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渡听见父皇这个称呼,顿时如遭重击,脱口而出道:“您……您全都知道了!”
    弘玉大师抬眼朝他瞥了瞥,叹口气道:“果然,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你父皇也已经崩逝,他原本藏在弓里的用心也早已无关紧要了。”
    萧渡站在原地垂头攥拳,心中悔恨难言,原来先帝将银弓赠与他时,曾寄望于他能发现弓里藏着的暗格,然后将自己引到弘玉大师这里与他相见,想不到自己发现这件事时,先帝早已归天,注定只能与他阴阳两隔。
    弘玉大师见他这幅模样,摇了摇头道:“那些年,你父皇经常会到寺中听我讲禅,我知道他心中有许多郁结,其中最大的一样,便是不能与你相认。可他又害怕你不愿认回他这个父亲,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能将这个秘密藏在银弓中,期盼若是有缘,你就能到这里与他相见。只可惜他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你。凡事皆有因果定数,既然命定无缘,侯爷也不必太过强求。”
    萧渡忍不住苦笑,也许真是冥冥中有所安排,他与先帝注定没有父子亲缘,再多的懊恼悔恨也是无用,他于是掩下悲伤情绪,躬身作揖道:“多谢大师告知,既然此事已了,在下也不便再做打扰了。”
    “且慢,”弘玉大师却提高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侯爷虽来得迟了,却并不算是白来。五年前,先帝曾交给我一样东西,并嘱咐我,一定要将这样东西亲自交到你手上。”
    萧渡猛地滞住脚步,五年前,便是先帝病逝的那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估算错误,这章居然写不完,下章一定能解释清楚,反正太后的好日子已经不多了,啥好吃就多吃些吧,手动点蜡╭(╯^╰)╮
    ☆、第109章 056
    月上中天,暗室中蕴着淡淡的光亮,萧渡对着面前的烛台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脸颊被跳动的火光衬得一半火红一半晦暗。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门缝中灌入的冷风将烛火吹得不断晃动起来,萧渡连忙抬起头,对着走入得那人问道:“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夏青略有些不豫,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羽林军指挥使,又不是萧渡手下的暗探,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劈头盖脸就问话得。可谁叫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大舅子呢,再大的火也没处发,只得憋屈地回了一声:“嗯。”
    萧渡根本无暇顾及他是否有异样,只用眼神催促夏青快些讲。夏青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老老实实开口道:“我找到了当年紫宸殿的一名老宫人,据她所言,当年先帝病重之时,先是服用当时的太医院院判左太医替他开得药方,谁知先帝的病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太后勃然大怒,直接削去了左乔的官职,换上另一名院判,药方也全部改过,此后便每日亲自侍奉在先帝榻前。”
    “贴身侍奉到什么程度?连煎药喂药,太后都是亲自上阵吗?”萧渡连忙追问道。
    夏青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仔细,幸好那宫人说得也十分详细,于是想了想回道:“是的,煎药都是由太后盯着宫女煎得,然后再亲自喂给先帝喝。正因为先帝病重时,太后衣不解带地在榻前侍奉,才能在宫内外都流传为一段佳话。”
    萧渡讲所有事情连在一切想了一遍,随后突然挂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道:“原来如此,所谓的帝后情深,果然只是个笑话。”
    夏青不解地盯着他,等待着他为自己做一个解释,谁知萧渡只是淡淡道:“好了,有劳妹夫为我查出这些东西,改日必定登门道谢,也顺便去看看萱儿。”
    夏青顿时有些气恼,这是摆明就是过河拆桥啊,他于是带了愠色道:“侯爷,你想知道的夏某毫无隐瞒全告诉了你。可你我既然算是盟友,总得让我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萧渡却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夏青见他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态度,顿时蓄了满腹的怒火却又不好发作,只得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萧渡却没空理会这人的别扭情绪,他现在还需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你要问先帝的病?”左乔放下手中的杯盏,长叹了一声道:“当年先帝领兵出征时曾不小心中了埋伏,在林中吸了许多瘴气,虽然侥幸能救回,但也就此落下病根。后来发病,是因为积劳成疾,其实,他的身子早已不堪重负,只是为了政事而硬撑着。我那时和太医院的同僚日夜商讨,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先帝好转。后来有一日,连先帝自己都发觉了……”
    他的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思绪又回到许多年前在龙榻前的对谈,那时云帝方还能够起身,他披上裘衣坐起,脸上带着浓浓的悲凉之意,道:“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朕这身子,是不是好不起来了。”
