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胎之所以很早就确定是儿子,是因莫颜用了秘药,如今那珍贵的药材没了,生男生女,随机。
    “娘说的准没错。”
    吕氏说完,抿了一口茶水,想到未过门的陈英,叹了一口气。
    陈国公府上的孝期未过,陈英坚持要守孝三年。
    吕氏很欣赏她的为人,前提是,陈英不是莫家的媳妇。
    作为莫家媳妇,性子烈,自作主张,这些都要不得,做婆婆的不得不多为儿子想。
    莫轻风到了及冠之年,身边没个伺候的丫头,陈英住在陈国公府,二人两地分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无奈陈英要守孝,坚决不与莫轻风发生点什么,小两口的事,吕氏又不好张口。
    当年,是吕氏亲自上门提亲,打劫一般让国公府交换了庚帖。
    莫颜冰雪聪明,很快察觉到娘亲的用意。
    吕氏作为娘来说,很合格,护短,真正地疼宠儿女。但是人无完人,做婆婆和做娘的心情又不同。
    吕氏没生养过陈英,不可能当她是亲生女儿,设身处地为陈英着想。
    陈英的性子冲动,做的一切未必全对,准婆媳二人表面和睦,内里有隔阂也实属常见。
    “娘,您菩萨心肠,就可怜可怜英姐姐吧。”
    母女在一处说话,莫颜拉着吕氏的手,直言不讳,“当年陈老国公战死,英姐姐是最难过的那个,执意留在北地,也是人之常情。”
    陈家早晚倒台,陈英不想因为自己把莫家拖下水,一走了之,对莫轻风是个不小的打击。
    人只有面临挫折才会成长,大哥不远千里去北地,一路上经历了大风浪,而且为北地将士着想,私房银子全部捐了买粮草。
    “这些,娘都知道。”
    吕氏拍了拍莫颜的手,叹息一声,她何尝不是如此想,可陈英不管不顾地留在北地,对陈家一点帮助都没有。
    “英姐姐千不对,万不对,可她为大哥生下了豆豆。”
    陈英怎么说也是深闺养大的嫡女,知礼仪,未婚生子,顶着多大的压力。
    北地条件艰苦,她一个有身孕的女子,身边没人照料,又不能上战场杀敌,就是这样,陈英咬牙挺下来了。
    吕氏不是耳根子软的人,她对陈英不喜,但是又感谢陈英对莫颜表现出的善意,所以才支持这门亲事。
    “颜颜,娘不是那等磋磨儿媳的,等她进门,只要按照规矩礼法来就好。”
    吕氏转移话题,说起了团子,她给泸州写信,让刘氏到京都做客,顺便问问卫子纤的病情。
    “呕……”
    一阵颠簸,莫颜刚想说话,胃部传来阵阵恶心之感,她捂着嘴,快步跑到盥洗室。
    墨冰麻利地端着淡茶水,莫颜漱口后,又换了一身衣裳,戴了个绣着猪头的口罩。
    “怎么打扮得奇奇怪怪的!”
    吕氏指着莫颜的口罩,笑得合不拢嘴,这么一看,自家天真娇憨的女儿又回来了。
    不过当皇后,最重要的是稳重和威仪,现在看,和莫颜沾不上边,她也就封后大典那日表现得最好。
    “娘,我闻不得怪味,不然马上就犯恶心。”
    莫颜摇了摇头,在马车内,都是自己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她才不想正襟危坐地折磨自己。
    只要在外,做好表面功夫就行。
    口罩上绣着一只米分色的卡通版小猪,肥嘟嘟的,双眼笑眯眯,憨态可掬。
    莫颜对前世的卡通动物不太熟,唯一能回忆出来的,只有这只猪。
    所以,她画了图样,亲自裁剪,为万俟玉翎做了纯白色的裤头。
    想到皇叔大人收到裤头时,从开始的惊喜到最后打开时囧囧的模样,莫颜哈哈大笑。
    当然,最后还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穿上了新裤头。
    龙袍的颜色金黄,阳光下不会透视,没大碍。
    莫颜不知道此举给万俟玉翎带来多大的隐忧,她只管做,不管洗,他堂堂大越皇上,还得背着暗卫偷偷洗裤头,然后晾晒在御书房后面无人能进出的小间里。
    ☆、第076章 子曰
    入秋以来,越往北地走,天气越寒凉。
    夏若雪一行为避人耳目,离开京都后走水路,辗转五日,又改为官道。
    如预料那般,永平侯府战战兢兢,不晓得她的去处,不敢声张,只得派人私下找。
    就算爹娘审问,院子里那些丫鬟婆子也是一问三不知。
    离开京都前往北地,夏若雪孤注一掷,那是她最后的办法。
    陈婆子曾经劝说过,若是知晓袁家的隐秘,不如借此机会向皇上坦诚,将功赎罪,说不定能放侯府众人一马。
    “陈妈妈,有些事你清楚,我那么对莫颜,现在她贵为皇后,会放过我吗?”
