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准备好了。也是用了心的。”
    万俟玉翎咬牙,着重强调后面几个字,莫颜听后,眯了眯眼,皇叔这么土豪,出手就是一大箱子的珠宝,应该不会小气吧?
    不提此事,前面的赛龙舟已经开始了,众位汉子们登船,有些人的脖子上带着鲜艳的花环,莫颜满脸黑线,到底是谁这么画蛇添足,画风不太对。
    “开始喽!加油啊,争取第一!”
    百姓们呼喊个不停,龙舟的路线是从对岸到河水中央处,哪条船头先碰上了阻挡的线,便算获胜。
    团结就是力量,众人划桨,干劲十足,落后的船队也正在一点点地超越,百姓们欢呼雀跃,场面热烈非凡。
    莫颜仿佛被感染一番,站起身,攥着拳头,眼神水汪汪地盯着龙舟的方向,再次把万俟玉翎忘在脑后。
    而位于京都的近郊西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一条龙舟是文武百官,另一条龙舟是各位公子们,儿子哪敢和老子争论,故意放水,可惜百官那条龙舟闹了笑话。
    武官嫌弃文官手上没力气,拖后腿,文官当然不能示弱,集体嘲讽武官们没脑子,光是长的粗大,因此两方索性让龙舟停在湖面上,爆发激烈的口水战,到底是文能治国还是武能兴邦,这是个问题,于是乎,最后的结果是,有多位大人被扔下水去。
    湖面上乱糟糟的,水性好的开始救人,而湖面上,几位小姐看到自己的爹爹被推入水中,气得找那几位爹爹推人的小姐理论,相互嘲讽,互相撕扯,波及范围相当广。
    于菲儿站在岸边呈僵尸状,一动不动,她本来以为各位大家闺秀们都是爱护自己名声的,没想到竟然公开动手,而那些大人们,也太不懂事了吧?
    在北地,爹娘管她相当严格,于菲儿还没见识过赛龙舟的热闹场面,所以她求着皇帝表哥举办一届龙舟竞渡,谁想到搞砸了,看了这么一出闹剧。
    “哼,都是某些狐媚子,妖妖娆娆的,不然能有这次的赛龙舟?”
    几位小姐急红了眼睛,西园的湖水深,掉下去一时半会找不到人,他们的爹还没被救上来,想到这次的罪魁祸首,纷纷结成一派对着于菲儿发难。
    “就是,于菲儿,你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能怎么样?若是我爹爹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几位小姐哭嚎不停,有人上前抓着于菲儿的头发出气,都现在这样了,谁还在乎礼仪规矩?若是爹爹没了,他们从正经的官家小姐,落为平头百姓了。
    面对突发情况,于菲儿也傻眼了,擅长使计策的她顿时阴谋论了,此事一定是有人刻意挑起的,不然好好官员们,怎么就打起来了?
    其实,是于菲儿想错了,此事纯属意外事件,朝廷文武百官不和是正常的,大周一向重文轻武,只是近些年边境战争频发才好了点,文武官员一向泾渭分明,彼此瞧不起对方。
    ☆、第022章 金山银山,珠宝成山
    日头偏西,火红的晚霞层层叠叠,如蜡染一般,染红了半个天际,夕阳像一个咸蛋黄,早已经没了白日的热度,空气中弥漫着家家户户煮粽子的香气。
    观看了龙舟竞渡,莫颜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虽然没有上船,却感受了百姓们高涨的热情,这种团体的活动,更能体现凝聚力。莫颜琢磨着,得空在府上举办一次拔河比赛。
    不过,御史府的下人太少了些,加一起也就三十人左右,一个七品官的府上下人都比御史府多。莫颜不是没想过增加人手,府上这些人目前看来都还不错,在府上办差多年,已经摸透了爹爹莫中臣的脾气,若是再买几房下人,脾气秉性未可知,要融入御史府需要一段日子,她不想打破府中的平静。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莫颜摸了摸肚子,观看龙舟竞渡的时候,她嘴也没闲着,茶水,点心,瓜果,还有南边的特色煎堆,一不小心吃多了,她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御史府一桌子的好菜。
    莫颜总算下意识地揉着胃,万俟玉翎见状,眸子罕见的有了波动,他倒是真不知道,未婚妻的食量惊人,一个小丫头,比他吃的还多。
    “王爷,咱们去哪?”