    左乔吓得连忙跪下,以头抵地流着泪道:“陛下是真龙天子,自有天命庇护,只要多服药修养,一定能很快好转。”
    云帝斜斜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都到了这一步,你们也无需瞒我。”他走到他身边,慢慢将他扶起,缓缓道:“既然朕这身子早已治不好,不如就用它做一件对社稷有用的事吧。”
    左乔愣愣看着云帝的脸,他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为这位帝王眼中的悲凉和决绝感到有些恐惧。这时,云帝又拍了拍他的肩,道:“你在太医院这些年,对我一向忠心,朕如今送你一份大礼,你回去安享晚年吧。”
    “所以你后来罢官去职,其实是先帝的意思。”萧渡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左乔从回忆中抽离,神情还有些恍惚,“我那时昏昏沉沉,也不明白先帝是什么意思。可是后来太后便下了一道懿旨,说我医治不力,罢去了我的官职。那时我早已心灰意冷,唯一记挂着的就是陛下的龙体。我走后,很快就有人顶替了我的职位,做了太医院的院判,又亲自为陛下看诊。”
    “那个人呢?现在还在太医院吗?”萧渡急忙追问道。
    左乔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苦笑道:“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死在先帝驾崩的同一年,我有时候想想,如果我没有被罢免,也许死得那个就是我,这可能就是先帝所说的那份大礼吧。”
    萧渡长长吐出一口气,手指在桌案上轻叩起来,到了这一刻,他心中那个猜测已经慢慢成形,只是,如果这猜测为真,帝后之间藏着的这些算计与诡谲又令他忍不住一阵心寒。
    “什么?你说这药方是先帝故意布下的局。”元夕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
    萧渡点了点头,目光一直死死盯着手中那张已经有些陈旧的虎皮笺,金黄色的宣纸上,抄写着一排药方,字迹娟秀清丽,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这便是那日弘玉法师交给他的东西。
    据弘玉法师所言,先帝在病重之时,特地派了个最为忠心的内侍,以做法祈福为名,将弘玉法师叫到龙榻前,趁四下无人,慎重地将一个檀木小盒交到他手里,并且对他千叮万嘱,除了萧渡,绝不能将这样东西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未来的天子也不行。
    檀木盒中便是这张誊写出得药方。虎皮笺是只有帝后才能使用的纸张,萧渡对着这药方猜测了许久,怀疑这药方极有可能出自太后之手。于是他特意叫夏青去帮他打探当年之事,又专程去找了左乔,果然被他问出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夕见他不答,忍不住追问道。
    萧渡叹了口气,道:“我找左太医看过,这张药方中有两味药单独服用都是良药,可若配在一起,吃得久了,便是足以致命的□□。”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元夕道:“这便是先帝在弥留之际,太后侍奉他时所服用的药方。”
    元夕倒吸一口凉气,她将这话反复思索了许久,才喃喃道:“你是说……”
    “没错”萧渡攥着手中那张纸,缓缓道:“那年先帝病重,太医院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法让他好转。先帝明白自己时日已经不多,可太子那时年纪还轻,又一直处于夏太后的控制之中,先帝不愿看到大穆江山就这么落入夏氏之手,于是便想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计策。他故意透露对左乔的不满情绪,太后本就想完全掌握他的病情,于是顺水推舟将左乔罢免,将太医院判换成了自己的亲信。先帝心里清楚,到最后的时刻,太后为了日后掌权的名声,也为了贴身监视先帝的一举一动,保证自己的儿子能够登基,必定会亲自在旁侍奉,好好演完这出戏。”他举起手中的药方,继续道:“可太后一定没想到,她所以为得亲信,竟是先帝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他在先帝的授意下,开了这副药性相克的药方,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后亲自誊写了一份。于是太后每日喂先帝服下的药就变成了足以致命□□,她当时的所有用心,已经亲自将自己送进了一条死路。”
    元夕觉得身上有些发寒,道:“可先帝既然有了这样东西,也就是拿住了太后的把柄,若是此事被揭穿,太后必死无疑。他为什么不在当年交给今上,而要藏在弘玉法师那里,等你不知何时去发现。”
    萧渡叹了口气,道:“因为他始终不能完全信任今上,无论如何,今上也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所以他才想将这样东西交给我,由我去判断该怎么做。也许,他始终还是希望我与今上一起联手,将夏氏斗垮。”
    他望着手上那张黄色的纸笺,心中激荡难平。这是一个父亲,用自己的性命为孩子换来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帝王,希望为百姓社稷换来得安定与清明。可他那时并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的两个儿子竟走成如此水火之势。现在,他到底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好仓促,请小天使们多包含。后面几章又要开始燃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嘿?(???????)?