    夏若雪苦笑,但是当年做的那些,她不后悔,要说遗憾不是没有,那就是她轻敌,做法上不严密,让莫颜一直活到现在。
    不仅不会放过她,就连永平侯府都保不住,她曾经是袁焕之明媒正娶的妻子,早已和袁家绑定在一处。
    陈妈妈眸色微闪,夏若雪嘴严,到现在也不肯透露她手里的底牌。
    “少夫人,您这么做冒太大风险了。”
    陈妈妈不便多问,从车座下的箱子里找出一件斗篷,披在夏若雪身上。
    晚上车内进冷风,夏若雪来了小日子,手脚冰凉,夜里睡不踏实。
    陈妈妈要近身伺候,有点响动就起来看一次,连续多日,越发的憔悴,下眼处有淡淡的青黑色。
    夏若雪看在眼里,对陈家母子多了一份信任,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正是因她救了陈氏母子的性命,二人才能全心全意地为她着想。
    陈妈妈是老实人,不喜多言,陈大有粗浅的武功底子,和车夫一起,路上整治了几个登徒子,还算平顺。
    出来二十天了,再有半个月,就可到达北地边境,夏若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同时,又多了几分忐忑。
    袁焕之心思深沉,不如外表那般无害。
    被坑害和欺骗这么多次,若是再傻傻地送上门任他宰割,她夏若雪不如一头撞死更痛快。
    到北地后,先住在采买的院子里,对外宣称是省亲的寡妇,暗中派人打听情况,一切等过了年再说。
    如果袁焕之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夏若雪不得不来个釜底抽薪,她恨莫颜,却也不想放过袁焕之。
    一路上,有不少面黄肌瘦的流民,拖家带口,从北地往南走。时常有饥饿的流民抱团打劫过往的车辆,只为求一口吃食。
    夏若雪从车窗的细缝向外看,入眼处满目苍凉,她讽刺地道,“不是说今年丰收?看看这些流民,一口吃的都没有,那些官员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惯会米分饰太平。”
    “少夫人,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北地征战,边境城池又曾经被蛮族夺城,百姓们是真的怕了。”
    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拖家带口的背井离乡讨生活。
    陈妈妈也跟着看了一会儿,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处。
    按理说,现在正是秋收后,一年中最丰裕的时刻,不应有这么多流民。
    京都或许接不到一手消息,她要留下信号,回禀此事。
    夏若雪勾勾嘴角,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吩咐车夫快速地冲过流民。
    一群贱民,生来卑贱,一点也不值得可怜,就好比莫颜,祖宗十八代都是泥腿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好运气。
    ……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地面上那些雨水留下的湿痕很快地干涸,莫颜一行人顺利到达皇家狩猎场。
    郊外空气不是京都能比拟的,清幽的花草香气,远处奔跑的牛羊,草原上早已搭建好蒙古包。
    皇帐在最中心,周围有御林军把手,以皇帐为中心,周围是百官人家的帐篷,向四处呈发散状。
    几名手脚利落的宫嬷嬷开始铺床叠被,摆设茶壶茶碗,纱帐等也换置一新。
    官家女眷,除武将人家的嫡女们,基本上都不会骑马,能参加狩猎大会,就是为凑个热闹。
    官夫人们有诸多目的,想通过此事看看有没有年轻的官员可得到皇上青眼,再想办法把自家女儿嫁过去。
    如今吕氏是官家夫人的头一份,长子莫轻风虽未成亲,有心人一打听,就知晓怎么回事。
    在人前,吕氏很维护陈英,一副陈英就是莫府儿媳的架势。
    次子莫轻雨还未说亲,征战沙场,深得皇上器重,官夫人们,十有八九是冲着莫轻雨来的。
    “娘,您可别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二哥的亲事,他自己做主。”
    论起来,莫颜和二哥的关系最为亲近,甚至爹娘都得靠后,她希望二哥找自己喜欢的女子。
    身份地位是次要的,爹莫中臣是天子近臣,而她为皇后,宝贝是注定的太子,莫家安安分分就好,不需要结交权臣锦上添花。
    “说得你娘好像蛮不讲理一样,你们兄妹三人的亲事,是有我做主的吗?”
    吕氏感到深深地挫败,家里三个孩子,主意都大着呢。
    “娘,女儿就是说说。”
    吕氏脸色不妙,莫颜赶紧哄两句,她怕爹娘都被捧着,失去本心,万一给二哥定下一门不妥的亲事,以二哥的性子,定然要大闹,说不定不肯回京了。
    万俟玉翎进门后,吕氏带着丫鬟婆子告退,相府的帐篷就在不远处,来看望莫颜和外孙们很方便。
    “颜颜,听墨冰说,你刚才在马车上又犯了恶心?”
    万俟玉翎派人煮了一壶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开胃。
    不过几日光景,莫颜又瘦了一圈儿,他心疼,女子怀孕到生产不易,他有宝贝和宝宝就够了,真不想让她再走一道鬼门关。
    “恩,初期反应大些,过几个月就好了。”
    莫颜喝了一杯酸梅汤,有了胃口,就着爽口的炝拌菜,喝了一碗粳米粥,这次没有再吐,她吃饱后,用淡茶漱口,道,“夫君,女子都要经历生产这一关,又不是头胎,别担心。”
    万俟玉翎得知莫颜有身孕,比她更紧张。
    他本想把莫颜留在宫中,但是她怀有身孕一事暂且保密,没有外传,还是得做做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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