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抱抱!”
    兄弟俩见娘亲怀里抱着个小不点,对有人抢占他们的领地很是不快。
    两个包子抱着莫颜的大腿就要往上爬,试图挤走团子。
    团子被声音惊醒,揉揉迷蒙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宝贝和宝宝。
    “你们俩个,这是团子,你们的小哥哥。”
    莫颜煞有其事地介绍,“团子身体不好,你们不许欺负人,知道吗?”
    宝贝和宝宝听懂了,停止向上爬的动作,乖巧地点点头。
    “姨姨,一样。”
    团子出生起就没出过几次院子,对双胞胎表示惊讶,三个小的坐在铺好的垫子上,摆起积木。
    不一会儿,墨紫端上肉粥,团子第一次吃到不同味道的粥,见弟弟们吃的很香,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吃饱喝足,三个小包子也累了,互相依偎睡在床上,莫颜冷眼从旁观察,宝贝和宝宝会下意识地维护团子。
    睡觉时,兄弟俩把团子夹在中间,形成保护的姿态。
    天色暗淡,天边一层层灰色的云,夕阳变成橙红色的圆球,正逐渐消失在天际。
    派去看诊的郎中过来回话,卫子纤必定是肺痨无疑。
    莫颜心凉了半截,没有抗生素,肺痨是必死的病症,就算是师父祝神医,也无有效手段。
    所谓的偏方,不过是碰碰运气,有时候歪打正着,可多半却丝毫没有效果。
    团子还这么小,难道就没一点法子?
    上午,莫颜还雄心壮志地要医治好卫子纤的病症,这会她又觉得相当棘手。
    “为师倒是听说过一种法子。”
    祝神医潜心研究医术,在外行走多年,听闻有民间赤脚大夫用生小孩的包衣给肺痨病人服用。
    包衣有营养,而肺痨属于高消耗病,更需要补充营养。
    莫颜若有所思地点头,从理论上挑不出错,但是治标不治本。
    “师父,我觉得咱们应该再去一趟守备府。”
    莫颜关心则乱,心绪不宁,从昨日晚就开始烦躁,等静下来思考后,她有所怀疑。
    按照常理而言,肺痨并不是常见病症,患者多半抵抗力低下,身子弱,长期营养不良或者被传染所致,卫子纤一条都不符合。
    红荔和几个丫鬟贴身服侍,没任何防护措施,无人被传染。
    “难道说被下毒了?”
    莫颜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卫子纤和她不同,卫知府兢兢业业,全凭业绩,一路做到泸州知府,并不可能触犯到某些人的利益。
    卫子纤虽说是她的好友,二人并不是时刻联系,见面的机会不多,若说被莫颜牵连,也够不上边。
    祝神医担忧胖丫,先行离开,莫颜一个人坐在房中思考。
    掌灯时分,万俟玉翎归来,他挥手让墨冰退下,独自一人进入到卧房,点燃桌上的火烛。
    突来的光线,让莫颜愣住,抬起手头,怔怔地看着万俟玉翎。
    “颜颜,你预感很对,李守备和蛮族有勾结,是袁焕之的人。”
    万俟玉翎眼神平静,语气无任何波动,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冯牡丹的师父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昨日消停一天,在晌午时分,到城中一处铺子打酒。
    客栈楼下就有酒铺,他舍近求远定是有问题,己方的人跟踪,进酒铺却发现,冯牡丹的师父不见踪影。
    后来根据调查,酒铺是守备府借用管事亲戚的名头开的。
    若李守备是袁焕之的人,通敌叛国的大罪无法避免,株连九族,卫子纤和团子该怎么办?
    莫颜当然希望自己的好姐妹平安无事,至少,她要想办法保住团子的性命。
    “夫君……”
    “把卫知府和刘氏叫来吧。”
    万俟玉翎拉住莫颜的手,事关重大,任何知情人都有走漏消息的可能性,蛮族人比泥鳅还狡猾,这条线说什么都不能失去。
    “我知道,此事作为机密。”
    天已经漆黑,没有月光,伸手不见五指。
    莫颜饥肠辘辘,墨紫下了两碗鸡汤面,她陪着万俟玉翎用膳,二人吃了大半,听说卫知府和夫人来了,就在前院带客厅等候。
    “王爷,王妃。”
    卫知府和刘氏忐忑不安,守备府传出一些不好的谣言,毁他们闺女的名声,二人多次上门理论。
    李守备武将出身,蛮不讲理,纠缠的次数多了,就用外孙团子威胁。
    卫子纤出嫁,是李府的媳妇,两人想讨个公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得知真相,卫知府气得吐血,在床上躺了好几日,他从未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您二老这是干什么!”