    ☆、第110章 056
    六月盛夏已至,京郊田庄外有一大片天然湖泊,此时正是绿树阴浓,轻风拂水的时节。柳荫深处,元夕正一动不动地面对着湖水而坐,蹙着眉紧紧盯着面前的浮漂,生怕错过浮漂的任何动静。
    萧渡自树林深处走出,拨开面前的垂柳,就看见元夕这幅聚精会神的紧张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于是蹑手蹑脚走到她身旁,伸手将一个刚做好的花环套在了她头上。元夕吓了一跳,只觉得头上突然多了样东西,还没来得急去摸就被萧渡从后面凑过来亲了一口。
    元夕生怕他会吓跑马上要上钩的鱼儿,顿时急得要命,却又不敢说话,只涨红了脸用眼神示意他莫要打搅。萧渡却坏心地咬住她的唇不放,故意不让她去看浮漂,元夕气得伸手在他背后胡乱拍去,反而将手中的钓竿滑入了湖中。
    眼看元夕就要真的发火,萧渡才连忙笑着停下逗弄,跑到湖边替她将钓竿捡回,然后坐在她身后手把手地教她钓鱼。元夕从来未体会过这种山野闲趣,每当有鱼上钩便激动地双目发亮,拍手大叫。萧渡许久未见她这般高兴的模样,越发觉得此趟带她来田庄避暑是来得对了。
    两人嬉闹了一日,直至晚霞布满天际,落日斜斜投映在波光之中,将水面染成一半桃红一半金黄。元夕觉得有些累,便向后一倒靠在萧渡怀中,微风的轻轻吹拂脸庞,让她懒懒闭上双目。耳边有飞鸟掠过水面的簌簌声,和着树丛中蝉鸣,仿佛室外桃源,令人忘却一切烦忧。
    元夕沉醉了许久,才不舍地睁开眼,道:“那件事,你还没想通吗?”
    萧渡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而后道:“我想了许久,这件事不应该由我一人决定。那人毕竟是你的父亲,如果太后谋害先帝的罪名被坐实,不仅是太后和你爹,只怕整个夏家都会遭受大难。”
    元夕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吐出口气道:“我早就说过,我和夏明远和夏家再无任何关系,他从未把我当作女儿,我又何必再当他是亲人。”
    萧渡侧头盯着她道:“你真的可以完全不在乎?”
    元夕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相公,你和萱儿、老爷、二弟才是真正关心我视我为亲人的人。所以只要你决定去做什么,我就会陪你去做。哪怕要放弃现在的一切,甚至是风餐露宿,我都绝不会有半点不甘。”
    萧渡心中一股热流涌动,他的目光自眼前的景色慢慢扫过,又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和我去一个没有这般湖光山色,又不及京城富庶繁华,有的只是大漠与风沙的地方,你也甘愿吗?”
