下有礼。”
    魏西溏径直在腾王另一侧坐下,踢腾着小短腿,不吭声也不离开,反正她乖乖坐着也不烦人,腾王继续跟妖道说话:“仙尊刚刚说的私塾一事,本王看还是免了,池儿如今在国子监已经适应,再者那些孩子都是池儿自幼一起耍大的,她这性子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过的。要改哪里有那么容易?等她大些了再说也不迟。”
    相卿低笑:“世人都道王爷宠妻疼女,如今在下倒是信了,只是小殿下不趁着年岁小尽早纠正,若以后大了定性,怕是更难纠正。小殿下毕竟是个女儿身,和那些男子长年一起,岂不是坏了小殿下的闺誉?”
    腾王本来纠结的也正是这个,荣承帝跟他说的时候,是被他赖了下来,可心里也觉得小闺女跟那些混小子一直在一块也不是个事,只是他直接觉得池儿更喜在国子监待着,如今听着仙尊一说,又开始纠结了。
    魏西溏拉着小脸坐在旁边,突然插声道:“父王和仙尊说的是我么?”
    腾王赶紧扭头问她:“池儿,父王给你请个私塾可好?这样可以和姐姐们一起学习女工念念书,多好?”
    闻言,魏西溏耷拉着眼,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拖长声音道:“女工啊……”
    她这一说,腾王就觉得这肯定使不来,他当儿子养了八九年的孩子,都不认识针线包,现在学是不是太难为她了?再者这性子也是坐不住的,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魏西溏不等腾王再说话,道:“孩儿觉得如今很好,孩儿也喜欢,父王要是让孩儿待在家里学女工更好,孩儿就去找母妃,让母妃替孩儿拿主意。”
    腾王一听,有些急:“父王不过问问你,你还真当大事了?你母妃这几日身体不适,正修养着,你少去烦她。”
    腾王妃还没缓过气,已经连着几日不能提“世子”两字,两只眼都快哭成了桃子,腾王一直拦着不让她见魏西溏,生怕再受什么刺激。
    魏西溏又扭头看那妖道,冷道:“仙尊果然菩萨心肠有普度众生之德,本公主念个书这等小事也值得仙尊惦记。”
    相卿面不改色:“殿下因在下之言才有今日的局面,在下一直过意不去,自然盼望殿下吉星高照万事坦途。”
    腾王瞪了魏西溏一眼,“池儿,不得无礼!仙尊不过关心一二,你还不领情。不愿意就算了,父王又没让你非要离开国子监。”
    魏西溏从座位上下来,对着腾王一拜:“池儿谢过父王。”
    国子监她定是不能离开,她若走了,刚刚和学里那些家伙建立起的友情岂不是就浪费了?再者,男儿身和女儿身还是不一样的,人家可以因为她是世子聚着她,可那些小子若是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什么反应还未可知。
    “父王,您和仙尊慢聊,孩儿先行离开。”魏西溏看到那妖道就眼疼,实在不愿多接触。
    腾王点头:“去吧。”还提醒:“这几日别去打扰你母妃。”
    魏西溏跨出门后无声的“切”了一声,就听那妖道又开口道:“王爷,在下今日是来送赔礼的……”
    腾王摆着手道:“仙尊客气,事情已经过去,本王哪能收仙尊的礼?”
    “在下这礼其实是送小殿下的。”他淡淡道:“殿下如今女儿身,若是再大些出门多有不便,是以在下送殿下一人,可保小殿下周全。”
    腾王笑:“有劳仙尊费心,本王替池儿请个武师便是。”
    相卿淡笑:“王爷有所不知,在下所送之人,星象为守护星,此人精天下武学,有过目不忘之能,能去糟粕吸精髓,乃凡间第一人……”
    已经走远的魏西溏忽又退了回来,站在门口问:“在哪?”
    腾王瞪眼:“不是要去歇息的?”
    魏西溏清清嗓子,道:“听仙尊说的这般无所不能,孩儿便有些好奇,是以回来问问。”
    相卿抬眸看她,脸上带了笑意,道:“殿下回身看便是。”
    魏西溏回身,顿时吓了一跳,果然看到一人单腿跪在她身后,又惊又气:“什么时候在的?”
    相卿起身,缓缓走过来,道:“殿下,他便是在下所说之人,无名。”
    “无名?”魏西溏道:“这是什么怪名?”
    相卿道:“世外之人,本不属这世间,岂有世间的人名?”
    魏西溏了然,又问:“那相卿也是化名?”
    那相卿道:“自然。”
    魏西溏顿时无语,嘀咕:“连真名都不敢报上,谁知你们是何方妖孽。”
    相卿淡笑:“不过时候未到罢了。殿下对在下成见颇深,在下须得反省。”
    魏西溏懒的与他拉扯,只问跪着的那人:“无名?仙尊把你说的这般出众,你确有出众之处?”
    那人低头恭敬道:“家主之言便是在下之能。”
    “大言不惭!”魏西溏冷笑,道:“那便验你过目不忘之能。若对了,你便留下,若是错了……”顿了下,才想起她如今可没有随便砍人脑袋的权势,便道:“若是错了,你便寻个无人的地方自裁,记得到时让你家主知会本公主一声!”
    腾王也好奇,过来瞅了眼那人,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象征性的提醒:“池儿,怎得这般无礼?”
    魏西溏对腾王露出一脸笑,撒娇道:“父王,孩儿不过看看仙尊送的这人有何能耐罢了?验下就好嘛。”
    腾王还要再说,相卿倒是淡笑开口:“王爷,殿下心性直白,不过依她一回也无妨。”
    连送礼的都这样说,腾王倒也不好说什么,再者他也好奇这地上跪着的青年有甚才能。
    那无名已经开口:“不知殿下如何验?”
    魏西溏想了想,对身后魏丁道:“魏丁,你去把知更抱来,记得拿帕子盖了。”
    魏丁一脸扭曲:“世子……啊不是,公主,知更可是大小姐的宝贝……”
    魏西溏盯着他不吭声,魏丁一夹腚,灰溜溜的跑了,不多时,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跑回来,“公主,知更来了!”
    魏西溏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那人一眼,道:“知更是只八哥鸟,许你抬头看一眼,验你看到这鸟身上有哪些毛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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