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徐娇和夏若雪闲聊,得知对方光是贴身大丫鬟就二个,还有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八人,负责洒扫和杂物的小丫头婆子若干,一个侯府千金,前前后后伺候的就有二三十人,而徐娇,虽然爹娘都疼她,院子里不过有四五个丫鬟婆子而已。
    昨日晚膳后,徐娇和她娘撒娇,说身边的丫鬟婆子不够用,想添置几个,正好夏若雪身边的两个婆子闲着,可以帮忙调教,礼仪得体的丫鬟,将来带出去也有面子。这不,今儿人牙子就上了门。
    “好吧。”
    夏若雪站起身,跟着徐娇的步伐走出门,这种小事,在永平侯府都是内院管事做,哪用得她这个大小姐亲力亲为?不过现下闲来无事,她想跟着去看看也无妨。
    在正院前面站着约莫有七八十人,年纪小的也就不到十岁,还有些十来岁的少女和三四十岁的婆子,这些人见正主出来了,皆是抬头,一脸希冀,希望能被知县的千金选上,而这些人中,只有一人,把头压得很低,夏若雪就来了兴致,对着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鬟道,“抬头,让本小姐看看。”
    绣儿心里一惊,浑身上下哆嗦起来,她万万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夏若雪,之前听说永平侯府的千金到南边赈灾,可怎么来了颍川?
    “怎么是你?绣儿?”
    夏若雪顿时一愣,比绣儿还要惊讶,而旁边的陈婆子和王婆子面色一惊,众人谁也没想到,林苗月的丫鬟竟然跑到颍川来了,这颍川距离京都,可是千里之遥。
    “夏小姐,救救奴婢吧!”
    绣儿知道,若是今儿不能打动夏若雪,她这条命就算交代了。当初从京都卷着包袱一路到颍川,其中经历了很多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被李月娥算计,让自家小姐林苗月中毒而死,绣儿很害怕,收拾了包裹,连夜离开林府,她哪也不敢去,就在城门口处坐了一夜,等到开城门,成为第一批出城的百姓。
    开始还好,就在两天之后,绣儿发现汴州城的官差逐渐增多,似乎都在寻找她,她虽然做了男装打扮,却也不是没破绽,就不敢多停留,抄小路,赶往下一个城池。
    官道上的人,大家都是走南闯北的,绣儿怕被从京都出来的人认出,一路就找没人的地方躲避,遇见城镇,停留下来,买两身衣裳和吃食,然后继续上路。
    一个女子出行,不打扮得破破烂烂有风险,绣儿是个喜欢洁净的,考虑不周,第一次出门,没有扮作小乞丐,她倒是没当逃奴被认出,而是被一个山匪看上,山匪回山头和老大报告,发现一只肥羊,还是一个手无寸铁女扮男装的弱女子。
    山匪老大一听来了兴致,带着手下兄弟们在前方拦截,把绣儿打劫到山头上,抢光了她身上的钱财。绣儿是林苗月的丫鬟,细皮嫩肉的,长相白净,本来山匪老大想着让绣儿做个压寨夫人,就在行房那天晚上,发现绣儿一身细密地鞭痕,顿时倒了胃口,绣儿因此逃过一劫。
    山上多男子,绣儿偶尔给那些汉子们缝补,众人很有道义,谁也没为难她,还对她颇为照顾,日子平静地过了好几天。谁知道有一天,山匪下山,看到悬赏通缉令,得知了绣儿的身份,众人一商量,事情有些大,听说周围城池已经严密地搜索,最后老大决定,把绣儿送下山。
    山匪这群人打劫了绣儿的钱财,在送绣儿离开之时,又给她准备个小包袱,里面有两张银票,绣儿觉得对方这样已经不错了,并没有怨恨,一路磕磕绊绊,最后混入一个药材的商队,跟进了颍川。
    南边水患,绣儿顶替了一个已经死去的闺女,她觉得自己是个生面孔,没有户籍,在外面早晚引起别人注意,不如到大户人家当丫鬟躲避,她主动找到人牙子卖身,谁想到竟然来了知县后衙。当时人牙子并没有说明所到之处是徐家,只说今儿有一个大买卖,若是被看上,那才是真真的有福气,绣儿以前是做林苗月贴身大丫头的,想着凭借自己的本事,给一大户人家小姐做贴身丫鬟绰绰有余。
    “绣儿,你让我救你,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京都的通缉犯?”