    元夕心中已经猜出几分他的打算,回头柔柔笑着道:“你曾说过要带我去看边关的落日,我等这一天可等得很久了。”
    萧渡始终是有些忧虑道:“可你从未离开过京城,又一向怕冷,那里住得十分艰苦,没有地龙烧暖,尤其是冬天,风很大水也冷,我怕你会受不了。”
    元夕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道:“阿渡,你到哪里我就跟你到哪里,再冷的地方,也有你为我取暖。只要有你在,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萧渡眼窝一热,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有了她的承诺,也终于解开了自己最大的心结,有些事哪怕明知道结果,他也不得不做。
    第二日,城西丰乐坊的一间小院里,冯叔料理完满院的花草,正准备去灶房做些吃食,突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他连忙转身抬头,只见逆光中萧渡穿着白袍黑靴,正坐在院墙上,手中拿了壶酒笑眯眯地望着他。
    冯叔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连忙叫道:“侯爷要来,怎么不从正门走。哎呀,快些下来,小心别摔着了。”
    萧渡朗朗发笑,纵身自墙上跃下,将手中的酒壶往冯叔怀中一扔,道:“就这点高度还摔不着我,这还不是想给冯叔惊喜。我今日特意沽了醉香楼新到的好酒,咱们爷俩好好喝上几盅。”
    冯叔不明白萧渡为何如此高兴,却还是乐呵呵地去洗了酒杯,又麻利地炒了几个小菜,两人就坐在树荫下,就这百草繁花对饮。
    冯叔与萧渡连干几杯,酒意便有些上头,却又觉得许久没这么畅快过,这时,萧渡又笑着赞道:“好酒好酒,实在喝得是痛快!”
    冯叔终于忍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侯爷觉得如此高兴。”
    萧渡慢慢放下手中的杯盏,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低头一字一句道:“冯叔,如果我说我马上就能为小吉和小齐报仇,你高不高兴!”
    冯叔双手一颤,酒杯便倏地滑落到了地上。随即,他的双唇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而后整个身子都在发抖。他抬头看向萧渡,确定其中没有一丝玩笑之意,泪水便崩然而下,又带着泪疯狂大笑起来。然后他身子一歪,便跪在了萧渡面前,嘶着嗓子喊道:“侯爷,他们死得太惨了,连尸骨都不能回到故乡,都不能和我这老头作作伴啊。若是侯爷真能为他们报仇,便是舍去我这一身老命也甘愿啊!”
    萧渡的眼眶也一热,他连忙蹲下扶起冯叔,颤声道:“您放心,他们的仇,我从来没忘过!那些害死他们和萧家军上万将士的凶手,我日日都铭记在心,刻在脑海!我曾发誓,总有一日,我一定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让将士们的冤魂安息!您放心,过不了许久,我就能为他们报仇了!”
    冯叔佝偻着身子,捂住脸痛哭起来,这一刻他实在等得太久太久,曾以为只能在恨意和不甘中度过残生,而今他终于能等到天理昭彰的那一日,往后若能与两个孩子地下相见,他也不至于没面目去见他们!
    萧渡歪靠在石桌上,默默看他痛哭发泄,眼前有些模糊,好像又回到那一年的平渡关,他几日没有进食,已经虚弱到执剑都会发抖的地步。而在他的大营之外,是无数也饿得虚弱无力,满目都是绝望的将士。
    这时他身边的一名副将走进了营帐,心虚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打开了手中的包袱。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布满了整个营帐,萧渡的双目猛地亮了起来,可当他看清那副将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一切,伸手狠狠将那块肉打落到了地上,却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力气说出来。
    那副将哭着捡起地上的肉,跪在他身旁道:“侯爷,你就吃一块吧!如果连你都倒下了,萧家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到时候所有战死的兄弟们就全部枉死了!我们要活着出去,才能为他们报仇啊!”
    萧渡颤抖着闭上眼睛,死死忍住眼中的热泪,过了仿佛一辈子那么久,他才颤抖着结果那块肉放进了嘴里。然后他边吃边吐,终于将那块肉咽下,身旁的副将也早已哭得全身抽搐。他望着这个曾在战场上身中数箭都能笑骂敌军的铁骨汉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落泪,仿佛有无数尖刃插入心中,他在那一刻默默发誓:“现在欠你们的一切,我迟早会还给你们!所有枉死在这里的冤魂,我一定会用仇人的鲜血为你们祭奠!”
