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三个字乔松忽然苦笑起来。人生很有趣,有些时候就像一场豪赌,成也是这三个字,败也是这三个字,只看每个人的命运如何罢了。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若是顾家出手仍找不出幕后主使,她再不甘心又能怎样?上一世她杀了江鸿又如何了?
    她的不甘心把自己逼上了穷途末路。
    如今她吸取教训,亡羊补牢,乔少斌没有放弃她,耐心等待那人再次动手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定会让那人尝尝被全世界羞辱的滋味。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就连顾泽安也多了些人味。
    这件事他虽谈不上无辜,但退一步讲,没有几个酒醉的男人在女人主动献身、百般挑逗的情况下能够把持得住,顾泽安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一念之差而已。
    看在钱的份上,乔安决定原谅他的那几声“贱人”。
    她没有回信息,珍而重之地把信息拍好照片,传入网盘,笑纳了这一千万——不管怎么说,孩子也有他一份,收些抚养费也是应该的。
    等到他出事的那天,她再好心伸一把手,也许他的那两条大长腿就保住了。
    他这一千万出得并不亏!
    出国的手续有些复杂,趁着这功夫,她看了几本财经杂志,试图寻找些发财的捷径。
    找了好几天,总算在一本房产期刊中看到一篇关于房产在未来将会持续涨价的经济分析时,终于想起了与顾泽安有关的一条消息。
    于是,她利用在使馆办理手续之便,在京城南郊寻觅一番,在永安河畔买到两所平房——那片地很快会被顾泽安的地产公司买下,建成京城高等阶层青睐的新兴住宅区,未来肯定会有成倍的增幅。
    出国的事情办得不太顺利,处理好所有的手续已经是九月末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乔松搭上飞往米国麦城的飞机,在那里拥有了第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
    五年后,龙苑国际机场。
    “妈妈,爸爸不在诶,他是不是放我们鸽子了?”乔庄小朋友问道。
    “他不敢,你看看,他是不是来了?”乔松一指前面。
    “大松,我来了!”陈家豪绕过几个男人,迈着大步迎上来,他上身穿白色衬衫,搭配亚麻色休闲西裤,脚下一双锃亮的棕色小牛皮,简介清新的搭配,衬得那张略显硬朗的国字脸多了几分温润俊俏。
    “嘿,土豪!”半年多没见,甚是想念,乔松先是锤他一拳,然后一个熊抱,“想我们了没有?”
    “不想你们我还能想谁?”陈家豪使劲地揉揉她乱蓬蓬的短发,“都当妈了还打扮得跟小男生似的。”他挑剔地看着乔松的t恤、短裤以及黑白相间的帆布鞋。
    “你穿得好!京城的七月都能热成狗了,还装什么绅士嘛,”乔松毫不客气地揶揄回去。
    “算了算了,懒得说你,还是抱抱我的大乖儿子吧,”陈家豪一把抱起四岁的乔庄,对着小脸蛋狠狠地亲了几口,“想爸爸没?”明明不是亲爹,可陈家豪硬是哄着骗着让孩子把“干”字去掉了。
    “还好,爸爸好,”乔庄酷着一张小脸,不自在地将他亲过的地方使劲擦了擦,“如果不亲就更好了。”
    他长得极像乔松,卷卷的黑发,灰色的大眼睛使他显得比一般的孩子沉静,皮肤白白的,抱在怀里有些像洋娃娃,当然,这个前提是他卸下肩上很有重量的大包。
    “切,小气,给爸爸亲两口又怎么了,怎么背这么沉的包?大松,我不是说过,孩子再有力气也是孩子,你怎么当妈的,”陈家豪放下乔庄,想把背包卸下来。
    “爸爸,我背的动,”乔庄不喜欢别人指责妈妈,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坚定地站出来维护。
    “谢谢儿子,”乔松摸摸他柔软的发,忽然转头对陈家豪左侧稍后的一个带着墨镜的高大男子说道:“您需要帮忙吗?”虽安逸了四年,但杀手的本能仍在,这人专注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
    那人摘下眼镜,道:“我是顾泽安。”他也穿着白衬衫,搭配着浅灰色的西裤,约有一米八五以上的身高让他鹤立鸡群。
    “哇,那人好帅啊!”顾泽安的眼镜一摘,立刻有女孩子发出赞美的声音。
    是挺帅,乔松不自觉地点点头,虽然比她儿子差点儿,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嘴唇薄了点儿,估计吻起来不是很舒服,不过,男人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又不靠脸吃饭,招蜂引蝶,要是能当门童还行,那么高的个子往那一戳,肯定吸引无数色女。
    相较之下,陈家豪顿时被秒成渣渣了,乔松又看了眼陈家豪,陈家豪下意识地挺了挺脊背,拉了拉衬衫下摆。
    紧张什么,顾泽安又不是三头六臂,就是一长得好看的小白脸而已。
    乔松默默在心里埋汰着顾泽安,注意到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还分散着八个表情严肃的高大男子,不动声色地将所有行人隔绝在顾泽安的安全距离之外。
    好大的排场,真能装蛋!“哈哈,”乔松先是莫名的笑了两声,然后又故作刚刚认出来的样子,才道:“啊,原来是你!你好,乔茜,”她特意报出英文名字。