    莫颜侧过头,故作懵懂,眼中带着一抹雾气,看起来俏皮可爱,她潜在的台词是,“王爷,今儿晃悠了一天,咱们还是各回各家吧。”
    一大早就被打劫出门,在外头转了一天,当然,收获是巨大的,至少未来不久,她的理疗馆即将开业,莫颜很有信心,慢慢的,百姓们会认可这种疗法,一些小病症,也能通过刮痧调理。
    “带你看看京都的夜色。”
    莫颜一惊,不是骑马要到处兜风吧,她吃多了,这么一颠簸,万一吐出去就麻烦了,万俟玉翎有洁癖,定会把她丢下马去。
    “跟我来吧。”
    不由分说,万俟玉翎抱起莫颜上马,或许是吃多了的缘故,感觉她好像重了一些。一路上,为了照顾莫颜,他特地放缓了速度。
    天边最后一抹光晕渐渐地消退,天色灰蒙蒙的,策马走在京都的青石板路上,两侧是即将打烊的铺子,小伙计们在门口整理,在窗子上加上隔板等物,而账房们正在点着油灯盘点,铺子前面挂着火红的灯笼,更添了一抹节日的喜气。
    前方不远处是百姓人家的居住地,烟囱上方飘着袅袅的炊烟,沿街的几间屋子,隔着篱笆墙,能看到房内点着昏暗的油灯,雪白的人影在高丽纸上晃动着,偶尔传来清脆的笑声。
    莫颜嘴角带着笑,不知道为什么,靠在万俟玉翎的身上,嗅着淡雅的香气,内心会格外宁静。
    “王爷,以前我只觉得没权势肯定不会幸福,其实,各人有各人的幸福,就看人懂不懂得知足。”
    没来由地,莫颜感叹了一句。自从穿越之后,她努力融入大越,她发现,很多观念已经形成,想要更改非常难。受现代教育的思想,古代封建社会,没人权,又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的父母官草菅人命,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实际上,大越的百姓不说安居乐业也差不多,虽然并不是那么多的有钱人,穷苦人家,一个月吃一次肉就很开心了,正因为要求不高,所以才懂得满足。
    莫颜突然能理解爹爹为什么如此对待府上的下人,她感叹,这是一种极其高深的御下手段啊!
    不平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存在,不要因角落里的阴霾就忽略阳光的存在,权势固然重要,可就算是皇上,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吧,这世间,又有谁是真正的自由呢?