    一阵冷风吹过,让萧渡察觉到脸上落下的冰凉,他伸手抹了抹脸颊,仿佛又看见那些曾经同生共死,死守边关的兄弟们站在眼前,他们脸上挂着释怀又感激的微笑。
    没错,这是我欠你们的!所以明知道如果夏家倒下,侯府便岌岌可危;明知道只有继续容忍夏家的势力制衡皇权,才能给自己多几年的喘息机会,他却一定要这借这个机会将夏家彻底击垮。因为他不能再等,这是他的责任,为了曾经的承诺,为了成千上万忠义的魂灵!
    又是一日杨柳飞花之时,钟山山巅上,赵衍负手望着远处的山景,听见身后响起的脚步声,缓缓回头笑道:“你终于还是来了,我知道你迟早会来。”
    萧渡走到他身边,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来,我大可以坐山观虎斗,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赵衍掸了掸身上的落叶,脸上突然露出倨傲之意,道:“因为你和我本就是一样的人,有着一样的清明志向,当年你我在此盟誓,要还大穆一个海晏河清的时代,所以你绝不会坐视夏家而不理。”他又叹了口气,眸中染了哀伤,道:“只可惜,你我始终没机会做一对真正的好兄弟!”
    萧渡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似是懒得回应,只掏出手中的纸笺展在赵衍面前,道:“这便是藏在那把弓里,先帝苦心留下的秘密!”赵衍连忙凝神细看,待看清那竟是一张药方,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
    萧渡道:“这药方中,有两味药相配起来是有毒的,服得多了足以致命。而这便是当年太后贴身照料先帝时,亲手喂他服下的药方。”
    赵衍顿时露出震惊神色,他没想到这样东西竟会是直指太后,而且如此致命。就在他惊疑难定,面上露出犹豫之色时,萧渡已经收起那张药方,缓缓道:“这便是那样足以摧毁整个夏氏的机会,现在轮到陛下来选择了,看陛下能不能狠下心,帮助自己的父亲去对付自己的母亲。”
    赵衍脸上流露出痛苦神色,过了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渡似是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勾起唇角,道:“那么且看陛下准备拿什么和臣交换这张药方。”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作者这章居然写了7,8个小时,但是不想为了赶更新把自己很喜欢的这章写糟蹋了,小妖精们,你们真的不出来给作者君点安慰吗╮(╯╰)╭
    ☆、第111章 056
    两个月后,御史台开始不断上奏,矛头直指当朝左相夏明远。数名御史接连上书参奏夏明远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侵占田地等数项大罪,甚至有一封奏疏将夏明远称为窃取皇权的乱臣贼子。
    据传,夏明远在朝堂上一听这罪名便勃然大怒,随后又跪地泣求今上为其伸冤,今上将所有奏折全部驳回,又称左相多年来忠心耿耿为国效力,将上奏的御史拖出去杖刑处置。
    可申讨夏氏专权误国、弹劾左相夏明远的声音却如洪水一般泛滥起来,哪怕勉强压下一角,很快又会掀起更大的巨浪。终于夏太后再也坐不住了,她怒气冲冲地找上了赵衍,一进门便愤愤道:“是谁做得!谁在幕后指使!”
    赵衍望了一眼被她斓袖扫落了一地的花叶,垂下手恭敬回道:“母后莫气,那些企图挑弄是非之人,孩儿一个都没放过,全部都狠狠处置了。”
    太后却是盛怒未消,道:“就凭几个御史,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参奏当朝左相,他们摆明是有备而来,背后必定有人指使,若不把背后那人找出,长此下去,这悠悠之口,是你能堵得住吗!”
    眼看赵衍目光中露出为难神色,太后的脸冷了下来,道:“怎么?莫非你还想保那人不成。好啊,你果然是长大了,竟想帮着外人来对付你母后和舅父吗!”
    赵衍忙露出惶恐表情,道:“孩儿不敢,背后那人孩儿确实查出了些眉目,但是……”
    他脸上为难之色更甚,偷偷瞥了瞥太后越来越冷的脸色,又叹气道:“但是那人身份特殊,孩儿暂时不好动他啊。”
    “哦?”太后挑眉道:“哀家倒想听听看,到底是谁这么大来头,连你堂堂皇帝都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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