    夏若雪没有当面戳穿绣儿的身份,只说这丫头曾经在京都是一户人家当差,不知道怎么赶巧,被人卖到了颍川。徐娇一听说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眼睛顿时一亮,二话不说,留下绣儿,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盘,绣儿从大户人家被卖,必然是犯了忌讳,一定知道很多人家的隐私。
    徐娇提出让陈婆子和王婆子帮忙训练丫鬟的礼仪,夏若雪答应得很痛快,她私下里找到绣儿,想要了解其中的经过。若是把绣儿的下落告知官府,她能得到什么好处?或许留着,用处更大。
    “夏小姐,奴婢也没有办法,奴婢若是留在林府,定会被人打死!”
    林苗月暴毙,就算不是贴身丫鬟所为,绣儿也会被迁怒,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开始并没说出李月娥是指使者,想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事到如今,你还想欺骗本小姐?”
    夏若雪轻笑出声,若是绣儿不心虚,何苦走这么远,跑到颍川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内情。看样子,绣儿身后有一个指使者,而且对方不那么可靠,试图杀人你灭口。
    “夏小姐,只要您能放过奴婢,奴婢愿意和盘托出。”
    绣儿定定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想起这一路遭遇,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青砖上,呜咽了良久,她这才用帕子拭泪,“小姐是奴婢害死的,可是奴婢不知道,那药米分是毒药。”
    事到如今,只能祈祷夏若雪和李月娥交恶,绣儿苍白着脸,前因后果一点没有隐瞒,包括李月娥曾经主动找过她,提出给林苗月下绝育的药米分一事。
    “有点意思,想不到那人也是个人物,到底是我轻视了。”
    夏若雪轻笑一声,用手扣上茶杯盖子,低头打量绣儿,缓和了语气,“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要知道,本小姐为你隐瞒,可是承担巨大风险的。”
    “小姐,您放过奴婢,自然是奴婢的主子。”
    绣儿松了一口气,琢磨看目前的形势,夏若雪应该没打算告知林家这个消息。林苗月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愿意全部告诉夏若雪,以求一条生路。
    “起来吧。”
    夏若雪摆摆手,眼眸转个不停,知人知面不知心,袁焕之竟然是个衣冠禽兽,背地里和林苗月苟且,真真可笑,亏得他在京都口碑那么好,什么少年将军,青年才俊云云,不过是个下三滥的胚子。
    话说回来,表妹莫颜不晓得情况,心系这种人家,若是嫁到了护国将军府,以后的日子可够自己看热闹的,夏若雪决定,要加紧力度劝说莫颜。
    “李月娥啊,也不简单,也难怪之前和表妹那么要好,哈哈!”
    夏若雪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原来其中有这么精彩的故事,若不是遇见绣儿,她就差点错过了。从某方面讲,绣儿必须要安全,她不会告诉任何人,以后,绣儿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夏若雪打发了绣儿,她需要冷静一下,寻思怎么让绣儿发挥最大的作用,有这丫鬟在手里,等于有李月娥的把柄,她回京之后,可以约李月娥到府上小坐。
    “小姐,您就当不知道,万一以后被查出来……”
    陈婆子有些担忧,一直在旁边支支吾吾,心中忐忑,万一被查出来,得罪了林府,这不是一件好事。
    “查出来?本小姐和林苗月不熟悉也不交好,怎么认识她的丫鬟?”
    林苗月之前有一个丫鬟,无声无息地死了,后来才换上了这个绣儿,绣儿真正出场,就是在西园诗会上,那天来了那么多的小姐,谁会注意一个丫头!