    “知足常乐。”
    莫颜身后,万俟玉翎的眼中变幻莫测,冰雪渐渐地融化,刚刚有了暖意,再次被寒流冲击,凝结成冰,这么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有些事,无能无力,不是光知足就可以的。
    如果皇兄还活着,万俟玉翎很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幽静之地,与世隔绝。这世间没有如果,作为万俟家的子孙,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越百年基业,毁在外戚和一个野种手中。
    前面不远,就是京都的护城河,护城河在外城和内城之间,环绕大半个京都,天色黑下来,河水也显得更加幽暗。
    天边出现了一弯新月,微风拂面,越发的凉爽,莫颜喜欢傍晚,更喜欢黑夜。
    “上次教会你的招式,都学会了吗,要运用自如,融会贯通。”
    万俟玉翎把莫颜抱下马,二人走到护城河旁边的一处树林中,林中树叶浓密,偶尔有几声蝉鸣,月光透不过枝桠,只能洒下微弱的光。
    莫颜扶额,京都那么大,去哪里赏景不好,绕来绕去,绕到了小树林,让她不想入非非都难。
    万俟玉翎话毕,不见莫颜应声,他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回过头,见她一副纠结的表情,立刻吐血三升,有杀人的冲动,她想到哪里去了?竟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再者说,若是真说不安全的那个,应该是他吧?万俟玉翎可没忘记那双毛手没少在他身上乱摸。
    “咳咳。关键时候,那些招式是可以保命的。”
    万俟玉翎的清了清嗓子,唤回神游天外的莫颜,她面色红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点头。
    “那本王要检验一下你的进度如何。”
    这才是进入树林的真正目的,暗一正在啃着干硬的饼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暗叹好险,自从主子和莫小姐定亲之后,行事诡异,暗一已经比较淡定了,只因前几天偷看到了主子给莫小姐准备的生辰礼,他和倒霉的暗三真的从房梁上掉下去了。
    万俟玉翎说着,根本不给莫颜考虑的时间,出手如电,只有在人不防备的情况下,才可考验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如何。
    在万俟玉翎这个位置,任何人都不是那么值得信任,所以他一直防备着,就算是睡觉也不踏实,以前军中打仗,留下的后遗症。
    莫颜还没反应过来所谓检验是怎么回事,就见万俟玉翎一手奔着她的胸部而来,说时迟那时快,若是不躲,就被摸个正着!
    对方的身手,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莫颜一激动,整个身体前倾,不按照常理出牌地直接扑了上去。
    万俟玉翎眼角抽了抽,这是闹哪样呢?难不成在耍赖?此刻他必须撤招,不然会伤了莫颜,他就在后退的瞬间,莫颜更向前一步,脚下绊了块小石头,重心不足,如树袋熊一般抱上万俟玉翎的腰肢,二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滚了两圈。
    简直惨不忍睹。这下,暗一真的噎到了,他不停地给另一棵树上的暗三使眼色,可惜暗三在第一时间用手遮挡住了双眼,从指缝偷看,这人,真的是自家主子吗?他们不会是跟错了吧?
    “嗝……”
    暗一憋得翻白眼,恨恨地瞪了暗三一眼,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规矩了,快步跳到暗三身边抢水,早知道这样,他就在刚刚应该把饼子吃完的!
    树下,莫颜压在万俟玉翎的身上,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内心一声哀嚎,这下糟糕了,她把皇叔大人压在身下,这地上可都是泥土,对方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不得给她好看?
    想到此,莫颜试图从万俟玉翎身上坐起,先保持安全距离再说,这么用手撑着,发现手感不对。
    “你往哪摸呢?”
    万俟玉翎声音让人发寒,他眯着眸子,眼中带着危险的光,他的未婚妻,是在检查他到底能不能人道吗?可是这小手软软的,意外的很舒服。
    “抱歉,手误,手误!”
    莫颜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想非礼万俟玉翎,一切都是巧合,巧合而已,是他先攻击她的!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起来!”
    万俟玉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常年无情绪的他,变得全身紧绷,想到树上的几大暗卫,万俟玉翎琢磨要给这几个人找点麻烦,他的乐子是能看的?还有自家未婚妻,小小的年纪不懂礼数,定是李嬷嬷没有教导好。
    “朽木不可雕也。”
    万俟玉翎站起身,故作优雅地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当年领兵出征,被敌军围困在山谷足足有二十天,也不见他身上沾染半点尘埃,衣衫洁白如雪,哪有今日这般狼狈!