    尽管已经过去五年,但乔松这个名字还是偶尔会出现在某个宅男的闲言碎语里,军校生这个身份让艳照的影响大到简直令人发指,要不是乔少斌叫她回来签股权转让书,为了乔庄,她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回来的。
    而那件事对顾泽安几乎没什么影响,他虽不是京大的学生,但带他去的苏愿系出名门,所以,江鸿把他的脸做了马赛克处理。
    上一世他被乔松连累,在网络上引起过一些话题,而今,乔松成了受害者,无人敢大张旗鼓地谈论他的事情。
    他仍高贵冷艳的活跃在京城商界,不但拥有自己创建的计算机软件公司,而且还掌管顾家旗下的地产公司以及他外公家的世界级连锁酒店,成为财经杂志最受追捧的权、才、财、颜并重的京城贵介之一。
    “你好,”顾泽安道,“这是你儿子,几岁了?小朋友,”他对乔庄刻意地弯了弯嘴唇,试图表现出一点儿善意。
    乔庄奶声奶气的道:“过完生日四周岁。”
    乔松勾了勾唇角,心道,是你儿子,不用怀疑,然而,你从时间和相貌特征上却找不到任何是你儿子的证据。因为,别人是十月怀胎,我则整整怀了一年。
    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在母体里的发育比一般孩子慢,但发育正常,这导致她的医生认为根本是她记错时间,于是她索性按照医生说的更改了受孕日期,果然,在正常情况下应该生产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生产迹象,耐心等待两个月,小家伙才姗姗而来。
    乔庄出生了,可奇怪的事并没有停止。
    首先,这小子不但比别的孩子发育得好,力气也极为惊人,玩具一砸就坏,身上的衣服经常是破的,她身上的肉时时是青的,每当他跟小朋友一起玩,她都要跟个神经病似的守在旁边,就怕这小子忽然下狠手。
    若非乔松也有异变——速度和眼力都大幅提高——她一定是这世界上最悲催的妈妈。
    她苦闷了三年,才让这小子学会了如何控制力气。
    所以,她很庆幸乔少斌选择遥远的南部麦城,否则,她们娘俩肯定会成为陈家豪眼中的怪物。
    也正因为如此,陈家豪才相信了乔松的鬼话:孩子不是当初那男人的,而是她来麦城时交的男朋友的。
    “好啦,跟叔叔说再见,我们先走了,”呆的时间长了难免出什么意外,乔庄只能是她的宝贝儿子,跟顾泽安一毛钱关系都有。
    乔松洒脱的摆摆手,新情没有旧爱不在的,没什么可寒暄的,事到如今,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都被那一条短息以及一千万清除归零,再次相见,她的心里已经翻不起任何波澜。
    “再见,”顾泽安好像很喜欢乔庄,幽深的眸子一直在打量他,在转身离开前,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突然伸手向乔庄的头顶抚去,“小朋友再见。”
    乔庄在学会控制力气时便开始习武,身手十分敏捷,顾泽安出其不意的出手被他向后一闪,堪堪躲了过去。
    顾泽安摸了个空,从善如流,手向下一带,顺势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虽然他的动作够快,然而乔松的眼力更快,她把他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因而在他收手后,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在她的认知里,顾泽安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更不会主动触摸别人,乔庄这点就是遗传了他老子的个性。
    这厮难道是成精了吗?乔松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抱起乔庄,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以抚平自己刚刚受到的惊吓。
    第6章
    “泽安,我在这儿,”柔美的声音从几人身后响起。
    乔松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见一个容貌气质出众、衣着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正推着一只精致的旅行箱款款走来,容貌颇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顾泽安对乔松和陈家豪点点头,唇角勾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朝美女迎了过去。
    乔松耸了耸肩,哟呵,出息了,见到美女居然有表情了!“我们走吧,”她拍拍色迷迷地陈家豪。
    “是陶然?”陈家豪回过神,接过乔松的行李车,“嗳,那大美女是陶然,陶冲的闺女,米国留学生中的第一美女,听说也在麦城读书,绝对的智商与美貌并重,她爸陶冲你知道是谁吧?”
    在麦城读书,难怪有些面熟,说不定就住在附近街区,在某个地方遇到过。
    陶冲,是陶玉的哥哥,而陶玉是乔少斌的正牌夫人。陶家老爷子原本只是商务部里不上不下的小京官,但陶冲有本事,四十出头便坐上了国土资源部部长的位置。
    因此,陶家才有底气让陶然攀上了顾泽安。
    如果历史没有什么大的变动,明年春天,这两位金童玉女将在法国有一场极为浪漫而又盛大的婚礼。
    乔松相信,这一世有她帮助顾泽安,必定能够保住他的腿,他与陶然的生活也会比上一世幸福,一千万,他花一点儿都不亏!