    莫颜跟在万俟玉翎身后,二人刚进门,卫知府眼睛一亮,即刻拉着刘氏下跪。
    他原想着,这是家事,不好麻烦别人,所以一直隐忍没有给京都送信。
    于情于理,莫颜都不必管这摊子闲事,可她还是来了。
    分宾主落座,莫颜对二人点头,直截了当地道,“纤纤的情况,我都听说了,您二老可有什么章程?”
    一句话,问得刘氏涕泪横流,她用帕子抹着眼泪,半晌没说出话。
    卫知府面色凄然,佝偻着腰,不知从何说起。
    自家捧在手心的珍宝,嫁到李家,李家人竟然是这样对待的!
    李公子染上见不得光的脏病,往卫子纤身上泼脏水,偏生这个时候女儿重病,让李家钻了个空子,解释不清。
    “我卫家女,不怕死,求王妃做主,还小女清白的名声。”
    卫知府语气坚定,挺直腰板跪在地上,他知道很难,可不能让女儿死了还被这些人戳脊梁骨。
    李公子沾染花柳病,在泸州几乎是不公开的秘辛,百姓们私下议论纷纷,传闻是被卫家小姐传染。
    “伯父,快快请起。”
    不说卫知府和爹爹莫中臣有点交情,就单论她和卫子纤的姐妹情谊,这件事莫颜不会袖手旁观。
    尤其在得知李家的情况后,莫颜只想把此事闹大,越大越好,让卫家和趁机和李府脱离关系。
    “团子被我接来了,在后宅和两个小的在一起。”
    莫颜先给二老吃个定心丸,把今日到李府探望卫子纤的情况说一遍。
    “李守备欺人太甚!”
    卫知府双目猩红,面皮抽动,手指的关节卡卡作响,他腾地站起身,一副要去拼命的架势。
    万俟玉翎轻叩茶盏,神色漠然,盯着桌面跳动的火烛,不知在思虑什么。
    刘氏抓了抓卫知府的衣袖,卫知府恢复理智,再次颓然地坐下。
    当年刘氏第一眼看到莫颜就很喜欢,果不其然,莫颜很有福气,嫁给南平王,被捧在手心,成亲没多久,就生了一对象征祥瑞的双胞胎。
    反观自家闺女,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她这当娘的夜不能寐,恨自己瞎了眼,急匆匆地让闺女出嫁,没有好好打听李家的门风。
    其实走到今日这步,并不能怪刘氏,只能说,人心易变,况且早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李守备包括族人都难以逃脱。
    “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当娘的。”
    刘氏抹了把眼泪,道出其中的内情。
    大娘初二,卫子纤回娘家,委婉地表示想与李守备的儿子和离。
    刘氏听闻大怒,女婿有小妾姨娘,自家闺女也是正妻,还怕个妖妖娆娆的奴才秧子不成?
    去青楼找乐子,男子最基本的交际应酬,和米分头的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刘氏劝说卫子纤不必当真。
    只要能在府中当家理事,男人怎么样都不重要,再说女子和离之后,能找到什么样的好人家?
    不说别的,团子怎么办?毕竟是姓李,万一找了个狠心的后娘……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上门都有事,刘氏好说歹说,劝了一通,这才把人劝走。
    “现在想来,当时都怪我啊,不然纤纤哪能受这种委屈!”
    刘氏哭的卫知府心烦意乱,事情发生了,要做最坏打算,他们来,已经很麻烦南平王妃了。
    “姨母,李家狼心狗肺,不如让纤纤和李家义绝吧。”
    莫颜叹息一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和离,团子还是李家的子孙,将来逃脱不出九族的范围,但是义绝不同,恩断义绝,卫家和李家无半点瓜葛,老死不相往来。
    事情必须要闹大,让泸州的百姓们知晓,李家是如何对待儿媳的。
    “团子怎么办?”
    卫家人一直想把卫子纤接回娘家调养身子,就算是绝症,拖个三年五载也是好的。
    老人家最放心不下外孙,从小就病病歪歪,刘氏狠不下心,怎么说那也是女儿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亲骨肉。
    “团子我来想个稳妥的法子。”
    莫颜的手下意识地敲打桌子,团子是李家子孙,这点不会错,不如诈死,换个身份。
    团子身子不好,李家人不重视,李守备和夫人正盼着丫鬟肚子里的新孙子。
    师父祝神医身上有假死药,给团子服用,然后李代桃僵,把团子弄出来。
    剩下卫子纤的事情比较好解决,李家定会把团子的死推到她身上,正是义绝的最佳时机。
    唯一让莫颜放心不下的,还是卫子纤的病,有一线希望就要尽最大努力,万一治好卫子纤,而李公子一命呜呼,之前李家泼脏水,全部还给李家,关于花柳病的谣言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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