    “王爷,我是朽木,您放过我吧。”
    万俟玉翎:……
    莫颜竟无语凝噎,非礼王爷的后遗症是巨大的,想到府上那位不苟言笑的李嬷嬷,莫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树上的暗卫们觉得通体发寒,彼此间对视一眼,各自打了个哆嗦。如果可以,他们也想不看主子的热闹的,主子他,不会杀人灭口吧?暗一觉得脖子一凉,而暗三暗四同样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得罪了万俟玉翎,莫颜只得狗腿的好好表现,好汉不吃眼前亏,别和她谈什么骨气,若是得罪了这尊大佛,被李嬷嬷操练的滋味不好受,又是跪又是站,光是练习微笑礼仪,莫颜脸都僵硬了,有几天的工夫吃饭愣是没滋味,纯属机械式的咀嚼。
    “还算可以,每天练习几遍熟练,还是要多增加经验。”
    万俟玉翎板着脸,走在前方,快要出林子的时候,说了一句,“早日练成轻功,别上个马都不会。”
    莫颜无语,用脚尖踢着小石头,内心严重抗议,谁说她不会骑马的?和陈英经常相约遛马好不好?是皇叔大人的马没有马鞍子,没个脚踩的地方,光溜溜的,当然上不去了。还有一点,不是他主动抱的她吗?哼,原来他是这般小心眼的人,主动找茬呢。
    回程之时,二人在沉默,莫颜觉得刚才吃那么多,快消化的差不多了,回府没准有特地给她留下来的藕盒,想到此,心情好了些,把刚才的不快忘记得一干二净。
    万俟玉翎则是万分纠结,为什么,不能掌控的未知,会给他带来那么奇妙的感受?这是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感受到坐在前面的小人儿又在赏景,万俟玉翎忍住把她丢下马背的冲动,非礼了他,半点不记得,没心没肺。
    端午的夜晚,百姓人家都睡得比较晚,京都快到了宵禁的时候,还能听到家家户户传来的欢笑声。
    进入朱雀南街,前面多是京都官家的府邸聚集处,此刻却有不同的景象。
    “王爷,您看,好像有丧事呢。”
    夜晚,在御史府漆黑的后街上,挂着一串惨白的写着“奠”的灯笼,任谁都会吓一跳的。
    一个黑衣家丁举着灯笼走近,惨白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家丁抬眼,白眼球多,黑眼仁少,面部被映照成灰白的颜色,莫颜唬了一跳,向后倚靠,躲在万俟玉翎的怀中。或许是刚刚非礼过他,她很不自在地解释,“我不是怕,就是觉得有些渗人。”
    暗处的暗一翻了一个白眼,默默道,“这有区别吗?”
    天已经黑的彻底,万俟玉翎带着莫颜站在光亮照射不到的暗影里,就见家丁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步子一顿一顿的,风吹过,几片黄色的纸钱落在莫颜的脚下,让她更觉得奇怪。
    对面府邸,好像的翰林院的一位大人,那家人总是自诩清贵,书香世家,小姐公子们几乎不参加京都的一些聚会,虽是邻居,却很少有交集,京都的高门大户,都是关上门来过日子。
    很快,府上传来压抑的哭声,莫颜叹了一口气,这种状况,怕是府上有地位的人殁了。
    “回府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进门。”
    莫颜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到万俟玉翎被月光照射的衣角,感到分外安心,刚才就是被那种气氛震动了下,也就是短时间的恐慌而已,她是法医,多少死人没见过,又怎么可能会怕所谓鬼怪?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万俟玉翎一直目送莫颜进入府门,又在门外等了片刻,这才转过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院子里,墨冰和墨香留下来值夜,自家小姐和王爷在一起,她们很放心,若是担心,也应该担心王爷。
    “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去抬水,您赶紧洗漱吧。”
    墨香赶忙站起身,打了一盆水让莫颜净手,嘴里念叨着,“多亏您有先见之明,没去西园,您怕是还知道吧?”
    “怎么了?”
    莫颜打了个呵欠,今儿出门一天,不得闲,确实有些累了,听说西园发生了不寻常,她又精神了些。
    “赛龙舟的时候,也不知谁安排的,让文武百官一个船,武将嫌弃文官动作慢,一个个就和没吃饭似的,结果两方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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