    另外,顾泽安一向不喜欢亏欠别人,到时候一定不会让她白忙的。双份钱,一份任务,很划算!
    想到这里,乔松得意地一笑,道:“知道她爸,不知道她,我们回家吧,”她只知道有陶冲和顾泽安就够了,陶然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大概是陶然长得太美,出航站楼的这一路,陈家豪频频回首。
    乔庄见状,眨着大眼睛不怀好意的问道:“爸爸不是有女朋友吗?”
    乔松哈哈大笑,抬手给了陈家豪的脑门子一个爆栗,“我儿子都笑话你了,吃在碗里的,惦着锅里的,瞧瞧你这点出息。”
    “疼!看看不行吗?”陈家豪捂着脑门子跳出一米开外,抱起乔庄,“来给爸爸揉揉。”
    顾泽安和陶然离他们有些距离,虽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乔松肆意的笑让陶然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道:“师兄,那女人你认识?看起来性格很豪爽。”于她来说,“豪爽”并不是什么好词,完全可以跟开放、毫无顾忌、没有素质等同起来。
    顾泽安英挺的眉头紧了紧,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道:“认识,挺爷们的一姑娘。”
    这一句似乎是褒义?陶然没太弄明白,但她听说顾泽安向来不喜讲人是非,尤其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和事,便转了话题,说起在米国的趣事来。
    回家的路上,陈家豪感慨道:“想不到这位目下无尘的师兄居然还记得你,到底是打出来的交情,就是比一般同学记忆深刻一些。”他说的打出来的友谊,是因为乔松与顾泽安同是秦市散打会馆的会员。
    乔松自嘲的一笑,打出来的友谊,那玩意他们从未有过,不过是她当时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那年代暗恋神马的真是害死人呐。
    她干笑几声,就把这一桩扯过去了。做人得有自知之明,若非有过那种关系,以及她出事后的自救,顾泽安现在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十一点一刻,烧包的玛莎拉蒂平稳地驶入皇庭国际,在别墅区中部,贴着浅咖色墙砖的别墅前停下来。
    这一栋有两户人家,两个小院均用铁艺栅栏围起,两家的栅栏上,都盛开着大片的白蔷薇,离近了,便能闻到蔷薇科特有的甜香味。
    左边的是乔松在皇城国际拥有的两座别墅中的一座,右边的是陈家豪的。
    乔松当初用两座小院换了眼前的这一座,另一座独门独院的,在永安河边上,总共花了一千多万,如今两座总价最起码要两千五百多万,她的固定资产翻了一倍。
    这还得感谢顾泽安,要不是这个小区是他主导设计建造,并卖出当时的天价,上了新闻,让她在无聊时看了那么一眼,她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
    “呀,你们可算回来了,乔茜姐好,这是小乔尼吗,好可爱的洋娃娃,宝贝儿,让阿姨抱抱,你干爸总说起你,如今我可见着啦,”一个身量不高、娇小可爱的年轻女子从右侧别墅里跑出来,直接扑到乔庄身前,伸出胳膊求抱抱。
    她就是陈家豪一直提起的女朋友程楠,可乔松直觉的不喜欢她,没有为什么,就是一种在无数的战斗中累积起来的第六感。
    乔庄不喜欢被陌生人碰触,他的容貌继承顾泽安的不多,但性格却像了个十成十。
    他敏捷地退后一步,躲到乔松身侧,清冷的灰眸满是抗拒,没什么感情地问候一声“阿姨好”,就算礼貌到了。
    程楠热恋贴了冷屁股,讪讪地直起腰来,一双大眼睛忽闪着看向陈家豪,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相。
    乔松敏锐地看到程楠眼里闪过的不悦,笑着说道:“程小姐你好,等久了吧,不好意思,这小子有些怕生,以后熟悉就好了,”她把乔庄从身后拎出来,“乔尼,还不跟阿姨道歉?”
    听到乔松这么说,程楠赶紧摆手,“不用道歉,小孩子嘛,是我想的不周到。乔茜姐叫我楠楠就好,不要那么客气,这些都是应该的。家豪说你们今儿回来,我买了一大堆好吃的,呀,咱们还是别在门口说话了,快进去,看看家豪给你们装修的房间喜欢不喜欢,卫生都收拾好了,床品是新买的,保证干净,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炒菜。”
    乔松谢过程楠,和陈家豪一起进了自己家。
    院子里铺的草地,一条五彩鹅卵石铺就的路,彩带般的连接着大门和入户门,简洁而又明快。
    房间是按照乔松的意见设计的,因为没打算回国,所以只是简单装修,原木色加白色的基调,干净温馨。
    家具只买了沙发,简易餐桌餐椅,一个衣柜,一张大床,以及必备的卫浴和厨房设施,所以显得极为空旷。
    陈家豪帮乔松把行礼搬进二楼,回家前嘱咐道:“我回去打打下手,你们动作快点,马上就开饭,”他走出几步,又扭头意洋洋地炫耀,“程楠可是做得一手好川菜,保准你吃了一顿还想下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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