    “小姐说的是。”
    一句话撤清关系,陈婆子眼神微闪,自家小姐还是如以往一般冰雪聪明,也难怪夫人总是夸赞小姐。
    绣儿的口供,夏若雪书写了一份,让绣儿按了手印,以备不时之需,她是想从中间得到好处,而不是便宜没占到一身骚,所以先小人后君子,绣儿也接受了。
    “可是老奴不明白,绣儿有什么用处。”
    陈婆子一头雾水,她就是个脑袋愚钝的,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林苗月就算死了,和自己小姐关系不大。
    “用处当然大,你看看。”
    夏若雪眼底泛起寒光,她抽出绣儿认罪的文书,上面在指使者的地方,有小块的空白,这个位置不一定是李月娥,那个人,就是她夏若雪最大的对手。
    “小姐,高,您真是高!”
    陈婆子竖起大拇指,后背却流了冷汗,原来小姐安抚绣儿,有这么大的含义在其中,若是将来诬陷某位小姐,绣儿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为了谨慎起见,夏若雪准备两份,一份上面写了李月娥,准备回去派上用场,另一份留着,随机应变。
    夏若雪的态度模棱两可,但是徐娇也不傻,她很快把此事告知了娘亲,尽管夏若雪遮掩,丫鬟也没说实话,可徐娇知道,能让永平侯府千金记得的丫鬟不多,定是平日里经常交往的人家。
    徐娇藏了一个心眼,并没有和夏若雪说,她把选丫鬟夏若雪的异常表现写在信中,并且附上对方的画像,派出一个可靠的婆子,送信给在靠山村的莫颜,希望能得到答案。
    此刻,日上三竿,莫颜刚起身不久,她晚上恢复了练功,并且补回这几天的进度,每天练功之后精疲力尽。张婶子的生产没有瞒住人,赵氏以为是墨冰接生,对着墨冰谢了又谢。
    有大伯娘赵氏和三婶娘马氏帮衬着,张婶子家又变得井井有条,墨冰偶尔过去一趟,看看小娃,帮着上药,张婶子心情好,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徐娇派来的婆子来送信,莫颜以为是邀请她去做客,正要拒绝,发现那个婆子很神秘,莫颜见此,把婆子请进了门。
    “莫小姐,实在多有打扰,我们小姐让老奴亲手把信件交给您。”
    说着,婆子恭敬地双手托着带着熏香味道的信纸,莫颜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惊诧,事情竟然有如此巧合,绣儿跑到颍川,还和夏若雪来了个碰头!
    “这是丫鬟的画像,您可认得?”
    婆子仔细盯着莫颜的眼睛,一丝一毫都不会错过。只见莫颜摇了摇头,皱眉道,“这是谁家的丫鬟?我并不认得。”
    “在京都,表姐很有才学,结交的都是朱门千金,而我常年长在后宅,很少出去走动。”
    为了怕婆子不信,莫颜说得很诚恳,这个绣儿,她见过几次,但是这丫鬟总是当着沉默的背景,不容易引起注意。
    “那么打扰莫小姐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请包涵,这是我们小姐送您的礼物。”
    婆子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要告诉夏若雪,怕对方心中有什么芥蒂,当然了,来一趟也不白来,自当送上好处。莫颜看着匣子里一套金头面,很是满意,这个徐娇虽然虚伪一些,办事还算利落,只是丫鬟绣儿,怎么处理好呢。
    ☆、第074章 拉仇恨
    进了九月里,莫颜每天都会翻看农历,默默计算大堂哥莫轻云成亲的日子,娘吕氏说,在大堂哥成亲五天之后,众人一同回京,算算日子,正好是农历十月二十二。
    爷奶下定决心到京都过年,早早开始收拾行李。每年送年礼的时候,娘吕氏都会做几件新的绸缎衣衫送到靠山村,不过爷奶在村里,经常干农活,穿着绸缎衣衫不舒坦,便把那些精美的衣衫压箱底,偶尔拿出来看看,心里也是喜滋滋的。
    得知要回京,老两口早早就把新衣准备出来,前天莫颜找奶奶刘氏说话,正巧碰见她穿着将掐丝金边的酒红色绸缎衣衫,正在揽镜自照,见到莫颜还有些不好意思。
    爷奶一辈子在村中,省吃俭用习惯了,到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吃饱,不给儿女们拖后腿,到京都一趟,还要考虑会不给给爹爹莫中臣丢脸,莫颜很心疼二老,心里寻思,一定要对爷奶好些,再好一些。
    “小姐,那个绣儿怎么跑到颍川来了?”
    墨香惊魂未定,用手拍了拍胸脯,多亏自家小姐机灵,装糊涂,徐娇能派婆子前来询问,很显然怀疑夏若雪的说词,可徐娇不是京都人,对这一切不了解。
    “事有凑巧吧?”
    莫颜凝眉沉思片刻,想不出端倪,在徐娇派婆子前来问询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绣儿出现在颍川,是夏若雪安排的,也就是说,杀害林苗月的真正指使者是夏若雪,可是片刻后,莫颜勾勾唇角,如果表姐是真凶,早就杀人灭口,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小姐,您说绣儿孤身一人跑到颍川来,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墨香撇撇嘴,她想劝说自家小姐不要多管闲事,绣儿被谁指使,都和小姐没有任何关系。而且,绣儿一个人从京都,躲避那么多的通缉跑到颍川,可见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不管怎么说,得去看看确定一下,而且,我总觉得绣儿背后那个人,似乎和我有点关系。”
    莫颜首先怀疑的是袁焕之,袁焕之算计林苗月的时候她在场,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人救上来,声势浩大的请求皇上赐婚,最后在未成亲之前把人弄死,这折腾劲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小姐,您若是想要审问绣儿,交给奴婢。”
    墨冰端着一盘点心进门,眼神里闪过一抹笃定,万俟玉翎身边的四大暗卫各有本事,墨冰在审问人的方面,有独门绝学,很容易在对方神志不清的时候套出答案。
    “恩,去看看总不会有错,那就等两天吧。”
    莫颜拈了一块点心,眉眼含笑,“表姐在徐府上小住,我如若不闻不问,这个表妹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小姐说的是。”
    墨香看到自家小姐笑容灿烂,无端地打了个冷颤,心里为夏若雪默哀,一般自家小姐出现这种微笑,定是要黑人,表小姐自求多福吧。
    莫颜用了几块点心,心里琢磨着,前院的药材已经差不多用光了,因为大堂哥不在,家人已经禁止她去后山采药。吕氏尤其不赞同,前几天山上的野猪下来,拱死了一头小牛,有好几个村民受了伤,她怕莫颜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能在院子里,莫颜对着空罐子叹息,越发觉得无聊起来,以前总感到时间不够用,现在每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闲着,娘吕氏不时地派墨梨过来看看,叮嘱她不要出院门。
    张婶子那边恢复的挺不错,小娃也健康着,大伯娘赵氏和三婶娘马氏轮流,每天都会照看一会儿,家里有什么好吃食都会送去一份,莫颜怕张婶子伤口感染,派墨冰每天换一次药。
    “堂姐呢?”
    午时前后,天气闷热,莫颜打了一个呵欠,左右不见莫玉的影子。
    “去你大堂哥的新院子喂鱼了,你三叔在旁边的院子打造马车的车厢,那丫头可能去瞎指挥了。”
    大伯娘赵氏在井边打水,一脸笑意,自从知道全家要去京都之后,莫玉的嘴就没合上过,背地里总是问她京都的风土人情,当谈,重点离不开美食。
    “正好,我也跟着去看看。”
    本来吕氏想在县里委托丽娘买几辆马车,全家人回京,最好还是不要租用,家里有几辆马车也方便着,将来还能走动,不像她,为了排场,才不得不在车马行租用外观看起来不错的马车。
    家里有不少木头,为了莫轻云亲事准备的,结果没用上,三叔莫中兆琢磨着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由他来打造车厢,这样家里买几匹马就够了,还能省下银钱。
    莫颜在新院子扑了个空,听到隔壁有刨木头的声音,循声而去,果然,莫玉正对着一个打造好的车厢指指点点,侧头和三叔莫中兆说着什么。
    “三叔,堂姐。”
    莫颜打个个招呼,来到莫玉身边。三叔是个巧手的匠人,木匠活做得不错,马车的车厢刚出来一个大体的轮廓,是比照莫颜的马车大小,两侧的车窗要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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